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37/165页


  两人行到阁上,魏笑笨看有这么多人在,顿时吓了一跳,但饶是如此,他还忙里偷闲,拿眼四下乱瞥,寻找那个绝色女子,突然看到对轩的白绡女子,但遗憾的是看不到她的面貌,遂将目光转向那四名女子,顿时看傻了眼。慕容焉听他不动,忙拉了拉他,两人四下抱拳为礼,见过三位主公。
  众人见了慕容焉那副模样,无不心中大疑,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少年有何能奈竟如此得段末杯的器重。倒是对轩那个青衣与紫衣的少女见了慕容焉,无不大吃一惊,急急向那红绡帐中的薛涵烟说了几句,薛涵烟闻言似是浑身一震,也不禁透过白绡面巾,一双妙目悄悄向慕容焉望来。
  涉复辰看过慕容焉,大是怀疑地望向段末杯,风迟山却首先不屑地扫了慕容焉一眼,转谓众人道:“诸位,在下想求侰一个问题,不知今日席上诸位所饮的酒如何?”
  三位主人正自不解,底下的三府剑客早已纷纷喝彩道:“当然是美酒了。”
  “黍米如何?”
  “好啊!”
  风迟山得意地轻摇折扇,道:“两者相比较呢?”
  众人纷纷笑道:“黍米虽好,但怎能与左贤王珍藏的美酒相提并论!”
  风迟山唰地一声合了折扇,目光引着众人转向了慕容焉,摇了摇头,道:“但如今黎米却与米酒同列一席,岂不扫兴!”
  直到这时,众人才知他的本意,原来他是见慕容焉其貌不扬,故出言侮辱。将自己比作美酒,慕容焉比作黍米。那意思是说,右贤王找来了一个与自己不能相提并论的人来,自己大失身份,而右贤王也有意大废周章地折辱他,实在损得很。
  右贤王段末杯闻言,重重望住风迟山,道:“风先生虽然为世叔府中的清客,但文不及‘竹林七贤’,武不及‘北月刀尊’宇文形胜,‘南泉剑圣’上官静悟两位前辈中的任何一人,我为什么要折辱你呢,难道我还嫉妒你比我的地位高么?”
  风迟山被他一言说的冷汗顿出,连到“不敢”,段末杯却笑了笑转向慕容焉,淡淡地道:“慕容焉,你既然为本府末席幕客,但若是无才我要你何用。现在你可与风迟山先生一论,若有不及,我留你何用!此地无座供你置身,你们可以开始了。”
  涉复辰看他如此坚持,不好再说。
  魏笑笨闻言却下了个半死,色胆顿时消失无踪,右贤王段末杯言外之意很明显,若是慕容焉稍有失误,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了。那白绡面巾后面的那双妙目,也不禁紧张地望向这边。风迟山闻言却下了决心让慕容焉出丑,还未开口,慕容焉却抱了抱拳,首先道:“天姓也,地姓她,海姓何。”
  众人无不一怔,风迟山惊异地道:“愿闻其详。”
  慕容焉道:“《孝经·圣治章第九》中说‘父子之道,天性(姓)也’,所以天之姓氏为‘也’。又天阳地阴,天为父而地为母,而母为女,所以地的姓氏为‘女也’,这岂不正是个‘她’字。至于海姓何,此话出自你口,你说海姓什么,那不说‘海姓何’么?”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无不拍手称妙,连连道绝。
  风迟山也面色微变地心头一震,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这么敏捷,心中一凛。两位王爷与涉复辰也想不到他答得如此巧妙,段末杯顿时大喜,忙令人为慕容焉奉上美酒一杯。几个少女闻言无不拍手,魏笑笨却使劲擦了把汗,暗暗叫了一声妈。
  慕容焉饮过那樽酒,接着道:“至于先生的第四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天有脚,地无手,海有头。”
  风迟山又是一怔,道:“请赐教。”
  慕容焉道:“古人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既然能行走,当然有脚……”话一出口,四下顿时又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对轩的那四个女子也不禁连拍玉掌,慕容焉静得如一泓净水,接着道:“老子先师曾经说‘地得一以宁’,既然地能够归宁,就象是出嫁后归宁的女儿一样,又怎么能没有父母呢?”一言甫毕,有是一片喝彩之声。
  慕容焉稍顿了顿,道:“世人皆说‘海角天涯’,可见海生有角,位置在天涯。但角都生长在头上,所以海有头。”
  他一言方毕,两位王爷早叫了一声“好”,段末杯一掌拍案,又叫赐酒。风迟山见众人不停地为慕容焉喝彩,心中大怒,也顾不得有以长凌幼之嫌,问道:“这位小兄弟果然不凡,既然阁下抱大才怀大志,不知能否将天上的明月取下来,为两位公子和我家主公下酒助兴?”
  众人闻言,暗怨风迟山欠缺风度,出这么刻薄的问题。
  慕容焉却笑了笑,道:“有何不可。”当下令煮酒的女侍斟了四樽美酒,分别送与了三位主人和风迟山,道:“三位王爷,还有风先生,你们请邀杯一看。”
  四人俱是一疑,不知他是何意,但想来定有深意,当下举樽向酒杯中看,慕容焉道:“四位看到酒杯中有些什么?”
  段末杯细看一回,除了摇曳的月影之外什么也没有,道:“除了影子,什么也没有。”
  慕容焉却道:“既然诸位要拿月来下酒,如今月已在几位杯中,何不一口吞下。”
  左贤王段匹磾闻言,拍案叫妙,道:“好一个楼头明月,浅斟低酌,答得妙啊!”这次连涉复辰也不禁叫好了,段末杯更是命人为每人都斟一杯,邀月而饮。饮毕,又命风迟山继续。
  风迟山想不到连这样的问题,他都能应付俗如,一时还真想不起什么可以难倒这个少年的问题,有些不安地想了一回,道:“小兄弟果然不凡,你既然能让我等饮月,不知能不能让天上日月停轮,一齐出现于天际,以照永夜?”
  众人这次闻言反而没有吃惊,因为前几次慕容焉的妙对,开始令他们相信这个少年定有妙答,这次反而期待着他开口。魏笑笨却吃了一惊,眼睛狠狠地瞪着风迟山,恨不得将他海扁成个猪头才解恨,心道这家伙的问题愈演愈奇,说不定冒出个问题慕容焉答不上来,自己命不久矣。当下早在心里将那风迟山扭住不放,殴打了一百回,慕容焉却淡淡一笑,命人将一盏长明灯置于风迟山案前,问道:“风迟山先生,此灯明否?”
  风迟山不解他是何意,道:“当然。”
  慕容焉道:“日月同行,岂不是一个‘明’字,此灯既明,光照四阁,岂不是日月停轮,共照永夜。而且此灯是长明灯,风先生若是要日月永远同行,不妨将此灯拿回家中,悬于高阁,永享日月之光。”
  他话犹未毕,众人又是叫好。
  风迟山想不到他如此回答,顿时气结。两位王爷连连抚掌,涉复辰哼了一声。风迟山想不到当着众人的面,竟难不到这个年轻人,顿时心中大气,以扇击掌,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焉几趟,道:“小兄弟既然名叫慕容焉,却不见头发有多么秀茂繁荣,不知是何缘故?”
  这话一听便知是存心折辱慕容焉,段末杯冷哼了一声,慕容焉毫无气愤之色,淡淡接道:“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为我的头发就如树木,早预料到今日回遇到风先生,所以才不秀茂。”他重重地加重了风先生的那个‘风’字。众人闻言,无不暗叹此子实在机敏,那四个少女又是轻鼓玉掌。
  风迟山益加不服,紧接着道:“小兄弟头发不秀,倒怨起我这个局外人来人,我若是你,定会用拔苗助长之计,但我常听人说聪明的人头发都是如此枯萎,世人叫作‘聪明绝顶’,这桩事又岂能愿我?”
  慕容焉闻言,竟不再回答,向三位主人抱了抱拳,向段末杯告退,众人都不解何意,魏笑笨拉着他的手,正要下步云阁,风迟山气愤地道:“又是一个不辞而别,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慕容焉停下了身,却并未转身,道:“席间清谈本为助酒,但轮为互相攻讦,不如不谈。既然你一定要我说……”他顿了一顿道:“阁下既然说‘聪明的人头发都是如此枯萎’,但我听说尊驾的头发既然秀茂非常,定然是一点也不聪明,甚至是愚蠢之人了。”言毕,再不停留,扶着魏笑笨下阁去了,但阁上却又是一阵彩声,这次段末杯面上大为增光不少,左贤王段匹磾亦连连称道,只剩下那风迟山愣在当地。这场清谈一直是他发问,饶是如此,却已被慕容焉对得哑口无言,若是慕容焉来问,自己又能有应对自如么?他不知道,场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薛涵烟却看清楚了这个少年,眼中竟有了光彩,她静静地想着,这个少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十集 一夜三惊 雕风镂月
  慕容焉与魏笑笨出了左贤王西苑,背后传来了优美的琴声,不觉一怔。这时,早有个御夫在府外候着两人。两人上了马车,魏笑笨却意犹未尽,埋怨慕容焉太早回府,连那个薛涵烟的面也没看个清楚,自然心中有些不甘。
  马车乍行了不到几丈,后面莺声娇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似是在喊两人。魏笑笨连忙命御夫停了马车,他对于女子的声音向来感觉灵敏。两人挑来车帘一看,正有一个头挽芙蓉髻,身着淡青佳衣的女子,香气吁吁地提着莲步从王府赶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芙蓉姑娘。魏笑笨一看便认出此女正是薛涵烟的一个侍伴,如今走近了来看,实在娴美不俗,飘然若仙,魏笑笨早看得瞪大了眼睛,片刻也不肯眨一下死盯着她。
  芙蓉看他愣得象个呆头土鸡,瞪了他一眼,迳自向慕容焉裣衽一礼,莺声道:“焉少君,你切慢行……”
  慕容焉一听她的声音,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自己在兰径山下的经历,不觉倏然打断他的话,咦声道:“姑娘……你的声音好耳熟……”他脑中电闪百转,忽又“然”哦了一声道:“你……你是那晚在兰径山下的姑娘么?”
  芙蓉闻言,突然骇了一跳,她本以为慕容焉眼看不见,定然认不得自己,谁知一开口便被识破,急忙掩口,娇嫣如花的玉面怔了一怔,狐疑地凝住他,半晌方嗫嚅着道:“你……你认错人了吧……”
  慕容焉一听她说话,益加肯定乃是当日的那个女子,道:“不错,就是你了!”
  芙蓉发觉失口,象是被人发现了真相似的急急掩了,暗中稍稍调变了一下嗓音,急忙递过一方碧笺,颇不高兴地道:“你这人怎么瞎给人扣帽子,我不跟你说了,我家小姐有笺给你……”一言及此,他见慕容焉颇为讶异直愣,旁边的魏笑笨倒笑嘻嘻来接,当下不怀好意地再瞪了他一眼,轻啐一回,递给他方不悦离去。
  魏笑笨被她一个飞啐,顿时打回了原形。但他脸上依然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象一只发情的雉鸡一般,她那两瞪,却早将他的七魂六魄瞪到了十里开外。如今他的样子和喝醉了酒的傻汉一般无二。
  慕容焉突然疑道:“她家小姐?她家小姐是谁,我又不认识。”
  魏笑笨被他一提,突然大跌其足,扼腕埋怨了自己好几回,连道:“失策失策,以我这么聪明绝顶之人,竟会忘了问她的名字,实在失策得过分!”
  慕容焉听他莫名其妙地一番自怨自艾,早明了了几分。当下问道:“笑兄,方才那位姑娘是何人的侍女?”
  “当然是薛涵烟姑娘的女伴了!”魏笑笨一面命御夫行车,同时向慕容焉解释了今日宴上所见。如痴如醉地将那碧笺嗅了一回,将那上面一行秀字念了起来道:“未见云川未见雨,时将至兮琴音起。城中雅士不多闻,南来只望少君止。”
  几句读罢,魏笑笨早弄得一头雾水,慕容焉却心中大震,仰天喟叹,旁边的魏笑笨早瞪大了眼,暗自为自己的不解生气,道:“焉大哥,这……这都写的什么啊,乱糟糟一团,想快刀斩乱麻都不行!”
  慕容焉似是无意,怅然地道:“你念念每句的前一个字。”
  魏笑笨如法而行,兀自哺喃念了一回,突然一拍大腿,道:“‘未时城南’,未时城南?”魏笑笨的眼睛突然又瞪得滚圆,道:“莫非薛姑娘有意约你明日未牌时分到城南,但到城南干什么呢?”
  “听琴……”
  “听琴?但……但她又没说明在什么地方,令支城南这么大,怎么去见啊?”
  “城南虽然很大,但弹琴的只有一个,若是知音,南行听到琴音即可,又何必相见呢?”
  “这个约人的方法果然很妙,好象很高深莫测,但你怎么知道是明天,而不是后天或是大后天?”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成为她的知音,知道了又如何,令支这么大,非你我区区一介外帮草民所能左右,我们可能都帮不到她……”一言及此,慕容焉深为叹息,言虽如此,但他脑海中已能想象得到她的倩影,他越想就越心乱,但听魏笑笨所言,她是个很美、有才情而深知自重的人,她一直在小心地保护自己,但当此乱世,卿本佳人,她孤身一个少女,如何自处?其实,慕容焉感觉她有些地方与自己一样,被命运安排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马车辚辚,迳自回王府去了。
  翌日,魏笑笨正拉着慕容焉教自己剑术,般洛突然行了进来,他的不期而至又将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那琥珀郡主前来找碴。般洛却连忙抱拳道:“两位误会小的了,我这次来是奉王爷之命来请两位移至‘青葭园’精舍居住,两位请随我来。”
  魏笑笨一听,早乐歪了嘴。这‘青葭园’乃是右贤王府中为一等门客所备的精舍,右贤王段末杯幕下的沈越、莫北平、段北螯等首席剑客都住在此园。慕容焉还待推辞,却早被魏笑笨半拉半背着出了精舍,随着般洛绕门穿院,不久到了一园,一到此地,魏笑笨突然想起了‘玉梭剑客’萝粲,唉声叹气地感慨了一回,自不待言。谈虽不名说,但慕容焉心里却清楚得很,不禁暗暗感叹魏笑笨同情心的博大精深,实非一般。
  此园确比原来他们居处精致清幽,园中红石铺路,修竹猗猗,路随花转,终于转到一座精舍,但见此舍比原来的大了许多,有卧室、客室、书室,其间陈设精美不凡,却是下过一番功夫。两人一到,发现右贤王段末杯竟坐在屋中品茶,魏笑笨连忙拉慕容焉行礼。
  段末杯摆了摆手,道:“慕容焉卿不用多礼,我此来就是让你们在此安心住下。若有半点不妥,尽可直接找我,将来本王还有倚重两位的地方。”
  慕容焉闻言,脸上并未有丝毫受宠若惊之色,抱拳为礼道:“碌碌庸才,有劳王爷下顾,实在愧不敢当!”这一点令段末杯很满意,也很吃惊。当下他又与两人谈了一会儿,便即告辞,临行还留了一名叫紫柯的少女专门伺候慕容焉。这个少女生得身材窈窕,面目隽美,虽不及传说中薛涵烟的庐山真容,却也秀色可餐,这下可乐坏了魏笑笨,待那右贤王一走,他便上来搭话和那女子神聊,但紫柯却矜持恭谨,不苟言笑,不过这样反而益加使魏笑笨将她看成对手。当日,他曾在赵万里等人面前大吹大擂,曾以‘花鸟使’自命,夸口说惨死在他手下的女人不计其数,如今这个小小的紫柯,他自是未放在眼里了。
  当日午牌时分,紫柯为两人准备了精美的午膳,魏笑笨边吃边一个人偷着乐,如今这种情况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如今就差一个压寨夫人之类的美女,否则他恐怕连自己叫小笨都忘了。一想到美女,急急去看紫柯,突然象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原来,这刻紫柯正执意要喂饭给慕容焉吃,这也难怪,如今菜食多了,慕容焉又看不见,自是需要人为他布菜。慕容焉却执意不肯,紫柯却道:“焉公子,王爷要我好好伺候你,你若是吃不好,王爷怕是要重重罚我。”
  慕容焉却不愿别人将自己当作废人来养,当下叫紫柯为自己每样菜都取了一些,和黍饭放在一起,自己拿着来吃。如此一来,紫柯就不用刻刻在身旁伺候了。即便如此,魏笑笨早气歪了鼻子,目眦欲裂地略带着悲怆的意味连连抗议,抱怨紫柯太偏心,嚷着她为自己夹一回菜方才罢休。紫柯实在争他不过,只好为他夹了一回方得安宁。那魏笑笨却早乐得捧腹大笑,满意到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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