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全集》第594/735页


想到中原几十年来得祸乱不仅因为皇室荒淫,世家高门的自私,胡人野蛮不知恩,还因为中原豪杰权欲膨胀自私自利,石青的心蓦地一重,只感到憋闷之极。

“正是出于这种心思,若是能够选择,张平宁可选择燕国,也不会选择邺城。因为…”皇甫真没有感受到石青心绪的变化,一边缓步而行,一边继续解说:“…大将军是和冉闵一样强势的人物,容不得手下人拥兵自重。选择大将军等于放弃称霸一方的尊荣。”

“嘘――”

石青长长吐了口浊气,若无其事地挺了挺胸膛,道:“别人如何选择,石某不能勉强,石某在意的是,他们必须为自己选择的付出代价。”

石青的语气很平淡,皇甫真却在这淡然间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豪气,他欣赏地瞟了眼石青,莞尔一笑道:“适才和大将军议论,一直假设让张平二中选一,其实,当前真实情形是,张平很可能不会选,或者选得是第三种、第四种等其他可能。”

“咦?楚季兄此言怎讲?”石青惊咦一声,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瞅着皇甫真。

皇甫真回道:“大将军。其实张平真实意图是希望保持中原乱局,以便能继续称霸并州,并非是天下一统,所以,他愿意受燕王笼络,愿意受大晋赐封,但是绝不会真心出兵与燕、晋夹攻邺城。否则,邺城一倒,燕国或者大晋朝廷接下来对付的就是他的并州了。”

石青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失声叫道:“石某错了,竟把不同的对手捏合在一起考虑。咦!不对啊,楚季兄,既然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肯定向慕容俊、慕容恪提过,那么,慕容俊为何还要联手并州,继续施行四面压迫中原之策呢?”

“此乃先声夺人,取势之道耳。燕王和辅国将军明白,联络的四方盟友可能只有大晋朝廷的扬州军会与之配合,至于荆州桓温、西凉张重华、并州张平多半是口头应允,实则隔岸观火。然而燕国多一个盟友,声势便壮大一分,既可鼓舞士气亦可恫吓对手,同时绝了邺城一条结盟之路,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皇甫真诡秘一笑,低声道:“何况。大将军真能肯定桓温、张重华、张平三人心思?扬州、幽州大举进攻之时,大将军敢把同桓温、张重华、张平三人接壤的兵马抽调一空?”

石青愕然一愣,邺城和燕军、扬州军交战之时,他真不敢抽调防备另外三人的兵马,谁知道这三人真正得心思,谁敢肯定他们不会趁火打劫?

“慕容俊此着算得上是阳谋了,虚实兼有,石某却必须处处当实应对。”

石青感慨地摇摇头,继而一扬眉,豪气干云地说道:“只要中原恢复元气,稳固下来,任他有多少兵马,任他有多少妙计也是枉然。”

皇甫真颌首附和:“大将军说得极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对付敌人,最好的策略就是富国强军。”

第七集 第十九章 真正的大师

皇甫真的话对石青触动很大,接下来的行程他没再说话,只低着头默默地思索揣摩。直到将近营地之时,何三娃的禀报才让他回过神来。“大将军,有个叫做释道安的僧人前来求见。”

“僧人?释道安?”石青茫然地抬起头往营门看去,但见一个清瘦的中年僧人和一个少年沙弥远远离开营门站着,似乎不敢随意靠近。

石青对历史的兴趣多集中在政治、军事、经济、民生方面,对佛道之类的宗教却了无兴趣,所以他既记不得释道安这个名号,也没兴趣和对方相见玄谈。“问清来意了吗?若无紧要之事就婉辞吧,本将军没时间。”

石青说罢,不再停留,继续向营中行去。何三娃匆匆离开,没一会儿又撵上来禀道:“大将军,他说他以前的法号叫做竺道安……”

“竺道安?是他!”皇甫真惊诧一声。石青侧转头看过去,目光中带着询问。

皇甫真解释道:“竺道安是以前的石赵大和尚佛图澄的弟子,此人很是不凡,悟性奇高,佛法造诣不再佛图澄之下,听说两人名为师徒,实则常如师兄弟一般探讨佛理。”说明了对方来历,皇甫真又补了一句:“此人很早就名闻天下,实是难得的高僧。若是可以,大将军还是见一见吧。”

“佛图澄的弟子?”

石青目光一闪,想起什么,随即吩咐何三娃道:“快去有请释道安大师入营相见。”

这时是佛教初兴之时,西域僧侣逆丝绸之路东进,将佛教精义遍植于大江南北、中原各地。需要说明的是,这时的高僧大师,主要的素养不在于修行,而在于佛经的研习阐释,也就是说,这时的高僧更像江东名士,乃是佛学名家,善于开坛讲经,弘扬佛教典义,却不做面壁静坐的功夫。

释道安就是如此,他带着浓郁的隐士风范飘然来到石青面前,合什稽首曰:“山野僧侣释道安见过征北大将军。”

“大师方外之人,勿须拘于俗礼,请坐――”招呼释道安在皇甫真对面坐下后,石青也回到主位坐定,开门见山道:“大师目前在何处静修?来见石某不知有何指教?”

“三年前贫僧离开邺城南下,途径嵩山时发现此地风景怡人,幽深静谧,颇为适合居住研习,从此隐于山中研读经义,直到今日。上月底,贫僧感受到山外有一股杀戮之气,其间充满血腥,贫僧让随侍沙弥出山打听,才知道忽忽几年,世间已是风云变幻,石赵绝嗣,冉魏夭折,邺城几易其主,眼下乃是以民王为尊…”

释道安从容不迫,缓缓作答。既无初识的窘迫,也无名士的狂傲,不卑不亢,很是难得。说到这里,他口音一转,开始循入正题。“…民王乃天下闻名之杀将,贫僧曾有幸见过,然,既为人主,便需有包容四海之志,大慈大悲之心。怎能依旧遵循杀将之道,旬日之间屠戮数千无辜生灵。这般暴虐,石赵覆亡之鉴可谓不远。贫僧斗胆,欲请征北大将军放下屠刀,休要多造罪孽。”

石青微微颌首,沉吟着答道:“大师说得有些道理,只是,大师可知石某斩杀的是何人?斩杀原因又是为何?”

释道安合什道:“贫僧不知,贫僧知道的是,无论被斩者是谁,无论原因为何,杀戮乃是魔道,并非正途。”

皇甫真格格一笑。插口诘问道:“大师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便开口阻止,是否太过唐突?”

“弥勒佛――”释道安宣了声佛号,双眉紧蹙,脸现怜悯之色,望着石青道:“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征北大将军……。”

“大师放心,民王早已弃了杀戮之道,石某亦并非嗜杀之人。得蒙大师教诲,日后石某当会留心,多以仁义感化,少用杀戮手段就是。”

石青挥手打断对方。杀与不杀这是个扯不清的命题,若是实用主义者和佛学大师就此辩论,结果只能是鸡同鸭讲,永远都不可能得出结论。他见释道安可不是为了辩论的。

石青的答复让释道安很满意,当下合什谢道:“征北大将军一念之仁,可活无数无辜生民。贫僧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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