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50/165页


  宇文形胜恭敬地递上了那封信函,道:“或许他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悉独官闻言,急忙接过那封信,见信封上写着‘紫蒙故人启’五个字,当下急忙取出一笺,展开一看,但见上面些道:

  昔日某到紫蒙,应下陛下一事,本应远赴芦雪宫面秉,但惜乎我所找到的汇川公子,正是在下的关门弟子,也就是慕容的三公子慕容元真,执拗不羁,不肯认祖归宗,遽然不肯相信。作为他的师父,深以为耻,已将这不肖徒逐出门墙,更无颜面见紫蒙故人,故隔墙传书,以承昔日对陛下的诺言。君若不信,三日后此子将赴京师之北的温泉山纳凉,到时可让形胜先生以‘至空刀’的‘地龙倒江’试他,此子学得是我的‘揭谛剑’,到时必然右脚抬起,左脚弹掠,凌空一招剑掌,到时他脚上的胎记君王可自己辨别。
  汗颜故人字

  悉独官读完此信,将它递给宇文形胜读了一遍,微微皱眉,道:“形胜,这信真的是师辩先生写的么,下面连个落款呀没有,而且他好象还知道了你也在此,会不会是慕容廆发现了我们,故意引我们到温泉山,欲图对我们不利?”
  宇文形胜摇了摇头,道:“大王可还记得师辩先生的字迹?这信上的字迹与师辩先生的一模一样,而且他到紫蒙川拜见过大王,素知大王到了哪里,微臣就斯须不离左右,这点不足为怪。况且若是慕容廆的话,他在此地将我们聚而歼之岂不更有把握,又何必将我们引到温泉山?”
  悉独官闻言,连连点头,捋须道:“万乘公此言有礼,正合孤意。”
  宇文形胜又道:“我刚才和那人交手,他用的的确是‘揭谛剑诀’,笔迹可以模仿,但武功却绝对不可能有人在招数上如此模仿的。”
  其中一个剑客启疑,道:“万乘公看这人会不会是慕容元真所为,他是师辩先生的弟子,对‘揭谛剑诀’的招数自然再熟悉不过。”
  悉独官闻言,也目光一凝,注视着宇文形胜。
  宇文形胜沉吟片刻,然后摇着头说:“此人功力深湛,我当初与师辩先生在紫蒙川陛下面前比武,就是如此。那慕容元真虽然师承师辩先生,但我听人说此子雅好琴书,燕游废弛,修为绝难深造此境,而且方才那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笑声与叹息之声都很苍老,临走时我问他是什么人,他若是有意假扮师辩先生,肯定会迫不及待地道出自己就是师辩先生,这样才能让我们相信,但他却一言不发地走了,可见此人必然是师辩先生无疑。”
  五人闻言,都不禁暗暗佩服宇文形胜的观察能力,其心思缜密,却非寻常之人可比,但也正是他的心思缜密,正好上了慕容元真的当。这少年确实聪明绝顶,他害死了自己的师父,自己若是毛遂自荐地前去找悉独官,说自己就是宇文汇川,难免令人生疑,如今一来,三日后他只要到温泉山演出一场戏,甚至这场戏的主人公和将会使用的招数他都安排好了,到时就自然而然地让悉独官看到自己脚上的胎记了。而关于宇文形胜的那招‘地龙倒江’,当然也是他从师辩先生那里旁敲侧击得知的。他做这么多事,当然有他的深意,他向来是个深谋远虑的人,更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
  如今的京师棘城,阴云密布,情况复杂,崔海的主人崔毖与他的女儿也来到此地。当然,崔毖并不知道宇文悉独官也来到了棘城。但‘天晓堂’的耳目却将他们的一举一动,观察得细致入微,所有的线报都被拿到了‘神策堂’的智囊团中,慕容元真精心地策划着,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晓堂’、‘神策堂’、‘斩龙堂’的实力绝非崔毖所能想象得到的,轻视慕容元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失误。
  ※※※
  翌日,天色将近戌牌时分,夜色深深,‘广来客栈’内客人渐少。
  一道人影倏然而出,飘没在夜色之中。这人上身着淡兰色襦衣,下身是件淡兰色的多折裥裙,上俭下丰,俊俏潇洒,手中提着柄长剑,出了客栈一直向东掠,却是个女子。他刚消失,店内又闪出来一条矫捷的黑影,轻飘飘的,点尘不惊,身着一件深衣,是个中年人,鹤伏鹭行,紧紧地跟着那个兰衣女子,眼中闪烁着狐疑的神色,在幽夜中如两点寒星,一晃无踪。
  兰衣女子一路飞檐走壁,身轻如燕,无生无息地提纵有时,似乎觉到身后有人,倏地伏身屋檐之上,一时间天地静旷,残月弯环,星河疏朗,莽莽屋宇生息俱泯,很久没有点片人影。兰衣女子疑惑地默忖一会儿,见四周果然无人,当下起身,但她心思缜密,又绕南面走了一圈,最后倏地消失在了霞映湖畔的‘影竹楼’中。她进去不久,那个身穿深衣的中年文士突然出现,也无生无息地掠进了竹林内。
  竹林内,清风徐徐,竹涛隐隐。
  竹间立着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负手独立,极目星河流天,竹影摇曳,不禁叹道:
  淡云风扫净尘空,星河流易大造中。
  我自执卷竹间笑,翘首金乌坠月明。
  “好一个乱世才子,旷古诗才,只可惜没有红袖添香,少了许多风景……”一言未歇,那兰衣女子倏地现身竹间,踱了过来。
  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公子慕容元真。他闻声急忙转过身来,一见到那兰衣女子,便即双目深深地凝注着她,抢步上前捉住女子双手,凝重地开口道:“恩……恩儿,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这兰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流霞渚的大小姐,崔毖的女儿崔恩儿。
  崔恩儿猛地甩开了他的双手,嘤咛一声背转娇躯,美眸之中涌出泪珠,幽幽地道:“你还记得我么,你都已经和段国的晓霞郡主成了亲,如今也用不着在我面强装好人了……”一言及此,她自己却已再忍不住,一派幽凄神色,黯然泪下。
  慕容元真顿时大急,急忙上前将她抱住,将她娇躯扭转过来,望着她潸然垂泪的样子,温柔地轻轻为她拭去,深情愧疚地道:“恩儿,是我对不起你,这么久委曲你了,今日我怕你的父亲知道,才让店小二给你送饭时在碗底留笺,约你到此。但若不是你事先通知我,我又岂能找到你呢……”一言及此,他深深地吻她的秀发,却令崔恩儿芳心震颤,猛地扑在了慕容元真的怀中。
  崔恩儿呻吟一声,转悲为喜地道:“元真哥哥,你……你已经娶了妻子,但是我……”
  慕容元真轻轻地掩她轻唇,道:“恩儿,难道你不相信我么……”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突然慷慨激昂地道:“我的心是怎样的你应该知道,这次与段国和亲乃是我父王与投鹿侯慕容焉两人的主意,你也知道我慕容国小兵弱,若不争取时机,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的话,早晚要有亡国的危险,其实那个什么晓霞郡主,我并不喜欢,你若还是不信,莫非要我以死明志么?”
  崔恩儿见他词气铿锵,急忙拉住他的手,歉然地道:“元真,不要总把死字挂在嘴边,我相信你就是……”
  慕容元真喜道:“恩儿,我父王既然为我取了段国的郡主,已有立我为世子之心,如今我虽然有夫人,却还没有世子妃,他日待我登上王位,你就是我的王妃。”
  崔恩儿偎依在他的怀中,心满意足地嫣然一笑,说道:“我并不贪图什么王妃的荣华,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愿意做一个伺候你的丫鬟……”
  慕容元真将她搂在怀中,脸上神色一连数变,似乎有什么事,犹豫地难以下定决心。
  稍时,院外突然响起了脚步之声,两名带剑侍卫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属下慕容二、慕容三见过主上,有要事禀报……”话说到此,突然看见了慕容元真身旁的崔恩儿,不觉微微一怔,立刻住口不言。
  崔恩儿知道他们有要事商量,当下就要回避,却被慕容元真一把拉住,转谓两人道:“这位乃是恩儿姑娘,乃是本王的红颜知己,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我们到屋内说话。”
  慕容两兄弟闻言,急忙向崔恩儿行礼,崔恩儿急忙还礼。当下四人一同进入屋内,就在此时,那道身着深衣的影子也倏忽攀到了楼上,倒挂往里面看。
  慕容元真与恩儿落座,慕容二方抱拳,道:“启秉主上,今日封弈先生奉大王秘令,已经启程西上,只需月余,便可以西域客商的身份,从代国及西凉购到数十万斛米粮,陆续秘密运到京师,足可补军粮的匮乏不足。”
  崔恩儿倏然一怔,道:“什么,慕容的谷帛不阜么?”
  慕容元真叹道:“今年我慕容东川一带虽然谷帛殷阜,但秋收时燕垂大水,人不粒食,加上部分地方又有旱蝗,以至田收不至,襄平一带一斛米就要一万钱。而且自从我父王设立侨郡以来,四方穷民,归之如市,人人都要吃饭,这件事关系到我慕容的存亡,若是被宇文和段国、高句丽三国的间细知道,必然会趁机出兵,到时我慕容军粮不济,兵器不足,怎能抵挡得了三国的大军。好在我父王与投鹿侯廓然远见,连续与宇文议和,与段国联姻,目的只是能暂缓一时,以图他日大计。”
  崔恩儿闻言,吓得脸色大变,道:“但……但这能隐瞒多久啊?”
  慕容元真道:“所以父王才命我负责购粮,我已派封弈先生去了代国,裴开先生去了扶余国,他们在月余左右,第一批谷粮即可运到京师。只要有了这批粮粟,我慕容足应一年之用。”
  慕容三抱拳道:“主上,大将军皇甫真已经前往汉国购买兵器,不久即可秘密漕运回京,可补军械的残旧与不足。”
  慕容元真高兴地点了点头,道:“只要有了兵器和百万积粟,一来可以开仓振给,二来我慕容便有力御敌,况且月余后天将大雪,可保无虞了。”
  崔恩儿愈听愈惊,道:“元真哥哥,今日你们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我这个外人听了,你……你会不会不放心?”
  慕容元真笑拉她手,道:“恩儿,我们已有夫妻之实,况且你替我打听了许多你父亲的举动,我若是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相信谁啊?”
  崔恩儿闻言,暗感无限安慰,万般爱怜地偎依在他身边。
  慕容元真道:“恩儿,你的父亲也来到京城了么?”
  崔恩儿点了点头,道:“我们是几天前抵京的,我父亲带了四名崔海的高手,他来此地可能是要寻慕容焉报仇的。”
  “慕容焉?”慕容元真眉锋一皱,道:“但他已经离京了。”
  崔恩儿道:“那我还是回去陪我爹好了,说不定他是为了你们慕容而来的。”
  慕容元真点了点头,但心有不忍地道:“但……但我们今日才见,你走了我……”
  崔恩儿玉手一理云鬓,娇羞一笑,轻声接道:“元真哥哥,这个你不用担心,如今你慕容境况危险,三国若是出兵,必然会联系我们崔海,有我在崔海,说不定能帮得上你们点忙。”
  慕容元真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良久默然无语,两人拉手,依依不舍地话别不说。待崔恩儿走后,楼头那道人影也消失了。这时,慕容一突然从外面进来,脸上大喜地跪地禀报,道:“主上真是深谋远虑,方才我们一直在本地的最高的树上静待,主上与二弟三弟谈话时,那人就在屋外窥伺,按衣着判断,此人必是那崔毖无疑。”
  慕容元真拍案而起,笑道:“若真是他,我们的大计就成了一半了。”
  慕容二道:“主上,我们说自己兵器米粮不足,崔毖必然会去三国告密,到时三国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慕容岂不危险得很。”
  慕容元真剑眉一坚,朗声说道:“我就是要三国出兵,也只有如此,我才能灭了他们。”
  慕容三兄弟闻言,虽然不解,但他们素知自己的主子计谋超人,谅他其中必有深意。
  慕容一道:“但崔毖知道了他女儿背叛了他,这次又岂能轻易放过她。”
  慕容元真眼中闪过一丝冷朔的神光,剑眉倒挑,杀机狂炽冷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年韵儿怎么死的,生前又受了崔海多少侮辱。至于这个女人,我今日就是要她死,要她死在她的父亲手里,而她的父亲,将来也是因为她才死在我们手里。”
  慕容三兄弟闻言,浑身都不禁一颤,不敢再加多说。
  几日后,本来要到棘城揭发慕容焉与赵馥雪之事的崔毖,听到此事,如获至宝,翌日便离开了京师,去重新联络三国,而慕容焉苦心孤诣建立的三国和盟,被慕容元真一朝破坏已尽。而崔恩儿在离京不久之后,被他的父亲崔毖赐死,可怜的她对慕容元真一片痴心,到死都不知道是死在慕容元真手里,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崔韵儿而死,可怜一缕香魂,自此陨消了。
  慕容元真待崔毖走后,在第三天依计上演了与宇文悉独官的相认,所有的事都以他自己的计划发生,可谓不沾不脱,欲拒还迎,使得悉独官反而更加相信了他,那悉独官将他请到一座棚下,将二十年前他被慕容的剑客劫走之事详细说了,慕容元真其实早已知道了此事,但依然却装了一副绝难相信的样子,直到悉独官说了许多证据,慕容元真才半信半疑半疑。正在这时,山下突然兵甲如林,一名剑客说大将军阳骛得知有人与慕容的三公子交手,率领大军前来救驾,顿时将悉独官吓了一跳。
  慕容元真思忖片晌,终于象是下定了决心,当下拉着他们从温泉山的后山小路逃出生天,如此一来,那悉独官更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感激疼爱,临行时他要慕容元真同归紫蒙川,慕容元真却拒绝了。这回,悉独官竟然没有多加勉强,与‘北月刀尊’宇文形胜提马北上。路上,宇文形胜不解地道:“陛下,我们此来不就是要寻找少君么,如今找到了,却为何又不将他带回紫蒙川?”
  悉独官闻言,目睹慕容秀美的山水,仰天大笑,道:“万乘公你一向智计超人,如今为何如此不悟啊。此次慕容的投鹿侯慕容焉亲自到段国为汇川求亲,看来慕容廆已有立他为世子之意,若是我儿在慕容作了世子,将来我宇文大军兵临城下,他岂不是我灭慕容的一大内应!”言毕,得意已极地快意大笑。
  宇文形胜五人闻言,不禁连道妙计,恭贺一回,长笑纵马而去。
  慕容元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现出轻柔的笑意,在笑意中,他已目睹到了大燕国的将来,一个横扫天下,并吞三国的帝国的兴起……


第二十四集 雄文大手 攻破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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