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33/165页


  魏笑笨见事无可避,反而放开了胸怀,大声谓琥珀郡主道:“真是可笑了,你说吃我就会吃么,嘴长在我我自己身上,还轮不到你当家。”
  琥珀郡主闻言,行了过来伸出一双玉手托起他的下巴,笑眯眯地道:“嘴是长在你这个冬瓜上,但我可以在你肚子上另开一个,你要是上面的嘴不吃,那我也只好从下面填了,到时还怕你不如数吞下么?”
  她话未说完,魏笑笨早吓得浑身打了个冷颤,口中却不放弃最后的机会,重又拿话激她道:“你这个死巫婆,有种就放开我,跟老子单挑,要是你觉得不是老子的对手,我可以先让你踹上三脚,算是我让你三招,怎么样?”
  琥珀郡主这次竟未生气,或许是他如今落在自己手里的缘故,任他如何骂得痛快,最后还是被自己整。她笑了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么,路我给你指明了,如何走法你自己选,而且……”她娇笑着使劲看了他一眼,提醒他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在水烧开前你还没有开吃,那我只好帮帮你了。”
  魏笑笨早气得两眼冒火,但眼下又不得不屈服,若非如此,他还真怕他们在自己身上多开条口子,如今他算是怕了这个貌似天真的漂亮女孩了,这次不认栽都不行了。一旦想到时间有限,时不我待,咂了咂嘴,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不再稍停,果真抓起来就吃。
  琥珀郡主象个没事人似的,展着灿烂的笑靥看着他一把一把地吃着,连连皱眉,生似自己也吃了一般。那魏笑笨却比她难受得多了,他几乎辣得难以自持,不到片刻之功,直吃得他眼泪鼻涕不住地流。过了片刻,食盒里的辣椒竟被他吃去了大半,这刻他的脸红得象一轮红日,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琥珀郡主给他看了一眼,竟被他唬了一跳,他那副呵气成烟的模样还真吓人,这时他的口舌早麻木肿涨,没了丝毫的感觉,吃起来竟一嘴一大把,象吃豆腐一般平常。如此一来,反而把琥珀郡主和她的武士都看呆了,在场的人虽然不少,但恐怕鲜有看到如此能吃辣的人,眼前的情景直看得这群武士心惊胆绽,咋舌不已。
  魏笑笨也觉得奇怪,他越吃越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淡得很,除了一头大汗和肠胃有几分热力外,其他的感觉一点也没有。方到此刻,他几乎有些相信自己很能吃辣了,直到一气吃完第一个食盒里的所有辣椒,看了琥珀郡主和她的武士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反而有些快意,当下豪气干云地将另一个食盒也取了来,接着又大吃了起来,不愈一盏茶的光景,竟又吃了个底朝天。这刻他的嘴早肿得象两根蜡肠一般,双目炯炯有神,似乎精神了许多,但舌头直打转,含糊不清地道:“我当两盒辣椒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尔尔!”
  旁边一个武士目睹种种,瞪大了双眼,喃喃地道:“好家伙,他好象真的很饿的样子。”
  琥珀郡主见他吃了任多的辣椒,一点也没减去他丝毫的桀傲不逊之色,心中莫名其妙地突然愈加生气起来,一时竟忘了拿热水灌他,美面上故作轻松之色,道:“看你的眼神,好象很感激我的样子,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佩服我,我琥珀平生最喜欢帮助人了,正所谓帮人帮到底,如今你也吃饱了,我就勉为其难再帮你消化消化,否则岂不辜负了你对本郡主的期望。至于这个瞎子……”一言及此,她突然住口望了慕容焉一眼,见他闻言平静如水,竟不假丝毫颜色,倒是颇为一怔。
  魏笑笨闻言,急忙跑来用身体挡住了慕容焉,急急地道:“你……你要把他怎么样?”
  琥珀郡主笑了笑,早低低和两个武士说了几句,那两人闻言,一言不发地将他推开,迳自带了慕容焉。不顾魏笑笨的叫喊向南行去,不知要将他带到何处。倒是琥珀对魏笑笨似乎还没折磨够,又回头吩咐一干武士前去准备,魏笑笨看他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模样,心中冷抽,如今他算见识了她的厉害了,听她还要帮自己,心里早凉了半截,不知她还要耍什么花样。舌头直打结,骇异地道:“你……你又想怎么样?”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琥珀郡主笑了笑,不再理他。过了片刻,有个武士回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就绪了。
  琥珀闻言,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一定想知道我要怎么招待你,是么?不过你不用急,我这就领你去看一看。”言毕,转首吩咐那人带路,这刻早有两个剑士压着他随琥珀出了亭子,不刻行到一处林中的空地上。
  魏笑笨被她耍久了,心中虽然害怕,但同时却很好奇。不知她这次究竟准备了什么玩意儿,但眼中看到的,顿时又使他看得希里糊涂,如同坠入了雾中。原来这些人正做了一个翘跷板,绑在一根长竹杆的顶端,横放在地上。翘跷板的一端已绑了块石头,看样子估计那石头的重量应该与魏笑笨的重量差不多。
  琥珀看他疑惑的样子,心中暗笑,姗姗踱过来道:“这个翘跷板的另一头当然是要绑你的了,到时我们把这截长竹杆竖起来栽到地上,你就可以高高地在上面和那个大石头压翘跷板玩了。很有意思是么?”她说着说着,连自己也觉得好玩,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亮,道:“我怕你吃那么多辣的,不好消化,所以专门为你准备了这个。”
  魏笑笨闻言,又气又惊,早吓了个半死,心道自己本来就很会整人了,想不到这个女人竟完全不下于自己。琥珀不待他开口,吩咐几个人依言而行。那群武士不由分说,上前七手八脚将他绑在另一头,把杆子结结实实地深埋到土里,这刻魏笑笨倒好,整个人坐在那竹杆的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上下晃悠,和另一头的石头果然压起了翘跷板。不过这个翘跷板可不寻常,它绑在竹竿三丈来高处,在上面往下一看,还真够吓人的。
  “你个臭女人,你……你快放开我!”魏笑笨有些哭丧地道。
  琥珀闻言,理也不理他,迳自吩咐手下在正对着魏笑笨的下面挖了个坑,里面投进去了不少预先准备的马粪,方笑着谓他道:“待会儿我们走了,你就一个人在这里了。你要想活命不被饿死,就要不停地上下压这个翘跷板,这样或许两天就能把绑翘跷板的绳子磨断。到时你自然会掉到这个坑里。至于这个坑吗……”她得意洋洋地道:“我完全是跟你学的,本郡主只不过照方抓药,以牙还牙,做得不够的地方,大侠可千万莫要介意哦!”说着,打了声胡哨,吩咐手下收拾家伙回城,魏笑笨见状,惊骇莫名,急急喊道:“喂,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我……我怎么办啊!”
  琥珀纵身上马,笑了笑传声道:“你怎么办我不是都告诉你了,还问三问四的。”说着她复天真一笑,提醒他道:“你千万不要以为大喊大叫就有人来救你,这里平日根本没有人迹。可别忘了,越早一天磨断就越早一天脱离危险,可千万不能停哦,我们后会有期了。”言毕一声长笑,打了声胡哨,齐齐略马扬长而去。
  这下魏笑笨可傻了眼了,如今自己身在险境,他使劲喊了几声,林中除了自己的回音外,哪里有人听得到他的叫声。喊了半天,也没见个半个人影,心道:“看来这里真的是很荒诞僻,眼下只有按那个死丫头的办法了。”一念及此,他暗叹了一声,都怪自己惹上了琥珀这个瘟君,如今想起来还真有几分后悔,但若是问他这次能逃出生天后,他是否会真的不再与琥珀为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如今他几乎要大声哭出来,但又怕突然有个人跑出来给看到。其实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真是矛盾。他生气地不再多想,开始上下不停地使劲,从而晃荡那翘跷板……


二十诸天:第二册《上剑若水》


第九集 义结金兰 拈花赏剑
  慕容焉如今又如何呢?
  原来,他被琥珀郡主的两名武士携着,策骑南行了十数里的路程,来到了一座崔嵬的大山下,抬头一看,但见山高插云,碧木繁茂,乱石嵯峨,连天崎岖的山道都没有。
  那两人二话不说,下马携他入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半山腰,相视哈哈大笑,竟将他扔在此地一任他自生自灭,迳自下山提马回城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慕容焉根本不知道。但一路行来,屡屡被林木刮到,显见这里必生了许多树木,上下山若是没有熟悉的路径,强健如两个段国的武士者,也要费尽气力方能攀行,更遑论眼不能视的慕容焉了。到时恐怕不被摔死也要数日才能下山,就算不被累死也会被饿死了,真不知道那个郡主是如何想的,竟想到如此的办法来对付自己这个瞎子。
  他长叹了一声,未料几日前的一场拔剑救人,竟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但于此他并未后悔,倒是一想到魏笑笨,不免为他担心,不知他如今是否是否摆脱了那个琥珀郡主的魔掌。如今自己身在未知之境,头等大事就是如何下山,但他并未因此而急躁难安,反而沉静地想了一遍,不知是不是折腾了半天累坏了,想着想着,竟不由自主昏昏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早有一轮明月皎然出云,和风微对,明月清华如一泓净水,涵养天下。突然,一颗夜星倏然划空掠影,从天上的太微宫陨落,待那熠熠的星辉一旦及地,又倏而幻化成一个须发飘拂的老者,冉冉飘到慕容焉面前,这个老者他在熟悉不过,正是他日思也想的凌重九伯伯。他几乎有些惊异,但一触及他和蔼缥缈的笑容,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顿如云烟般风拂云淡,眼中凝溢着一泓清泪,素怀孺慕地静望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重九一直是那么慈祥地笑看着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一言不发,竟洒逸地递出一层剑花,慕容焉初是一怔,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他舞的竟是‘太微剑法’,但见他闪展腾挪,一时如弱柳扶风,行云流水,一时又似苍山万重,水银泻地。一套剑法在他手中如棉裹铁,刚柔兼济。木剑所至,无不点铁成金,流景扶摇,将九剑一百八十式演至结尾,呵气收剑。‘太微剑法’的确精妙绝伦,以前他对此剑的理解,仅限于一招一式的精妙之处,至于遐迩一体的连贯治剑,这是他自眼睛废掉以来唯一第一次,方至今日,他才真正领悟到这套剑法的精义。
  凌重九踱过来,轻轻地抚摸了他头上的花发,一股久违的慈爱之情顿时化为一泓清泪,簌簌而下,却听凌重九信手低眉,笑得很轻地道:“焉儿,你很累么,很疲惫呢么,伯伯此行远游鸣月山良缘广聚之乡,见世间有人阐扬佛道两宗,代天宣化,吾心向往,特来一看。孩子你身负万钧,乃是天意,如今尚非你我相聚之期,你尚有大业未竟,他日你若能削剑寰中,君临天下,才无辱没了伯伯的一片苦心,无负天下的仰望……”说着,他的身影倏忽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弱,渐近几不可闻,方见他影若孤鸿,悄然飘没于明月之下。
  慕容焉突然一阵悲怆,奋力向那人影消失的月下追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举足,一急之下倏然而醒,方知原来是山中一梦。虽然是梦,但却恍如真境一般,尤其是凌重九那套剑法绝非虚假,那席语重心长的叮咛言语,言犹在耳,切切在心,令他煦煦泪下。如今自己的脸颊湿润微冷,显然方才真的流过眼泪。一想到梦中的凌重九的慈颜,不免又酸涕霑颐,煦煦难断。良久,他强抑悲怆之情,抚衿而起,四下感觉一番,却发现天光光亮似乎暗了许多,大约应在申牌时分。
  方才一梦,他心中再无一丝戒惧,反倒是凌重九所演的剑术,使他一时竟忘了身在险境,沉思其间不能自拔。本来他确不好剑,但自他身入段国,身边的经历每每与剑有关,有道是剑徒然是剑,操之行善则善,御之为恶则恶,其间之事,不假丝毫偏差,存乎一心,否则其恶在我,岂能将责任推在一柄冷铁身上,脱去一身的干系。反而是凌重九精妙的剑术,以技止杀,运剑劝善,方至斯地慕容焉方真正领悟了‘太微剑法’的神髓,大彻大悟了。
  这套剑术一招一式确是繁复,如今他一旦抛开路数,观其全貌,不外一个‘仁’字,至于其间的攻守变化,乃是提、撩、刺、格、斩、旋的连贯组合,或两或三,或正反或叠复,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可谓洋洋大观。而每剑二十式又有其规律可循,如此一想,他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一套剑法去肉留骨,大真顿现,慕容焉顿时发现凌前辈在用这套剑法在用真意挥洒一个‘仁’字,但又似意犹未尽,想来可能是因为凌重九当日创练此套剑法时,嫌之太繁有所舍弃,以至于晚辈后学难免有管窥之限。如今他一旦剑的原理上彻视‘太微剑法’,再无丝毫阻碍,这一所得几乎令他欢呼雀跃,不能自持,一时兴起,从地上摸到一截断木,就在当地挥舞起来,但奇怪的是,他体质本就孱弱,这次一直运了百式仍未觉得累,甚至眼睛也舒服了许多,当下心中讶异,孰不知万物循道而生乃天下至理,一切事物接近本源,都是顺合自然天性,深契天机,岂止令人舒畅而已!
  一时间,慕容焉挥将起来丝毫不能竭抑,时而低首沉思,时而挥舞一时,又或摇头叹息,或欣然而喜,自申至酉,从无间断,不知如醉,若狂若痴,又若得若失,一套剑法数百式在他手中演了数遍,用心演了数遍,但仍觉不能至于圆通大境,以尽其极,遂将其一百八十剑反复斧斫,精添细减以至重整,最后只胜下一招九势,而每式又可攻可守,进退有据,极尽精妙变化之能事,直至忘无可忘,一套繁复精妙绝伦的剑法简若削竹,妙同霄汉,直至熟稔已极,方喜然弃剑,个中所得,妙不可言,又岂是无智之人所能领悟的到的。
  他一时只顾着悟剑,却不知天光稀渐,原来这刻金乌已坠,妙月东升。方知一时兴起,浑然不知身在山中,尚在险境,而且折腾了半日,肚子早不争气,但一时想到自己擅改了凌重九伯伯的剑法,顿时心中黯然,遂遥空对月长稽,久久未能平静,对月祝道:“凌伯伯,焉儿得你梦中示剑,虽目盲却有所得,晚辈无状,昔日缘分浅薄,未得趋承教益,今日又将‘太微剑法’重塑再造,只剩一剑,实在罪甚,他日若能以此而行大道,皆为先伯惠赐所至,焉儿惟死不能相忘!”言毕,稽首再三,拜毕方起。
  这时天光已然不早,若是再不下山,待到饿得精疲力竭之时,纵是有心下山恐怕也难以如愿了。一念及此,他操了一截断木探路下山,如履薄冰,蹒跚下移,但因为山势崎岖,探出很远方能前进一步,而且又要循坡缓下,如此一来,耽误了他很多功夫,故而行动缓慢,即便如此,他却心中毫无畏惧,正所谓积少成多,只要想下走,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下山,所差者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待略行些时候,他实在累得不轻,摸索着探到一方大石,很是宽大,但下倚石而卧,就待休息片刻。这刻月光如水,山中岚霭起伏,有些微冷,慕容焉无意间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掺在山岚之中从下面飘散上来,若有若无。
  “是兰花的味道。”他嗅得出这中熟悉的味道,当日他在‘松居’时,那里也曾有过兰花,如今突然在这缈无人迹的深山之中闻到这种味道,他几乎能想到缥缈的岚霭中她婷婷玉立的娇靥,也可能有一只彩蝶,正依依不舍的绕着她,蓬蓬而飞呢。
  兰很少会生在石隙,那花香来处既然生兰,自然山势平缓,定然不似嵯峨的山道那么难行。想到了这一点,他顿时精神一振,早恢复了三分气力,迳自起身,摸索着循香而行,果然不出所料,此行缓和了许多,剩了他不少的力气。片刻,那股香味愈来愈加清幽了,他伸手正触摸到一株兰花,但他瞬即又停下了手,生怕一不小心折损了她。他立在花前倾鼻嗅了一会儿,淡然一笑,迳自穿花而过。
  世间之事、之缘往往如斯,兰花虽美,但此生能得一遇,已是幸莫大焉,再暇人为多求已坠贪妄,脱俗如慕容焉者遇花越花,迳往下走,行了不远,竟又嗅到一股花香,细细闻之,却又是空山幽兰。他心动不已,一路循香兼进,竟先后遇到了数十株。行着行着,愈觉山路和缓,探行起来容易很多,恍然间,不知不觉竟行了一两个时辰的光景,此时感觉山路已无大坡,显见业已接近了地面。
  一念及此,他顿时信心大增,稍稍休息一会儿,便又继续行走,直到亥子之交方真正地下山,一脚踏上了平地。方至此刻,他长长吁了口气,逃出生天的感觉,如同穹空一朗,万里无云。如今他性命无虞,想起那救了自己的兰花,心中感激莫名,然而奇怪的是,这刻他重又嗅到一股兰香。而如今这袭兰香与路上的又自不同,她不但有兰香的清幽自然,更有一种神秘的吸引。除此之外,尚有一阵潺潺的水声,他倾鼻嗅了一回,竟不由自主地循香过去,发现那水声和花香竟同出一处。不到片晌之功,前面芳林一折,竟出现了一方石池,月下正有一条清冽的泉水积注成了一泓活水,清澈见底,时时更新。而他鼻中的馨香竟出于此处,却不知水中何以生兰。更奇怪的是,这股馨香随着他的移近,竟突然隐去,而后若有若无,令他立在池前,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明月皎然朗悬天际,静谧和祥,一洒银光清华如昼。他凭月听泉,潺潺的水声涵养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温馨,轻轻晃动着那一轮潜如水中的月影,却被一个身影静静地抱着,孰不知这清池之中正有一个玉人,静静地涵在水中,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慕容焉,却发现慕容焉也立在池边,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微风南渡,池中顿时起了一层闪烁的鳞光,水中有一个人,一个惊恐的女人。当然,他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少年,水中之人乃是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看样子好象正在浣身洗浴,但见她浑身之下,除了肩上一匹乌云叠背和一身抱腹心衣外,竟别无长物,正是无衫裹臂,缠弦掐抱腰,以至于掩无可掩,只露了螓首娇靥出来,但见她头挽涵烟,蛾眉淡扫,粉黛盈腮,瑶鼻檀口,丰姿宜人,可谓增半分嫌长,减半分则短,尤其那双妙目,鞠秋水为神,即便西施、貂婵也不过如此。而她的玉肌冰骨,涵在水中,玉手掩在胸前,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她玉肌胜雪,一双妙目犹有余忌,不敢动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地望着慕容焉,任谁目睹眼前这幕景象,也难免意弛神消,惊为天人。
  但可惜的是,慕容焉却看不见,自然不知眼前有位绝色玉人。为何在这缈无人迹之处有玉人在此浣浴,他自然更不知道。但他目光不偏不倚,正望着那水中抱月的女子,倒是如此一着,定是吓坏了那个女子,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深更半夜的,会突然冒出个小老头出来。当真吓得她再不敢动,真不知他不停地盯着自己,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以至于她不敢丝毫吱声,可能是她还抱有一丝侥幸之心,或许她认为这人未必就看到了自己,把自己当成石头或者水也说不定。若是这时自己冒然几乎光着身子出去,必然被他看了个彻彻底底,到时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她只拿一双妙目看着他,甚至连眼也不敢随意眨一下,生怕因此而被他发现。
  真是好笑,天下那有如此洁白的石头,纵是名闻天下的医勿闾山的上乘美玉恐怕也难及此,岂不令人发噱。
  正在双方瞪着不动之时,石后突然穿出两个少女来,但见她们一紫一青,分别着淡色湘裙,但俱是雾鬓风鬟,粉黛盈腮,丰姿秀美,看样子是使女打扮,但又不似使女那么呆板。她们突然看见了慕容焉,颇吓了一跳,急急欺了过来,但一时又不敢靠得太近,心怀忌惮地道:“喂,你……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乱看!”
  慕容焉虽然听道了她们的脚步声,但还是被她们吓了一跳,他原来正要询问如何回城,却莫名地吼了一声,忙转过身来倾听。却不料那青衫女子有些生气地道:“喂,你这人真是……真是很无礼,我们在这和你说话,你却往别处看。”
  那紫衫女子却道:“妹妹,我看他贼眉鼠眼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她低低伏那青衫人耳边,道:“看他根本没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说不定是会武功的,我们可的抵防着他。”
  那青衣女子闻言颇以为是,暗暗点了点头。
  慕容焉连忙转正方位,正对着她们,抱拳一礼道:“在下在附近迷了路,所以敢问两位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少女心眼何等机窍,看他说话如此有礼,顿时畏惧之心减却了许多,那青衫少女壮了胆子道:“哼,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说着一撇嘴,哼声道:“这里不远可是段国常侍张房华的兰径外苑,你还敢在这里放肆,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慕容焉闻言大是不解,连忙摆手道:“两位姑娘一定是误会了,我……我哪有什么胡作非为,我只是想问问路,刚才……”
  “想问路?”那紫衫女冷笑一声,她看慕容焉被骂,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急急辩解,竟算定了他好欺负,顿时放大了胆,道:“问路就可以乱看了吗?”
  慕容焉当然不知道她说的是那水中的女子,但她的口气分明蛮不讲理。纵是自己眼睛不瞎,寻路当然是左看右看的,若非如此,还用得找寻路么,心中一气,但他不想与人与己添烦,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念及此,当即道:“就是找不到才四下寻找,想不到……竟得罪了两位,若是如此,还要两位恕罪?”
  那两个闻言,对看了一眼,更拿捏他好欺负,尤其是那个青衫脾气倔强,看了她们的主子还要请人家原谅,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没想到一脚竟把慕容焉踹倒地上,如此一来倒让她们一愣,还道此人深夜出现,虽无高强武功,却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原来竟是个银样蜡枪头的松包。
  慕容焉一交摔倒,不过如此一来,倒让他知道了这个女子并无武功在身,即便是有,也顶多是花拳绣腿而已。那青衫女子一脚踢出了十二分的勇气,上前还要再踢他几脚,却被另一个紫衫的拉住,向她使眼色,又看了水中的女人一眼,那青衫当即会意,连忙挪步用身子挡在了慕容焉和那水中女子之间,紫衫女子却道:“喂,你深夜在这里鬼鬼祟祟,莫非你是个江洋大盗?”
  她说起话来,声音非常优美,但头脑却实在不敢恭维,世人常说美女无脑,大致如此。慕容焉倒不敢待慢,生怕一不留神再受她们轻辱,道:“我若是江洋大盗,又怎么会被你踩在脚下?”
  那女子一听,颇觉有礼,但又不愿示弱,哼声道:“踩在本姑娘脚下很辱没你么,倒在我脚下的人可多了。”
  旁边的青衫女子也点头接道:“姐姐莫中了他的诡计,他虽不是江洋大盗,但安知他不是盗贼?”
  慕容焉道:“这里荒无人迹,我能偷谁啊?”
  那青衣似是认定了他不是好人,又道:“这里虽然没有人家,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正要去偷或是已经偷到了手才从此经过,被我们逮到。”
  慕容焉看她们赖定了自己,恐怕再辩解他们也不会相信。她如今被他们逼着起不了身,鼻中却嗅到了一股馨香,直觉那女子定是在离自己不咫尺的地方盯着自己,顿时倏然一怔,那紫衫少女见他非但不回答,反而怔怔地盯着自己,顿时大怒,向他身上便是一脚,道:“你哑了吗,愣什么”
  慕容焉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什么哑巴,但却是个瞎子。试问一个瞎子怎么会偷东西了?”
  那两个少女闻言,颇是一怔,那紫衫女子早蹲下身细细打量了他的眼一番,但见他眼清如水,不染纤尘,如一面碧鉴又朗若星月。任何人被它一看,定能被它所吸引,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恐怕连他自己亦是如此。紫衫少女看了他一眼,却不知为什么竟完全地相信了。那青衫看她怔着,道:“姐姐,我看这人定是在撒谎?”
  紫衫摇了摇头,道:“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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