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27/250页


说关,有点不准确,因为欧德庭并没有限制霞女的人身自由。欧德庭在年前阮桂洪从云南回来给他送来盆景这一晚,把霞女叫到他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说:“我看桂洪今日这举动,想是对你有了意思。我实话告诉你,桂洪这样的人家,我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但我死了,你上面还有七个哥哥姐姐,你问问他们,有哪一个会赞成?”

霞女见父亲说起这个话题,少女羞涩,顿时漲红了脸庞。她喜欢和阮桂洪来往玩耍,原先并没有拍拖的明确想头,只是觉得和阮桂洪在一起,身心愉快,精神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后来给阮桂洪拥吻抚摸,先是羞涩,后是慌乱,继而又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刺激和兴奋,也就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她还没想到这是不是和阮桂洪拍拖,如今给父亲一语中的,如梦初醒,那心便卟卟乱跳起来,慌乱之中不知怎么说话,便低垂了头,用手绞着衣角。

欧德庭看着这个自小宠坏了的女儿,心中又是恼火又是烦忧。见她不敢开口说话,便说:“桂洪这人,其貌不扬,生性粗野,人无上进之心,也无一份固定工作,姑且不论其家底如何,你娇生惯养,试问他养得起你吗?你若嫁入他家,他家老母是街内闻名的霸巷鸡毑,唉,你的小姐脾气,若是三头两日便吵一场,教我和你老母颜面何存?我和你老母年事已高,说不定哪一天两腿一伸就去了,你又如何安度时日?”

一席话说得霞女心情烦闷起来。她哪有想过这些问题?给老父提醒,心便忐忑起来。欧德庭便说:“我今日把盆景退回去,想来桂洪也知晓我的意思。你这几天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不可出屋门半步──快过年了,在家里帮老母搞搞卫生,多做些家务。你老母身体也不好,别为这样的事气着她。知道没有?咹?出去吧。”

霞女如蒙大赦,赶快退出父亲的房间。回到楼上自己睡房,她的脸仍潮红,心还在剧跳,脑袋却似乱成了一团麻,烦闷起来,便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一夜胡思乱想,哪里睡安稳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便似有了黑眼圈,四婶见了,自是心疼,便上街买了些药材,要煲些靓湯给宝贝女儿补补身体。



阮桂洪从香港旅游回来,专程走去找欧灿辉却找不着。早餐档口只有欧国能和一个新聘请的中年女工,屋内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忙着赶制包点,想必也是欧国能新聘请的帮工。欧国能笑呵呵地对阮桂洪说,灿辉要开一个大排档,这几天都跟着郑叔跑工商营业执照之类的事,有时晚饭也在郑叔处吃,很晚才回来。

阮桂洪想了想,便直接去西湖路找欧灿辉,刚走出欧巷,却迎面碰上久别了的阿球,不由得欢天喜地般叫了起来:“阿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捉住阿球的双臂,忘形的摇动起来。

“哎哟!”阿球夸张地叫起来,阮桂洪忙放松了手,认真看了看阿球,觉得半年不见,阿球倒是长了一些肉,脸色也白了些,便说:“回来过年?”

“是啊。昨晚回来太晚了,今天正想找你和灿辉聚一聚。”阿球说,“灿辉还是跟你做装修吧?”说着掏出香烟递给阮桂洪一技烟,见阮桂洪摆手,便自己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对了,你是不抽的。”

“灿辉不做装修了,在家开了个早餐档。”阮桂洪拉了阿球一把边往街外走边说,“现在他还要做大排档,这几天忙得很,连我也很少碰得见他。走,我们去西湖路找他。”

“噢?自己做大排档,好啊,自己做老板,好!”阿球边走边歪着脑袋看看阮桂洪,见他穿一件棕色新机恤,內面的浅黄细格长袖衫也是新的,脚下是一双蓝白间色旅游鞋,就说,“看来你和灿辉都混得可以啊!”

“怎么比得上你在深圳?”阮桂洪明知自己有点口不对心,但华仔表哥特地嘱咐过他很多次,财不露富,不可引起别人注意,所以阮桂洪慢慢也习惯了客套话,“你大佬有没有一齐回来?”

阿球摇了摇头。阮桂洪没留意阿球的神色,有点得意地说,“前天我从香港回来,经过深圳的时候还想起你呢,想不到今天就见着你了。”

阿球有点意外,看了阮桂洪一眼说,“去旅游?”

阮桂洪乐呵呵地说,“是啊。我告诉你,我还去了两天澳门……”

边走边说,到了西湖路那个空地,阿球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欧灿辉,便大声叫起来:“灿辉!”

欧灿辉跟着郑叔在现场看工人干活,听得有人大声叫,抬头一看,见是阿球,便从里头快步走了出来:“阿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拉着阿球的手乱摇,又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臂,“你这家伙,倒是胖了。”

阿球见着了欧灿辉,也是高兴得很,便说:“走,出去饮两杯!”欧灿辉便走回去对郑叔说了一声,跟着阿球、阮桂洪一直走到江边的徐记大排档。

徐炳见阿球来了,也很高兴,一叠声吩咐劏鸡、劏鱼,又拿着一瓶白兰地过来,说这餐是他的,算是给阿球接风。

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因是白天,大排档都没有把桌椅摆出人行道上,徐记屋内只摆得开两张餐桌,也没其他食客,所以很放心地大声讲话,放声大笑。三人都各自讲了自己这半年多来的情况,其中自然要属阮桂洪多姿多采,他去过云南,刚去过香港澳门,见识也比其他三人多了,数他讲得最多,口沫横飞,声情并茂,说得可笑处,大家也发出会心的笑声。

阿球虽然去了深圳,因工作困身,倒是没逛过什么游乐场所、观光胜地,酒店附近的香蜜湖公园,去了一次就不想去了——单身一个去逛也没什么意思。倒是结识了不少在楼上夜总会上班的PR(“公关小姐”),因为住宿舍分住楼上楼下,有和说得投缘的,也打一场“友谊波”(免费嫖宿)。

阮桂洪便很有兴趣地问:“夜总会有没有鬼妹(外国女人)的?”

“没有。”阿球摇摇头,“不过除了西藏、新疆,什么省份的小姐都见过。哟,你在香港有没有上过鬼妹?”

阮桂洪咧嘴一笑,得意地说:“在香港倒是没有,在澳门上了两个。”见众人都面露羡慕之色,便得意洋洋地说起在澳门的香艳故事,听得众人也心星摇曳,甚为赞羡。

阿球便说:“你就好了,有华仔表哥关照,早知道我不去深圳,也留在这里跟华仔表哥揾食。”

徐炳见一瓶白兰地喝完了,酒兴正浓,又叫服务员拿一瓶。因问阿球,“什么时候回深圳?”不料阿球面色一沉,摇了摇头说,“不想去了。”

徐炳便笑道:“和大佬吵架了?”阿球一拧头,拿起酒杯说,“不提他了,喝酒!”

欧灿辉心想,定是阿球又犯了牛精脾气,和大佬有了冲突。欧灿辉便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脆来我家吃饭得了。”

阮桂洪也争着说,“来我家也成,不过是添多一双筷子,正好我是闲人一个,可以陪你到处玩。对了,华仔表哥说过几天去飞来寺上香,也一齐去游玩吧。”

阿球便说好。这时徐炳又提起大排档转让的事,对欧灿辉说:“你若有心做我这间大排档,如果手头不便,顶手费可以缓一年再付,这样总可以了吧?我答应了赖水清,过了正月二十,我便要去深圳了。”

阿球来了兴趣,起身到处看了一下,回来坐下对欧灿辉说:“这里不错呀,做生意讲究成行成市,这里比西湖路好得多。灿辉,接下来做怕什么?我回来也正想找点事做,要不,算我入伙,你抓桩(当头领),做兄弟的同捞同煲(同甘共苦),如何?”

阮桂洪也来了兴趣,他有钱,也想帮帮欧灿辉,这时就说:“灿辉,你知道我的,也算上我一股,你和阿球当老板,我也不要求分多少,有时来大排档有杯酒饮就行了。”

欧灿辉心里很感动,他也听出阮桂洪的暗示,老友们都想伸出友谊之手帮他一把,但他已和郑叔密锣紧鼓地筹划在西湖路开大排档,便照直说出来:“徐记,多谢你情义,但我已找到拍档,已经在西湖路租到了地方。阿球和桂洪要入伙,我自然高兴,待我回去找郑叔说一说。”

阮桂洪自然知道郑叔,但他不知道欧灿辉已经和郑叔关系如此密切,也没料到郑叔会伸手帮欧灿辉。但阿球不知郑叔是何许人,欧灿辉便说:“我们帮他家装修,认识以后有来往;郑叔这个人帮人很热心,我家灿耀,就是他介绍去南海做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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