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3/165页


  突然,奇怪的事出现了……
  原本仇深似海、恨不得生吞对方的刘浚和谷风、东门霜三人行到一处,神情依然冷漠地相互望了一眼,再不动手拼命,竟然相携一起行至那老者置身的岭下打了声胡哨,那班凶戾的黑衣刀客闻风也纷纷行到岭下,和刘浚三人恭身向岭上老人行礼道:“属下等见过庾先生!”
  那庾姓老者闻言并不答言,嘴中只冷冷地低喝了声:“杀――”。
  突然间……
  中间空地仅余的犯人中,两名杂衣的少年犯人陡然从身下抽出暗藏的软剑,骤然发难,素手轻挥间,一时叫声、惨嗥划破晦空,凄厉相闻,相传数里不绝。十数名和尚囚犯纷纷披靡,展瞬间仅余的一干人犯尚未弄清眼前发生何事,尽皆命丧二人之手,其剑法之快,下手之毒,骇人听闻。
  那两个少年见已得手,嘴角噙着一丝阴残的笑意,神色自若地收起长剑,依然故我地拍了拍双手,似是拍拭轻尘一般毫不经心,踏过十余具尸体,面不改色地径至岭下,向巅上老者也自躬身攘臂,道:“虎门二杰连城、柯继幸不辱命,见过庾先生!”
  那姓庾的老者微微颔首,挥了挥手,虎门二杰倏地闪到一旁,恭身侍立。
  秋风萧瑟,白露为霜,纷芸杂踏的山道复又归于平静,不闻一丝人声。只有刘浚的手下似是脸色泛灰,惊惶莫名,战战兢兢地疑惑不已,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世芳已经受伤,庄怀义目睹此景,也兀自怔然地瞧诸场中,神意惊遽,显然毫不知情。
  峪下激溪尤自激流澎湃,声流不绝。静谧的山道似完全没有发生过杀戮一般,阵阵血腥之味,扑鼻欲呕,但地上的折刀断剑、一堆尸体和那斑斑的血迹,染满了微带枯黄的荒野,触目惊心,赫然地昭示着在凄瑟中消逝的惨烈。
  岭巅的老者一双鹰隼般的利眼,动也不动地盯着场中,场中一个卷伏于地的身影,一个褐衣老者的身影――那个被他一掌击飞的褐衣老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老者身上。这山道下发生的事是那么突兀诡异,又令人不可思议,而那庾姓老者和虎门二杰显然是刘浚、谷风和东门霜的主人,他们藏身在犯人中间,却只是为了那个褐衣老囚犯。这点那褐衣老囚自然没有想到,刘浚手下的一群剑客也是牺牲品,何世芳就身受重伤,但所有的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蓦地,地上那褐衣老人竟颤抖翻了个身,缓缓地撑站了起来,凄清之中但见那人年近六旬,面目清癯,眉清鼻挺,长髯五给,满面风霜,颇有几分清古之气,嘴下飘拂的胡须沾了斑斑的血迹,但他看起来精神攫烁,俨然不似身受重伤之人。他环视了四周一眼,振衣而立,一双深沉的眼睛注定了巅上老者。
  岭巅的庾姓老者鹞眼鹰鼻,一脸阴鸷地双目一触,碟碟怪笑地道:“一炷香,阁下中老夫一掌,一炷香的功夫不到竟伏地而逾,足见阁下内功的确很高明!”
  褐衣老者闻言智深勇沉,眼中闪耀出灼灼的光芒,但他一旦触及到了一地的尸体,神情大变,心头剧震,唇边闪过一丝轻微抽搐,睁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暗下毒手偷袭老夫,还……还杀这么多人?”
  那庾姓老者枯老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双眼闪过一丝冷酷的清笑,“唰!”地从身上抽出一柄黝黑的木剑,甩手一掷,那柄木剑顿如一道乌光般“噗!”地一声,直插那地上褐衣老者身前,入地两尺有余。庾姓老者面色沉寒如故,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还有一腔悲天悯人之情,区区的名字阁下或许听说过,我叫庾谨之,至于我为何出手偷袭,阁下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见到眼前这柄黝木长剑,你还用得着遮遮掩掩么?”
  褐衣老者微微一震,脸色凝重地缓缓道:“原来是汉国赵王石勒幕中三大剑客中的幻剑庾谨之,如雷贯耳,在下闻名很久了,但却不知阁下偷袭的功夫更胜名誉江湖的幻剑三分!”
  庾谨之冷冷地道:“阁下尚未回答老夫可否识得这柄黝木长剑?”
  褐衣老者看了那柄黝木长剑一眼,突然拂髯仰天大笑,眼中倏地掠过一种无御的豪气,凝重地开口道:“尊驾果然好眼力,这确实是我的剑。”
  庾谨之道:“那就对了,我们找的就是阁下……”庾谨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恍如暮鼓沉钟,又似冷钹寒铁般一字一言地道:“太微神剑凌重九!”
  褐衣老者神色一动,抬目说道:“阁下很高明,你识破在下行踪。”
  庾谨之阴声细气地道:“谬赞。庾某常闻‘太微神剑’凌重九以剑为友,常御左右而不离身,无故斯须不撤。当日洛阳被我汉国攻破,白马寺被围时,寺中所有的人都被生擒。阁下武功高强,本该挟剑杀出洛阳,却你却弃剑失踪,当然别有所图。而当今天下能令太微神剑弃剑易容的,恐怕只有竺法兰的四部佛家妙典和玉龙子了!”
  凌重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一时间神色黯然,喟然一叹接道:“想不到当日白马寺重围之下,凌某为掩饰身份而藏匿在阑台石室中的木剑,竟惹来了杀身之祸,还害了百余条无辜的性命……阁下也忒狠毒,设下诡计迢递千里一路追杀至此,甚至不惜自己人杀戮自己人来引出老夫,庾谨之你好恨毒的心!”
  庾谨之嘿嘿冷笑一声,得意地狡黠阴狠地道:“这也是迫不得已,我汉国剑客只知凌重九年近六旬,但白马寺的囚犯中的老者却有十余名,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布局逐个击破,将年老之人一个一个地杀死,再搜遍全身查找,直至找到玉龙或只剩两个老者,那么其中一个必是凌重九!”
  凌重九气涌如山,双目赤红,切齿道:“而另一个就是你!”
  庾谨之阴骛诡猾地格格怪笑道:“你能委屈大驾装扮易容,我当然也能。但你一路上掩饰得极好,我竟然没有察出丝毫破绽。你的确很聪明,所以我们才精心布局。否则阁下身怀玉龙,以你的轻功必闻风而逃,一入江湖,再难寻找,所以我们必须先布个密不透风的‘铁壁’,请君入瓮,才可确保一定能捉到你,否则,我庾谨之岂不有负我主赵王的圣谕。”
  凌重九闻言目眦欲裂,怒眼圆睁地惨笑一声,道:“赵王石勒?!想不到他心机如此之深,为了区区一钮玉龙,竟不惜杀伤百余条人命。不用说,上剑门之事也是伪造之说了?”
  庾谨之断然地道:“当然。”
  凌重九怒极突然扬声狂笑,颤抖双手从怀中抹出一快美玉,但见那玉乃是一块径约两寸、厚约一寸的圆形温玉,其上正反两面各雕有一条盘成大半个圆形的虬龙。龙体卷曲,龙吻前伸而上翘,双睛突出,嘴闭鼻平,背部近颈处有一圆孔,果然雕工精美无伦。
  凌重九眉细鼻尖,透出一种威煞之气,冷冷地道:“阁下找的可是它?”
  庾谨之和刘浚、谷风和东门霜诸人一见那块美玉,无不心系神弛,双目注定那块玉再也不能斯须离开。岭上的庾谨之冷酷之态顿转,脸上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双眼的贪婪之相一闪即收,咳了一声,说道:“不错!不错!”
  凌重九眼里闪过了一道冷电,道:“玉龙子果是不祥之物,刚一入世就害了数百人。既然是它没错,我凌某今日就毁了它!”一言未毕,右手作势运功。岭上的庾谨之眼见救之无及,蓦然斜纵下岭巅,闪电般地一掠数丈,转眼便到了凌重九面前,一面惊惶地道:“凌兄慢来――”
  岭下的刘浚、谷风、东门霜、虎门二杰和那批刀客听闻凌重九要毁了玉龙子,俱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尽皆变色,作势欲扑,那庾谨之疾喝一声,霍地挥手喝止诸人,惊急地道:“凌兄且住,我们有话好说,慢慢说!”
  凌重九一副心意已决神色,接道:“有什么好说的,这块烂石害人不浅,我不毁了它难道让它再害人命不成?”
  庾谨之心中恨极,但他是个狡黠阴狠、深沉狡诈之人,心中虽已暗萌杀机,面上却丝毫未曾显露出来,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虚与委蛇,眼角吊起,说起话来突然矮人一截地道:“这玉石确是祸端,但凌兄一旦毁了它绝难全身而退。若它落入我汉国之手情况又自不同。天下虽大,却又有何人肯因区区一钮玉石而得罪汉国百万雄兵,千名剑客。”庾谨之稍稍一顿,拱手北拜接着道:“我汉国藩王石勒,封地襄国就在咫尺,谊属地主,赵王早闻凌兄大名,意求拜识。不知凌兄可肯枉驾,劳玉趾襄国一行?”
  凌重九心中冷哼,暗蓄功力戒备,凝神注视,开口道:“区区一介江湖草莽,缘分浅薄,当不得他石勒如此妄驾,恐怕阁下多此一说了。”
  庾谨之察言观色,面色沉寒如故地仰天碟碟怪笑,道:“身穿罗绮,食用膏粱,出乘舆马,入押金资,乃天下芸芸众生毕生所求,难得赵王晌识,只要凌兄点头,荣华富贵即在眼前,唾身可得,凌兄又何必与我汉国为敌,遁迹江湖,如累累丧家之犬呢!”
  凌重九冷冷地不屑一顾,慨然叹道:“巍巍荡荡,惟天为大,惟天朝则之。一来我乃晋国人,也不能虚与委蛇,以身侍匈奴豺狼;二来石勒要的恐怕只是玉龙而已。区区如何行止,不劳尊兄神色。倒是阁下,想不到名誉江湖的幻剑庾谨之不但偷袭的功夫天下绝伦,就连求人的功夫也不一般啊!”
  庾谨之闻言脸色倏然一沉,强抑怒火缓缓地道:“凌重九,我劝你并非是怕你,纵然你在江南名闻闾巷,侠义倾城,但如今你身在汉国,你有何能耐与我赵王百万之师作对。而且……”庾谨之嘿然冷笑一声接着又道:“昨日阁下经过一片枫林时是否觉着有什么不对?”
  凌重九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有此一言,但转念一想,昨日巳时他们确是穿过一片灵枫,而且……他突然心头一震,脸色泛灰,惊惶莫名,这刻想起来确有可疑,当日他们入林后,刘浚还故意在那里停歇了一会儿,感觉中似是鼻中闻到一丝淡淡的异香,当时还以为是什么花香呢,如今经庾谨之一提,竦然一惊。
  庾谨之得意地连声冷笑,道:“春秋晋献公二年春,身在郑国的周惠王的一匹玉马变幻为蜮,以气射人,靡者皆死。蜮毒奇毒无比,天下无双,但并非无色无嗅,他色呈丹朱,味如幽兰,所以在丹枫林中下毒乃是上上之选。”
  凌重九脸上掠过诧异之色,庾谨之冷笑道:“凌大侠已经中了在下的蜮毒,蜮可以气息射人,距人十丈射人之身影。这是一种霸道无比,歹毒狠辣的毒气,举凡被射之人,没我独门灵药,十日内百脉内焚,外表看来完好无损,内脏却溶为一团,惨啸而死。阁下适才中了我一掌而运功疗伤,你已运了内息,若是所言不错的话,凌大侠绝难活过七日了!”
  凌重九闻言心头突地一震,忙运气一试,忽觉带、冲、任、督四脉痛如火焚蛇噬,五脏翻腾,不觉面色微变。想不道时隔千载,幻剑庾谨之竟懂得御蜮之术。凌重九略一思忖,依然沉定地道:“原来幻剑庾谨之还有第三绝,只不知阁下剑法究竟排名几何?”
  那庾谨之心中怒极道:“凌重九……”哪知他一言未讫,凌重九突然“唰!”地从地上抽出了那柄黝木长剑,身形化为一道清影,虹射而至,疾向西边的庾谨之和虎门二杰掠来,同时手中长剑流转,快逾闪电,分光承影,化为无数,片刻间一团乌光,卷袭而至。那三人同是一惊。庾谨之陡然大喝一声,如迅雷忽发,掌影如山,左倾身形,左掌微推,发出一股凌厉的掌力,右手同时竖掌猛劈过去。其余二人也是挥剑相迎。哪知凌重九身形尚未着地,竟突然将手中玉龙疾如闪电般甩至西边的乱冈,同时身形藉那冲力陡地一个旋身,凌空折回反冲,妙到毫巅地剑剑相承,寻瑕蹈隙地一剑二分倏然疾刺身后的谷风与东门霜二人,其身形之轻灵巧快,曼妙惊人,远非常人能及。
  庾谨之没想到凌重九竟舍得将玉龙子甩弃,而谷风与东门霜二人也未想到他的轻功如此超凡脱俗,心道纵然你剑法超绝,但奈何身中奇毒,绝难提聚真气。不意此刻的凌重九尚有一博之力,此剑虽无神钦鬼伏之力,却也长剑流转,越来越快,片刻间化成一团杀气,卷袭而上。谷风与东门霜二人惊惶之下,长剑未及一举,凌重九的黝木长剑已然避之不及,耳中但闻“嗤!嗤!”两声,再看场中,东门霜右手长剑坠地,鲜血长流,拇指已然断为两截,恐怕此生再难握剑。而谷风喉间“嗤”地一声,接着“砰”地一蓬血雾陡然暴现,疾喷而出,手中长剑愈加鸣得惊人心魄,他左手捂着喉间,“咕通”一声跪到地上,长剑倏地失去了惊鸣与光彩,“锵”地一声坠落尘埃。而一剑将谷风与东门霜分开的凌重九,身形疾掠至刘浚和庄怀义二人东首。
  谷风死了,东门霜重伤,庾谨之和虎门二杰随那玉龙急急向巨石后隐去,所有的一切俱在展瞬间发生。惊变发生得是如此之快,如此的骇人,以至武功低微的刘浚手下和那班青衣刀客俱惊在当地,丝毫无插手的余地。一击得手的凌重九真气已尽,再也提不起半分内力,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眼下只等刘浚和庄怀义二人向他进攻,好借重他们的力量跌落东边崖下滚滚的峪溪,这样一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二人果然出手了,这么好的机会换了谁都不会放弃,对方的破绽和将绝的真气,造成了绝好的时机。刘浚远比庄怀义快得多,奋然大叱一声,身形疾如御风,轰然推出一掌,不偏不倚正击在凌重九腹肋间。刘浚出的是掌而不是出剑,因为现在杀凌重九应是易如反掌,但他不能杀他,因为事关玉龙子和玉龙子的秘密,天下能参透其中原委的人不足一掌之数,而凌重九必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凌重九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绝对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凌重九闷哼一声,身形不稳,踉跄疾退了大半丈。略一停顿,一声清啸,强运气海中最后一丝真气,藉着这股被击的力道弹足后掠,身形盘空而起,在刘浚诸人的惊叫声中,如陨石一般飞跌崖下……
  滔滔不绝的峪溪在凄风中滚滚东去,崖际再也不闻一丝金铁交鸣之声,凄风瑟瑟的山道只剩下斑斑的血迹,累累的尸体和那群被一路利用而惊颤在当地的武士。惊急的刘浚诸人掠到崖边俯身下瞰,但见谷底阴沉晦迷,滔滔的峪溪之上轻罩着一层淡淡的雾霭,晦惑之中不见一丝人影,这时西去寻找玉龙的庾谨之和虎门二杰气急败坏地掠了回来。他们已经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但却并未寻得玉龙子。
  刘浚看他的神色,急忙问道:“庾先生,玉龙子呢?”
  庾谨之怒极地一掌将身旁一块大石拍裂,目射寒光,狠狠地道:“玉龙子被那老匹夫丢到了西边一岭下,想不到中了我的蜮毒还有如此功力,还让他侥幸逃出生天,真是可恨!”
  刘浚望了悬崖下的滚滚巨流一眼,转身攘臂接道:“凌重九跌下峪溪未必能活,况且他还中了庾先生的蜮毒,我们还是快些绕到西边岭下去寻玉龙子为务……”
  庾谨之看了刘浚,不以为然地道:“那凌重九也未必会死,今日擒不到他,他日必为大患。他的兄弟‘紫微神剑’冯万乘和‘天市神剑’傅怀远都是剑法超绝,他们在江湖上被称为‘三垣神剑’,足见其他两人也厉害得很,我们必须找到他!”
  刘浚闻言无语,微忖片刻道:“这样好了,我和庄怀义去寻玉龙,庾先生和虎门二杰去寻凌重九。完成之后,我们到赵王的封地襄国会合,如何?”
  庾谨之面目阴沉,脸泛恨意,冷冷一笑道:“阁下果然好主意,但你寻得玉龙还会到我主上的封地么,恐怕早回平阳向皇上邀功去了!”
  刘浚也自脸色倏地一沉,怒道:“庾先生,你我都为汉国出力,你不信我?”
  庾谨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阴骛诡猾地道:“当日我主上赵王和皇上攻洛阳时有言在先,克下洛阳皇上保我主上得竺法兰的四部妙典,自己得玉龙子。但洛阳城破,竺法兰的四部妙典没找到,皇上的诺言无法实现,如今我主上定下妙计得了玉龙,阁下怎能说要就要?”
  刘浚还要发作,旁边的庄怀义忙拉了拉他的后襟。刘浚微微一怔,旋即收了怒容,语气一缓道:“你我尽在此地口舌,绝非明智,若是我们去晚了,玉龙为外人所得,岂不徒劳无益。我们一起先寻玉龙,后搜凌重九如何?”
  庾谨之也缓了一缓道:“眼下也只好如此,待我们擒了凌重九,再计较玉龙之事。”
  刘浚颔首道:“如此甚好!”
  当下,庾谨之和刘浚二人分别传令手下收拾刀剑,一时之间,赵王的人和汉皇的人纷纷将崖上尸体滚落崖下,匆匆西向而去……
  ※※※
  远山含淡,近水滔滔。
  滚滚东去的大峪溪敞开心胸,倾情迎合着霏霏的细雨,一如那浴风瑟瑟的萎黄的荠草,轻轻地触摸着它们,倾听着他们,和那突然从天而降,跌入她怀抱的不速之客――凌重九。
  他的伤有多重,能否逃出生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砰然的一袭入水的巨撞,冲得他头昏脑账,七浑八素,蒙然不知人生何世。滚滚的大峪溪如卷打一枚秋叶一样,将他翻卷浮沉,拖拽旋转。什么是昏昏噩噩,什么是虽波逐流。也许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时会清晰地感觉到身不由己的可怕,一如人在睡梦中坠入无底旋涡的梦魇,浮沉,窒息……
  他几乎选择了放弃,其实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选择。但突然窜如腹中的溪水呛得他竟然神情为之一清。
  “我不能死,否则天下之大,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玉龙子的秘密。而且,还有那下落不明的名剑……凌重九!凌重九!”他拼命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强运了一丝的内息经会阴穴入督脉,经大椎直冲十二正经中的手三阳和足三阳六条经脉。倏然间他的手脚动了动,他奋力地向暗左近的岸边攀游,但他实在是体乏无力,游了半晌只靠近了五尺,但他没有放弃。突然溪流微折,一股反弹而至的冲力将他砰地一下抵到靠岸处,也激得他精神一振,他借势拼命地向岸上划去。终于,他做到了,他一掌攀住了岸边的一块大石的棱角……
  天下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命运的掌控下运转不息,不管你是诸侯还是天子,剑客还是杀手。而且能促使它运转的往往是几件东西或是几件事,譬如玉龙子,又譬如竺法兰的四部佛家妙典。为了它们,汉国国君刘渊不惜兴雄兵百万攻克晋都洛阳,而成国李氏、凉国张氏,代国的六修,幽燕的慕容氏、宇文氏和段氏都有剑客闻风而至。但结果是刘渊克下了洛阳,俘获了晋怀帝,几乎灭了整个晋国,但结果玉龙子也未找到,甚至连竺法兰的一部经书也未见到,更遑论其他诸国的剑客了。
  气急败坏的刘渊一怒之下,下令紧闭城东建春、东阳、清明三门,城西广阳、西明、阊阖三门,城南开阳、平昌、宣阳、建阳四门和城北的大夏、广莫二门,屠城戮民。凡在街头遇到汉国以外之人,一律格杀勿论,然后再剥光尸体搜索玉龙子和经书,格杀令一直有效直至找到两者为止。屠城之令一下,一时洛阳城内哀鸿遍地,尸横如山,街道之上冷冷清清,静得令人发毛。城内臭味熏天,焚烧尸体的烟雾弥漫之中,不时晃动着一群手执火把和利刃的朦胧的身影。
  破城第四日,刘浚和庾谨之同时在白马寺的一座佛龛之下找到了凌重九的那柄黝木长剑,刘渊方解除屠城令,但为了不引起其他诸国剑客的注意、防止他们向外传递消息,封城之令依然不解。当下刘渊问及有何妙策寻得玉龙,赵王石勒方献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断定那柄剑的主人凌重九尚匿于白马寺内,而且玉龙子和经书必在他的手中。但汉国剑客又不能立刻入寺搜捕,毕竟太微神剑凌重九武功高绝,在不知谁是凌重九的情况下冒然入寺,必然打草惊蛇,惊乱之下以凌重九武功逃出寺外简直易如反掌。若一个不留神真个让他逃出白马寺,则以洛阳之宏大,建筑之浩繁,再擒他简直如痴人说梦。
  所以石勒先派了虎门二杰、庾谨之和四名假扮的晋国人混入寺中,第五日声言得到消息,白马寺中收留了晋国人,大逆不道,入寺擒了那四名自己人假扮的晋人。接着又以寺中收留叛贼为名,寺中之人除住持方丈道弘禅师被削首示众以外,其余诸人无论僧俗,一概铁链缚手发配赵北戎边筑城,来个明为发配,暗寻玉龙……
  ※※※
  天,愈来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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