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枪王》第535/579页


  连排的领头人几乎全都来了,外面的火堆里依然有人看守着。几个以前认识人走到特里米奇面前,把象硬面包皮似的手巴掌塞过去。弯下腰。在灯光下打量着他那忧郁的大脸。有的叫他特里米奇,有的称老米,但是所有人的声调都是那么亲切,充满对同志的欢迎热忱。
  车厢里显得很气闷。灯光在板壁上跳闪,人影在晃动,变得又大,又不成样子,车灯象神灯似的冒着油晃晃的浓烟。
  大家都关心地让特里米奇坐到明亮地方。前面的人蹲下去。其余的人站着,围成了一个圆圈。李福清的中音咳嗽了一声。
  “米特里奇同志从东方过来,东方那边是我们的故乡,虽然那里是资本主义社会,但是那里毕竟是我们的故乡,咱们虽然是无产阶级战士,但是无论如此都不能对故乡的情况无动于衷,特里米奇同志,我们很想听你亲口讲讲,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将来怎么办。要知道。中国国防军屡次打败苏维埃红军,我们作为中国来的革命战士。地位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受到同志们的猜疑,他们把我们防备得紧紧的――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李福清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生怕被外面 的人听到,给中国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依我看,他们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从不相信我们,尽管咱们把心掏出来,”一个站在门口、皱巴巴的脸上开裂了的人开口说,
  “现在有各式各样的冷言冷语在讽刺我们,污蔑我们,说我们是中国人的间谍――非常好笑了,我们本来就是中国人,说什么,你们不要相信中国人,不相信中国人我们还能够相信谁?还说,咱们是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没有理由互相残杀之类的话。我们听是听啦,可是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话。在俄国,我们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他们俄国人起码有一个家,或许还有一个老婆,家里有几亩地,地里多多少少有一点庄稼,也哪里算无产阶级,那些说得最厉害的,反而穿着高级的衣服、抽着高级烟和雪茄、伏尔加酒,哪里像是无产阶级,简直比资本家还要资本家…只有我们在这里没有家的中国人,才是真正的无产者…我再也不想听他们的满口胡言了!”
  “你胡诌瞎说些什么呀,糊涂虫?”有个人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目不识丁,不识大体,不懂革命真理,当初为什么又要参加革命,你想半途退出吗?”
  “胡说,尖嘴鬼!”
  “头号的大傻瓜!”
  “弟兄们!我敢说,在这里谁又懂他娘的什么革命道理?无非是想在部队里混口饭吃罢了,如今咱们中国人直起腰杆来了,军队都打到这里来了,我们还有必要装吗?”站在门口的那家伙分辩说。“当初列宁让我们给他放哨,无非是想收买人心罢了,现在想想也为自己害羞,人家是叫你保护他,要付出生命和汗水的,不是叫我们大吃大喝!我们感动得要命,后来还让我们帮他们打仗,牺牲了这么多兄弟,就因为人家叫我们替他看门?真是太过可笑了,我们付出了鲜血和生命,他们付出什么?什么都没有…现在反而怀疑我们,说我们中国间谍。”
  人群中出现了一下沉默,好像在回忆当初那段激扬的岁月,怀念在这段激扬岁月当中失去生命的战友。
  特里米奇面带一丝笑意,坐在子弹箱子上,打量着这些受到委屈的人们;他觉得坐着说话不方便,就站起来,背向灯,慢腾腾地、勉强地笑着说道:
  “我刚刚从东边过来,我带来那边的一句问候,各位,虽然我是一个俄罗斯人,但是我仍然为苏维埃政府这帮人感到惭愧,这些人,除了喊口号,迷惑人之外,什么都不是,而那些政委,口号喊得最响的人,他们是最无耻的人一群人,他们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但是霸占国家的财产,霸占民女、粮食,在他们这些人的胡搞之下,人民的生活越一来越困难。而真正为国家做事的人,都被契卡拉去秘密处决了…所以,苏俄红军才会不断地失败,当然,这与中**队的强大有关系。
  也许你们不知道,中**队的前身是在法国的中**团,由到法国的华工组成,在法国,他们团结起来,打败了英法联军,从欧洲一路打到中国,又建立了新的中国国家政权。
  各位兄弟,也许中**队跟你们更加亲切,因为他们也是华工出身,对你们的处境深有体会,所以中国国防军叫我代问候你们一句:老乡,辛苦了,回来吧,家里人等着你们团聚!
  人群中有人抽泣起来,特里米奇继续说道:“回去吧,兄弟们,我虽然是俄国人,但是也不愿意眼看着你们在这里受苦,你们的家乡――中国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每家每户起码分有几十亩土地,远东那块,以前沙俄从中国侵占的土地,现在已经归还了中国人,只要在那里生根,政府给每家每户最小五十亩土地,连成一片的。从来没有一个政府这样善待过老百姓,这样的政府,还是你们的政府,你们都不去拥护,反而去拥护一个不相信你们,不能给人们幸福生活的苏维埃政府吗?”(未完待续。。)


第690章 分别时忧伤

  特里米奇的话戳到了这些人的痛处,除了少数的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分子,其余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的劳工,加入红军,那是因为红军让他们脱离了深井,让他们有暂时能够缓一口气,相对于沙俄军队来说,加入红军是不得已有选择,并不是他们有什么革命的觉悟。
  随着中**队的节节胜利,苏俄方面对他们的猜测越来越严厉的时候,就连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也渐渐地动摇了。
  “弟兄们,我是俄国人,我也曾经是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分子,为革命兢兢业业,流血牺牲,但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契卡们把我偷偷地处死!连让我在军事法庭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我一个俄国人尚且如此,何况你们是中国人,现在苏俄军队正在跟中**队作战,而且苏俄红军正在节节败退…你们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下,以契卡们的多疑的作风,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说不定天亮之后,就把你们通通枪毙了…你们不觉得周围有一双双警惕的目光在盯着你们吗?你们的后背是不是在发冷?”
  “这不会吧?这几年,组织上对我们还是很信任的。”有人说道。
  “信任,就因为你们替列宁站过岗吗?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沙皇时代,打你们的鞭子让你们去挖矿。苏维埃掌权了,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啦。已经不打人,不打鞭子也不强迫你们了,但是。他们采用了欺骗的办法。最终还是让你们去当炮灰。只不过手段不同,布尔什维克很会胡弄人呀,叫你们站一下岗,你们就心甘情愿地替他们卖命了,可是到头来你们得到什么呢?面包?伏尔加?良田还是女人,不,你们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些政委和契卡们反倒得到了。你们献出自己生命,事实上你们是他们最廉价的劳工……”特里米奇笑了笑,用袖子擦着额角上的汗,继续说道:“但是我号召你们不要去继续替他们卖命,你们现在回到国内去,中国政府分给你们田地,你们马上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跟随家人团聚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与家人团聚更加重要的?”
  “你等等,米特里奇!”一个身材也象特里米奇一样矮壮的人。从后排走出来说道。他咳嗽了一声,搓了搓两只象被水冲刷过的老橡树根一样的长手。用微微含笑的眼睛看着特里米奇,问道:“你刚才讲过中国政府会分田地给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中国现在 也搞不布尔什维克这一套?中国也是布尔什维克政党当权?那么他们为什么进攻苏维埃呢?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是呀,这是怎么啦,既然都一样给穷人分田地,那就是一样的无产阶级政权了,天底下的无产阶级都是自己人,列宁说,天底下无产阶级应该联合起来…”
  “自已人打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布尔什维克就是骗人的,他们口中所说东西,他们没有实现,但是在中国已经实现了!什么无产阶级,那都是放屁,试问在这里谁希望自己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没有田地没有房子,这样的无产阶级有什么好处,我就不奇怪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争着做无产阶级……咱们回国做有产者,有老婆孩子热坑头,有牛羊马驴,有田有庄稼,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真的吗?你不是瞎说吧,米特里奇?”
  “我骗你们做什么?” 特里米奇哈哈笑了,“苏俄军队节节败退,几十万几十万的被歼,你们以为凭你们一个步兵营能够左右战局吗?只不过中**队的领导人看在你们是中国人的份上,而且你们跟他们一样,都是出国的劳工,出于同情心,叫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不要轻易地丢了生命,你们家里的爹娘和媳妇孩子、兄弟姐妹等着你们回去团聚呢。”
  一伙人立刻就七嘴八舌地同时说起来,连那个站在门口了望的人也走过来,插嘴说道:“我们应该怎么回去,这四周都是他们的人,他们是在监视我们呀,如果被他们察觉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是呀,如果被他们察觉的话,一定会把咱们缴了械的。”
  “中**队他们能结束战争吗?也许,只是现在说说,为了骗大家替他们做内应。”
  “你把良心话讲给我们听听吧!”
  “俺们现在是在黑暗里瞎撞哪。”
  “听信外人的话是危险的。谣言很多……”
  “昨天政委过过来跟我们说,叫我们安心革命,列宁对我们还是很信任的,我们这样做对不起列宁呀?”
  “我听说,第30步兵师也有一个中国营,他们跟30步兵师一样向中**队发起进攻,最终全营都覆没了,在异国他乡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这了是一种悲剧吧……”
  特里米奇扭转着身子,四下观察着这些人,等候他们平静下来。起初他对于自己的行动能否成功的疑心消逝了,在掌握了这帮中国布尔什维克的情绪之后,他已经十分坚定地认识到,无论如何是可以把他的任务完成了。
  在潜回欧洲的一个星期前,他被中国国防部军情局叫了去,他起初以为中国人会让他做难度很高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只是叫他来拯救这些被人愚弄的中国人。不过特里米奇也被中国人感动了,对于这些异见分子,竟然还这么关心,要是在苏维埃,才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不过好在他在红军工作的时候,跟这群中国人很好,现在他回到这些人当中来,又重新与他们打成一片。他对苏俄的热情并不高。但是却对这群中国人非常亲切。甚至觉得他们才是自己在俄国的亲人、同志。
  在这里,他要说服他们,不仅是要点燃他们心中的怒火,还要使它熊熊地燃烧起来,要烧掉他们对布尔什维克的忠诚,烧掉那种对列宁的信任,要使他们感到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走。
  只要将这些中国人带出苏俄军队,他就完成任务。他相信中**情局对他的承诺会兑现!
  接着李福清的一句话把他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唤醒;在这以后进行的谈话,使特里米奇得到了重新振作和恢复正常的机会,后来竟连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突然精力充沛,出语流畅,用词明快、锋利,他精神振奋,竭力控制自己高昂的情绪,镇静自若,这时他已能凶狠、有力地提出许多尖酸刻薄的问题。应付自如地驾驭着谈话的进程,就象个已经驯服了一匹跑得满身大汗的。原来野性十足的马的骑手一样。
  “那么,请你说说你的身份吧,特里米奇,你代表中国政府来的吗?为什么他们要让你过来跟我们联系,为什么不派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能够接近你们吗?” 特里米奇说道, “我虽然是俄国人,但是我是差点被契卡杀死的人,我与布尔什维克有深仇,所以中**队相信我,而且也只有我才能够取得你们的信任,我的确是受中**队的委托,这个请你们相信我,因为在这个时候,两军交战,已经没有必要骗你们了。”
  “特里米奇,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契卡的人,到这里施反间计的,你说实话,是谁派你来的?”
  “天呀,这个时候你们还不相信我吗?明天你们就是上前线与中**队作战,你们愿意死在自己人的手里?被自己的老乡一枪打中自己的脑袋而死,或者一枪打死自己的老乡,醒醒吧,兄弟们,苏俄这是要让你们自相残杀呀…”
  很快到午夜了,李福清和郭来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已经差不多了,李福清才站起来说道:“各位兄弟已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问也问完了,现在我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各人都仔细听着,李福清用他很好听的噪音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们,我是一个布尔什维克,这几年来也一直真心地替布尔什维克,替列宁干革命,付出了汗水,但是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并不是布尔什维克,甚至至今也搞不清楚布尔什维克是什么东西,事实上我也搞不懂,只是听到人家这样说,我也这样说,因为这样就没有人来欺负咱们…而且你们当中很多兄弟,参加红军,不是为了布尔什维克,而为了追随我李福清,相信我李福清…既然这样,我就有责任把你们带回国内去与家人团聚…”
  “我相信特里米奇,因为他被契卡带走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的…”郭来彬也站出来,不过他的口才没有那么好,说起来有一点结巴,“这几年来,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有朝一日,契卡会把我们全部带了去,事实上也差不多,这几年来,咱们兄弟战死的战死,一半以上连埋骨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的意见就是:回家!”
  “还有其它意见的吗?” 李福清环视着车厢内。
  没有人回应,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陆续地回答道:“我同意,回家!”
  “那就决定了!” 李福清说道,“大家回去注意一点,提高警惕,什么人也不要相信,明天,如果让我们上前线打仗,听我的命令,如果我有不策,就听郭来彬同志的命令。”
  各人都散去了,特里米奇留在车里过夜。李福清要特里米奇和他一起睡。他在睡觉前画着十字,铺铺盖时,警告说:“米特里奇,你可以放心地躺下睡,不过请你原谅……兄弟,我们这里的虱子可多得很。如果爬到你身上去――请不要见怪。我们伤心,无聊,养了这样肥壮的大虱子,简直成了灾难啦!个个都象头小母牛那么大。”他沉默了一会儿,悄悄地问道:
  “米特里奇,在中国,你有没有见到张一平。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出生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呀?”
  “张一平吗?我没有见到。不过在中国,关于他的传说很多,而且在法国的时候,他也是马主义者,是法国马主义的奠基人导师!在欧洲,他的地位比列宁还要高。”
  “噢?!”
  “是的,他才是真正的马主义者。”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在中国,大家都这么谈论。报纸上也有。”
  “不对,他是领导人,怎么可以随便谈论他呢。”
  “他是一个温和的领导人,对自己人非常友善,要不也不会让我来解救你们了,你们一个营才几百个人,在苏俄,谁在乎你们的生死,只要张一平领导下的中**队才会在乎你们。”特里米奇坐了起来,点上烟。把浓重的叶子烟气喷到李福清脸上,若有所思地咳嗽了一声。“我有时候都觉得嫉妒。为什么他是你们中国人呢?要是咱们俄罗斯人,那该多好,咱们的国家就不会这么乱了。”
  “咱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乱世出英雄,乱了这么久,也应该是英雄出现的时候了,显然张一平就是那个带领中国人走向强大的英雄,就像汉武帝一样!” 李福清颇为骄傲地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高兴地在黑暗里笑了起来。
  米特里奇咳嗽了一声,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红色的烟气,他一面把卷烟抽完,一面继续说:“不过,咱们俄罗斯帝国也差不多好起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打败苏俄之后,希望不要被那些家伙破坏得很糟糕…”
  “你投降了资本主义阵营?特里米奇,你怎么不告诉我?” 李福清从地上翻身而起。
  “别紧张,老弟,在中国这两年,我算是明白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主义,什么资本主义什么什么主义的,那都是扯蛋,天天谈论主义不去发展,国家会有希望吗?主义能够当饭吃吗?”
  李福清却是不太理解,“难道中国没有主义?”
  “有呀,什么主义都有,三民主义、马主义、无政府主义什么什么的,都叫嚷得厉害,但是没有多少人信,而且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中国是有很多主义,又好像没有什么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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