《三戒》第229/250页


欧灿辉觉得很凄苦。如果说,刘艳红第一次明确选择欧海亮对他是一个打击,那么现在简直就是伤害。得到刘艳红处子之身,可以想像是令他何等欣喜若狂!欧灿辉给刘艳红也是第一次啊,那晚是何等欢悦、何等幸福!从刘艳红的房间走出来时,他已经重新积聚了对她更迷痴更浓烈的感情,刘艳红把处子童贞留给了他,他更感到负有责任。多年的爱慕、爱恋似乎得到实现,面对着娇艳婉约柔情似水又热情如火的刘艳红,他感到会有更大的幸福将要来临。

但现在梦破了,刘艳红明白白地告诉他,幸福只有一个晚上,而且语气冷峻,仿佛又见着了她在南国时的那干脆、决断的本色,欧灿辉就知道,那一晚的幸福又飞走了,憧憬的爱情也没有了,留下了他觉得遗憾终生的现实。

一连好几天都过得混混沌沌,干什么也打不起精神。碰了几次软钉子,连练翠珍也不敢去烦扰他。练翠珍也是有自尊的,就睹气干脆主动避开他。欧灿辉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心结不解,时时想打电话约刘艳红见见面。

刘艳红倒是接他的电话,平静的语气仿佛对一个普通朋友说客气话。大家都忙,见面就不必了,听说你现在萎靡不振,这可不行啊;还有一次有点不耐烦地责怪欧灿辉,说男人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做大事的人不能儿女情长,还提醒他记不记得心中的理想?

欧灿辉心中苦笑,他心中的理想就是和刘艳红成双成对,但听刘艳红的语气,这个理想是终究实现不了的。

欧灿辉也很想不明白──尽管他也是第一次,但听得多了,他也懂得很多男女之事,据说大多女人对于第一晚,恐怕多于期待,但经过第一晚,恐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会是期待盼望。以为经过那一晚,刘艳红会改弦易辙,和他重燃爱火,但刘艳红似乎忘了那一夜的欢愉。唉,女人心,海底针,刘艳红啊刘艳红,难道冥冥中,注定了就是你要给我情感的痛苦、磨难?

一九九八年年底的一天,刘艳红出现在南国大厦总经理罗振锋的办公室。她亲自送来了结婚请柬,罗振锋就笑着开刘艳红的玩笑说,哈,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结婚那晚给人灌得不识东南西北,你那个新郎哥比我斯文,我看他有难了。

刘艳红嗔笑着轻打了罗振锋一下,说,你这个冇良心的,那天不是我护着新娘子,新娘子比你还先醉倒呢!再说你识不得东南西北关我什么事?你要记清楚喽,是你的那些战友攻下你的山头的。

罗振锋就笑了,说,总之你要新郎哥先找好几个“定珠石”,不然那晚你就不要想着花烛洞房……

刘艳红笑着睨了罗振锋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捅了一下,娇笑起来,后来听说那天晚上你大醉,有没有洞房花烛?彩文不是有意见了?有没有趁你死猪般睡着,把你踢到床下去?

罗振锋觉得刘艳红变了,从前她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所以过去即使正和老细说笑──内容当然涉及男女色情,见她来了也会刹车,怕一脸端庄的她会难堪。

其实饮食行业的人原来很粗鄙的,说话粗鲁,行为粗鲁,粗言烂语脱口而出、大大咧咧不顾场合喧哗嘈闹现象很普遍。不过自欧灿辉开办南国大酒店伊始,就极力在酒店里扭转这种陋习欧。欧灿辉身体力行率先做榜样,又有制度管着,刘艳红发现苗头下手处理很重,违反了的,当月的奖金先扣50%,再违反了就不是扣奖金的问题了,饭碗很可能被打烂,所以员工都怕有出轨的言行给头头抓着。

碰上罗振锋处理还好一点,单独找你谈话,让你写一份捡讨,和颜悦色批评一顿;碰上了刘艳红现场处理,一句话就让你待岗,找着老细求情也沒用,想保住份工倒不如老老实实向刘艳红承认过失错误,以后言行举止都老实了许多,坏的习气也就慢慢改变,讲文明讲礼貌的风尚慢慢就建立起来了。

时至今日,南国已经形成制度化经营,要求更为严格,听说刘艳红的鸿福园对违章扣罚更为严厉。整体来说,清源的餐饮服务行业素质,自不能和数年前同日而语,自是日益提高了。

罗振锋喜冲冲的把喜讯报告了老细,觉得老细的反应很奇怪,说高兴说不上,说不高兴更说不上,总之表情怪怪的,再细心一想,老细过去对刘艳红似是情有独钟,但好梦难圆,难怪老细这个表情。

欧灿辉乍一从罗振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觉得意外、愕然、失落,心里似打翻了五味酱,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感受。

等罗振锋走了,便打刘艳红的手机。那精致的大红请柬就放在眼前,红得有点刺眼,欧灿辉别转了脸不看它,神情觉得很郁闷,但随即又像是得到了解脱,所以当手机里传来刘艳红低沉的“喂?”他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刘艳红知道这个电话是欧灿辉打来的,见欧灿辉不说话,她在电话里也沉默着。后来还是欧灿辉先说话,日子定好了?

刘艳红“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心情越发觉得沉重,又静默下来。后来还是刘艳红先说了话,她说,我觉得这样好,起码不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欧灿辉默然。他当然明白刘艳红的用心,尽管有了一夜情,刘艳红能果断地急流勇退,不让和欧灿辉的感情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果断地和欧海亮完婚,欧灿辉便知道,他和刘艳红共谐连理最终是一场梦,如今应该梦醒了。

刘艳红在电话那头笑起来,那笑声一如过去般爽朗,很干脆地说,灿辉,让过去的就过去了吧!让我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好不好?我们还是好朋友嘛。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意,还是多想想做好生意吧,好不好?

欧灿辉舒展了眉头。他就喜欢刘艳红的爽朗个性。她和欧海亮已经定好日子,我还能做些什么?连想也不用去想了。一想到这里欧灿辉又觉得心里刺痛。但万事都有定局,事已如此,欧灿辉只好颔首称是。

刘艳红又叮嘱欧灿辉记着要赴宴,欧灿辉笑着说,别的事可能会忘,你的人生大事我怎会忘?你放心,我一定准时出席。

刘艳红挂断电话前给了欧灿辉一个飞吻。欧灿辉明白,他和刘艳红的关系,又回复到了从前。于是心里就说,好吧,让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刘艳红提醒得对,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意,我还要把南国做大做强,要迎接很多新的竞争、新的挑战……

欧海亮、刘艳红的婚礼搞得极其隆重,婚宴选在目前全市最高档的南国大厦,欧、刘两家亲朋多,把整个大厅全包了,一共开了四十五席。

婚宴的高潮是新郎新娘逐席敬茶敬酒,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喧哗和激动,两台摄录机全程拍录婚礼过程,形成漩涡中心的地方不时闪过阵阵白光,那是几部照相机在拍热闹的婚礼場面。

欧灿辉留意到新娘子入席时,换了一套大红的中式套裙,在一群黑色、灰色服装中显得很突出,簇拥着的人群移动,最抢眼的还是梳了新娘晚妆、头插花饰、像一团火般耀眼的靓女新娘。不过欧灿辉还是觉得新娘在婚宴前,站在大厦门首迎候宾客时穿的西式婚纱好看。婚纱轻盈雪白,更衬托新娘裸露的颈脖、胸脯肌肤胜雪,纤纤细腰更显新娘胸乳挺突,曲线迷人。

欧灿辉这时涌起一丝醋意,若是自己早作努力,这个满目娇艳清秀怡人的新娘不会是別人的新娘。可叹世事就是如此,踏破铁鞋无觅处,无心插柳柳成荫,冥冥中自有一股天意,唉,又何必自怨自艾?



刘艳红嫁入欧巷,不管是嫁欧灿辉还是嫁欧海亮,总之注定了她要嫁入欧巷的,连她也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欧海亮从前住厂里,现在不管在厂里待到多晚,都要天天驾车回欧巷,第二天先把妻子送去鸿福园,然后才回厂去。后来刘艳红去学驾驶,考了个驾驶证,欧海亮看妻子驾车技术熟练了,这才各自揸车上下班。

欧德庭原来不大赞成这门亲事,说起来是老观念作怪。他骨子里看不起做饮食行业的女人。旧社会人分三六九等,三教九流中,下九流是一修脚,二剃头,三从四班五抹油,六把七娼八戏九吹手;抹油就是开饭馆的,连开饭馆的才入下九流,当跑堂当服务员自然连下九流也不入,社会地位是极低贱的。

不过现在是新社会,这些陈年垃圾早扫进历史洪流里去了,欧德庭也是明白事理的,老伴对这个最疼爱的拉仔(小儿子)挑的对象极满意,家中各人都举手赞成,欧海亮迷恋她就更不用说了,不能当伴脚石,所从他表现出很高兴。而且这个儿媳不光生得靓,知书识礼温良恭俭让,对老人关怀体贴,小夫妻恩恩爱爱,一家人和和睦睦,心里便也开怀。

刘艳红住入欧巷,说起来左邻右舍她都熟悉,见着了她都很有礼貌打招呼,唯独对她的旧上司方清冷冷的,不大理睬他。见着欧灿辉却是有说有笑,方清遇见这情况心里就不舒服。倒是有时欧灿辉想起两人失控那一夜,心里就有些想法,但刘艳红虽然笑容可鞠,却显得极有分寸,欧灿辉也不敢唐突佳人怕自讨无趣,有时心里便有些别扭。幸好大家都忙,碰见的时候其实不多,欧灿辉见不着她也不容易生绮念。

这晚刘艳红打的回家,到南门街下了车,的士继续开前面兜客。才到金龙酒家门口,见有个漂亮靓女招手,忙停车载客。

这个漂亮靓女就是蔡韵仪了,坐上的士便吩咐司机开去新市区南国大厦。她刚刚和欧灿辉通过电话约了见面,便兴致勃勃地应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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