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乡战全集.com》第39/127页


吕福良站在刚才李金鞭退出来的位置上,默默地低着头。

李茂生问道:“吕福良,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知道。”吕福良抬头看了李茂生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知道就好,你打算怎么办哪?交不交出浮财,彻底割掉封建尾巴?”

“我交,我交,我全带来了。”

全带来了?所有人不由交换一下目光,随之又一齐盯着吕福良。

吕福良直直腰,把手使劲从棉袄领口处往下伸,掏出一只小布包,是白色的,在灯下很扎眼,像一块闪光的银锭,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李恩宽接过布包交给李茂生。李茂生在众目睽睽下打开了布包:一只金戒指、一副金耳环、一只银鞋拔子,还有几十块银元和一小堆铜钱。

失望而质疑的目光。比起从李金鞭老婆身上搜出来的金银首饰来,这些东西就显得太微薄了,太不够劲儿了。

吕福良这么痛快地交出的财物是他匿藏的全部么?

肯定不是。

当然,谁也不会认为他的浮财会超过李金鞭。一是他没有作坊;另外他有了钱就购买土地。他的家族从有了第一亩地时便形成一种世代相袭的痼癖:热衷于买地,土地甚于一切。要不赵祖辉就不会用四亩地做钓饵换取他的女人。但即使这样,他交出来的与大家期望的也相差太远了,何况是在没有对他采取任何压力的情况下主动交出。这不由使人断定这是一种骗局。

“吕福良你老婆那个臭×是打谱与我们贫雇农顽抗到底啦,你个狗日的王八蛋!”申富贵破口大骂起来,他说话尖而快,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因而显得特别严厉。

吕福良不知所措地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李茂生问:“吕福良,你把所有的浮财都交出来了?”

吕福良求救似地把目光转向李茂生:“村长,我不敢保留封建尾巴,我全部都交出来了。”

李茂生说:“按你的家庭情况看,你肯定还有保留,肯定有。谁会相信五辈一百多年的地主家庭就这么一点儿小玩意儿?”

吕福良:“说实话,本来还有几样东西,可是……”

“啥东西?”申富贵赶紧追问。

“六个小元宝、两穗金条、两只簪子、一串珠子,还有四副银镯子……”

“埋在哪儿?!”申富贵站起身来,好像立即要去挖掘。

“没埋,叫……叫李裕川带走了……”

“砰”地一声,是申富贵向吕福良投去的一只喝水杯。

吕福良“哞”地一声大哭了,哭声很闷,像老牛叫。这哭声使易远方感到厌恶、憎恨。

李茂生大喝一声:“别哭了!”

可他还哭,哭得极悲伤,眼泪和鼻涕一串串往下淌,他也不擦掉,直到察觉李恩宽向他走过来才戛然止住哭声,但是已经迟了。

李恩宽抬手做刀状向他的后颈处砍了一下,他出手极快又似乎没有运力,只是像驱赶蚊虫般把手一挥,吕福良就直挺挺扑倒在地了。

沉重的撞击声使易远方生出一种复仇的快感。

倒地的吕福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原来的受审姿势。也许他明白,既然哭泣使他挨了打,那么赖在地上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他却没料到,这时李恩宽已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他顿时吓呆了,直愣愣地瞪着眼。这时易远方的心也不由往上一提,他不知道李恩宽要怎样对付吕福良,是威吓他?还是来真格的?他早已从副队长席立江口中得知李恩宽的情况,他确信他在怒起时什么都下得了手。开始斗争地主时广大群众心里有顾忌,不肯动手,李恩宽不在乎,抡起棍子便打,恶霸地主赵祖辉就是死于他的棍下。后来他对人说,他打赵祖辉时眼睛并不看他,怕看了心软,就盯着拴在不远处的一头骡子。那是李裕川家的骡子,有一遭踢过他,他恨它,就把赵祖辉当成那头骡子来打,打死了。不过以后再打地主时他就用不着那样了,尤其是当了民兵队长,他的斗争精神愈来愈被人称道。他也常犯些错误,主要是生活作风错误,他好色,他常说:咱老宽没别的喜好,就是喜好个娘儿们。开始他主要把眼光盯在地主富农家女人的身上,要是单独撞上这样的女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的。他在新搬进李裕川家之后,把一个从外村来探亲的地主闺女带到后院强奸了她,后来又和另一个民兵把这个闺女带到另一个空院轮奸了。他还企图占有吕福良的俊俏媳妇何桔枝,但没有成功。工作队和村干部批评过他的错误,他口头上认错,心里并不服气,说:狗地主光玩我们的女人,就不兴我们玩他们的?世上有这样的道理么?还说:地主女人也是我们的胜利果实,是果实就该归我们享受。他除了好色还好点儿财,他利用站岗的机会侵占被没收的地主家财物:粮食、衣裳、农具等,只要得手就往自家里拿。他是李裕川家的长工,他曾觉得戴上眼镜的东家更显威风,更叫他惧怕,于是头一次斗争李裕川就先一掌打掉了他的眼镜,后来便把它据为己有。他确实有不少错误,但想到他在斗争中别人无法替代的作用,人们也就不再求全责备了。

眨眼间李恩宽用刀把吕福良的腰带挑了,棉裤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裤衩,李恩宽又一把扯了下来,这时只听王留花惊叫一声。也许是这叫声把吕福良从迷沌状态中唤醒,他发出牛样的一声长哞,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李恩宽伸手向他的胯间摸去,口中骂道:“狗日的到底要尾巴还是要鸡巴?”

易远方这才明白李恩宽要干什么了,血液在他身上急速地奔腾着。他知道如果没人阻止(不阻止便是一种认可),李恩宽会眼睛眨也不眨就把他阉割了,就像阉割一头猪。作为工作队队长,他头一次面临这种事态,不知该怎样处置眼前的现实,他不由看了李茂生一眼。

李茂生却有着充分的经验,他朝李恩宽使个眼色,后向吕福良厉声喊道:“站起来,不老实交代没好下场!”

吕福良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用手提着裤子,他瞅瞅地上的腰带,又瞟瞟李恩宽,没敢妄动。

当前:第39/12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