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第17/291页


这些女人对他来说,就是权宜之计,是不可或缺,却又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神和精力的人而已。
春纤话不多,态度也不谄媚,又办事利落,举手投足之前极是轻盈,很得他的心思。她从不恃宠而骄。起码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李氏一直都很恭顺,对其它几个通房,也没有一点骄纵。
最重要的,她很识时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从不越矩、奢求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这让陈云端很满意。就因为这份满意,他对她格外多了一丝宽容。
春纤才要上前替他重新打理头发,他开口问道:“你去见过曼曼了?”
春纤垂下眸子,低头道:“是。”
她并不多意外。就在这个院里,唯一的主人是陈云端,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得住他的,她既然做了,就没打算能够瞒过陈云端。
不过她并没有诚惶诚恐的可怜,承认的很坦然,也没有请罪的意思,更没有透露是李氏叫她去的。
她知道陈云端是聪明人,早晚会看出端倪,辩解、推?都是愚蠢的行为。不管李氏做的是对还是错,他始终是会维护她的,那么,也会维护自己,所以还不如早些承认的好。
陈云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问春纤:“她都说了些什么?”
春纤抬头,有点不太明白他问的是苏曼曼还是李氏。
陈云端揉揉眉心,问:“你家大奶奶身子不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春纤点点头,道:“奴婢知道,昨夜只是去替曼曼送了一床被褥,也只问了问她何以会到这儿来,大奶奶听了奴婢的话之后很快就睡了。”
这么说,心颜并没多想。不是他要瞒她,而是不愿意让她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费心,可她自己终是按捺不住,非要问个明白才肯安心。
春纤打发陈云端梳洗毕,便打算去端早饭,才出门,就见春醉一身海棠红,如同一枝迎风招展的杏花,端着托盘迈步上了台阶。
和春纤打了个照面,眼中也只闪过一抹惊讶,毫无歉然,甚至只一咬红润的唇笑道:“姐姐辛苦,是厨房的于妈妈叫我来给大爷送早饭的。”
彼此身份一样,自然也就了解彼此的心思,春纤还远远没到要替李氏看顾着陈云端,不容许别人靠近一步的地步。
她在这四个人中拔得头筹,早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平日里言语上多有挑衅,尤其春醉,更是毫不掩饰她的羡慕和妒嫉,时常给春纤设绊子穿小鞋,春纤都一一忍了,她禀承着吃亏是福的原则。
不可能什么便宜都是她的,既然她能得到大奶奶的青眼,能够靠近大爷,就势必要承担这峰口浪尖的风险。
因此春纤神色平和的一让,道:“我正要去,妹妹就送来了,可可的就是及时雨啊。”
她没接,春醉就顺理成章的在她打起的帘子下进了门。将托盘往桌上一放,垂眸含笑朝着陈云端行了一礼。
陈云端对身边的女人,除了李氏外,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即使是春纤,他都没怎么仔细打量过,除了晚晚,说句难听点的话,不过是把灯一吹,把人往床上一拉,胡乱了事罢了。事毕便将人推开,他从不留她们在自己的床上过夜。
无关对李氏的愧疚,只是不习惯陌生的女人睡在他身边,同时也是习惯了拿她们当成纾解欲望的工具而已。
也从来没人矫情。从他知道的父亲的妾侍到同窗友人的妾侍,好像一贯如此。
因此春醉的笑,陈云端压根就没看在眼里,他连眼皮都没抬,安然闲适的坐下准备吃早饭。春醉却含笑上前,伸出一双白嫩纤细如春笋般的柔荑,替陈云端用薄饼卷好了肉丝和菜丝,双手向前微举,恭敬的递到他的嘴边,道:“大爷别光顾着吃稀饭啊,您要忙一天呢,不吃点顶饿的怎么成?”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初出谷的雏莺,透着那么点勾人的意味。
陈云端伸手去接,不经意的就对上了春醉的笑脸。他不记得眼前这女子的名姓,却觉得她的笑实在是有些醉人。
下意识的便要推拒,可这么愣怔的刹那,春醉的手带着淡淡的香气已经凑近了陈云端的嘴。
陈云端与李氏之间是典型的普通夫妻相处模式,床上夫妻,床下君子,平时总是恭谨端方,背人都少有嬉笑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前。
不能说他不近女色,但他不沉迷于女色,一大部分原因是他懂得自制和守礼。清雪院从前年轻有姿色的丫环少,李氏过门又一向治理有方,像春醉这样敢如此恣意忘形的主动勾引他的还真不多。
他可不是谁想勾引就能勾引的,谁敢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就活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陈云端怒了,他猛的一抬手,啪一下就把春醉的手挥开,一并将手里的薄饼都挥落到地上,他站起身,沉声道:“来人!白杨――”



第026章、忠言

白杨从院外小跑着进来,一迭声的道:“大爷,小的在呢。”
陈云端正眼都不看吓呆了的春醉,隐忍的怒视着白杨:“你是怎么当差的?怎么这屋里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白杨暗暗叫苦,春纤和春醉都是大爷的通房,要进来服侍,他一个小厮能说什么?可是大爷发火,他不敢辩,只得道:“是是,小的这就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哪里还要他“请”,刚才陈云端那不留一点情面的一挥,已经把春醉又吓又羞又窘又愧,无地自容到连站都站不住了,用帕子一捂脸,呜咽着往外疾步就奔。
白杨叹了口气,固然春醉这丫头没眼色不安份,是咎由自取,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哪有把肉放在桌前摆着,却只能看不能下箸吃的道理?也不怪她蠢蠢妄动。
陈云端则一摔筷子,一点吃饭的食欲都没有了。白杨不敢就走,只得劝道:“大爷,您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子小事就气坏了自己,若是大奶奶知道,一定又该心疼您了,说不定要骂小的一顿,说小的废物,没能照顾好您……”
陈云端猛的回神,喝令白杨:“还不把她叫回来。”
他生气不要紧,若是这事被心颜知晓,以她那繁复的小心思,只怕几天之内都要气血不平,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白杨忙往外跑,一迭声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不用他去追,春纤已经先一步将春醉拦在抄手游廊边。
春醉气极败坏,恼羞成怒,伸出指甲就朝着春纤那张姣好的脸上抓下去:“贱人,要你多管闲事?”
春纤一躲,已经来不及了,春醉的长指甲径直抓破了她的左颊。只觉得一阵刺痛,那白晰的皮肤上就出了一道红痕,不一会就溢出了鲜红的血珠。
春纤吃痛,却顾不得去察看自己的伤势,只死死的拖住春醉,低喝道:“你还嫌自己命太长么?这事要闹到大奶奶那里――”
春醉不傻,只一句话,她就骇然的停下了步子。可她不甘心,也不服气,明明都是通房,凭什么大奶奶就只安排春纤,却把自己和春薄、春情等人都晾起来?
就算她是大奶奶又如何?这后院里的事也是大爷说了算啊。要不是她善妒,大爷怎么会不喜旁人靠近?今日之所以如此做态,还不是要给大奶奶颜面?
越想越气,春醉双眼含泪,道:“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假好心。”
春纤也不恼,只凉凉的道:“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拦着你去找死呢?”
她说的这样直白,春醉倒怔了,随即又道:“你现在得意了?你是大奶奶钦指的,我是上赶着腆脸爬床的,如今落了面子丢了大人现了大眼,你开心了?还不赶紧狗腿着去给你家主子报喜,还在这看我笑话做什么?”
春纤并不动气,只清冷的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我也不过是怜惜我自己的命运而已。出于你我之间的那点情份,我劝你还是消停些吧,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荣辱生死,也总要顾着你自己的父母亲人……”
这一句算是说到了要害之处。
若只有春醉一个,凭她是什么身份呢,哪怕只是个洗马桶的丫头,她也不是吃不起这些苦,可是一想到家里可怜的娘亲,病重的父亲,嗷嗷待哺的弟妹,春醉就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眼圈一红,却高傲的抬着头,两眼望天,就是不让眼泪滑下来。
春纤叹口气,低声道:“你跟大爷认个错,大爷顾及着大奶奶,也不会多为难你的。”
春醉怔住,转眼间已经见白杨从屋内追出来,看见他,便松了口气,近前道:“春醉姑娘,幸好你还没走远,大爷有几句话要交待。”
春醉已经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此时更容不得白杨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三道四,当下脸憋的通红,道:“不用交待,我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横竖以后,我只当自己是死人吧。”说完也不瞅他和春纤,径自离开。
春纤低垂了头,并不作声,白杨倒无耐的苦笑了笑,瞄了一眼春纤,转身回去向陈云端复命。
陈云端没多吭声,吃罢早饭,喝茶漱口,这才抬步去了李氏的屋子。
早有李氏的陪嫁大丫环青瓷跟茶浓咬了耳朵,把春醉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茶浓一挑眉,啐道:“这个没廉耻的,头前还装的安分守己,这眼瞅着就坐不住了,哼,且看她是怎么死的吧。”
李氏已经起来了,扶着腰从净房出来,正坐在床沿歇息,听茶浓没好声气,便问道:“怎么啦?”
青瓷要说话,被茶浓撵着往外边:“别没眼力劲儿,去瞧瞧奶奶的早饭摆好了没?”等青瓷出去,才安抚李氏:“不相干的阿猫阿狗,奶奶就别再劳神了,奴婢就说您万事都别往心里去,可您就是不听,看看您这脸色,又比昨儿个憔悴了许多。”
李氏一抚脸颊,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讪讪然的没再追问。昨晚上不过睡了一个更次,自打春纤出去,她就再没睡着,眼瞅着天都亮了,越发没了睡意,赖在床上也只是腰酸,索性半躺半卧,愣是熬到了现在。
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知道茶浓是为着她好,尽管心里能猜出来七八分,却也只是不问,只淡淡的道:“不管是谁,你只管冷眼瞧着就好,大爷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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