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第272/291页


连他这个商户人家出来的所谓少爷还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更何况是身为当朝皇帝爱子的景韵贤?
他能给曼曼的很多,可唯独曼曼想要的平等、自由、感情、忠贞,景韵贤哪一样都给不了。他给不了,那么不管他给曼曼多少银钱和隆宠,曼曼都不会快乐。
不能让曼曼快乐的人,他当然不会放心把曼曼交给他。
不过陈云正知道,曼曼不喜欢有人左右她的命运,所以他尽量说的委婉些。饶是如此,曼曼听了他的话,脸色并不是很好,却没有发作,只是自嘲的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那,今日就算是告别了。”
陈云正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一时两人各怀心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陈云正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违逆了自己的心意。曼曼则是有千言万语,可怕自己开口,落到陈云正的耳朵里,就成了耍赖、小性、撒娇、敏感。
最好的选择便是说一句“天晚了”,各自歇息的好。
冷硬的现实摆在面前,不是两个人动情动意的时刻。感情是如此的不合时宜,而且在现实面前,是那样的无力和无足轻重。想要推开它,不知道有多艰难。
曼曼放下茶碗,抬眼看了看陈云正,道:“天色不早了……”
陈云正的身子立时僵硬起来,他强自克制着,道:“嗯。”
曼曼便笑笑道:“再见。”
陈云正眼睁睁的看着曼曼起身,纤柔的身影如一朵白絮做成的云,轻盈的挪向门口,他忽然鬼使神差的道:“曼曼——”
曼曼停下步子,转身疑惑的问他:“嗯?”
陈云正道:“前几日,我给你的印鉴——我是说,生意上的事,你不必强迫自己。这些事,和你没关系,我和九王爷之间,也都和你没关系。你不必觉得愧疚,便想揽这些事上身,我既然敢向九王爷许诺,就有法子让他满意,说到底,并不是为着你。”
曼曼顿了半晌,才思考着,缓缓的说道:“你是在说,我不必自作多情是么?那么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陈云正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他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他想告诉曼曼,他和她完了,不可能再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跨越阶级、世俗、执念、礼法。
他对曼曼可以歉疚,却始终再无法兑现当年他年少不知愁时的诺言。
不管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他曾经以及将来有可能会带给曼曼的伤害。可他还是要弥补,但这些只是他的赎罪和歉疚,他不愿意让曼曼以为他对她还有感情,就是怕她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望。
那会害了她。
她还年轻,她值得更好的人,她值得更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拴在他身上,为着达不到的愿望,生生的耗尽曼曼的余生。
可他似乎忘了,原来他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他也会因为曼曼的亲近而心生向往,他仍在奢想着曼曼会原谅,他仍然贪恋曼曼和他在一起幸福时光,他甚至会因为曼曼对他胜过从前而自欺欺人的以为,曼曼可以不计较身份、得失、感情,仍然愿意和他在一起。
其实,是他自作多情了而已。
陈云正紧紧攥着拳,扯开嘴角,大喇喇的笑着道:“我又不是女人,怎么会自作多情,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横竖你也喜欢做生意,五味居你不就弄的挺好的嘛,是我杞人忧天,自己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理清,还妄想着……”
到底还是说不下去了,陈云正收了脸上夸张的有些不太真实的表情,往床栏上一靠,笑道:“实在是妄想。”
曼曼并没说什么,朝他疏离的点了点头,自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陈云正一个人靠着隐枕,独对着烛火发呆,到最后瞪的烦了,懒的费事去熄烛火,索性躺下,将被子蒙了头,闷着气息睡觉。
他知道自己和曼曼又变成了冰冷而尖刺的状态,不可调和,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即使曼曼的笑容那样温柔,即使曼曼的深情那样明显,即使曼曼的柔软和馨香还在他的鼻息之间。
可越是得到过,越能够体会那种失之于交臂的痛楚,越是记的深刻,越是能体会失而不能得的苍凉。冰冷的感觉越发浓烈,即使蜷在被子里,陈云正也能感受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冰冷。
半梦半醒间,陈云正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道:自作自受,这便是自作自受吧。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谁挨着他躺下,柔软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脖颈,修长滑腻的腿缠在他的腿上,在他耳边软软的呼气。
陈云正明知这是梦,可还是下意识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他怕自己一动,梦就会醒,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温存便会消失不见。
就算这是梦吧,可能够在离别前一夜,抱着曼曼,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他也觉得充实和满足了。
夜半无人时,人尤其的脆弱,他缷下所有的压力,心中只剩柔软,而曼曼就是填补他空虚的充盈。
陈云正睡的十分不好,一大早醒来,觉得自己胳膊都麻了,将手臂收回来,揉了半天,倒是有些呆怔怔的。床上只有他自己,可见昨晚温香软玉在怀,终究只是个梦。
可就算只是个梦,他也有意犹未尽之意,就仿佛是真实一样,令他咂摸半天,回忆半晌,又甜蜜又惆怅。
听着门外有动静,他立刻收束心神,一副水泼不进的模样。
曼曼端着热水进门,陈云正就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曼曼失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她放下热水,挽起袖子,将干净的巾子放到热水里投过了,递给陈云正,如平常一样语气轻柔温和:“擦脸洗手,待会就吃早饭。”
陈云正有点不是滋味。他一个大男人,倒在这叽叽歪歪矫情了半宿,可曼曼就跟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受离别的左右,这,怎么叫人甘心和服气呢。
陈云正擦了脸,问曼曼:“你不生气么?”他以为他和曼曼又谈崩了,她肯定不会再来送他,就算是来,也定然是冷着一张脸,像从前一样指望着他放低身段哄她呢。
谁想她这样言笑宴宴,他真的有些接受不能。
怎么突然之间,曼曼要比从前豁达、大度、开朗、主动的多了呢?
曼曼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只自嘲的笑了笑,道:“从前我也有错……”只这半句话,就把陈云正说的心酸又心软了。曼曼从来都是骨子里倔的要命的人,让她说她错了,只怕逼急了她说的也是违心之语,这会儿倒轻巧的就说了出来,反倒更显真心。
曼曼顿了下,笑道:“我成熟了好不好?”
这就是说他还很幼稚。
从前陈云正最恨人家说他幼稚,尤其是曼曼,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比她小,这个事实永远像一根刺,提醒着他在她面前是个任事不懂的孩子,她对他的好,对他的关心、照顾以至于她对他情感的回应,都源于她对他的姐弟之情,源于她对他的不忍。
可今天曼曼这话说出来,陈云正却听的极其舒服,心里又是沁凉,又是火热,忽然觉得,就为了曼曼这一句话,他从前做的都值了。
人都在变,有的变的好了,有的变的坏了,有的变的连自己从前是什么样,本来是什么样,将来会变成什么样都模糊不清了,可曼曼却似乎逐渐的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陈云正没来由的一阵欣慰,就算离了他,就算以后他和曼曼再也没缘,可曼曼能够这么勇敢的追求她想要的,她应该也无遗憾了。


第315章、要紧

陈云正搬回了陈家,照旧宿在外书房。不管陈老爷、陈夫人如何苦心劝说,他只有一句话:“我要读书。”
就是过年,他也没在内院耗着。不只与文氏面都不见,就是与陈老爷夫妻二人都少有见面。
气的陈夫人心口疼,大年下的请医问药,直折腾到年三十,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这年过的实在是糟心。在家里,年过的多热闹,儿孙们都在跟前,又是自己的家自己做主,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可这一进了京城,陈夫人自觉是乡下人,文氏出身又高,凡事陈夫人哪敢指手划脚。
文氏因为老两口对陈云正的钳制有限,面上情便淡了三分。她请他们老两口来,是搓合自己和陈云正的,可他们来是来了,却半点用处都没有,自己和陈云正越发生疏的像个外人。这还不算,自己还要强颜欢笑,每天晨昏定省,给那老婆子请安,吁寒问暖,捧医侍药,一天到晚,累的浑身疲惫不说,心里越发堵的慌。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因为陈夫人一直病着,三爷陈云方没少进内院,一是探视自己的娘亲,二来陈云正万事不管,三来陈老爷又整天唉声叹气,渐露疲态,对于京城哪哪都不明白,并且因为心气不顺,进了隆冬,难免也添了些毛病。只有陈云方年轻机灵,家里的大事小事还真都离不开他。
文氏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倒是越发熟悉起来。
不过文氏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在她看来,陈家没一个好东西,陈云正脑子有病,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他却为了一个女人,一门心思的排斥着自己,分明就是个疯子。陈家二老打小溺爱孩子,到大了就更管不了,简直是两个没用的老废物。陈云方则更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皮相稍好,一双眼睛到处勾魂外,一无可取之处。
陈家吃她的喝她的,却没一个领情感恩的,都是上门的讨债鬼,文氏看一眼都嫌烦,只觉得陈家亏欠了她。
可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这会儿再后悔,也只能白白的让爹娘跟着伤心,让昔日登高踩低的姐妹们看了笑话。
文氏偶然跟文夫人提了句:“要不我回家来住吧”,就被文夫人拉着手,掉着泪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陈家人对你不好?”
文氏性子越发孤拐,明明自己心里憋屈难受,可就是见不得人哭,身边的小丫头子挨了打骂责罚,也照样得陪着笑脸,否则她便下手打的越发的狠,就是因为见不得哭丧之气,可眼下对着她流泪的是生身亲娘,文氏只能把一腔愤懑都强压回心里,越发觉得这天阴沉沉的,压的心口堵的慌。
还要反过来安慰文夫人:“哪能呢,相公如今一心苦读,公婆又宠我疼我,从来不叫我去跟前立规矩,便是打秋风的三爷一家,也因分着院子住着,平时少有往来,哪个敢惹我。”
哄半天,才算把文夫人糊弄过去,文氏越发觉得烦躁。真话不敢说,也无人可说,对着大姐姐文初霁,也只好说着违心的话。
还要被文初霁拉着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她:“男人都这样,不过图个新鲜,等到腻了,便丢到脑后了,到底你是名媒正娶的妻,可因为家世高,不免就有优越感,无形中便压了男人一头,所以你越发要做小伏低,别怕委屈,务必要把你男人哄好了……也别嫌丢人,端着架子没用,男人大鱼大肉吃惯了,难免喜欢些清粥小菜,你时常换些鲜亮的衣服,戴些精美的首饰,不时换些不一样的面目去他跟前撩拨撩拨。男人都是贱胚子,尝了甜头,一时半会是撂不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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