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乡战全集.com》第40/127页


李茂生继续审问:“老实交代把浮财埋在什么地方?”

吕福良迸着哭声回答:“村长,我说实话,不敢撒谎,东西真的叫李裕川带走了……”

李茂生问:“李裕川逃跑前找过你?”

吕福良说:“他叫我和他一块儿逃走,我没答应。”

“你为什么不跟他逃跑?”

“我不想离家,我没做过恶事,我寻思交出了地和房子,共产党能叫我过日子……”

“你怎么能认为没做恶事?你没雇过工?你没出租过土地?这都是剥削,剥削就是罪恶,你不明白?”

“我……我明白,我有罪。”

“你知道李裕川要逃跑,你为什么不报告?”

“他,他说要是我报告了,以后他带人回来杀我全家。我没报告有罪……”

“后来呢?”

“后来他和我说,共产党分完了地和房子,就追查浮财,谁也别想躲过去。他说不如先把浮财交给他带出去,等以后平安了再还给我,我就信了他的鬼话,让他带走了。”

“你叫他留下字据没有?”

“没有,当时我没想到。”

“一派胡言!”李茂生怒喝一声,“你个有名的守财奴,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交人带走,连张文书都不留,谁信你的鬼话?”

吕福良绝望地哭诉道:“村长,我知道有口难辩呀!可我说的是实情,往后要查出有半个假字,我受千刀万剐,呜呜――”

“我们会查清的,你回去好好反省,明天在大会上继续交代问题,再顽抗下去就把你交给李恩宽!”

吕福良被带下去。

易远方万万不曾想到,被民兵队长再一个带上来的竟是李朵,那天在胭脂河邂逅的女学生,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时他的直觉一下子告诉他:她是逃亡恶霸地主李裕川的女儿,不会错。他脑中又迅速闪出那天在胭脂河边的情景,猛然醒悟赶车的申富贵为什么不肯把她带走。区委书记老何曾对他讲过申富贵与李裕川之间奇异的恩怨。如同他那富贵吉祥的名字,申富贵确实富贵了大半生,直到土改前三年还占有几十亩好地、一匹马、一挂车,他长年雇一名长工干粗重的农活。如果在土改中划定成分,他起码可以划为富农,但他却忽然破产了,成了穷光蛋,土改时定了贫农成分。从富农到贫农,从敌人到贫农主席,这番巨变首先得归咎于他的年轻漂亮的老婆,他是凭家产娶到这个俏娘儿们的。可这个娘儿们有些怪异,她对漂亮强壮的男人比富裕殷实的家业更感兴趣,偷偷与本村一个小伙子通奸。当奸情发展到干柴烈火的局面被老汉察觉,他自知无力与那强健的奸夫匹敌,就告到村长李裕川那里。李裕川并不怠慢,立刻派村丁捉来奸夫淫妇,不问青红皂白,吊在梁上一阵好打,然后每人罚十块银元,那娘儿们穷家出身,并无私房贴己,交不出银元,李裕川便责成老汉代交,这判决怎么说也不能称公道。而那女人以后并不收敛,依旧通奸不止,老汉却不肯再告了,他舍不得交出银元。谁知李裕川并不罢休,仍让村丁捉奸,捉到便如法炮制,先打后罚,这样老汉便需按老婆跟人睡觉的次数往外交钱。说来李裕川着实可恶,其实他是看上了老汉的三十亩好地和那匹马。果然不到两年工夫,老汉破产了,地和马都典卖给李裕川。他成了赤贫,后来老婆又跟那个负债累累的情夫下了关东。土改时斗争李裕川,老汉积极带头,勇猛异常,后被选为贫农主席。易远方听了这样的介绍颇感迷惘:该如何看待申富贵几乎是一夜间的兴衰与阶级更迁?财产与人的本性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作为一个对农村状况所知不多的土改工作队队长,他确实感到迷茫。

李朵沉静地站着,用些许质疑与惊慌的目光看着她面前的人,就像一个女学生站在执考老师面前等待提问那样。易远方察觉到她认出了他,可她没表示出什么,只是目光在他身上稍多一些地停留便移开了。

她的目光又使他想到周诺君。

李茂生开始审问:“李朵,你回村几天了?”

李朵回答:“五天。”

李茂生:“为什么一直不向村里报告?”

“报告?我不知道还要报告。”

“回来后出过村子没有?”

“出过,去胭脂河捞花瓣。”

“捞花瓣?捞花瓣做什么?”

“给小婉治病。”

“你咋还扬着头?低下头!”说这话的是王留花,这是今晚她头一次说话。她是妇女主任,她应该对李朵说话。

李朵没吱声,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王留花,好像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也没按她的指令低头。

王留花刚要发作,李茂生又开始问话了。

“李朵,李裕川逃到青岛后,你和他通过信吗?”

“通过信,”李朵回答,“后来天津和青岛不通邮了,就中止了。”

“他的地址是怎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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