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第254/291页
她知道陈云正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寻常人都会做的蠢事,比如陈云正和她,和文家彻底撕破脸。
只要面子情犹在,他们夫妻之间就有转寰。
把苏曼曼送到太子府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有大姐姐可经继续替自己折磨她,二来她也是自己握住的陈云正的把柄。
只可恨事情出了转机,苏曼曼没能遇到太子,反倒落进了九王爷景韵贤的手里。不过这样也好,景韵贤是个护短的人,他沾染过的女子,没有再还回到谁手里的先例,只是后头的事要费点事,要时刻找人提防着,什么时候苏曼曼被九王爷怠慢了,便立刻叫人把苏曼曼悄悄处置了。
文氏绽出一个十分温婉的笑来,朝着陈云正走过来道:“六爷这几天怎么没回内院去睡?妾身担心你的衣食,故此过来瞧瞧。”
文氏借故四下打量。房中十分干净,她记着自己是安排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负责打扫的,只是她也进来有一会儿了,怎么不见有丫头上茶呢?
陈云正神色淡淡的道:“我若回去了,你会欢喜么?”
文氏被他问的心惊肉跳,被他那双原本含情的凤目微微一挑,竟觉得某处尖锐的刺痛起来,原本完美的笑立时就变得有些尴尬,她顾不得疼痛,只当那是他的格外爱好,为了以后,她也只得忍耐,便羞红了脸道:“自然,欢喜的。”
陈云正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道:“那晚我是醉了,可你没醉,我说过什么,我记得很清楚,不会是你忘记了吧?”
“你——”文氏被刺痛,一时又惊又愕又狼狈又难堪的望向陈云正,眼里就浮起了委屈的泪:“六爷,妾身——夫妻之间,哪有不口角不脸红的?那夜六爷醉了,妾身便没把六爷的话当真。你我夫妻,当互敬互爱,互尊互重……”
陈云正呵呵冷笑,打断了文氏的自说自话,他稳稳的坐着,抱臂冷眼盯着站的如绰约杨柳一般的文氏道:“我说过了,有仇有恨,你只管冲着我来,别伤及无辜。既然你说当日我醉了,那我今日便当着你的面,清清醒醒的再说一遍。你怎么算计我,我认命,可你不该算计曼曼。”
“妾身冤枉,妾身真的没有。”唯今之计,文氏也只得死咬着不认罪了:“当日之事,真的与妾身无关,府里那么大,谁知道是谁误传了口信……”
陈云正一摆手:“过去了就过去了,事情已经这样,我不愿意再计较,给你一点教训,也是希望你记着别再触我的逆鳞。”
文氏便浮起一抹温婉的笑来,道:“妾身也是这般想,你我夫妻,要相守过一辈子的,怎么能够因为不相干的外人便断了你我夫妻的情分?六爷只管放心,以后妾身定然不再妄动心思,更不会妄动什么宵小的手段,如若六爷不信,妾身便在这里发誓……”
陈云正就那么漠然的望着文氏,眼眸中没有一丝起伏和波动。他压根不关心她以后怎么做,也压根不关心她发什么毒誓,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的女人。
文氏的誓言怎么也发不下去了。不是她不敢,而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在陈云正眼里心里,都和一个上了妆,在舞台上挥舞着水袖,可无论怎么精心用心,都是一场做作的表演。
文氏不由的哽咽起来。她是真心喜欢陈云正的,也因此才会妒嫉苏曼曼,也因此才会将苏曼曼当成自己的大敌。按说一个妾室,她不是容不下,可苏曼曼不是一般的妾室,陈云正将她看的太重,有苏曼曼在,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尽管她禀承着水滴石穿的韧性,可陈云正就是不受风化的花岗岩啊。
苏曼曼在一日,他就一日不曾近自己的身。这对文氏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屈辱了。天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心力才强忍着新婚第二日就替他把苏氏接回来。天知道这夜以继日,他宿在苏曼曼身边时她的心头是如何泣血锥痛的。天知道他虽赌气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可他规规矩矩的,真是堪比柳下惠了。
就是因为她寄希望于以后,她才没有自甘下贱做出掻首弄姿勾引他的轻浮举动来,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打发了苏曼曼,剩下的时间陈云正便是她一个人的,她才没有真正为难苏曼曼。否则以自己嫡妻的身份,十个苏曼曼也早就被打死发卖了,还容得她活到现在?
现在她是陈云正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自己把苏曼曼丢弃是他自己写下和离书的,凭什么他现在这样对待自己?
他只觉得对苏曼曼愧疚,可他对这样对自己就公平吗?
说难听点,陈云正这才是典型的当了婊子又想树贞节牌坊呢,天底下哪有占尽便宜的人和事?凭什么他为了活命求到文家头上,到最后他又想什么都不付出?
他就是卖身给文家的奴才,是她高看他一眼,因此肯委身下嫁,否则以他商户之家,身无长物的布衣白丁,想要出人头地,要奋斗多少年?他凭什么摆出这副清高的不可一世的姿态来?
就因为她对他的喜欢,她才容忍他至今啊。
陈云正不是看不懂文初若的心思,他也不是就觉得自己一点道理都不讲,可男女之间的感情,他能给文初若的就这么多了。
陈云正道:“我愿意给你做为一个妻子的尊重,至于别的更多的,很抱歉。以后我会宿在外书房,每月我会给你家用,府里的事听凭你做主……”
他把整个陈府都交给她了,可他这个人,却再与她没有关系。
文初若失声叫道:“不……六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精心谋算了这么久,所求所图可并不只是陈六奶奶这么一个破名号。
她嫁谁不能嫁?干吗非得嫁一个前途未卜,身世低贱的未中举子?便是他是神童,便是他未来无量又如何?以她文丞相嫡女的身份,就是嫁给太子都不是难事,他以为他是谁?
陈云正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的打量着文初若:“是,我陈云正欠文家一条命,所以,我已经打算把我这辈子交给文家,就算是做奴做仆,做牛做马,直到你们满意。现在也一样,如果你觉得亏了,想把我这条命讨回去,随便,随时,可仅限我自己一条命而已。”
他说完便扬声招呼白术:“六奶奶身子不好,没事别往院外来逛,风大,园子里好风景的地方多了,还不好生把六奶奶送回去。”
白术应声而入,谦恭而客气的道:“六奶奶,您请这边走。”
文氏气的浑身哆嗦,她恨的只想把陈云正掐死踢死挠死,把整间房子,不,是把整个陈府都烧了,只要能把陈云正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她只吸了吸气,忍住了,还是一副温婉贤良的姿态,端正优雅的行了个礼,道:“六爷忙,妾身不打扰了,改日妾身再来。”
不达目的,她誓不罢休。
陈云正毫不隐晦的道:“白术,叫白莪把门口给小爷守好了,要是再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就叫他自己找块砖头撞死算了。”
白莪看上去不甚灵活,远远及不上白术机灵,可白莪有一样可取之处,那便是忠心。他心里只有陈云正一个,陈云正说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追狗,他绝不撵鸡,可换成旁人,他便跟个呆木头一样,随便你口吐莲花,他连眼都不抬一下,让做什么都跟没听见一样。
由他守门,文氏以后只怕连靠近外书房都难。
陈云正这一声吩咐,就跟当众打文氏一耳光相差无几。陈云正已经说了,无事他根本不会进内院,文氏无事又不能出内院,难道这一辈子,他和她就这么一墙之隔,再无夫妻缘份了不成?
文氏不可置信的盯着陈云正,心里如同翻江蹈海一样,掀起了飙风巨浪。她忍不住道:“六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爹的救命之恩的?”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再用什么温婉贤良的面孔来对待陈云正了,她也不指望用什么怀柔政策来感化陈云正了,她就想好好的跟陈云正讲讲道理。
如果她讲不通,那么就让父亲来和他讲。和他讲不通,那就和他的父母兄长讲一讲。
陈云正压根就和没听见一样。
白术见文氏大有撕破脸之势,眼见得自家六爷脸色也不大好,再耽搁下去,只怕两人便要闹的不可收拾了,忙虚扶了一把文氏道:“六奶奶,六爷最近心情不好,您大人大量,多体贴六爷,千万别跟他置气,等哪天六爷自己想通了,一准主动跟您赔罪去。”
不顾文氏意愿,竟直接将她架出了书房。
第295章、处子
文氏生了半晌闷气,还是不相信陈云正能绝情至此。两人自打成亲到现在,那可真是相敬如宾,一直客客气气的,从来没红过脸,文氏怎么也不相信因着送走一个苏曼曼,陈云正竟前程不要了,家也不要了,和她连夫妻都不做了。
好吧,就当自己错了。
文氏不是不想认错。夫妻之间,只要没了外人,她怎么认错,怎么做小伏低都行,可恨的是陈云正不给他机会。那就当他还在生气。谁让他是男人呢,谁让他有理呢,那就让他先生几天气。
总有气消的那天吧?
横竖也忍了这么几个月了,还忍不了这么几天?
文氏自己劝自己,到底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姐妹几个的聚会便操持的有些简怠。
文氏盛妆华服,也难掩神色中的疲惫。姐妹几个多年不见,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谈论的无非就是相公和孩子。
提到相公,文氏只觉得说不出来的窝囊,她连像姐妹们那样最直白的抱怨都没有,谁让她和陈云正现在边最基本的交集都没有了呢。
提到孩子,她和陈云正都不在一起住了,又上哪儿论到孩子身上去?一时想到苏曼曼,只懊悔自己从前对她太过仁慈,放她走真是太便宜她了,一时又想到峻哥儿,想着若不是锦绣蠢笨废物,这会儿峻哥还捏在自己手里,别说苏曼曼了,就是陈云正都得有所顾忌。
文氏神思不属,旁人倒也罢了,文初霁便乘着更衣的空,拉着文氏到一旁说话。她年纪最长,又嫁的最好,等闲还要好为人师,有事没事敲打训诫几句,何况这会面对着最小的妹妹。
文初霁并没接丫头递过来的茶碗,只皱着眉打量文氏道:“初若,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
文初若微微笑了笑,十分得体的回道:“劳大姐姐过问,妹妹很好,只是一时有点累。”她又恭敬又亲密,态度十分自然。
文初霁却道:“不对,你有心事,我瞧着你的神色还不如上次爹祝寿时的神色呢,可是姑爷对你上次的事不太满意?”
文氏张了张嘴,原本不欲说的,可这会儿还是免不了问文初霁:“九王爷那边怎么说?”
文初霁冷笑一声道:“算他乖觉,若他敢挑事,我也不怕事,自然要拼着挨顿骂,也要去父皇面前告他一个行为不检点……真论起来,父皇也未必就真的对他如此纵容。”
文氏微微惊讶的问:“他凭白得了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算是揭过去了?”不说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他这般息事宁人也的确出人意料。
文初霁点点头:“要不说他这回倒是难得的靠谱了一回呢,人他并没直接接进王府,倒是听说直接送到北边荒僻的庄子上去了。算他识趣!”
文氏咬着唇没吭声,文初霁便道:“人我也见过,算不得多出众,九王爷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怎么会对那样一个女人就上了心念念不忘?当日也不过是为了和……置气罢了。要我说你未免小题大做了些,那样一个没依没仗的贫贱女子,哪里就能兴得起风浪来?”
文氏稍微有点放心。
文初霁说的有理,既是这样,当初苏曼曼的威胁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入不了九王爷的眼,得不了九王爷的宠,过不得三五个月,便会被王府的人悄无声息的处置,实在不足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