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校对版作者周显》第3/173页


  招婿馆一共有五个大厅。这个大厅总共有百多人,听见麒麟此言,均是不禁一愕,田麒麟杀人伤人,本是极其平常的事,不足为奇。可是他竟自承狠辣,那却是大奇特奇,值得大书特书的怪事了。
  田麒麟道:“你冒犯了我,后果不是断一条胳臂,而是要死!”笑了一笑,又道:“我不过是在杀你之前,断你一臂,使你多受一点痛苦而已。”
  他拔出长剑,慢慢刺向少年。
  少年眼见剑来,便欲滚开。谁知田麒麟伸足踢了两踢,喀勒两声,少年膝盖骨碎裂,跪倒地上。
  田麒麟长剑慢慢刺进少年的胸膛,一寸一寸的送进心窝,狞笑道:“我最喜欢看见人慢慢的死,慢慢的死,死得太快,反而没有趣味了……”
  少年膝盖骨碎裂,来剑虽慢,却是无从闪避。感觉剑锋送进心窝,痛不可当,遂以左手握住剑锋,阻止剑入。田麒麟一转剑锋,少年五指齐断。
  弓真忍耐不住,越身而出,指着他道:“田麒麟,你要杀人便杀,这样子折磨人,怎算英雄好汉?”
  田麒麟上下打量了弓真一眼,露出鄙夷神色,没有理他,长剑继续刺进少年的心。
  他的奴仆却骂道:“兀那氐人,竟敢骂我家公子,真是不知死活!”一巴掌便掴到弓真睑上。
  田麒麟带来的四名奴仆,俱都被他点拨过几招功夫,身手高于常人,弓真也料不到他说打就打,猝不及防,已然中掌。这一巴掌,把弓真掴得金星乱舞,牙血喷出。
  奴仆得势不饶人,掌如雨下,弓真给打得倒在地上,蜷曲身子,却一声也不哼出来。
  其他三名奴仆在旁打气,齐叫:“打死这氐小子!打死这氐小子!”
  奴仆重重一脚朝弓真肚子端下,骂道:“再多几脚,还不把你的肠子也踢出来!”忽觉半边身子一麻,已给别人拉开。
  他见到拉开自己的是一名笑容满面的中年汉子,勃然大怒:“兀那汉子,竟敢管大爷的好事,真是不知死活,非把你打得半身残废,屁滚尿流不可!”然而半边身子酸麻,别说把别人打得屁滚尿流,自己倒先半身不遂起来。
  史迁世扶起弓真,说道:“你没事吧?”
  弓真身体甚壮,吃了多记拳脚,只受皮肉之伤,忍着疼道:“没事。”
  这时田麒麟已把少年一剑穿心,瞅着史迁世道:“笑面佛,你竟敢做我的架梁?究竟是恃着你的佛掌,还是你的笑掌?是不是瞧我不顺眼,想把我教训一下?”
  史迁世忙道:“不是不是,小人那里敢跟公子作对。这名氐人有眼不识泰山,出言顶撞公子,已受到应得的教训。只盼田公子你大人大量,饶过他一条小命。”
  田麒麟道:“这小子是你的朋友?连臭氐人你也不拘,看来传言当真,不错,你真是一名滥交之徒。”
  史迁世给田麒麟连番挪揄,也不以为忤,陪笑道:“请公子高抬贵手。”
  田麒麟道:“好,念在你笑面佛在武林也薄有留名,我便放这小子一马。只是他顶撞了本公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叫他把舌头割下来谢罪吧。”
  史迁世喜道:“谢过田公子。”
  他正待找出刀子,却见到弓真也正在打开包袱的结,想来惊恐之后,自己也不得不慌忙掏出刀子来割舌头,保住小命了。
  却听得一个人道:“两位公子,好威风,好杀气啊。”
  来人却是一老一少两名道土,老道士白须白发,腰背佝偻,怕不有七八十岁了,小道士稚气未脱,不过十五六岁左右,说话的是老道士。
  卢播哼声道:“杨泰,你带着小孩子,不好好看牢,却到处乱跑,不怕丢失了小孩给你的主人砍掉狗头吗?”说罢哈哈大笑。
  小道士扯一扯老道士的衣袖,说道:“老师,就是这两名不知死活的家伙,想跟我抢老婆吗?”虽然稚气未脱,神气却极是挑衅。
  老道土道:“小师君,你猜得一点不错。哼,这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先照照镜子,凭他这副德行,怎配跟小师君争新娘子呢?”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斗米教的教主之子张元和治头大祭酒杨泰。张天师麾下共有二十八名治头大祭酒,分掌教中要务,这番儿子争婚,自然得派出一名得力部下保护儿子的安危,并帮助夺取崔家小姐作为张家媳妇,光大门楣。
  卢播涵养甚佳,听见杨泰奚落自己,怒气不发于睑,正欲反唇相机,田麒麟已抢着道:“看来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公子本想留下你们的狗头多活几天,待到招亲比武那一日,才取掉你们的狗命,免得麻烦。谁知你们不知好歹,竟赶着送死来了。”
  杨泰喝道:“卢播,你杀了我三名弟子,如今便一并偿还罢!”抽出背后长剑,挺剑以对。
  卢播亮出了短枪,冷冷道:“你的弟子狗头狗脑,对我无礼,本就该死,你对我无礼,下场也必和他们一样!”
  杨泰反唇相驳,“乳臭未干的卢公子,倒要看看是谁下场跟他们一样了。”
  卢播四周打量,忽道:“这里贱人太多,我们找个地方才战。”
  他生性高傲,不欲给低下的人看见他打架的样子,认为有失身份。
  杨泰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名门偏多古怪,到那里打,你还不是一样要死。”
  他一手拖着张元,与卢播,田麒麟展开轻功,翻出墙头而去,四名田家奴仆连忙跟着主人,可是轻功相差太远,爬上墙头时,四人早已不知所终,情况不免有点滑稽。
  至于给田麒麟杀死的少年,竟然无人看他半眼,没多久,崔家的仆人抬走尸体,众人继续玩乐,就似全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忽然钟声响起,当、当、当,厅中的人纷纷停止玩乐,都道:“吃饭了,吃饭了。”
  一群家丁奴婢鱼贯而入,手里捧着一盘盘、一桶桶东西,每个人都可分得一碗肉,一碗酪浆,桶中装着的白饭则任吃无妨。
  至于七、八名衣饰华丽的豪门子弟,则对吃饭的人露出鄙视神色。他们随身带了仆役,在客房自设小厨房,自亦不需要吃这等“粗糙”饭菜。
  弓真吃一口饭,吃一口肉,喝一口酪浆,只觉生平所吃,从来没有这般滋味。他在农村时,一年吃不了几次白米饭,一生更没有吃过三次肉,至于酿浆,非但喝所未喝,简直闻所未闻,而饭和肉,家乡的烹调和今日所吃,烹调滋味相距甚远,更是不在话下。是以他狼吞虎咽,嚼得起劲,连身上的痛楚也忘记了。
  史迁世道:“小兄弟,田麒麟走了可是你的运道。你快快吃完这顿饭,我带你悄悄溜掉,他无法再找到你,你便不用割掉舌头了。”
  弓真抬起头来,说道:“你的那碗肉一块也没有吃过,可不可以送给我吃?”这一阵间,他的米饭和肉已经吃得碗底朝天。
  史迁世把肉给他,急道:“你快点吃完。如果卢播打胜,田麒麟很快便会回来,到时你要走也走不及了。”
  弓真连吃五大碗米饭,至于那两碗肉和酪浆,更是舔得一滴计也没有剩下,拍拍肚皮,正待说话,忽然听得有人在外面大叫大嚷。
  “石大将军到了清河,大家快出来看他!”
  那人奔过大厅,又大声叫了一遍,“石大将军到了清河,大家快出去看他!”
  大家纷纷道:“真的吗?”“石勒不是到平阳观见汉王的吗,怎么会来到清河?”“他在那儿,快带我们去!”
  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兴兴冲冲跟了那人出去??弓直连史迁世那一份也吃光了,大部分人才吃了一半,不过为了见威名盖世的石大将军一面,这剩下一半吃不吃也没有相干了。
  弓真听见“石勒”的名字,热血上涌,又惊又喜,“石大将军来了,我得见他一见。”
  史迁世道:“没错,你最好乘着此刻混乱,快点逃出去。”
  他拉着弓真,跟着大伙儿,一起跑出了崔家。
  大厅之内,只余下十多位苦哈哈的胡人。在他们的心目中,石勒固然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可是相比起来,还是远远比不上这一顿有饭,有肉,有酪浆的一餐。他们实在饿得太凶,也饿得太久了。


第三章 大英雄
  不论汉人胡人,谁也不得不承认,石勒实在是一位大英雄。
  他是一名羯胡,从小死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本来,他不过是一名寻常的羯胡农夫,几乎注定了一生穷苦悲惨的命运。可是,在二十一岁那年,石勒因为一段奇遇,使他成为惊天动地的一代英雄。
  那一年,石勒无意间遇上一名叫汲桑的羯胡高手,并拜了汲桑为师。汲桑麾下有数百人马,专杀汉人的贪官污吏。
  石勒天赋异禀,不出三年,武功已然青出于蓝,与平昌公司马模在邺一战,单人匹马力敌二万兵马,击倒司马模身边的七名高手,浑身浴血,仍能生毙司马模于军中。这一战震骇天下,自此之后人人闻“石勒”之名而色变。
  汲桑死后,石勒接收其部众,归降匈奴人刘渊,成为刘渊麾下的第一名大将。刘渊所以能够在北方称帝,石勒居功至伟。
  石勒除了勇武无双,行军打仗之术,亦是举世无双,他与晋军决战,百战百胜,晋朝北方八州,石勒一人攻下其中之七,宁平一战,杀敌十数万人,尽歼晋军主力。
  今年长安一役,虽没有参与,可是中山王得以攻陷晋京,生擒晋王,还是多亏石勒先前奠定的基础。
  长安攻陷,普天同庆,石勒不到长安见中山王,不到平阳见皇帝,却来清河干甚么?
  路并不宽,却站满了人,人人都想一睹石大将军的风采。
  终于来了,大家听见马蹄声踢达达响起,急如暴雨,远远看见一面旗帜,大大书着“石”字,马如龙,马如风,来得好快,转眼便至。
  来者一共有四十余骑,马上健儿,个个精壮如虎,只除了一名少年,样貌姣好,更胜红妆美女,令人看之心动,几乎忘了他是男儿之身。
  穿着将军甲胄的,却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高鼻深目、满脸虬髯,一看便知是羯族胡人。
  弓真心下奇怪:石勒成名多年,纵是驻颜有术,看起来也绝不会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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