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4/165页


  雨,越下越大。
  栖身在霏霏的淫雨中瑟摇的野草,此刻再也不堪那白雨化珠万箭齐发的威压,纷纷惊摄地拜伏于地。突然天际一道电掣红绡耀亮了整个山川,一串惊天动地的巨雷如当头棒喝,将凌重九从昏沉的思索中重又拖到了江边。水流滔滔,创痛依旧,无情的江流肆虐地撩拨着他酸痛的脚踝……
  创痛与惊雷令他神情一清,他奋力地攀上河岸,不经意的抬头间,赫然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沿岸上溯六、七丈,赫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剑,那柄随他坠崖时直插入地的黝木长剑。看到它,凌重九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他跑过去“嗤!”地一声将其拔出。如执手一位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右手剑指从它剑柄沿那剑身一直拭到蚴黑的剑尖。凝视着她,他似乎看到了那柄他苦苦寻了半生的名剑——一位可以削平天下的治世良才。
  “今日我得不死,上天又预我将寻得名剑,我绝不能就此放弃……”一念及此,他顿时精神一振,收好长剑,徐徐忖道:“以庾谨之老贼深遽的心计与思谋,不久他们即会寻到此处,我须得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他低喃自语,同时心中快速地思忖着应对之法。但常言道“危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刻恐怕汉国的百余名剑客和刀客早绕下了峪溪,正封了出口四处搜捕自己也说不定。忖量至此,心中突然一亮。当下不再滞留,加快了脚步绕着峪谷内流览了一番。
  此时天光已暗,谷内山峦隐隐,高峰浅岫,悄潜入暮。
  凌重九将附近的岫洞看个大概,又急忙返回一处极其隐密的山洞旁停下,看此处上面恰有一块宽石挡住大雨,洞前杂乱地陈着三方大石,三方大石后挨近石壁处长满了荆棘和野草。拨开那杂密的荆草,后面竟有一处隐秘山洞,此洞难寻至极,须将荆棘和野草斩开能得窥其奥——这正是凌重九要找的。
  他休息了片刻,接着又倾尽毕生之力,将其中最外的一块大石推开少许,挥剑在那石下掘了一个四尺来深,左右各三尺来宽的地穴,然后用襟衣包了挖出的沙石一概倾倒峪溪之中。又迅速返回原处,将洞口的荆草拨弄了几下,遂携剑跳入所掘地穴之中,休整了半晌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又将那大石托到原处,堪堪盖住那个地穴,而且四周尚有几处气孔可供换气。待做毕一切之后,凌重九丹田一阵倾尽的剧痛,那剧痛尤如一条长锥自膻中穴直刺气海,直痛得他双冷汗淋漓,双手紧撑地穴两壁,不能动弹分毫……
  过了约两盏茶的光景,锥痛之感减却了许多,静持之下渐感丹田温热、气机微队。凌重九纳引归元,肾中精元夹脊上行到风府、百会,稍顿之后,下鼻柱穿龈交,化为汩汩的津液,淌膻中下返气海。不一刻龟尾升气,气下于海,光聚天心,渐入了佳境。约大半个时晨,体内针气渐盛,他缓吁了口气,停了河车之运转,促动真元经任脉将身种的毒气积入左臂手少阴心经的少海与神门二穴之间,待行功初停,左臂臂肘以下,手腕以上突然变得赤如朱砂,怵目惊心。但奇经八脉的剧痛却消去无踪,精神也爽利了许多,总算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初复元气,凌重九直觉精神舒适,但同时一股沉沉的疲倦接踵而至,当下倚定阴湿的坑壁,闭目微瞌,不一刻竟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几许光景,瞑目而睡的凌重九恍惚之间,似是闻有脚步之声。一惊之下,霍然而醒,心中微微一震,透过几处气孔一看,发现外面已不似入穴时那般黑暗,但天色尚未入卯,尚在幽夜。但因位置不对,丝毫看不到半个人影。他忙运真气将呼吸调至深细绵密、不着声相之境,微吐默纳间,侧耳细听外间。
  不久,脚步渐渐行近,听声象是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脚步均匀而足音几近微不可闻,显见内功远胜另外一人。其中一人似是发现了这处逼雨的地方,急忙过来驻足拧了襟上的雨水,抱怨地道:“这么遭的鬼天气,庾老贼非迫着找那凌老匹夫……”
  那功力高深之人似是挥手止了那人的话锋,径自在凌重九身顶的那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喘了口气说道:“怀义慎言,你我如今俱身在石勒境内。此人野心勃勃,对我叔父皇帝陛下也是阴奉阳违,实是狼子野心。那庾谨之也非等闲之辈,我虽是皇帝陛下的干侄子,但我们还是谨慎些的好。”
  石下的凌重九心中喜极,心道原来那汉国临极未久,朝中就出现了内讧,看来刘家的江山这下可有得坐了。那人既称汉皇刘渊为他的叔父,看来此人必是刘浚无疑,江湖中人都知刘渊的干儿子,干侄子不少,都是凶恨的角色,那另一个定是庄怀义了。好,我暂且听听你们说些什么。一念及此,当下静下心来又侧耳细听。
  但闻庄怀义愤然地道:“主上,我说的可是实言。想那峪溪何等流势,这刻恐怕凌老贼的尸体都沿河冲到三十里之外了,就算调动石勒的数十万大军也绝难找到那晋贼了。庾老贼偏偏拿着鸡毛当令箭,鼓噪着又是搜山,又是入林的,还以为自己的武功盟主呢。我看那凌老贼虽也狡猾,但他说得很对,这庾谨之高明之处可多了,光是他颐使气指的功夫就丝毫不逊于他的剑法。”
  地穴中的凌重九闻言又气又笑,心道这何世芳不光自己骂那庾谨之,连自己那份儿都算了进去。思忖间,那庄怀义骂着骂着,颇自气苦,似是颓然的叹一口气,自怨自艾地道:“都是我武功拙劣,否则的话……”否则如何,他没说下去,鼻子里只重重地哼哼了两声。
  刘浚拍了拍何世芳的肩头,似是从背上解下长剑倚放石上。二人都不再说话,似是瞑目静坐休息。过了约一盏茶的光景,那庄怀义似是耐不得静,又开口道:“主上,属下有一事很是好奇,不知……”
  刘浚似是大睡初醒,淡淡地道:“什么事,不妨直言。”
  庄怀义踌躇片刻,方道:“属下一直不明白,区区一块烂玉和四本经书,究竟有何珍稀之处,竟弄的天下大乱。真是奇怪,世上比那块烂石好的玉多的是,经书也不是没有,究竟……”
  刘浚没有开口,凌重九心想这刻他八成是在瞑目思忖是否要坦言相告,事实果然与凌重九所料不异有二。那刘浚果真凝思不语。
  一旁的庄怀义见状,不好意思地嗫嚅道:“主上请恕属下妄言之罪,属下不该多问……”
  刘浚闻言微翕双目,一摆手道:“怀义,你太多虑了,我正不知如何说明……”他站起身,伸展了几下手脚,望了外面的雨天,接着又道:“其实这个秘密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因为知道它的已不下数十人。而且它并不是真正的秘密,因为时至今日,参透两者隐密之人,天下之大,却也决超不过一掌之数,甚至也可能一个都没有……”
  庄怀义闻言被弄的一头雾水,愣了半晌,方接道:“主上说的话……恕属下不能理解。”
  刘浚微微一笑道:“世芳不必心急,且听我慢慢解说。不知两年前在平阳时,你可曾听过‘法兰妙典,昭蕴大乘。玉龙入世,天下将倾’四句江湖传言?”
  庄怀义爽利地道:“当然听过,我主陛下不也是信了此言才克平洛阳的吗?”
  刘浚道:“正是。江湖传闻,谁人能得到玉龙子就可得天下,据闻玉龙子为晋国立国之初,晋武帝受一江湖门派所托而寄于白马寺内,当年晋武帝为了以策安全,还在寺旁建了座武威堂并派重兵镇守。但究竟她有个中有何神机,除了当日的晋武帝外,恐怕天下无人得知,这也是我方才所说的意思。”
  庄怀义几乎听得沉迷了进去,半晌方吁了口气,悠悠转回道:“果真神奥,只不知那经书有是那门子的事?”
  刘浚振衣重又坐下,问道:“你可知道这四部经书是什么?”
  庄怀义脸现为难之色,苦笑一声,说道:“主上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庄除了武功,什么都不懂,那些劳什子的什么书,我听了都磕睡,就算送给我都不知道它们如此的金贵!”
  刘浚呵呵一笑,接道:“我早劝你念些晋国汉人的书,如今我族贵胄无不以习晋人之书为荣,你却倒好……”刘浚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庄怀义道:“书我倒是看过一些,但都是在睡不着觉时才看。只要我一看晋国汉人那些鬼画符,不到一刻准能入睡。”一言及此,他突然压低声音,一顿又道:“这件事千万莫告诉了怀义,否则准被他笑死。主上还是说点秘密提神些。”
  刘浚笑道:“说起竺法兰的四部经书,江湖中人知者颇多。当年天竺高僧竺法兰携百锡杖随着神僧释摩腾,绕道龟兹国,渡过浩瀚的沙漠,穿天山,转凉国,越昆仑方到达中土的白马寺。这竺法兰确是得道高僧,不但通晓三藏,更是博览六经。他一生译经五部,分别为《十地断结经》、《佛本生经》、《佛本行经》、《法海藏经》和《四十二章经》,其中流如民间的只有《四十二章经》一部,其余四部据传业已失传。但江湖中的说法又不一样,故老相传,五部译经中的前四部之所以未见流传,乃是因为其中昭蕴着天下之大乘,得之者不但能超凡入圣,犹可内圣外王,至于所指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庄怀义突发奇想地道:“区区一块烂玉和四本破书,竟让天下英雄无不为之折腰,诸国的君主和剑客,甚至有野心的江湖中人,个个趋之若鹜,争相抢夺。难道其中藏有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笈……”正说间,南面突然又传来了脚步声,刘浚忙挥手作了停止说话的手势。须臾,果见一个青衣刀客匆匆行至,看到二人静静倚在石上,颇自一愕,马上又恢复了平静,道:“原来两位在此,庾前辈正找不到两位,还以为你们先走了呢。”
  刘浚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道:“兄弟哪里话来,我与怀义寻了许久,却也未见端倪,看来他真个被水冲走了也说不定。”
  那人看了刘浚一眼,匆匆地掠了二人身后荆草,攘臂接道:“庾前辈嘱咐属下找到两位,立刻知会一声。两位稍歇,小的去去就来……”言毕匆匆而去。
  “这人有点奇怪。”庄怀义突然道。
  刘浚也同意地点了点头,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不久,刘、庄二人清晰地听到那人撮口长啸打了声胡哨,不一刻顿闻一片杂沓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抬头一看,果然是庾谨之一行和那些青衣刀客。方才传讯之人如今尚自伏在庾谨之耳边,看着刘浚二人低语了几句,施然行至。
  庾谨之行至且近,一言不发素手一挥,虎门二杰和十余名青衣刀客霍地人字形将刘浚二人围在中间。
  刘浚觑然一惊,不解地道:“庾谨之,你……你此举是何用意啊?”
  庾谨之冷笑一声,面色沉寒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刘浚你太自专了,你我有言在先,得了玉龙,擒了凌老贼你我再作理论,想不到你如今竟欲独擅擒人之功,不知你究竟是何用心?”
  庄怀义闻言大怒,目瞪如铃,青筋暴起地道:“庾谨之你大胆,竟敢对我主皇侄无礼—!”
  刘浚挥手止其话锋,脸现不愉之色,转身沉声道:“庾谨之,你把话讲明白,说清楚在下到底有什么用心!”
  庾谨之也树地沉下脸来,踱了两步接道:“岂敢啊,我庾谨之不过区区一介草莽,如何敢对皇侄殿下指手画脚,但皇帝陛下的皇侄也未免太多了……”说着踱到临壁的那蓬荆草前,又冷哼着道:“不过还要请教刘兄,皇侄殿下既已找到了晋贼,何故唐塞在下。”言罢,双眼引领众人目光,缓落到那有着攀痕的荆草上。
  此刻,石下的凌重九闻言,心下暗喜,想不到自己故布疑阵而匆匆留下的攀痕,竟令汉国皇、王两派内讧不止,说不定大打出手都有可能,这下可热闹多了。正想间,刘浚似也看到了那几不可见的攀痕,神情猛然一震,可是他马上恢复了平静,几近语塞地道:“这……怎么会有些攀痕,在下确是不知。”
  庾谨之脸现嘲讽地道:“事实俱在眼前,刘兄不必多说……”
  庄怀义闻言,直气得横眉怒目,勃然变色,大声道:“庾谨之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主上到时天光伸手不见五指,阁下修为高深功力精湛,请看十丈外那棵树有几个叉。自己坏了事尽愿别人,玉龙子摔碎了大家都有责任,你少乱出大气,颐使气指的。”
  此刻一直侧耳细听的凌重九闻言,心中既惊且喜,惊的是兄长交待的玉龙子碎了一枚,喜的是玉龙既碎,那庾谨之纵然聪明绝顶,恐怕再也难参得其中的奥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也正是他甩出玉龙时早预料的事,但心中殊觉惋惜而已。
  庾谨之闻言脸现怒容,怨怒冷笑说道:“区区一个重伤之人,若说刘兄擒不住他,恐怕江湖中没几人人能信。但刘兄非但没有擒他,反而将他一掌打下峪溪,太过令人费解了!”
  刘浚怒火中烧,将脸一沉道:“你我尽在此赘言也无济于事。我刘浚若是早有发现,又何故和世芳在此坐等。换了庾兄,恐怕早将人搜掠而去了。”
  庾谨之闻言不觉一怔,刘浚此话大有道理,当下意似信了几分,但他转了转那狡如赢隼的双眼,缓和了声音又道:“安知你们不是先擒了凌老贼,藏匿到别处,再故作不知在此等候,故布疑阵?”
  俗话说得好,土人也有三分泥性。更何况是当今汉主的皇侄,血气方刚的平阳一剑刘浚。对于庾谨之的咄咄紧逼,若不是因为叔父的嘱咐,他早就拔剑了,孰知那庾谨之也是登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你逾是歉忍,他就逾是嚣张。刘浚怒气冲天,提剑踱到庾谨之身前不足两尺,脸色转沉,眸现杀机,道:“庾谨之,你一再紧逼莫非我怕了你。皇帝陛下嘱我配合赵王便宜行事,却并未说定要配合你庾谨之。如今山谷俱已被围,我能将他藏到何处,难道我会飞天不成!”
  庾谨之心中颇以为然,如今见刘浚已然发怒,心中倏然记起了起行时石勒的叮嘱。当下脸上怒容“唰”地撤去,迅即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嘿嘿干笑几声,道:“刘兄说的是,区区也是受赵王所托,急于擒人。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刘兄海量汪涵,原谅则个。”
  刘浚看他虽无诚意,但自己总算有了台阶。若一味计较下去,双方都难收场。当下也收了不愉之容,缓了语气道:“庾兄客气。如今你我先找到凌重九再说,其他一切晚些再论不迟。庾兄以为如何?”
  庾谨之见他识趣,也顺水推舟地道:“正是正是。”
  当下向虎门二杰一挥手,那二人提纵身形,轻掠至荆草两侧,缓缓左右拨开,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庾谨之目中怒光暴射,面上流露出激动异常的表情,道:“果然不出所料,以凌老贼之狡猾,如果他尚在人间的话,最有可能躲在三个地方。其一就是最隐密的地方,其二就是最不隐密的地方,那样的话,他必以为我们想不到他会躲在最易搜到的地方,即山林某处。其三就是沿着崖壁重新攀回他受伤的地方。如今这三处都有我剑客伏击,他这次插翅也难飞了。”
  石下的凌重九闻言默然一笑,有道是彼高一尺,我高一丈,他早料到自作聪明而又刚愎自用的庾谨之会在这三处搜索,所以他选择了在最危险地方的附近,坐观其变。即使庾谨之一行因找不到自己而掘地三尺,却也很难掘到此处。这乃是人的心性所致,就譬如一个人寻一样宝物,当他在最有可能找到那宝物的地方却没有找到,他会怎么做?通常之人,都会再寻另外一个最有可能发现宝物的地方去搜索。孰不知有时那宝物就在你身边,而我们只不过蒙然不知而已,这点甚至连一直沉勇冷静的刘浚也未能免俗。
  在场诸人听了庾谨之一番话,无不点头称是,甚至连一直与其较劲的庄怀义也不例外。
  庾谨之见诸人俱同意自己的见解,心中颇为得意。行到洞口一侧,向其中洪声传音道:“凌重九,你若在洞中,还是主动出来的好,否则老夫先放暗器,再用烟熏,那时再向老夫求饶老夫绝不容情。我数十声,十声之后,阁下可要好自为之了。”言罢,果然大声道:“一……”
  石下的凌重九心中好笑,心道让你喊个够,喉咙喊哑了更好,当下不再理会,又瞑目而睡。这种情况确是好笑,若是庾谨之知道此刻凌重九正笑看他捉贼,八成会气得叉气吐血,一命呜呼。但偏偏他不知道,而且捉贼捉得很起劲,岂不好笑。
  他一连带劲地连数九下,直到喊道:“十!”随着庾谨之话音一落,那十余名青衣刀客霍地涌至洞口,俱从腰间配囊中攫出一枚枚三寸来长、冷光湛战的飞刀,同时向洞内猛甩,耳中但闻一阵金石交鸣的叮当之声,显见暗器俱打中了石壁。
  这时那连城上前一步道:“庾先生,那晋贼莫非不在洞中?”
  庾谨之踌躇半晌,似是下定绝心,阴骛诡猾地怪笑一声,一挥手道:“全部进去,就算那老贼匿在洞中,但他身受重伤,不能乱运内力,二来洞小而无一展拳脚的地方,兵器先入!”
  那十余名刀客哄然应命,提刀入洞,不一刻俱退了出来,道:“庾先生,洞中无人。”
  这时刘浚上前道:“莫非那凌重九也看出此处太过隐密反而危险,才匆匆匿到别处去了?”
  庾谨之沉目思忖片刻,道:“很可能逃去了树林里,不过那里早有伏兵,我们快些去看看!”
  刘浚点头道:“正是。”
  当下庾谨之、刘浚二人率着一干人等匆匆行去,哪知行了不到十丈,那庾谨之突然在中间一空地停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令四周听到的声音呵呵笑道:“刘兄不必担心,我已飞鸽传书本州刺使大人,着令他们沿河布下重兵,那贼子的尸体绝跑不掉,我看你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庄怀义几人正弄不懂他是何意,庾谨之却和刘浚相对一笑,径向那树林中去了……
  此刻天色已亮,雨势趋弱。晦惑之中,沐风浴雨的山峦拔空高耸,戟指向天。雨水化作涓涓溪流,一头扎入那滔滔大峪溪,那大峪溪流势更急,浩浩荡荡,倾流而下……
  凌重九长吁了口气,探了探身心道:“那庾谨之虽在此地未找到我,但为了以防万一,临去说的那番话无非是让我不敢走水路,或是正好相反,正沿岸布下陷阱,待我入瓮。但若是他沿河布下陷阱,说明他方才就知我在此,那时他不在此地细搜老夫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如今他的手下必然大多去林中,那么所谓的‘沿河布下重兵’,必是我坠崖之处庾谨之指派的一些剑客。其中即使有本地刺史的佐助,也只能在最近的一段合河岸和三十里外的一段河岸,因为自己若死了的话,此刻尸体应在三十里外……”他笑了笑接着想道:“所以,此刻趁他们不备而入水,沿河潜到十里处登岸,必能轻松地全身而退。”
  一念及此,他不再作斯须停留。此刻他真气已复,气转力生,轻轻将那大石托开,跳出身形又将那大石复原,拍了拍手,仰头长长地吁了口气,闭眼笑着沐浴着临颊的细雨,半晌束了长剑,转身振衣行去。这时,大峪溪两岸的雨雾中徜徨着不少的人影,凌重九掠如风的身形在树间前行了三十丈,见此处一直到岸边荠草深深,心道草最深密处必伏有剑客,但他的旁边却安全得很。想到此不再犹豫,晃动身形如矫兔一般倏地隐如那最密荠草的边缘,骛伏蛇行,待到快行至河暗时,曲指向另一方向四丈处弹出一枚石子,那石子啪地一声正击在一棵小树上,但见草中突然闪出了三个提刀的青衣刀客,警戒地掠到那棵小树旁。凌重九称此良机,飞般掠出身形到了河边,又轻悄地入水,待那三个刀客回身时,河水上只有一圈渐渐扩散的水纹而已……
  天近未牌时分,已身在十里之外的凌重九,从水中析出,他踱出河岸,拧了拧襟上的河水,仰天长长吁了口气,心怀畅然了许多。抬头望处,但见霏霏淫雨之中,天色空濛,远山生烟,田野尚有一片葱笼,好一派田园的风光!这半个月来的经历如同作了一场恶梦,天下的百姓更是死了十几万,整个中原都在恶梦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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