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思全集Zei8.net》第26/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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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下曲

  显隆二十一年。
  塞北寒冬。
  “长城兵气寒,饮马讵为难?暂解青丝辔,行歇镂衢鞍。白登围转急,黄河冻不干。万里朝飞电,论功易走丸!”呷西域葡萄酒,唱横吹骢马驱,帐外莽莽雪连天,帐内美人舞初歇。胡姬带着淋淋汗香和温热匍匐入怀,细长双腿蛇般绞住男人的身体,火焰双唇在他颈间脸侧落下密匝匝的吻……
  “唉,唉,怎么了?醒醒!”绮斯丽用力摇醒发癔症的抚悠。抚悠一个激灵,从高兰峪左拥右抱着胡姬寻欢作乐的热辣臆想中醒过神来。绮斯丽长出口气:“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要杀人!”
  “有,有……吗?”抚悠心虚,忙转移话题掩饰道,“你刚才问我什么?”绮斯丽狐疑地盯着这位自从中原回来就时常精神恍惚的好友,无奈道:“我呀,问你唱的是什么?”
  偎依在身旁的龟兹美女卷曲着丰满有致的身体,衣领咧开处,一团迷人春|色。抚悠想:“这胡美人撩人得不像话,难怪让人浮想联翩!听说晋军已经北上,高兰峪那轻薄儿此刻正逍遥快活呢吧!哼!”
  “就是歌颂将士英勇。”对一个胡人总不好明说汉与匈奴之典故。
  “是像玉都兰可汗那样的吗?”绮斯丽两颊飞红。
  想到自己窝在温暖的帐篷里,美人在侧,而“绮斯丽的男人”却在打个喷嚏都能结冰的天气里偷袭敌营,抚悠顿时心情转好,得意之下,上手去捏“玉都兰可汗女人”的脸。两人闹做一团。
  “不好了!可汗被包围了!”满脸满身是血的士卒撞进帐来。绮斯丽“啊”地尖叫一声。
  “什么!”猛然起身后的晕眩令抚悠险些跌倒。
  士卒跪在地上泣道:“可汗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情况,多少敌人?”
  “我们去偷袭,却不知怎么迎面撞上一支人马,千人左右,但……但不像是忽棘的人……”
  “什么叫‘不像是忽棘的人’?”
  士卒支吾道:“就是……就是感觉不像……风雪太大……”
  抚悠想:“北突厥中的薛延陀部一向以彪悍骁勇不要命著称,可之前薛延陀乙谜可汗与忽棘闹翻了脸,不肯出手相助……莫非忽棘用了什么手段又把薛延陀拉拢过来?”
  “皮甲!”抚悠喝醒忧心惊恐的绮斯丽,又吩咐士卒,“点五百勇士,去牵我的马!”
  雪渐止,风愈烈,战马鸣,杀气腾,铁衣残、金刀缺,双方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狼,一只咬住了另一只的咽喉,后者抵死挣扎。人马喷出的浓雾带着急促吐纳的生命气息,下一刻也许心不再跳,身不再暖。人坠马、马倒下,被卡住咽喉的狼血肉模糊,被逼入末路穷途的死境。惨淡的日被大地的血红争夺了光华,雪原上上演着原始而酷烈的争斗。他的对手没有丝毫趾高气昂,仍然专注、凶狠、冷静——可怕的敌人。
  “杀——”大地震颤,雪似浪崩。
  几乎败阵的狼等来了同伴,人数也不甚众的包围圈终于被撕破,负伤的狼在同伴的掩护下撤离。战胜的狼则在原地,吐出从对手身上撕下的血淋淋的一块肉皮。
  穷寇勿迫。
  “哈哈,爽快!没想到第一仗就打得这么酣畅!”“老翟,你负伤了?!”“这点皮肉伤算得啥!这突厥狼崽子就是比梁狗狠,带劲!”几员大将凑在一起大笑。一人摇头道:“慎言慎言,大王说过梁人梁军皆我晋国子民。此番遭遇之战也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大王心中不悦正无处发泄,管住你那张嘴啊!”
  络腮胡子的将军警觉地、仿佛甚是畏惧地望向“大王”的方向。“大王”摘下兜鍪,露出年轻英俊的脸——正是岐王李忧离。旁边的国公世子张如璧玩味道:“战力如此凶悍,增援如此拼命,看来有大鱼。”
  李忧离努努嘴,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鱼都跑了,网也撤吧。”仿佛没能尽兴玩耍的孩子,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刚刚出入敌阵、身先士卒、挽弓百发百中、提刀杀佛弑神的罗刹模样。
  张如璧劝道:“不在这一战……”视线无意间飘向天边云头低处,“二郎,你看!”
  顺着如璧所指望过去,远处山坡上一匹红色坐骑伫立风中,愁云凝空,天压得很低,仿佛就在那一人一骑的头顶上。离得太远,坐骑主人的面貌不甚清晰,似乎是个黑面。
  “不用管。”这种距离追上去人也跑了,况且,李忧离对丑陋的事物向无兴趣。
  山坡上的人掀起面具,看着黑衣黑甲的军队安静地清扫战场。虽是小胜,但这场战斗给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小,毕竟他们也只想袭营,不料与西突厥大可汗率领的精锐部队狭路相逢,意外的惨烈。
  战争,总有无数的不可预知,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回不去家乡。
  男儿事长征,已将死生轻。
  战场清毕,晋军带着伤亡将士有序撤离。一头桀骜不驯的狼在敌人背后终也显出苍凉,风戗起被血液粘连在一起的毛,扯着皮肉的疼。原野上忽然响起女子的歌,教人泫然。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李忧离转过头,山坡上的人已经不见,只听见朔风送来的余音——“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风过岗,翻起银沙。

☆、斩特勤

  玉都兰可汗与岐王狭路相逢,大战一场后,双方却默契沉默了。那日观战,抚悠大致摸清了对方来历,北突厥放出风声称晋国岐王带兵襄助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据说这岐王可是个嗜杀成性、屡屡屠城的狠角色,这样的狠角色怎么可能像石子投入深湖,无声无息了呢?而晋廷一面与己结盟,一面助阵忽棘,又是何用意——正当西突厥君臣诸般疑惑之时,长安使者冒雪前来,带来了晋主的书信,从中调和,希望西突厥撤回金山以西,若不然,便威胁以另立可汗。西突厥虽然忌惮晋廷的动作,却也不甘心放弃目下之大好形势,因而虚与委蛇,表面答应撤退,却以风雪阻道为由迟迟滞留。晋廷亦知伐谋伐交不能解决一切,必须佐以强有力的伐兵,这正是岐王李忧离北上助战的原因。如果西突厥届时不撤,双方必有一场争斗。
  而李忧离那边,眼下已近新年,他正张罗着要在草原上过年呢,任王府文武与诸总管如何劝他回洛阳或是长安,哪怕是回云中长宁宫,他都不以为然——“羊肉马奶不错啊,突厥美人不错啊,借机多了解突厥,将来晋国要在这里设置羁縻都护府啊!”至于羊裘不错,弄件穿穿,辫发不错,也来试试,帐篷不错,回去也搭一顶等等披发左衽、设庐自居之言,实在是让幕僚们痛心疾首、含恨而亡!之前令他一度迷恋到浆饭不思、辗转反侧的那个女子,他似乎已忘却了。
  终于熬到了人胜节,年也算过了一半,传出去也不算岐王太“刻薄下属,连年也不让安生过”,于是不管外面风雪如何,李忧离拍拍吃得滚圆的腰肚起身,哀叹道:“髀里肉生啊。”——是时候牵马出去溜溜了,说不定还能赶在上元前捷传长安,给圣人老父聊助一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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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悠这边,送别了夏尔,坐在帐篷里,烤着火炉,有下无下地弹拨一曲思归的《小胡笳》。绮斯丽一旁坐着,将抚悠所剪,她也不知何谓的彩胜,往抚悠头上插,又照着镜子,也戴在自己头上,却在镜中看见一张黛眉深蹙的脸,于是弃了那些花花燕燕,叹气道:“这曲子听得让人想落泪……”又自言自语道:“可汗已经出发很久了,应该已经交战了吧,现在是不是正打得难解难分?你说他一定会赢,是吗?”
  琵琶声住。在等待交战的数十个夜晚,抚悠无一夜不在分析着各种可能,想象着各种结果。每每梦中,十万控弦之士引弓射箭声如霹雳,十万铁骑雄师奔腾驰跳跃动如雷霆,万箭齐发、杀气所指,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但抚悠知道那是李忧离——平生第一次,会如此担心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于私,她与夏尔少年友善,引为一生挚友,但于公,她却只能站在晋廷这边,别无选择。
  “铮”地一声,拨子上下翻飞如惊鸟之翼,疾作一曲《破阵乐》,铁骑突出,刀枪齐鸣,刃穿皮甲,镞入马喉,正面冲突,两翼侧扰,来回阵中,似影如风。乐曲在最激昂处,即使鹿筋做的弦也禁不住陌刀斜劈、人马四半的巨大威力,猛然崩断。断弦抽在指尖飞溅出血色迷雾,一只白羽长箭携风带雷,穿过血雾,于万军混战之中发出异常清晰的破空之响,射向晋军主帅……
  “啊!”抚悠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她轻轻揉捏指尖,仿佛那痛感真实存在。
  帐篷外隐有篝火之光,帐篷内则只有火炉被微光笼着。夜已深了,战争早已结束,可回想起来,却仿佛尤在梦中:夏尔率万余精骑,势如破竹,大胜而归,俘获人马甚众。他难抑兴奋地冲到她跟前,将她虏上马背,载她狂奔,毫不知她心中的失望和沮丧——晋军败了,李忧离败了,从显隆十七年至今,伐西蜀、下西秦、复河东、平汾晋、取洛阳、定河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晋国战神,败了。
  抚悠略觉口干,起身至火炉旁,拿了夜间搁在炉灰中温着的银壶,倒了水喝。几口水喝下,肚里又“咕咕”起来——因晋军战败,她晚间也无甚胃口,夜里醒来,不免饿了。想起以前阿嫣会在炉灰中埋些芋、栗烤给她吃,如今却是不得,不免更加想家、想念家中之人了。
  原打算等岐王赢了这仗,北、西突厥划金山而治,她也就功德圆满,可以脱身回到母亲身边去了。如今看来,却是胜负未定。若夏尔真能统一草原,不仅当年父亲分化突厥之功化为乌有,北方边患加剧,牵制晋廷南北统一之大业;且于抚悠而言,她支持夏尔攻打北突厥以减轻晋军攻梁时北方压力的自以为聪明的计策,不但是落空,是苦果,直就是嘲讽!
  真到那时,她该何去何从,是不管不顾,抛开这里逃回家去?还是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留下来专事“挑拨离间”的勾当,不“破”突厥终不还?即便如此想,她可有父亲那样的毅力和智谋?
  抚悠想着,心情愈发烦躁,料难入睡,便穿好衣裳,裹件狐裘,去找绮斯丽陪她说话,却听人说绮斯丽往可汗那里去了——做什么,可想而知。夏尔并不多么喜欢绮斯丽,当然,也不讨厌,他只是作为可汗、作为男人,理所应当、随心所欲地享用他的财产——女人。这本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因抚悠与绮斯丽交好,便时常为她不平,有时见绮斯丽身上淤紫叠淤青,甚至怀疑夏尔是不是在虐待她!可绮斯丽却总辩称:“你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就是这样,你不懂。”——当事之人甘之如饴,她的义愤填膺倒显得多余。
  感情让人变得愚钝。就像她那样憎恨高兰峪的欺骗和玩弄,那样不耻自己惦念一个孟浪的有妇之夫,可每每梦中中箭的李忧离却分明长着高兰峪的脸,而这一日心心念念萦于心间的却是一句“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思发在花前,她能做到止乎礼,却不能阻止发乎情。
  朔方正月的夜晚,寒入肌骨,衣领中灌入的凉气像条缠身游走的蛇,抚悠收紧了狐裘。
  “走!老实点!”有人低喝。抚悠疑惑:夏尔虽然旗开得胜,但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是故众人一面养精蓄锐,抓紧休整,一面加紧巡逻,以防突袭,可没有她这样的闲人。寻声看去,是四个西突厥士卒扭押着两个北突厥俘虏,抚悠便问是何缘故。得知是那二人在关押俘虏的帐篷里厮打起来,又见其中一人脸上血淋淋的,另一人则正舔舐髭须上的鲜血,便问道:“要如何处置?”
  一人道:“这被咬的说要见可汗,我们把他们押去请可汗处置。”
  抚悠见这情形,暗想必有蹊跷,便道:“这么晚了,何需惊动可汗?押到我帐中,我先问问。”她虽无爵位职事,但夏尔对她言听计从又情有独钟,更兼是辛叶护之女,在西突厥,也是深得敬重。于是四人领命。被咬的那人见状猛地挣扎,喊道:“我要见可……”“汗”字尚未出口,只觉一道寒光闪过——抚悠拔刀架上他的脖颈,厉声喝道:“喊什么喊!哪里来的疯子,你说见可汗就见!再不老实我一刀砍了你!”那人顿时吓得两股站站,不敢出声。
  四人押来了俘虏,抚悠又吩咐他们送些羊肉酪浆过来。四人办妥,抚悠夸赞一番,又嘱咐他们仔细放哨巡逻,严防敌人偷袭;自己则搬个胡床坐在火炉边,用火箸略拨开炉灰,使炭火旺盛,先将酪浆罐子埋在炉灰里温着,又将个小铁架架上,割了烤羊腿,放在架上,复抹层油,慢慢烘烤,更取出几个精致的小银瓶,撒些胡椒、安息茴香等名贵香料,使羊肉和香料的味道缓缓融合、逸发,引人垂涎。那两个俘虏已有大半日未进食,被啮者馋得直砸吧嘴,啮人者虽极力克制,喉结却也缓缓滑动。
  抚悠一手拿刀子,一手擎障刀,用障刀指指这个,复又指指那个:“我一个一个问,你们一个一个答,谁不听话,我先割了谁的舌头烤!”啮人者扭头冷哼,被啮者只是诺诺。抚悠放下障刀,耐心地将羊肉翻过一面,边道:“我就不明白,一样的突厥人,吃一样的羊肉,喝一样的酪浆长大,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
  香料与羊肉在细火的炙烤下气味交融,盈于帐内,抚悠用刀子叉了肉,举到被啮者面前,挑逗道:“饿了吧?想吃吗?”那人狗一样伸出舌头,抚悠鄙夷地“哼”一声,收回刀子。她咬一口羊肉,细嚼慢咽,喝一口酪浆,好整以暇:“忽棘姓阿史那,我们可汗也姓阿史那,都是始祖伊利可汗的子孙,忽棘之父原为我们索鲁图可汗与罗民可汗之叔,当年趁侄子年少夺了汗位,如今我们可汗不过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你们都是可汗的子民,归顺玉都兰可汗,与你们无害,与突厥无害,岂不好吗?”
  啮人者冷哼,反驳道:“华人不也自己人打自己人吗?齐桓公杀公子纠,不过为一君位,管夷吾射姜小白,不过各为其主!你休要拿这些话来哄我!”抚悠大为惊异,这倒是个深知中原典故的突厥人。
  “若我没有猜错,你该是岐王帐下的吧。”——料想忽棘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那人哼一声,并不否认。抚悠于是冷笑:“我看你们这位岐王也不怎样。说来助战,倒输得一塌糊涂,可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人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压住火气,不与争辩。
  抚悠又叉了块肉,转问另一人:“你呢?”那人面露得色,忙道:“我是忽棘可汗帐下特勤(官名),我不是闹事,我有重要消息要……”话未说毕,那手脚捆绑、跪在地上的啮人者奋身而起,猛地将被咬之人撞倒在地,压在身下,又去咬他。底下那人挣扎不过,被咬掉了耳朵,痛得“嗷嗷”大叫。
  “快住手!”抚悠拎刀呼喝,却不知如何下手——她不想误伤了岐王的人,可两人滚在一起实在难分难解。啮人者哪里听她招呼,只恨不能咬住对方喉咙,立时令他毙命。巡逻的西突厥士卒闻声赶至,抚悠即令将二人分开。二人已然分开,那啮人者尤目眦尽裂,血口大张,喉中低声做吼,如被激怒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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