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44/165页


  卓北庐看了他一眼,道:“三弟不必担心我们结义的事被段王知道,大哥武功盖世,在三千旋刀神骑中的威望很大,段末?人淙坏昧舜笪唬?因为没有三千旋刀神骑的节钥兵符,谅他也不敢动大哥分毫,最近还封大哥为大鸿胪兼虎威将军,我们的事纵然被他知道,又能如何?今日正是他潜大哥来郊迎的!”
  荆牧也道:“三弟,这件事既然已经至此,你就不要担心了,二弟说得也有道理,如今三国议和,我们的兄弟之义,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呢。”
  慕容焉闻言,良久无语。荆牧的话虽不错,但这毕竟不是高明的的做法。如今三国未定,此举未免有些草率。但事已至此,再想挽回已然不及,当下只好淡淡一笑,就此作罢。
  当下慕容焉又为荆牧引见了西门若水,一行人纷纷上马,相携入城。一行使节堪到城内,但见街上观者如织,男男女女,白发垂髫,拥滞在街道两旁,纷纷驻足围观。三国议和这件事如今天下皆知,燕代百姓都知这是一个叫慕容焉的少年所为,这件事令三国的百姓无不感佩,这几年三国征战已死了很多壮丁,成年的男子多数要入伍为卒,但只要三国议和,这件事首当其冲地会缓和很多,而这些百姓也用不着眼见自己的儿子去征战杀场了。
  但慕容焉在段国的声誉早在几年前就已广为人知了,当人们听说这位名震天下的投鹿侯就是当年那个一计靖三叛的少年,纷纷扶老携幼,万人空巷前来观看,如今一见,指指点点,掌声雷动,纷纷叫着投鹿侯的名字。这种场面即使是段国的国君,也未必有此声势。
  慕容焉一路感激地向众人抱拳,转过大道,不刻行到了驿馆,这时段王已派了文官在此接候,将慕容焉一行安置妥当,定下了觐见之期,却是第二日巳牌时分。当晚,段王命荆牧作陪,在驿馆设下酒宴款待慕容焉一行,看来他已知道了荆牧与慕容焉、卓北庐的关系了。
  当晚,三兄弟在驿馆把盏论酒,叙谈阔别之情不说。话修絮烦,翌日巳牌时分,慕容焉、易容的西门若水和两个健仆随着荆牧一同进宫面见大王。其实,慕容焉在未来之前已和段末杯私下有了协议,如今不过是场面问题,双方在庙堂之上以外臣拜见国君之礼叙谈一回,慕容焉递上了国书与贡礼,并表达了求婚之意。
  段末杯闻言哈哈大笑,道:“寡人虽然远在令支,却也听说国三公子慕容元真礼贤下士,文采风流,今次贵国国君为其求亲,看来是有将世子之位传他之意。”
  慕容焉闻言未置可否,这个问题其实天下皆知,国君亲自派人到异国求亲,其实已说明了他有意将慕容元真立为世子了。
  慕容焉起身抱拳,道:“段国与慕容素来都有和亲议和之事,今日外臣冒昧前来,一是希望能为我国三公子求得佳女,琴瑟和谐,段国、慕容共接秦晋之好,如此则两国百姓共蒙其泽,大王功德也将受万民传诵。”
  段末杯闻言微微一笑,并未立刻回答,当下与众人当场议论片晌,群臣中虽然有人反对,但结果竟然是大多数同意此次和亲议和,段末杯最后摆了摆手,止住众人话锋,缓缓转向慕容焉,道:“议和乃两国百年大事,关乎苍生社稷,我膝下也正有一位晓霞郡主,待字闺中,幽娴贞静,妇容过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古人云:‘媒妁誉人,而莫之德也。’投鹿候之德天下皆知,你做段国、慕容的伐柯大媒,我也很为满意,投鹿侯请先到驿馆休息,待本王与臣下们商量已毕,再通知投鹿侯行纳徵之礼。”
  慕容焉闻言大喜,躬身行礼拜毕,当先出了王宫,与西门若水折回驿馆。
  翌日,荆牧前来通知慕容焉说段王已定下三日后行纳徵之礼,然后再拜见晓霞郡主。慕容焉闻言不禁大喜,当下拉大哥、二哥饮酒不说。
  在古代,婚礼乃是件大事,尤其是国与国间的和亲,事事尊奉圣人之礼。段国、慕容久受晋国熏陶,王族的礼仪基本上都是尊奉圣人之法。纳徵也就是向女方交付聘礼,礼物乃是玄?束帛。其余五礼一盖用雁,而且是老雁。这个用雁的习惯乃是取大雁随时而迁,不失其节,来表明男婚女嫁,不可逾礼。在慕容焉来时,这些礼物慕容?@都准备得停停当当,一丝不苟。到了第三天,慕容焉梳洗整洁,率领副将捧聘礼和婚书,备纳聘财礼若干俱都列于礼单之上,到王宫行礼,用了玄?帛皮,献上老雁,重重接重重地行完一切礼节,并议定第二天拜见晓霞郡主。
  话休絮烦,翌日未时,晓霞郡主在王宫之西的西暖阁招见,慕容焉作为两国大婚的伐柯媒人,自然应该拜见郡主。慕容焉与西门若水、荆牧、卓北庐同时步如宫内,但见西暖阁洁帘轻帏,漫烟馨香,陈金错玉,美婢侍立,殿内里进设有一面珠帘,将里面与外面隔开,还有两名女侍站在珠帘之前伺候,四人在一侍女的带领之下,来到垂帘之前,因为有珠帘遮掩,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端庄的身影,身穿一件夹纱短袄,下身是青绉衣裤,纳手而坐,一双妙目静静地望着帘外。
  众人行到帘下,皆行扣拜之礼。
  慕容焉道:“外臣慕容焉不揣冒昧,今日特来拜见郡主。”
  晓霞郡主没有说话,那守帘侍女却道:“投鹿侯请起,我家郡主远在令支,也曾听过侯爷大名,郡主说今日能见到焉侯爷,荣幸之至。”
  慕容焉与众人起身,连道不敢。
  那侍女复道:“侯爷客气了,郡主听说侯爷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受三国百姓厚爱,未知侯爷主身何门何派?”
  一干人等闻言,都不觉一怔,不知这位晓霞郡主为何如此好奇,托那侍女问长问短。
  慕容焉也觉奇异,但又不能不答,只得拜伏地道:“无门无派。”
  郡主依然不言不动,那侍女却轻“哦”一声,道:“若是无门无派,侯爷却如何练就了这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侯爷是不屑于回答么?”
  慕容焉轻皱眉头,道:“外臣不敢,只是在下的武功得自一位老者赠书相授,并未拜入师门。”
  那侍女似乎听懂,恍然地点了点头,复道:“投鹿侯少年才俊,举世无双,不知可曾有了心仪之人?”
  荆牧、西门若水等人闻言,俱是觑然一惊,疑惑不解地望着帘内的身影,不知她为何如此问。慕容焉也觉太不合适宜,试想天下哪有后宫询问外臣情爱之事的道理,穗踌躇良久,脑海之中却尽是赵馥雪美丽的倩影,但又生怕自己说出,回惹来那侍女接二连三的问题,当下只是不答。
  这时,那帘后的晓霞郡主却突然开了玉口,众人但闻那声音美得如莺声呖呖,珠落玉盘,缓道:“怎么,投鹿侯不敢说么?”
  此言一歇,其他几人自是不解。慕容焉乍听到这位晓霞郡主声音,却猛然沁出一身冷汗,瞠目无言。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知魂牵梦绕了许多回,每当午夜梦回,这个熟悉的声音似乎依稀还在,但觉烟空心碎,冰凉暇枕,永夜无眠。为了这个声音,他几乎倾出了摩利国所有的实力,却怎么也想不到,却在这段国的大内深宫之中出现。
  慕容焉忘记了这里乃是王宫,缓缓起身,惊遽地望着帘后那个窈窕的身影,西门若水等都不知他为何突然起身,这在大内来说,是犯上无礼,几个侍女也不觉一怔,却闻慕容焉声音疑诧悲怆地道:“郡主……你……你是谁,你的声音……”
  一个侍女突然道:“大胆,你个外臣怎敢在段国大内对郡主无礼!”
  荆牧与卓北庐也不禁焦急,低声喊他,但慕容焉根本没有听到。
  帘帏之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又起,道:“我……我当然是晓霞郡主了……”
  慕容焉闻言益加肯定了,颤抖着道:“请问郡主有没有到过我慕容,又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赵馥雪的人?”
  那里面的晓霞郡主似乎浑身一颤,想装出生气的声音辩解,但却欲盖弥彰地道:“我……自幼长在深宫,从未离开过令支半步,更不认识一个叫……叫赵馥雪的人……”
  慕容焉突然悲从中来,神情猛转枯槁健淬地道:“那郡主又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慕容三问的人?”
  “不认识!”晓霞郡主没有思考地急忙回答,道:“投鹿侯,今日我已经卷怠,请恕我……恕我不不能再多谈论……”一言及此,她倏然起身,不顾什么礼仪,更不与自己的侍女招呼,环佩翩翩,香风袭袭,匆匆地自帘后隐去了。
  慕容焉心中悲凄地怔在当地,良久无语。那几个侍女本要责他几句,但蓦然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怎地却责不起来,只瞪了他一眼,紧随晓霞郡主的凤驾去了深宫,一时殿内之剩下三兄弟和西门若水几人,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已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当下携他出宫。至于自己是如何回到驿馆的,慕容焉一点也不知道,段、卓二人欲要劝他,却被西门若水阻止,黯然地道:“两位大哥,我们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这时就算我们说什么,他……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卓、段二人闻言点头无语,各自退出,西门若水待他们一走,妙目之中倏地蕴满了清泪,幽怨地深望了他一眼,悲怆地急忙躲了出去……
  “她是馥雪,她是馥雪……”慕容焉痛苦地低喃着,从她那惊惧、恐慌、伤心、抑郁的话声中,他能肯定她就是自己的馥雪妹妹,当时虽然隔着一道帘帏,但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心,看到她幽咽凄美的娇靥,她一点也没改变,绝世的容姿,如云的秀发,深爱倾顾的妙目……
  “她为何不肯认我,她又为何成了段国的晓霞郡主?”慕容焉眼中泪光潸潸,痛苦地想着。他的心如同在扑满针芒的地上打滚,疼痛而不安,但即使在这种无比的痛苦之下,他的心中依然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影子,在他的心被粉碎得一无所有的那一刻,依然凄然流泪地仰视着这个影子……
  夜,是秋的影子。
  当一鞭残照悄然坠落到了皇城之外,凉景催人,不觉已是晚夕。但见残树筛风,京华湿露,落叶打篷,寒花荡夕,头顶悬罩的星河,熠熠散采,令伤心者目睹此景,无不愁怀绪绕,怆然悲秋。华旭宫内的一处寝宫,宫灯散彩,静静地照着一位玉人,但见她神情凄然,秀眉深蹙,妙目蕴怨,呆滞无神地凝注着一缕清寒,静谧美绝的胭体酝酿着身心的巨荡,倏忽之间,罗袂生寒,一股碎心的深触猛然跃上心头,骤然似乎风吹雨打,透骨酸心,呛然抛下一泓清泪……
  稍时,有一侍女见闺中灯光依然,不禁前来口门请安,道:“郡主还没有安寝么,要不要奴婢伺候?”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晓霞郡主,她将悲咽的声音压下,道:“你去休息吧,我没有事。”
  那侍女恭应一声,挑灯自去。宫院之中又恢复了静谧,她的心又回到了悲伤。良久,窗外倏忽传来一片叶落之声,一个枯槁健淬的身影如一爿秋叶,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窗外,远处的宫灯将他憔悴的身形映在了她的花窗之上,静静地默立着,凝然欲言无语――他是慕容焉。
  “是谁?”晓霞郡主乍见人影,惊遽地道。
  窗外的人没有回答,依然静立在冷秋孤寒之中。
  晓霞郡主“啪”地提剑走出闺阁,开门一看,她的心顿时碎了,这个俊伟的少年一向绝朗无碍的灵眸如今深深地望着她,令人悴不忍睹,而他眼中的她窈窕娉婷,清丽如雨后荷莲,乌云分叠,眉如远山,一点朱唇,两行碎玉,一点也没有改变。
  晓霞郡主望到他的脸颊,芳心突然剧颤,花容憔悴,贝齿将牙一咬,冷冷地道:“你……你不是投鹿侯么,为何夜闯深宫?”
  慕容焉听着她的声音,眼中泪突然籁籁滴落,笑着哺哺道:“是你,是你,我又见到你了……”
  晓霞郡主心中滴血,面上冷峭地望着他,但又怕惊动了宫内的侍卫,并不大声叱叫,道:“我劝你还是赶紧走的好,若是惊动了大内侍卫,你休想生出令支城……”
  慕容焉不退反进,道:“你为何如此但心我的安危?”
  晓霞郡主心中益急,一挥手中长剑,道:“你莫要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拔剑刺你,我是段国的晓霞郡主,你快走。”
  慕容焉依然上前一步,目光深注地凝视着她。
  晓霞郡主心中大急,将玉齿一咬,“锵!”地一声猛地拔出了长剑,嗤地一声递了出去,她这一剑剑势不快,但却依然扑地正好刺入了慕容焉的身上,吓得她呀了一声,娇靥惨白,妙目之中突然涌出了一泓泪水,颤抖、惊恐地望着他,道:“你……你为何不躲?”
  慕容焉望着那柄长剑,那剑镡之处,幽夜的逸光照在上面,泛着清冷的光,映出了一个‘雪’字,他猛地抓住那柄剑在自己身体之中一翻,顿时手中,身上尽是淋漓的鲜血,晓霞郡主眼中惊骇地望着他,慕容焉的目光落在了另一面的剑镡之处,上面却是一个‘焉’字。
  晓霞郡主妙目一红,泪水又夺眶而出,啊地一声,长剑锵地坠地,她痛苦地望着他,想扑上去抱住他,永远也不要离开他,但一个声音突然如旱天惊雷,将她震怵在当地,丝毫迈不动脚步。正在这时,王宫内的侍卫听到声音,纷纷执了灯笼火把,提着刀剑轰然向这边涌来。
  晓霞郡主骇然一惊,急忙道:“你……你快走,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慕容焉一动不动,眼中泪湿。晓霞郡主见劝他不动,正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宫墙之外突然跃来一道人影,晓霞郡主尚未看清此人面目,那人已猛然挟住了慕容焉,倏然纵身一提,顿时飞上宫闱高檐,再晃时却已到了十丈外的微月之下,朗朗疏星临照之下,一袂一飘,却已如大鹏一般无踪了。
  众侍卫纷纷涌到此地,见晓霞郡主在此,轰然跪地,道:“属下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不知郡主贵体是否有伤?”
  晓霞郡主恍然惊醒,急忙自地上拣起那柄剑,道:“本宫并无手伤,你们速去派人到四处察看,入宫的乃是个满脸胡子,手上有刀疤的江湖人,你们快去!”
  众人闻言,先谢过不责之恩,当下纷纷提着兵器,应命而去。这时,几个伺候郡主的侍女更是吓得战战兢兢,须知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首当其冲地要被处极刑,当下纷纷围了过来,仔细查看,见郡主并无任何伤害,方稍稍放了些心,拥着宫主回去。晓霞郡主实在心中忧郁,当下将诸人遣回,自己却痛心疾首,一想到慕容焉心伤欲绝的模样就不禁芳心如同刀绞,见外面安静下来,急忙提剑出去,悄然出了王宫。她已经不能再忍受了,她想立刻和慕容焉相认,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馥雪妹妹,她掠动身形向驿馆方向走去。
  当她行到一处街心,对面房上突然射下一道人影,渊凭岳峙地立在了她的面前,背对着她,拦住了她的去路,晓霞郡主心中焦急,但看此人俨然是冲自己而来,料躲不过,遂急急地道:“你是谁,为什么挡住我的去路?”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张气质非凡,面貌一般的男人的脸。
  这人道:“我叫卓北庐,是慕容焉的结义二哥。”
  晓霞郡主一怔,但她也曾听慕容焉说过此事,当下遂一抱拳,道:“原来是卓二哥,我……我现在要去找你三弟,你带我去吧。”
  卓北庐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带你去。”
  晓霞郡主急道:“为什么?”
  卓北庐望了她一眼,道:“我三弟此次出使令支,乃是为了三国议和大事。如今你若以郡主的身份前去找他,首先是段王要杀了他,接着慕容也会将他视为罪臣,三国的百姓会将他视为为一己之私而辜负天下人仰望的千古罪人,这件事是你希望的吗?”
  晓霞郡主闻言怵然一惊,娇靥惨淡,良久眼中泪下,凄然地道:“但……但我怎么忍心看他如此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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