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第104/1139页


容隐居然淡淡一笑,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笑得出来,姑射退了一步,想去扶他,却又不敢。容隐凝视着江南羽,“你这一剑急于杀人,运劲不纯,剑气未透刃而出剑上的真力已尽,所以只能伤我,却不能杀我。”

江南羽哼了一声,鄙夷道:“容大人你最好少说两句,以免原本死不了,被你自己说得元气大伤,死得岂不冤枉?”

容隐缓缓站直了身子,他如此重伤,居然还可以站得笔直,“你的剑气回伤了你自己,运气试试看,你的经脉至少有两处受伤。”他淡淡地道,语气冷冷的,“你若就此回去,不出洛阳,就会伤发倒毙。”

江南羽脸色一变,“你――”他本想说他虚言唬人,但忍不住运气一试,果然真气不纯,不禁脸色大变。

“你还年轻,虽然狠毒了一些,但是如果回去好好反省,多读诗书,养气练剑,以你的才智身份,会有一番作为的。”容隐淡淡地道:“你的伤,只有你自己以静心养气的功夫慢慢化去才有可能痊愈,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回去少生些气,做事前多想想,好好的养你的伤,以后做事冷静一些,急躁是做事的大敌。”

江南羽想来想去,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阴谋,“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死了,你不高兴?”

容隐冷冷地看着他,“你死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不恨我?我是死是活,不必你关心,也不必你同情!”江南羽咬牙道。

容隐冷笑,“我关心你?”他缓缓把按在胸口的手负到背后,“我关心的是安宁。你是江南山庄少庄主,你若安分守己,有一番作为,自然江湖稳定,你若胡作非为嚣张跋扈,你以为江南山庄到了你手上,依然是天下第一?”他冷眼看着江南羽,“自然你是不是天下第一也与我无干,只不过朝局艰难,如果江湖跟着动荡不安,大宋江山不必有外人来掳掠,都可以断送在自己手上!”

江南羽呆了一呆,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事事顺心,哪里有一刻想到什么国家什么安宁的事情?陡然容隐这样一教训,他才发觉自己眼光的短浅,心境的渺小!他要与这个人争情!却不料这个人心中没有情!甚至没有他自己,只有大宋!

“我当然更不希望你死在路上,以免一大帮头脑不清的江湖高手和我为难。”容隐冷冷地道:“我自然不是关心你,你如果不是江南丰的儿子,你死在我容府门口,我都不会管你。”他把背又靠上墙壁,缓缓伸手,指着门口,“你可以走了,没有人会拦你。你坐了马车回去,一路上不要引发真气,就不会怎么样。”

江南羽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个被自己一剑刺伤的人,呆了一呆,他要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这样刺伤你,你真的不恨我?”

容隐淡淡地回答,“如果恨你可以解决问题,我会恨。”

江南羽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他如果没有遇上这个人,也许他的一生都会不同。他也许会任性狠毒地过一辈子,也许江南山庄在十年之后就不复存在,但是今天他遇到了容隐,所以他这一辈子都会不同了。他出去没有再看姑射一眼,因为他心里此刻充满了迷惘和奇异的感受,一股男儿的豪气、要成就一番功业的心情在激扬,在他的心里,美色失去了诱惑力。

江南羽走了,姑射一双明眸凝视着容隐,仿佛这一辈子第一次看见他,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容隐的目光避开了地上那块染血的丝帕,语气平淡地问:“你回来干什么?”

姑射幽幽地叹了一声,“你――不痛吗?”她缓缓放下了琴,“我只要你饶了他,并没有要你救他,你做得这么好――”她的眼眶有些红,慢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颤声道,“难道你就不痛吗?那一剑,刺入了你胸口三寸三分啊!你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安定,连命也可以不要吗?”

容隐刚才侃侃而谈的魄力不知何处去了,只是转过了头,默然不语。

“我承认我也和他一样肤浅不懂事,我没有你为国为民的心!”姑射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但是我不允许你不要命!今天这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再发生!我要留下来!”她不能想象如果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她还有没有心情抚琴!什么叫做“惊心动魄”,她是真真正正看到了!她的心素来淡泊,很难得起情绪,但是一起了情绪,就一定坚持到底!就像她爱容隐,就像――她现在决定要留下来!

她不能容忍他受到伤害!曾经相信他是最强的!但是今天她才发现,他非但不是最强的人,还是最容易受伤害的人!因为,他的心里,没有他自己啊!他的心里,都是大宋!都是大宋!想到他心里只有大宋,她的心里发苦,但是她怕了,无论他心里有的是什么,她都不想再看见他流血!她可以不嫁给他,但是她要保护他!

听到她说她要留下来,容隐迅速转过了头,她居然要留下来?她难道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她吗?他若不是一颗心留了半颗在她身上,他若不是自从再见到她之后时时的恍恍惚惚,他怎么会受伤?她要留下来,是存心要他心神不定不必做事吗?“你要留下来?”容隐冷冷地问。

“我不想看见你流血。”姑射终于扶住了他,“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流血,你不必多说了,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他的穴道点的很好,伤口并没有再流血,但是姑射凝目看了一阵,“身体里的血没有止住,你可能要好好修养一两个月。”

容隐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你留下来只会妨碍我做事,不必了,姑娘可以随时离开,这里是军机重地,你不能留下来。”

姑射秀眉微蹙,“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任?在外人眼里,这里是军机重地,在我眼里,这里只是你的家。”

容隐还要再说什么,但是门开了,书雪领着岐阳走了进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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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到死丝方尽

“啧啧啧,容容也会受伤?真是天下奇闻。”太医岐阳是个俊朗的少年人,一边给容隐清理伤口,一边啧啧称奇,“打伤你的人还真了不起。”

书雪心急如焚,“岐阳少爷,少爷的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岐阳耸耸肩,“一两个月吧,还算他武功不错,身体底子也不错,如果这一剑刺在圣香胸口,嘿嘿,不是我说,圣香大少爷早就玩完了。容容的身体不错,伤的虽然很重,但是死不了,不用担心啊!”他敲了一下书雪的头。

姑射把乌木琴和破裂的“巢螭”放在一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容隐没说话,他也不看姑射的目光。

“好好照顾他,容容向来忧国忧民,太花心力了,如果要他早一点好,就别让他的脑袋整天想东想西,休息几天,大宋朝不会亡的。”岐阳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他再辛苦,也没有人会感激他的,不如休息几天睡大觉去,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帮忙的。”

“我不能休息。”容隐低沉地道。

岐阳一怔,“什么?”

容隐淡淡的苦涩,“我怎么能休息?我休息了,兵权交给谁?”他凝视着岐阳,“你很清楚,燕王爷有篡位夺权的野心,大宋立国不过三十多年,外有契丹大辽,如果我放开了兵权,皇上的江山靠谁稳住?如果燕王爷借机夺权,皇上一个人――抵挡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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