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录之凤凰涅槃全集Zei8.net》第19/47页


  天亮,晨曦斜照窗台。
  景一睁着眼躺在明亮的光线里,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那一夜,星者一族为何不取他性命?明明两百年来,一直赶尽杀绝。还有那个名叫古荇拾的人,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可是同时又有种陌生的感觉……叛徒?是指那个人吧?好像……有什么不祥大事即将发生。
  羽在一旁安静洗漱,却一脸不安分,唯恐天下太平,忽然灵光一闪,转头:“小一!”
  景一从思绪中猛然回神,眉轻皱。
  “你有洁癖!要不就是独处癖!”羽笃定道。
  景一无奈叹气,这人的脑袋结构是怎么长出来的?在想什么!
  “嘿嘿。”羽扔下手中毛巾,忽然坏水充脑,一副恶霸调戏民女的表情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笑,一会儿摸摸景一的手,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拿去蹭蹭躺尸的蓝白,亲昵昵地一声声地恶心他:“小一美人,小手好滑呀,小脸好白哇,小嘴唇好诱人嘎--”
  景一眸中匆匆闪过说不清的情绪,闭上眼假寐。
  “吵死了,?┯稹!崩栋追?了个身,睡梦中呢喃出一个名字。
  “咦?”羽忽然停下来,一脸震惊地看向蓝白,呆愣了一会儿,才喃喃低语,“说什么呢。”转眼又勾起嘴角,笑起来,“呵呵。”变脸真快!景一腹诽。
  午时,一勺药被羽送到嘴边,景一紧紧咬牙,睨了喝完药又继续昏天黑地会周公的蓝白一眼,表示抗议。
  “不喝就不喝,我不逼你。”羽放下药碗,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屁颠屁颠地肩扛了一把生锈的大铁钳回来,说是用来撬开某人的嘴。话说羽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大铁钳还没张开爪牙,景一主动张嘴,那乖巧模样,哎……
  景一决定一旦恢复行动,第一件事就是把恶作剧到没有下限的羽打飞到天涯海角。而且,经多日相处,他越来越怀疑,羽到底是不是男子……
  又过去数日,蓝白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于是走到另一个房间去睡了。
  两天后,羽如往常一般端来一碗药,推开门,看见景一下了床,正坐在床沿给自己套上淡灰色外衫。他神情认真,把右手慢慢伸进袖筒里,抬头轻轻瞥了羽一眼,无视,继续穿。
  世界上有秋后算账这回事。
  “谢谢。”景一声音沙哑,裹了木板的双手颤抖着从羽手上接过药。
  羽因为太聪明,所以护着胸口那道未痊愈的刀伤,笑嘻嘻地落荒而逃。此后整整三天,景一和蓝白没再见过羽。
  伤好了一点,蓝白准备上帽峰山。刚走到客栈门口,迎面走来多日不见的羽,双手背在身后,一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走过来。
  蓝白移开目光。
  “秦无思养伤去了,让我转交给你。”羽笑着递给蓝白一封信。
  读罢,良久,蓝白道:“你们先回谷。”
  “你还有事?”景一滑着木轮椅出来,问道。
  “丢了东西。”
  景一上下打量蓝白,确实缺了什么东西。
  一双手从身后露出来,上面整齐叠放着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雪白色围巾,散发出阳光独有的味道。羽笑道:“是这个?”
  蓝白犹豫了一下,拿过来左看右看,道:“正是师父送我的围巾。”他把围巾围上,顿时身心舒畅,他忽然抬眼……羽消失了三天,不会是去找……
  “去,去!”羽似乎看穿他的想法,连忙摆手,“老子才不干这种又累又苦又没人感激的活儿。那个……呃……”羽一指帽峰山,“是那位秦大叔……”
  蓝白没作多想,大师兄一直待他很好,于是道:“那就一起回谷。”
  “我先回房间。”羽笑着转身,不料迎面撞上一个人,凭他身手,竟然“砰”一下侧腰磕在桌子边角上。“哈,对不住了!”他笑了一声抱歉,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背对着蓝白和景一,脸色却苍白了一截,脚步假装欢快,一会儿便消失在楼梯口。
  景一坐在轮椅上注视羽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蓝白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了?”景一听得一头雾水,“知道什么?”蓝白连忙摆手,“那就好。”转身,客栈门口立着一袭雪青色衣裳的人。
  “白。”他沉声唤道,声音有些虚弱。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梗来了,已经经由某人有所暗示,千万别嫌弃我呀小天使们~

  ☆、第十六章 旧忆如烟

  景一见是秦无思,滑着轮椅走开,唤来小二准备马车。
  “过来这边坐。”蓝白看了一眼秦无思勉强撑着的伤体。
  客栈一楼,清晨客少,几张桌子稀疏坐了几人,蓝白和秦无思在临窗一桌对面而坐。
  “你的伤如何?”蓝白从荔枝木茶盘上取下一只青花瓷杯,替他满上热茶,清淡枣香弥漫。
  “无大碍。”秦无思脸色沉稳,无论何时看来都是严肃正经,低声,“我问你,既然知道杀害师父的凶手,你有何打算?”此事他已经写在信上,让羽交给蓝白。如果不告知真相,蓝白是绝不会罢休的,他了解他。
  “杀了那只蟑螂!”蓝白冷冷地从齿缝间脱口而出。
  “古荇拾败在他手上,而你连古荇拾一根指头也动不了。”秦无思冷静分析,“凭你一人,绝无机会报仇。”
  “未必。”蓝白道,纯净淡蓝的眼睛里微露不满,“怎么你也小看我,你明知我还有一招……”
  “让你和他同归于尽?”秦无思冷声截住他的话,令道,“回来帽峰山!隐居深山的那几位老前辈待时机成熟,定会与我们一起讨还血债!”他一说完,看一眼蓝白,想到他那种性子,就觉得底气顿时弱了七分。果然……
  “不会再回去了。”蓝白斟了一杯茶,缀饮一小口,低语低到尘埃里,“无脸。”
  秦无思叹了一声,“至少不要再回去……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不会开心。
  听到那个地方,蓝白唇畔却缓缓笑开,天上上扬的眼角挑起一抹久违的似笑非笑,放温和语气:“那里,我一定要回去的。”
  “那里有什么好?”秦无思见他露出真心的笑,愈加不解,“还有,你的义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爱护你们的义父,已经成了一个……连灵魂也染上血腥与残忍的……恶魔!你的出身、你的根源,不允许你继续替那种渣滓做事。”
  渣滓么?
  蓝白听了也未恼,摆首望向窗外铺展万里的碧蓝晴空,淡淡道:“确是渣滓。”
  秦无思皱眉。
  蓝白补充道:“对你们来说。”他遥望的目光氤氲着陈旧回忆的淡淡怀念,“对我,对暮,对……羽而言,”他转眼定定地看着秦无思,斩钉截铁,“是义父,是家人,是无可替代的人,不管他变得如何,永远都是那个曾经亲近爱护治愈过我们的亲人!永远!变了也没关系,只要不死就好,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原原本本地找回来,拼拼凑凑也没关系,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一直推开一直拒绝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努力一直靠近……”
  就像当年,蓝白不明白为什么总有几个人,在他孤单走远的时候,总是跨越那一段冷漠的距离,带着笑容来靠近。如今长大,他懂了,也该轮到他,仿佛宿命,要做那个勇于跨越冷漠与拒绝的人,用真心,去把那些越堕越深、越坠越绝望的人,拉回来!
  义父。还有……羽。
  十三年前的饕餮之乱,狼烟四起,城中家破人逃,举国惶惶。
  烈日下,城郊一块荒野地上,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身宝蓝衫破破烂烂,手里抓住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在地上挖出一个坑。在他身旁,躺着一个荆钗布裙、面容姣好的女子,死去几天,苍蝇蚊虫在她尸体上乱飞胡啃。
  “喂!”另一个大他一岁的小男孩从城内一路走来,有气无力,扔给他一个有点脏的硬馒头,“吃了!”说着,去夺他手中的石头。
  他接下馒头收好在怀里,文静的模样,冷淡地说了声“谢谢”,转身捡了一块石头继续凿。娘亲死去三天了,再不快点,会尸骨无存。
  小男孩单名一个暮,臂力惊人,他愿意帮忙把这个女人从城中运来这里安葬。
  午后太阳十分毒烈,火辣辣灼烧得汗流浃背。蓝衫男孩呼气声愈重,把女子埋下后,寻寻觅觅捡了一块稍好一点的木板,逐根咬破十指,血字写下:“先妣--栾绿影。”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好了。”暮朝他摆摆手,“我只能帮忙到此,好自为之。”他转身回城。
  从运母安葬,入土为安,蓝衫男孩至始至终没有落一滴泪,流露一丝哀伤,表情十分冷淡,掩住面如死灰,跟上去,缓缓道:“我会报答你。”郑重其事的语气。
  两人一前一后回城。
  城中刚刚起了混乱,烧杀抢掠,遍地狼藉,行人卷起铺盖家当,携妻带子,步履匆匆。路中间一个海棠红裙小女孩无助地立着,低头哭泣,不时用手背擦眼泪,行人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冷漠无视,偶尔还不耐烦地故意撞了一下。
  暮见状,皱下眉头,恨恨道:“这是什么世道!喂!”他走过去,把小女孩往路边使力一拉,吼道:“你哭也没用!”
  小女孩抬起梨花带雨的秀丽桃花眼,受到惊吓,哭得更厉害,不管不顾地尖声大叫:“娘!我要娘……我要爹爹!”她和爹娘走散了,已经等了一整天。
  蓝衫男孩本是十分冷漠地靠墙站着,低头,皱着眉,不说话。他走过去,救下小女孩被暮弄疼的手腕。小女孩抽泣着,胸脯一下一下起伏不定,看着他,呆了,忘记了哭。
  蓝色眼睛,莹浅如一池碧水,清澈倒映着她小小一张脸。只见他努力瞪大眼睛,说:“我爹不要我,我娘三天前死了,你比我好,耐心等等,说不定他们很快会来带你回家。”
  他是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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