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99/165页


  但他高兴得为时过早了,就在慕容元真的招数将要用老之际,陡然运了‘扑风捉影’身法,突然一闪到了他的左肋之后,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令所有的人包括宗政辅骇然一惊,暗叫不好,就在他运足罡气的一刹那,慕容元真头也不回,回手就是一剑,这一剑却倾尽了少年所有的功力,一剑破甲而过,入体一尺七寸,自下而上穿肋、破隔、断肝、入肺,那宗政辅“啊!”地一声凄惨的呼叫,如泰山之将崩,砰地倒在地上。
  其余的那五十名剑客见状,无不骇然吓了一跳,纷纷拔剑一涌而上。慕容元真目光一寒,不退反进,“嗖”地携着韵儿运起了‘扑风捉影’身法,一闪不见,那群剑客尚未了了,人群之中陡地长剑飞啸,剑剑断首斩腰,一时惨叫之声横空际涯,山林失色,不足一寸香的光景,地上已经抛下了五十颗人头,一片肢体。但慕容元真与何韵儿的身上却未沾染半点血迹。
  地上尚清醒的宗政辅神意惊遽,瞠目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五十名剑术高手,在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不足为惧的少年手中,却如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拔剑还手的机会。自己一心策划的猎杀计划,却早已是这少年的一部分,以他一国良辅之才,心机竟不及这少年的十分之一,他惊呆了,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忘记了自己是个将要死的人。
  五十颗人头,堆了一地!!
  慕容元真走过来,轻蔑已极地凝望着他,在他的目光中搜求着他的恐惧,道:“宗政辅,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被我一剑击败么?”
  宗政辅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慕容元真冷冷一笑,接着道:“你一定在怀疑究竟是谁一直在派人杀你,现在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我派去第一个向你行刺的人穿着现在你身上的‘隔山蝉翼软甲’,就是为了让你得到它……”
  尽力保持湛然不动的宗政辅闻言,浑身大震,突然象看到怪物一样瞪着这个年轻人,哺喃地道:“什么,这甲……是你的,为什么?”
  慕容元真不屑一顾地道:“我用一条人命去向你献甲,就是让你忘记你身上的罡气,让你放松,让你大意,我早将这副宝甲的左肋作了个可以一剑击穿的破绽,但那个位置太隐蔽,你绝对不可能发现。”
  宗政辅突然呼吸急促,脸上掠过一阵抽搐,大声地道:“那在荻花洲外的第二刺客也是你的人,你……你又为什么让他……白白送死?”
  慕容元真道:“这第二条人命是为了骄敌,为了让你骄傲,让你习惯宝甲的好处,相信它能代替护身真气,让你放松警惕。而今日我一剑取你性命,岂不易如反掌,探囊取物!天下的人都贪便宜,容易懒惰,你也不例外,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一言即此,他快意地仰天大笑,突然俯身,紧紧地望着宗政辅道:“但这还不算什么,我还有一件更好的消息告诉你!”
  宗政辅突然大咳,口中鲜血外溢,骇然撕声地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还有什么诡计,都……都用……”
  慕容元真盯着他,快意地道:“你们高句丽国不是有两大谋臣么,阁下只能数第二,今日自然是难逃一死了,但那个第一的‘山中宰相’魏武三相我又怎么能放过呢?”
  宗政辅此时五脏巨同,精神开始萎靡,闻言突然冷笑,道:“慕容……元真,你虽然狡诈,但魏武三……相却远在丸都,你如何能害得了他,只要他肯出手协助大王,慕容……募容何愁不灭!”言罢,益加得意地大笑,笑得口中鲜血长流。
  慕容元真神气无变地盯住他,看着他得意够了,又重重地打击他,道:“难道害一个人还用得着我跑到丸都么,你知道当年长平之战,赵国的大将军廉颇是怎么被罢免的么?”
  宗政辅骇然一惊,立刻止住了大笑。这廉颇之事谁不知道,当年秦国用了反间计让赵国阵前易帅,结果被秦国活埋了四十万大军。他这时开始害怕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心惊胆绽,而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卓朗俊雅的少年。
  慕容元真道:“你想得没错,我用的也是反间计。我让人假扮魏武三相的胖、高、矮三名长老,让你们的世子相信魏武三相有谋夺王位、暗杀世子之心,如今你们的世子可能已经东归了,但他却带上了对魏武三相仇恨。如今贵国的美川王身体不济,去死不远,到时只要这位世子登基,魏武三相即使不死,也要永远真得只能待在山野之中了。”言毕,慕容元真轻轻地笑了。
  宗政辅目瞪血流,大叫道:“你……你怎么会好心放我们的世子回去?”
  慕容元真道:“贵国本来有几位公子,但世子钊最无计谋,我若是杀了他,一来不能除掉魏武三相,二来美川王若是将王位传给别的有本事的人,我将来踏平高句丽国岂不要多费力气。所以,我不但没有杀他,还暗中派人保护他,一直送他归国为止!……”一言及此,他“啪!”地将长剑扔地,再不看宗政辅一眼,转身就走,一面道:“你若是死不瞑目,可以爬回去,我不会再杀你!”
  言毕,他人影已杳,向前走去。
  宗政辅身形暴颤,浑身抽搐,在惊中许久,悚然惊醒,血流如注,突然“啊——”地一声大叫,望着那少年的背影恨声撕叫道,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吃:“慕—容—元—真—”
  直到看不见见他的背影,昏沉的心突然一震,急忙向前爬去……
  ※※※
  烟雨之中,龙涉山东麓又添了一座新坟。这座坟很大,而且还有个可以出入的侧门。慕容元真只想来到这里,还能进去看到她,即使她变成了一堆枯骨,他也会去温柔地看她。在她的坟前,尚密密麻麻地有几十个人的坟墓陪葬,有宗政辅的,那五十名剑客的……
  墓前的慕容元真精神恍惚,不知身之所在。回首与韵儿从不识,到相识,再到轻辱,再到爱上了她,如今刚得到世界上最美的心,却又瞬即失去,盘膝墓前,静静地怔了四天,这日突然想到当日自己与她夜宿深山时,韵儿吃梨到一半就睡找了,而那半个梨子,如今犹在他的怀中,她的馨香气息,依然存在,而梨子却快要坏了。
  他眼中储满了泪水,默默地任其纵横,取出了那半份几尽烂掉的梨子,洒泪而起,仰天抛泪吟道:

   萍水隔千里,邀期得一逢。
   三载浮江汉,入雨任飘零。
   一朝得相遇,展转复流东。
   自此千载下,无复有此逢。

  一首诗罢,他泪光潸然,自难抑制,不觉道:“韵儿,这首《萍水相逢》是我为你而作,九泉之下你当知我心,我本有意与你于游于深山穷谷之间,出入烟霞,但今日却成陌路,你且看我灭了高句丽国为你报仇,今日他夺我一人之恨,他日我必报以一国[注],自此而始,我今生不再爱任何一个女人……”
  一言及此,他仰天一笑,回望了何韵的墓一眼,振衣而去。其笑声震天决地,响遏溪云,书者感孚,惟感叹而已……
  ※※※
  [注]:二十二年后,慕容元真亲率大军数万,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先锋,攻至高句丽国的国都丸都山城,掘其祖坟而归,故国原王钊纳降。


第十一集 铁钺危剑 女扮男装
  秋日的天空益来益加空旷,也越来越令人觉的聊落。
  而通往慕容的国都昌黎棘城的官道,时有客商,其间人烟辏集的地方自然店铺林立,人烟稀少的地方也时有茶肆小店,供人打尖。如今正是秋季,物阜民丰的慕容国内,尽是数不尽的珍贵猎皮,人参鹿茸,这些东西在本地实在便宜得很,所以吸引了不少中原各国来的客商前来购买,有江南晋国的,蜀中成国的,中原汉国的,甚至西域几十个国家也远足至此,他们或以银钱购买,或拿自己的特产前来交换,非常红火。然后再拿到自己的国家高价卖出。这种情况即使在如今这个列国纷争的年代,依然无有间断。
  这一日,六里铺这个小地方来了一个人。
  但见这人相貌卓朗俊拔,身着白衣,手挟长剑,孤身一人飘泊欲北。此人向来少言寡语,精神略有落索,一副伤心人独走天涯的模样。但又时而淡淡地苦笑,那形状苦堪不已,但那笑却令人陶醉,见到的士女无不倾心,这种截然不同的落差都显得他怀着一段飘然远去的故事。
  这六里铺确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他们在官道两旁建了些简陋的小店,提供吃食休息,但饶是如此,对一个远游的人来说,却足已让他身心休息很久。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却刚好能让人得到基本的需要,很适打尖歇息。一个人也是一样,经过一番艰难的拼搏,终于能在一处简单的地方调适身心,才方再次起程,向不知道的地方远行。
  这少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迳向北走,到了将要出铺时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吃点东西,惨然一笑,蓦地想起了一个少女的身影,不久之前这个时候,她还会首先提醒自己要吃饭了,但如今……
  这年轻人使劲地仰天长吁一回,望断西垂无拘之云,象是要吹去所有的思绪。
  他稍稍停顾,纵目四览,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哪知就在这时,骤然听到前面有乒乒乓乓的打斗之声。这少年一怔,旋即一笑了了。当下毫不避忌,直趋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前面林中竟然有处简单的茶寮面棚,这刻那面棚旁边不远处正有七个人打得热火朝天,而且是六个打一个。那六个人都身着黑衣,外罩玄色披风,他们的兵器也是一样,都是柄长约三尺的锐利斧钺,而那个被围攻的人可惨了。但见他身着黄衣,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看年纪有三十多岁,手中的兵器是件长剑,此人身上已有几处挂彩,但重围之下依然面不改色,端的是沉稳有余而攻袭不足,是以打了许久也未能脱身。而那六个人也知他不好对付,所以只是小心地围攻,就是要耗尽他的力气才下手制他,看来那黄衣中年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将有危殆。
  这少年看了一回,一怔间又复微微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转身到了那面棚之下,叫了几声,那老板才从屋里战战兢兢地出来,原来却是个年岁已高的老汉。那老汉初一见这少年,顿时不由得为之一呆,想不到自己这种小地方竟来了如此一个神姿高彻的人物。这也难怪,这年轻人实在是名剑纶巾,丰神绝俗,行在任何地方,都如珠玉在瓦石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少年俊才。
  年轻人看他年纪不小,但却很害怕的样子,当下一笑,问道:“老丈,你这有什么吃的?”
  那老汉先是惊异,继而又替他担心,急忙拉他到小声地道:“这位客官,你……你没看见那边在杀人么,你快些走吧……”
  年轻人道:“老丈,你没看见我要吃饭么?他们打他们的,我吃我的,有什么关系?”
  那老汉急得跌脚,怯惧地望了那七人一眼,他实在没有见过如此执拗的人,但又劝他不下,当下急忙去棚内匆匆取了些简单的蒸饼塞到少年怀中,几乎恳求地道:“客官,这些吃的你拿上,快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这种人待的地方,你快路上吃吧……”
  年轻人静定的心中倏然一暖,面色无该地接过蒸饼,却依然坐着不动,问道:“老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你这么害怕?”
  老汉闻言不禁太息,摇了摇头低声地道:“小客官有所不知,你看那些杀人的都是前面鸦儿镇‘铁钺堡’的人,他们在这里没人惹的起,连官府都无能为力。最近这里不停有人惨死,那大堡主孙简的公子也被杀了,所以,这段时间凡是从这里经过的客商都被他们借口抢掠一回,很不太平。那边那个人八成也是如此,客官你一个人上路,又穿得这么好,还是向东面鸣月山绕路走吧。”
  少年见这老汉神色叹黯,想安慰这个老人一番,微微一顿,取了块蒸饼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象看戏一般观赏起那七人打架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那老汉没想到自己的话不但没有让他离开,年轻人反而坐定了那条凳子。但老人实在不想如此一个大好青年丧在此地,又来劝他,少年那里肯听,双眼只是看人打架,结果那老汉哎叹一回,只好任他留在这里了。
  这时,那边七个正打到火热,中间被围的中年剑客力气果然渐渐不济,已露败相。六个执钺大汗见状狂笑不止,边打边戏谑肆骂,狂作已极,分明是有意要激此人生气,好耗尽他的内力。年轻人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喟然一叹,似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刚好谁都可以听到,叹道:“人之在生,必然有死,或三年五载,或明日,或今日,早死晚也死。弱者欲求生却反得死,勇者先入死而后生!”言毕大笑。
  那边七人闻言都得空这边看,六个黑衣人见是个少年儒生,其中一个骂道:“妈的,又是个小白脸,这两天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白脸,老子看都看火了。小子,你再啰嗦聒噪,大爷就活剥了你。”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看他们打架。但那中年人一见白衣少年,倏然精神为之一振,剑势陡地暴涨,突然一改稳扎稳打的风格,竟反守为攻,弃两肋的攻势于不顾,不要命地将剑只递向那攻势最猛的三个大汉。这下那几个大汉都不由得为之一惊,那三个大汉冷笑一声,只退护防身,他们料想此人只是作个样子,必然掣身急救,但他们都错了……
  那中年人突然出人意料奋不顾身,长剑嗖地急逼,就在此时,他左右的三个大汉短钺袭至,一钺中左肩,一中后背,一中股肋,但他的剑却长趋直入,倏然破了另外三人的防线,一剑掠喉,一剑破胸,一剑划肋,但这三剑却是一剑的三个阶段,此剑一过,那三个大汗两死一伤,而这个中年人也受伤不轻,一剑过后纵身前掠躲过几人。
  其余三个未受伤的大汉见状大惊,急忙伏身去查看伤势,这刻功夫,那中年人在身上随便点了几下,顾不得上药,突然行到那棚下少年之前,跪地行礼,道:“属下易左为,不知主上大驾孤身到此,实在有失远迎。更得主上指点脱身,属下感激不尽。”
  那少年端作不移,毫不为意地道:“若是连这几人都不能不能应付,我留你也无用……”一言及此,他庄容问道:“你是‘天晓堂’的易左为?你不是应该在晋国么,我交代你的事你做完了?”
  易左为闻言突然惶恐跪地,这下却吓了棚里的老汉一跳。
  易左为道:“主上的事属下已经做完,《兵器谱》一书历经三载,已经修完,属下这次回来就是进献此书与一柄‘百辟剑’,但半路却被一个俊秀少年抢去,我们一直追到此地,不料那少年却被鸦儿镇的‘铁钺堡’劫去,我们几人前去寻人,却被他们的大堡主孙简二话不说,一路追杀到此,那几个手下都……”
  少年闻言轻哼一声,微微一顿,沉声打断他道:“这么说那卷《兵器谱》已经落在铁钺堡了?”
  易左为不敢起身,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赐死!”
  少年冷哼一声,道:“若是我要你死,方才就不会出言助你,你先起身退到一旁。”
  易左为闻言心中感激,果然再不发一言起身立在一旁。这时,那边三个大汉见地上三人已难救制,登时目瞪如铃,青筋暴起,大怒着一起涌了过来,望了两人一眼,一看之下,不觉一怔,但也随即恍然,喝怒吼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难怪老子看你们如此不对眼!”
  少年道:“听说你们‘铁钺堡’捉了个俊秀少年,不知是真是假?”
  那几个大汉闻言冷冷笑道:“是又怎么样?莫说是一个少年,即便是当今慕容国君的女儿,我们堡主若想要她,也没有得不到……”哪知他话未说完,那中年人与少年脸色陡变,眸现杀机,易左为大喝一声,陡地拔剑,但他的剑还未出鞘,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当他看时,他的主子不知如何竟已立身于那三个大汉身后,背对三人,从未出手,但两颗血淋淋人头却飞抛到了五丈之外,而那两具尸体却依然立着不倒,只剩下一个大汉,惊恐万状地骇然大叫一声,吓得当场倒在地上,那棚内的老者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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