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21/165页


  慕容焉虽然想问个究竟,但她警告过自己不能多问,所以只好忍下。脑中电闪百转,忽焉回想起当日凌重九曾提及此派,西乾剑宗乃是在蜀中嘉陵江剑门山东麓的一片世外桃源,与北海的东震剑宗同属一脉,都是由梯虚剑派所分出来的。东震剑宗有黑、白、褐、青四大宗伯,西乾剑宗有叶、露、吟、花四大剑首,分别叫作拂叶剑首、悬露剑首、苦吟剑首、飘花剑首,只是他如今眼睛看不见,不知外面的究竟是谁。
  这群西乾剑宗的剑客似是一路被人追杀,后面也有十余骑年轻的剑客,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骑术精湛绝伦,武功更远胜一帮西乾剑宗的弟子,所以这一路杀了不少人,为首两人只是一意护卫那个女人,并不理会后面的战况,所以西乾剑宗一路且战且退,一意北上。正在此时,那后面追杀的一群骑马剑客中蓦然纵起两个人影,如兔起鹘落,从那马背一振而起,其中一人凌空双臂一抖,两行精芒约十几柄短刀嘶空长啸,破风而至,直射那前面的紫衣女人胯下之马,声势骇人听闻。
  为首三人俱为一惊,白衣人忽然眉锋微微一皱,略一凝神,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摹然抡掌横扫,连连十几掌顷刻将十几柄短刀振飞,但饶是如此,那紫衣女人胯下白马被惊,忽然驻足蹄立而起,一跤将她甩到马下,眼看就要重摔于地,就在这千钧之际,那一直袖手的玄衫客忽焉拍马而起,宛如鱼龙漫衍,御风平掠,轻轻地将那女的一推而止,落足地上,那女的也被他一推一送,下摔的力道顿时化去,平掠一丈,稳落地上。这些事说来复杂,其实不过电闪一瞬,间不容发,仅此功夫,后面兔起鹘落纵起的另外一人,平掠如电,一路连点几匹西乾剑宗弟子的马背,忽焉到了众骑之前,洒然落足,点尘不起,背对着众人,振臂横剑挡在了他们之前。
  玄、白二人见势无可躲,当即挥手令众人驻马,他们却挡在紫衣女人身前,微微回首道:“师娘不必担心,弟子不才,决不容他人伤师娘半分……”
  此人话犹未毕,前面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顿时露出一张俊伟不凡、傲岸无羁的脸,此人疏眉朗目,气魄非凡,竟然是一个长衫少年,但见他梁冠博带,纤髾轻扬,手舒一柄长剑,洒然振衣一笑,扬声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西乾剑宗的苦吟剑首云徙书生、拂叶剑首荆吴阻也会乱认师娘,她应该是我诸霖的师娘才对,两位口出此言,岂不贻笑江湖!”
  “住口!”那袖手的玄衫客形容晦暗,脸色阴郁,沉冷地道:“崔海流霞渚的主人是个卑鄙小人,他的弟子也是无耻之徒,难道追杀师娘,以下犯上,也是崔毖教你的么?”
  “荆吴阻老贼你给我住口!”
  正在这时,一帮追赶的剑客已经从后掩至,刚才发射短刀的那个精壮少年飞身而至,飘然落在了诸霖身旁,但见他粗健彪悍,剑眉虎目,阔面宽颐,刚一落足便戟指骂道:“无知匹夫,待死老贼,你有什么资格辱骂我的师父,我崔海流霞渚有贤者五百,剑客一千,名声冠盖,遍布天下,四海之内皆因我流霞渚人才浩广如海,博大精深,都敬称为崔海。以此相论,流霞渚岂是区区一个西乾剑宗可比,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少年诸霖却似是完全不受激,比那少年冷静很多,他挥手止住那人话锋,冷冷一哂,迳向那紫衣女人一抱拳,语气一转地道:“师娘,你不说一声就离开冀州,师父很是担心,怎么说师父也是平州刺史、东夷校尉,流霞渚更是南州士望,冀州第一大族,‘北渚神剑’的面子更不容有失,所以特命弟子和铁枫师弟先行赶来接师娘回流霞渚,师父这时已经在后面不远了,师娘请随们折回,莫让弟子为难!”
  西乾剑宗那白衫人捋须冷顾,道:“你们……”他话犹未毕,紫衣女人挥了挥手,道:“云徙勿言……”她称这白衫儒士叫云徙,显然此人乃是苦吟剑首云徙书生,这刻但见她转向诸霖,脸现痛苦之色,道:“诸霖,我不会跟你回去,难道我去段国看我自己的女儿也要经他的同意么,西门若水虽然是我和先夫所生,但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难道要我看着他死在别人之手!”
  林中的白衣少女闻言,脸色陡变,那抓着慕容焉的纤纤玉手忽然重逾千斤,箍得他顿时出了一头冷汗,目眦欲裂地咬牙隐忍,但始终依她的话一言不发,用指指点,许久那白衣少女才发现此事,急忙松手,这时她一双秀眉微微一剔,目中神光一闪即隐,丝毫没有留意到慕容焉的痛苦,目光只一意盯着那个紫衣女人。
  诸霖道:“师娘此言差矣,我师父乃当世人杰,恺悌之风,名震天下,我们此行北上,正是替师娘找回西门姑娘,不信师娘可以问众位师弟……”
  他话犹未歇,紫衣女人脸现伤心之容,突然打断他,辞气凄婉地道:“你不用说了,他……他关心的只是先夫的武学秘笈《凌虚秘旨》,为了这部害人的书,我梯虚剑派已经灭门,弟子东西四散,或躲于东震剑宗,或藏身西乾剑宗,如今若水又孤身到了此地,我……我这个作娘的十几年没有养育过她,已经愧为人母,如今怎么忍心看她死在凶残的江湖人手中……”一言及此,紫衣女人不禁凄然泣下,悲涕如霰,令人悴不忍睹。
  紫衣女人拭泪又道:“诸霖,你若还念我曾为你的师娘,就放我们北上,我……我死也感激你……”
  诸霖闻言,太息一声,仰首一回,终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苦吟剑首云徙书生脸色一沉,道:“师娘,不要求这些畜牲,他们若是有意放我们走,就不会一路追杀到此,残杀我们西乾剑宗十余名弟子了。”
  诸霖抚衿道:“师娘,你在崔海流霞渚与师父恩爱十几年,难道就不顾一点情份,一走了之么。西门若水是你的女儿,难道崔韵儿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么,这……这未免有点厚此薄彼了吧?”
  紫衣女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骇然惊道:“他……他把韵儿怎么了?”
  铁枫插话道:“韵儿小姐现在好得很,师娘若是不信,回冀州一看便知。”
  紫衣女人顿时一片忙乱,惊慌失措地流着泪哺喃道:“不行,不行,若水有危险,我……我一定要去救她,行一和水如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我们唯一的骨肉被人残害,我……我不回去……”一言及此,她下定了决心似的,从一个弟子手中猛地攫来一柄长剑,颤抖着道:“诸霖、铁枫,你们要杀就先杀了我吧,他们都是先夫的嫡传弟子,不能有事……”
  拂叶剑首荆吴阻闻言,默默无声地泪如雨下,突然猛地跨步上前,依然袖着手,冷冷地道:“诸霖,既然今日你一定要杀了我们,我拂叶岂能不送你上路。天下人都说‘须弥七横眄十方,师辩揭谛映月芒,至空刀震北冥路,倾国一槊弥覆掌’,崔毖向来以一套‘弥覆掌’和‘广狭六音剑’名震列国,只不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你是他的大弟子,我今日就先杀了你,让他少嚣张一回!”
  诸霖与一众崔海弟子闻言,纷纷大怒,铁枫脾气暴烈,首先忍不住断喝一声“杀——”,挥剑迎上,旁边的云徙书生纵身而出挡住了他,冷冷地道:“无知匹夫,本剑首早在冀州就有意杀了你,但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正好拿你洗剑……”一言未毕,铁枫早被气暴,暴喝抽剑,剑洒雪花,狂卷而至,两人首先拼在一起。但铁枫已下了格杀令,崔海一群弟子、门客一涌而上,与西乾剑宗的弟子战在一处,一时间,叱喝之声响亮急遽,刀剑如林,一场杀戮又开始了。
  荆吴阻喝了一声“保护师娘!”,突然身形疾射而出,与迎面为来的诸霖猛合一处,但见诸霖手中泛起一片青朦朦的光华,嘶风破气,剑走灵蛇,光华万点洒了过来,其剑式看似无形可觅,无迹可寻,令人彻体生寒,六神无主,这少年身上所散射的那股气魄,无坚不摧,忽焉而至。那荆吴阻一直藏在袖中的手闪电而出,但闻铿地一声惊鸣,两人之间一道火花闪了七闪,各自暴掠后退,只此一招,两人以交了七剑,各自心惊。而那荆吴阻又恢复了袖手之态,诸霖竟然连对方的兵器也没看到,不知他的剑藏在哪里,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这时,西乾剑宗早有四个弟子紧紧围护在紫衣女人身周身,小心看护。铁枫也和云徙书生打得正紧,暂时未分轩轾,倒是四下的弟子有不少挂了彩,但幸好没有几人被杀。诸霖很快地一扫,不给那拂叶剑首片刻察看的机会,就是要让他担心,自己好趁机取利,他一直很小心这人的手,这次用出了‘广狭六音剑’的绝招,那森寒光华挟着摄人的声音,时如笛鸣,时如萧歌,呜咽怪异,每每摄人心魄,令人在关键时微微一惊,他则势若奔电趁机发难,但见剑光暴现,剑风激荡有声,凌厉之极,招招俱是杀着。荆吴阻骇然心惊,屡屡出现危殆,情况险危已极,但好在他曾亲自侍师于梯虚剑派的‘太霞真隐’梁行一,修为自是不弱,一直过了十招,方稍稍扭转局面,暂缓一时,饶是如此,也不禁心中惊惕,暗自惊叹崔海绝学的威力。
  诸霖傲然一笑,眉细鼻尖,透出一种威煞之气,步步紧逼,剑剑惊心。但他发现荆吴阻每出手一回,必然重新袖手,以他自己的功力,只看见一道寒芒一闪即逝,无论自己的剑与他一息之间交击几次,始终如此,实在让人摸不清他的招数,更看不清他的攻击意图,由此令诸霖足叹此人的剑法之快,出招之奇,实在别出一家。拂叶剑首此人时而手中无剑,时而手中有剑,实在变幻莫测。仅此功夫,林中杀声震天,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惨烈至极,双方互有死伤,不时听到痛嗥之声。
  林旁的慕容焉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听到杀声,不禁心下恻然,有意出去救人,但陡然想起此刻自己看不见,不禁凄然一叹,不知世人为何如此奢杀。
  就在这时,南面道上忽焉缓辔执缰,行来三骑,不疾不徐,洒然自任。但见为首之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材均匀,头带漆纱笼冠,身穿宽博飘逸蓝色袍服,红带束腰,轻缀饰带,纤髾轻扬,大袖翩翩,风采斐然,光看衣着就知不是常人。此人生得五官端方,疏眉朗目,除了颌下几缕胡须,嘴上正有两撇儒须,益添儒气,目光却精湛无御,这时望向前面,陡然眯成一线,威武足慑万人。
  此人身后两人一个背负包裹,一个为他捧剑,三人一道,目睹场中撕杀,毫不为意。那为首的目光陡然望见了紫衣女人,眼翕如蜂,突然遥遥振臂而起,散影叠形,无迹无御,忽焉掠过众人头顶,宛如神龙腾霄,鹰矫翔舞,摹然凌空抡掌横扫,途中所遇西乾剑宗的弟子,挡者必死,他的身影如翔鹤平飞,更如脱弦之矢,直扑那紫衣女子。那四名西乾剑宗的弟子蓦见此景,骇然大震,纷纷举剑御敌,但那人影却毫无顾忌地迎剑而上,凌厉的掌风所过之处,长剑尽折,片片飞若散雨,那四个人更是“砰!砰!”地飞震出数丈之外,当众人闪开,此人一掌正印在了那紫衣女人身上,“砰”地一声将她击出一丈之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但饶是如此,那人显然是手下留了情,没有要她的命,但也伤得不轻。此人一路折了七个西乾剑宗的弟子,可以说是沛然莫御,无坚不摧,取人性命如拾草芥一样容易——所有的人都震慑地停了下来。
  诸霖和铁枫一旦住手,立刻挟剑过来,与一干崔海的弟子一起单膝下拜,口称主上和师父。这人洒然地负手独立,抚衿轻挥挥手,众人方一起起身。西乾剑宗的弟子听他们喊这人叫师父,显然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崔海流霞渚的主人,江湖上素有‘北渚神剑’之称的崔毖。江湖传闻“须弥七横眄十方,师辩揭谛映月芒,至空刀震北冥路,倾国一槊弥覆掌”,这句话一共说了六个幽、燕、冀、代的绝顶高手,这其中第一句指的是几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剑中高手云深先生及其成名绝技术‘须弥七横’剑术,但近年很少听人提到过他,听说他隐身于高句丽国,开创了紫柳剑派。第二句指的是‘白羽神剑’师辩先生的‘揭谛剑诀’与‘逸剑宗’的开山掌门过九阳先生的月芒剑;而第三句则是宇文国第一高手,素有‘北月刀尊’之称的宇文形胜的至空刀法;最后一句是倾国一槊、段国无敌大将军段文鸳,而‘弥覆掌’指的是崔毖的‘翼形弥覆掌’,乃是家传绝学,天下无双。
  方才此人只出一招,正是弥覆掌绝技,已经令人惊心动魄了,西乾弟子纷纷大惊失色,机伶颤抖,惊恐地聚拢在一处,苦吟剑首云徙书生与拂叶剑首荆吴阻急忙过来扶住了紫衣女人,但见她脸色惨淡,娇靥带血,一双怒目紧紧地望着崔毖,目眦欲裂,双目火赤。
  崔毖洒了她一眼,脸上神色连变,尽量平缓着声音,问道:“慧儿,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紫衣女人吃力地欲站起娇躯,但终于没能成功,秀眉双挑,咬碎贝齿地泫然欲泣地道:“我只是到令支找我的女儿若水,这……这也叫背叛?你一路追杀,难道我先夫的门下你一个也容不下么?”
  崔毖闻言,痛苦地仰天太息一声,摇了摇头,扫了苦吟、拂叶一眼,道:“夫人,他们虽然是梁行一的弟子,但此刻突然到我流霞渚接走了你,却对我这个主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分明是别有用心,他们在骗你寻找‘凌虚秘旨’,我不能不杀了他们。”
  崔毖话犹未毕,早惹得苦吟、拂叶一阵反感,大怒反驳。
  紫衣女人惨笑一声,道:“他们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得很,我看最想得到‘凌虚秘旨’的人是你,你要是没有此心,怎么会怀疑他们有这种念头,难道你我十八年夫妻,还不如区区与一卷破书么?”
  崔毖闻言,不禁勃然大怒,正待发作,这时,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道上突然转出三匹马来,这三骑来得突然,似是冲着林中众人而来,双方都注目一看,见三马上坐着三个头带晋国小冠,宽衫大袖的文士,看他们衣着,显然是来自江南晋国的士人,三人气度不凡,飘洒自任,虽然没有武林中人的豪气,但却是名士风流,举止不俗。他们一旦折来,陡然见到这里死伤了很多人,心中大惊,纷纷犹豫了一回,终于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下马过来,吃惊地望了场中众人。
  崔毖望见那为首白衣之人,心中一震,立刻洒然过来,向三人攘臂一礼,恭敬地道:“阁下莫非是江南名士游邃先生么?”
  白衣之人闻言一惊,上下打量了他一回,也恭敬地还礼道:“正是在下,请恕不学眼拙,尊驾是……”
  场中陡然来了三人,使气氛为之一缓,诸霖上前恭身道:“这位乃是在下的师父,崔海流霞渚的主人,平州刺史兼东夷校尉,不知这两位是……”
  三人听说此人是崔毖,俱是一震,纷纷恭敬还礼。另外一个不待游邃引介,早恭声地道:“在下名叫宋该,这位是我的好友杜群,我等远在江南晋国就听说过崔先生大名,久慕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相见,足慰平生,正有意投靠……”哪知他话犹未毕,杜群早轻咳一声,打断了他,深施一礼,道:“天下人都说崔先生一代人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差,后学等这次来燕代游学,能见大贤,足慰平生,杜群失敬了。”
  崔毖知这三人都是当代的大贤,个个胸怀罗锦,才高八斗,有削平天下之能,他早就有意罗至幕下,这时见那杜群有意推唐,心中一滞,但面上却依然恭恭敬敬,道:“原来是江南的三位大贤,崔毖久仰了,我虽不才,但在崔海流霞渚候了几位十年,今日一见,何幸如之,不知三位可肯赏脸到流霞渚一行,以慰毖仰慕之情。”
  游邃洒然一笑,道:“崔先生太客气了,卑等碌碌庸才,有劳大人下顾,实出望外。但我三人此行白山黑水,志在周游天下,广开眼界,正有意南归之日到冀州登门拜谒,不想今日竟然在此相遇……”他扫了四下一眼,故意插开话题,道:“今日先生北上到此,定然贵人事忙,另有要事,请恕后学不敢遽然打扰。”
  崔毖心中冷哼,这游邃先是说有意到冀州,但却是在南返时,那话的意思是现在不会到冀州去,而且很巧妙地转问场中之事,旨在脱身。他当即一笑,但又怕紫衣女人说出今日之事,断了三位贤士归顺自己的可能,急忙应道:“倒让三位高贤见笑了,流霞渚确是遇到些肖小,并无大事……”一言及此,他抱拳一揖,转身行过去欲扶起紫衣女人,那苦吟剑首云徙书生、拂叶剑首荆吴阻还以为他有意加害,哪里肯答应,当即一起涌身挥掌迎上,崔毖淡然一笑,连看也不看素掌一挥,两人但觉他两掌叠影幻形,但却只守不攻,轰然接了一掌,登登连退几步,惊骇莫名,但奇怪的是,这次崔毖竟然丝毫丝毫没有跟进,迳自过去双手扶起了紫衣女人,道:“夫人,你要找女儿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我得到消息立刻前来,你若不想我帮忙,尽去好了,但要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三个月后一定要捎信回崔海流霞渚,好让我和韵儿放心。”
  紫衣女人本他突如其来的放行很奇怪,瞪大眼睛,尤有不信地道:“你……你真的肯让我去找若水?”
  崔毖黯然地点了点头,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我还是愿你衡量清楚,再做决定是走是留,我决不会逼你,如何做你看着办吧。”
  西乾剑宗诸人闻听此言,无不大加讶异,苦吟、拂叶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似是对这突然来临的安全大感惊疑,那紫衣女人见崔毖一直井待自己,当下也难以置信地犹豫了一回,但思女之心令她顾不了许多,当下只道了声“我还是去找我的女儿若水”,和那苦吟剑首云徙书生、拂叶剑首荆吴阻招呼一回,踌躇地和仅余的几个弟子一起上马,警戒地纵骑出林。
  西乾剑宗的几人走后,游邃三人也来告辞,崔毖恭敬地与三人挥袖而别,他们出了树林,缓辔提马北上,刚一出林,杜群惊道:“游兄,我看此人已看出了我们要去慕容,怕是会派人跟踪。”
  游邃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我早料到了,此人向来与慕容的国君慕容廆有仇,我们去投靠慕容廆,他自然会加害。但如果我们是去段国的京师令支,他必然迷惑,不会遽然下手。如此一来,我们既可以避祸慎行,又可为慕容廆先生带去一份礼物——段国的情况,岂不能化险为夷,一举两得!”
  宋该、杜群闻言,扼腕击节,连道妙计,当下三骑一直向段国方向而去。
  三人走后,诸霖大感奇怪,但又不敢轻易发问,那崔毖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霖儿,你有何话要说?”
  诸霖闻言,急道:“师父,请恕弟子愚昧,不知师父亲为何放走了西乾剑宗的余孽,还让这三个江南名士也走了,他们……他们这一去很可能一去不还,投靠了慕容廆老贼,到时绝非我崔海之福啊。”
  崔毖闻言,抚衿仰天而笑,道:“霖儿,你天姿不凡,果然心思缜密,但却是明察秋毫而不见舆薪,行身作为,尚不能游刃有余,所以为师才迟迟没有将‘弥覆掌’传授给你……”一言及此,那诸霖早已躬身拜下,恭敬地聆听教悔,崔毖怜爱地单掌将他扶起,道:“你以为为师真得会放过那些人么,至于慕容廆,建牙于大棘城,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他眼中闪耀出灼灼的光芒,一顿续道:“刚才我去扶了西门慧一下,途中和那苦吟、拂叶两人对了一掌,他们早中了流霞渚的奇毒‘撩花毒’,一日后便会毒发,到时他们刚好行到段国的汪渚部,精神恍惚,病倒马下,但却变成了色中厉鬼,你说他们遇到汪渚部的女人,还能自持么,但他们一旦做下丑事,又用不出丝毫功力,你猜汪渚部的人会将他们怎么样?”一言及此,崔毖仰天大笑。
  诸霖闻言,连连叫妙,但他立刻一惊,道:“但……但师娘在他们身边,岂不……”
  崔毖蜂目一闪,冷冷地道:“为师的女人天下谁人敢碰,但这个女人我刚才已经给了他机会了,但她没有珍惜,我在扶她时,暗用了阴力,她虽然现在感觉无事,但两个时辰后若不施救,就会身亡……”一言及此,他忆及昔日情份,不觉眼中酸涩,仰天太息,良久方道:“我在扶她时对她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让她看着办,那时她若不再北上,我一定会救了她,但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死……”
  崔毖说到最后,声音阴沉,暗自吊影惭魂、仰天太息。长久以来,对于西门慧这个女人,他一直还是倾心相爱的,他暗自震惊于她那惊世骇俗的美貌,但愈是如此,他就愈加不能忍受任何一个男人分走她一点点的心,为此他付出了许多。但可惜她的心却一直陪着一个死去的人——她的先夫梁行一。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同床异梦,直到今日,他每每见到自己的女儿崔韵儿,这种嫉妒的心就如蛇毒一样更加炽烈,以至于今日他做了个连自己都震惊的决定——让这个女人在自己和她的先夫之间作个选择,一个生死的选择。
  良久,他似是下了决心,倏地转向了诸霖,道:“霖儿,你立刻率所有的人带着信物北上段国京邑令支,按先前为师的吩咐去面见段国国君,我与铁枫将到宇文一行,你此行路上暗中跟游邃三人一段路程,看他们究竟是去哪里,若是去慕容……”言此,他将掌一横,决绝地挥掌作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诸霖躬身应命,当下收了长剑,向众人一挥手,一干人连杀死的尸体也未掩埋,轰然上马,随着他纵驰北上。待众人走后,一时间林中只剩下崔毖与铁枫二人,铁枫为他抱剑牵来了坐骑,恭声道:“师父,大师兄已经走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崔毖痛苦地摇了摇手,负手独立,沉吟地道:“我们再等一个时辰启程……”
  “为什么?”铁枫不解地道。
  崔毖为悲难胜,揽涕仰望,道:“天涯倦客,海上苍颜,曾经十八年……为师要等慧儿一个时辰,若是她那时再不折回,就……我……我不信她这么多年一直还想着那个梁行一,而我竟然不如一个死人……”
  铁枫无言了。
  接着,崔毖果然在林下等了一个时辰,然后瞻空悼晚,心中悲郁难禁,抚衿太息一声,挟剑远去了。显然,紫衣女人西门慧并未折回,他也死了心了。但这段时间却苦了慕容焉和白衣少女两个,崔毖这人武功实在高得很,耳力当然厉害得很,所以两人一动也不敢动,方才有人打架他们尚且不知,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们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如今却端一个架式一动不动,慕容焉几乎是倒在她的怀里,这少女眼中泛射出冰冷森杀的光芒,一直凝视瞪着慕容焉,本打算一看到他面有喜色就杀了他,但结果他身在一片冷香之中,一直渊停岳峙,白衣少女对他迟钝的反应反而心中暗自生气,目光愈加像刀子一样,只是她如何用功,这人都丝毫不知,真气杀人!
  崔毖走后,慕容焉急忙起身摸到林下,白衣少女本要发难,但见他在地上一阵乱摸,心中纳闷,道:“喂,你在找什么?”
  慕容焉拣起一柄剑,突然奔过来,道:“姑娘,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白衣少女妙目一霎,扬眉说道:“什么?”
  慕容焉道:“刚才听那个叫崔毖的话,叫游邃的三人可能有性命危险,姑娘你……能不能……”
  不待他把话说完,白衣少女已断然地打断他道:“不能!我又不认识他们,犯不着得罪流霞渚的人。”
  慕容焉急道:“那……那你去救西乾剑宗的也好啊。”
  “也不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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