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校对版作者周显》第148/173页


  王导道:“十叔以你资质无双,赐玉于你,原本就有深意,若是让你知道此玉秘密,你口无遮拦,难免不泄露出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想,你还能活么?”
  王绝之冷汗涔然,王导所言的确有理。难怪王浑当日赐玉时,只言此乃王家传世重宝,嘱之其小心藏妥,莫要让他人看了去,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不例外,原来其中还有这番故事。
  王导又道:“那日,王元禧进献此佩于我,我便惊疑,询问之下,方知那一?一佩俱已落入你手!”
  王绝之心中暗叹道:“若是我那时还是武功未成,只怕你早已派人来抢了!果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王绝之沉默半晌道:“你向我借这玉?做什么,莫不是你想借之练功不成。”
  王导道:“我已年老,要它何用,若是年轻二十年,我定不会得而放手!”
  王绝之奇道:“你要送人?”
  王导点点头道:“正是,我要将此?佩送于你那九叔!”
  王绝之奇道:“你既不愿附合九叔起事,拿这?佩送给他又是为何?”
  王导长叹一声道:“说起你这九叔,我倒不得不佩服他的才气,武功。只是他乃极自负之人,吕虔宝刀传于你父之手,而?佩又不知所终,是以他常心怀不满,抱怨十叔以亲为重,有违王家唯才是举的祖训,常对我言,此生有一大宏愿,或得吕虔宝刀,或得?佩双玉,其它皆不足论。”
  王绝之道:“是以你便将这?佩赠送予他,以熄他起兵乱朝之心,也免兄弟阖墙,手足相残。”
  王导摇头道:“他既然已起此心,只怕难以平息,我只盼?佩能缓一缓他起事之意,我若有了准备,想必他会权衡得失,放弃这个念头,如此一来,一场弥天大祸,便消失无形,若此,王家幸矣,天下百姓幸矣!”
  王绝之望着面前王导,一字一顿地道:“你可说的是实情!”
  王导道:“我知道你对我心存芥蒂,是以并不相信我,我这样做,固然是为了保我在王家地位、朝中地位,但却也是对百姓有利之事,依你之性,我想你必然答应。”
  王绝之默默半晌,道:“七叔行事面面俱到,我岂会不答应你!”
  王导大喜过望,面上洋溢兴奋之色,双手握住王绝之的手道:“我替王家谢谢你。”
  王绝之抽出双手,淡淡道:“我替江南百姓谢谢你,战祸能免,自然极好!我能为王家做点事,也算还王家养育我十数年的恩情。”
  王导道:“既然如此,你便好事做到底,替我将这?佩送于王敦!”
  王绝之摇摇头道:“我既答应你,便是已相信你,你何必做这画蛇添足之事,我陪十奶奶数日后,便会重回江北与石勒一战,完成我为人子之责!”
  王绝之将挑战石勒之事,江湖之中已然沸沸扬扬,王导岂有不知之理。闻听此言,王导道:“你此去一战,结果未知,但于国于家实有莫大功劳,大大鼓舞汉人之气,明日我便表奏皇上,封你为爵,以彰其事。”
  王绝之将手中?佩交与王导之手,立起身道:“石勒实乃天下英雄,若非我父死于石勒之手,我定然已投靠于他,江左名爵,莫坏了我琅琊狂人的名头。”
  说罢,拉开书房之门,头也不回向外走去,只留下尴尬万分的王导呆立当场。
  王导呆了半晌,摇摇头,叹气自语道:“你所求者,非名非利,又非山川野趣,藏世外心怀,行世间之事,只合做个神仙,活在世上只怕难免痛苦!”


第八章 江南之变
  王导之谋,有管夷吾之称,倒也不算太虚。只是如迷小剑所评,小眉小眼,所行之事乃村夫所为,无那种霸绝天下的大气魄,大阵象。
  王导将王敦之事完全瞒下,倒将王绝之回家之事告之晋皇司马睿,言王绝之为家仇国恨,不惜身入重地谋刺石勒,大大鼓舞天下汉人士气,虽未必能收回江北,却与朝庭大大有功。
  司马睿素闻王绝之大名,当然知道王绝之武功高强,江左之中无出其右,立时要招王绝之,赏其珠玉,赐其名爵,以示朝恩。
  王导却道勿需如此,王家受皇上重思,绝之身为王家之人,理当相报,此乃份内之事,只是他性素骄狂,倒也不必过份张扬,以免有损皇上清誉。
  一番交谈之下,王导自然又多了一份功劳,那司马睿更是对王导敬佩有加,治家安邦齐天下,少不得江左管夷吾。
  王绝之哪里知道这些,数日来,他日夕相伴十奶奶,早已摒弃与外界联系,即便是王导使人来召共进餐宴,也俱叫王绝之推托而去。
  十奶奶虽然高兴,无奈年事已高,积疗难返,病情一日重似一日。
  王绝之每日以真气渡之,但哪里有用。十奶奶乃豁达之人,王绝之亦执拗之人,两人虽知时日不多,但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多活一日便享受一日,是以并不悲伤,每日依旧由王绝之推车讲事,笑声不绝。
  此时已是王绝之回到王家第七天,十奶奶一早醒来,便使人将隔壁安睡的王绝之唤醒,此事不同往日,往日里,十奶奶虽然醒来,却不去惊动王绝之,她还当王绝之是那幼时贪睡的顽劣小童,不忍拂他睡意。
  大限已至。
  王绝之一被叫醒,心中便如敲鼓般的响。
  果然,当王绝之一跨进东厢房中,十奶奶便道:“绝之呀,我的时候恐怕已到了!”
  王绝之望着十奶奶那异常闪亮的眼睛,便知道十奶奶所说是实。王绝之道:“十奶奶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么?”
  十奶奶笑笑道:“你倒也知我心,不象那括噪之辈。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能在死前见到你,我也算了了心愿,这眼睛也可闭得上了!”
  王绝之鼻头有点酸。
  十奶奶又道:“这几回来,我一直也没问你的亲事,行走江湖时,你可曾遇见什么合意的女子么?”
  王绝之乍闻十奶奶之言,眼前立即掠过一名女子的面容:无艳那随随便便的发髻,随随便便的长袍,随随便便的腰带,又显现在他的眼前。
  她是个怎样的人?王绝之的心骤然咚咚的跳了起来,是那么强烈,令他自己也不知。
  十奶奶察言观色,心知王绝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女人,她长叹一口气道:“你若已有中意的女人,不妨也过上几天安闲的日子,或许你会觉得那样的日子也不错!”
  王绝之点点头,心中却苦笑道:“我能娶她么,我会娶她么,她心中虽对我有情,但爱的却是迷小剑,这只不过是一个理不清的线团罢了!”
  王绝之长叹了一口气。
  十奶奶笑道:“莫不那女人竟看不上你,怎的如此长吁短叹,倒让我看着不像你了。”
  王绝之哭笑不得,他好像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十奶奶显然会错了意思:“莫不是你们吵了架,若是这样,你那脾气倒要改一改。”
  王绝之笑笑道:“奶奶您就不用费心猜了吧!孙儿自然会有办法!”
  十奶奶叹了口气道:“若是她脾气也大,不如你就再找一个,合意要紧!”
  王绝之答道:“十奶奶说得极是!”
  十奶奶道:“你这次回来,若是能带个女人,那我就更加高兴了。”
  王绝之心中暗叹道:“飘萍浪子,若有哪个女人跟了我,岂不是害了她,幸而没有。我与石勒一战,生死未卜,万一死了,这世上岂不又多了一名伤心女子,只是我死之后,没有女人为我祭扫,却也寂寞了些!”
  王绝之兀目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却奇怪半天没有十奶奶的动静,扭头看时,十奶奶面带微笑,双眼微闭,竟已气绝。
  “十奶奶!”王绝之悲嚎一声,还是哭了出来。
  婢女们闻听哭声,便知十奶奶已然去世,自是一阵忙乱。
  天气炎热,不能停尸太久,十奶奶在王家之中辈份尊崇,消息一经传出,自然是子弟齐聚,人山人海。
  晋皇司马睿虽无甚本事,但也知道笼络人心,如今诸事皆仰仗王家,哪里肯放过这次示恩机会,是以降诏致祭,建庙封洁,一时间官吏往来,石头城中,一片热闹景象,宛若年节一般。
  王绝之扶柩而立,目不斜视,只是机械答礼躬身,行孝孙之礼,无奈他不能耳不闻声,周遭阿谀奉承,应酬打哈之声不绝于耳,令他眉头紧皱。
  王敦没来。
  王敦当然不会来,他不是顾忌司马睿,而是王导。
  王导派人送来了他思谋四十年的和氏?佩,他的心中倒起了一番犹豫。
  此时十奶奶乍一去世,尸骨未寒,他便起兵,虽有借口,但王家子弟多半会因他不以世家为念,弃之而去,如若这样,胜负之机,便很难预料,显然此时不是时机。
  王敦派了三个人来,儿子王安和两个随从,这三人前来自然是吊唁为辅,刺探为主,在王家上下,打探消息,摸清人心向背,也好依势而断。
  王导怎的会不明白王敦之意,却是不动声色,只在心中暗自留意。
  葬礼依旧热热闹闹,但绝少有人知道这盛大的葬礼下竟暗藏着一场巨变,江南小朝庭的两大重臣,琅琊王家的两兄弟正在权衡形势,不动声色,互斗心机。
  王绝之心中雪亮,但他实在无意于这场争斗,胜也好,败也好,他已无法阻止这场变化,他心虽偏向王导,但权谋之事,却非他所愿,他已决定,待十奶奶今日落土之后,便买骑北上,与弓真一道去与石勒一战。
  琅琊狂人的名头在这江南也是不小,吊唁人中自然也有不少王绝之的旧识,即便有些不相识的,也想借机来看看这位名动江湖,一身传奇的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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