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思全集Zei8.net》第44/71页


  岐王虽在王府大倡饮茶之风,引得长安贵人纷纷效仿,帮贺十三郎赚了个盆满箧满,但他本人仍觉得饮茶如同吃树叶,倒是生长在吴越之地的曹延嗣对抚悠的烹茶手艺大为赞叹。“今饮娘子此茶,方悟往日所饮皆是饮马饮牛的粗物!”姬繁川亦大为褒誉。抚悠笑称“过奖”——不过她这茶里只略点了些姜和盐,与寻常添加葱、椒、橘皮、薄荷、桂圆、酥乳,甚至猪牛油的吃法相比,的确轻淡许多。李忧离不爱饮,觉得树叶子本就是喂牛饲马的,敷衍了两口,迫不及待地追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
  “这怕还是因为我了。”抚悠解释道,“上巳那日我就见过姬先生,不过当时我心内如焚,且先生又站于暗处,故不曾记得相貌,但想必先生是认清了我,且问过曹将军我是何人,故今日见我与大王同车,又见大王气度不凡,对老兵有恻隐之心,因而断定今日要见的‘谘议参军事’不是旁人,正是岐王。”
  姬繁川引身拱手道:“某以为螳螂捕蝉,不料王妃黄雀在后,佩服佩服!”
  抚悠红了脸道:“先生休听大王胡言,我可不是什么……”内人……说着起身,李忧离伸手抓着她的裙摆:“去哪里?”抚悠微躬着身,一手曳裙,想从李忧离手中将裙摆扯出来:“再去给你们煮碗茶。”李忧离知她害羞,却一点也不生气令她害羞的姬繁川,起身虚扶她的手臂,将她让回坐席,打趣道:“一碗就够了,多了再好的东西都成了饮骡饮马的蠢物。”心中虽对“王妃”之称呼十分受用,但也绝不敢再提,遂岔开话题,问姬繁川,“姬先生既有此见地,请为忧离拆解河北战事。”
  既拆明了身份,姬繁川道:“论年齿,我与大王同年,大王还是不要称‘先生’了吧。”李忧离不以为然:“我称你先生,不因年长,而因识多,不过……”称“先生”毕竟是生疏了,故而道,“既然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我便如延嗣一般称你的表字吧。”“姬源荣幸之至。”二人推手为揖,朗声大笑。
  “若论‘战事’,天下恐无人能在大王面前布鼓雷门,源也不愿献丑。”他这话确非恭维,实在是李忧离四年之内,扫平江北,横空出世,无人可当,天下堪与之论兵者,恐怕也只有平定赵国国内大小叛乱,以一人之力独撑一国的大司马大将军谢煜明了。既然对岐王收复河北毫无疑虑,那唯一剩下的只是——“源想问大王,此次拿下河北,欲宽纵之,欲严惩之?”——如何处置。
  李忧离目光一瞬黯淡,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晶亮的眼眸依旧光华湛湛,让人恍然觉得那一瞬的黯淡只是错觉:“既然繁川以为河北之乱乃因河北之血尚未流够,那我也只好不惜以酷烈手段,让河北的血流够了。”“这个人,他不用刻意顿挫语气,就能让人感觉到周身的威严,”姬繁川暗想,“坊间传闻岐王能止小儿啼,因为‘岐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不是没有道理。”
  “大王如此想,源甚欣慰。”起初还想他未必舍得“仁义”之名,看来倒是多虑——岐王见惯杀戮,自有霹雳手腕、铁石心肠。“不过,”姬繁川又道,“酷烈手段不能最终赢得河北,镇压之后必得安而抚之,安抚河北之人才是赢得河北民心之人,不管是太子还是相王,此人必不会是大王。”
  曹延嗣亦正有此担忧:“繁川是说岐王府的努力不过是为人作嫁?”
  “正是。”于是姬繁川试探道,“那么大王为何不以宽平的手段处置河北?如若不能一劳永逸,便再二再三,以目下大王在朝中处境,亦有利无弊。”
  “我希望,这并非繁川本意。”这话换做乔、杜来说,岐王立时便要扬声训斥,但念在与姬繁川初识,自然要压着性子,语气也沉稳许多,不过仍是能让在座听出些“你将寡人做何许人”的不满。
  姬繁川见岐王如此反应,遂莞尔道:“不敢欺瞒大王,确是本意,不过乃是‘本意’之一。如今战局亦朝局,朝局亦战局,盘根错节,牵此动彼,以大王处境,无非两途:其一,速战速决,功高震主,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其二,便是以宽平手段处置河北,虽难免战事延宕反复,却不失为能将朝局与战局抽丝剥茧,一一化解的妙法。前者为国朝计,后者为大王计,源心知大王一心为公,但公亦有大公小公,若为大公计,”看一眼李忧离,意味深长道,“我建议后者。”李忧离微眯了下眼:“何谓大公?愿闻其详。”
  姬繁川道:“为国朝计乃小公,为天下计乃大公,若大王战场得胜,朝堂失利,即便拿下河北,亦恐朝中胆小畏事、尸位素餐之人与赵国阴谋勾结,隔江而治,由此种下纷争之因,一匡天下,又不知是何日事了。因此,繁川以为,保住大王才能保住大局,”顿了顿,坚定道,“天下最大的局。”
  静默。抚悠不禁侧头去看李忧离,只见他绷着脸——那倒不是说他此刻心情定有多么沉郁,如果岐王面无表情,他就是那样一张积威甚重的脸孔,好在岐王性爽朗,平日大都面容温和,亦不吝啬各种程度的笑法,又最会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甜言蜜语,才让人忽略了他本不柔和的轮廓,倍感亲切。
  李忧离的嘴唇抽搐几下,好似冰面裂开一道缝隙便会迅速扩张下去,俄而,岐王放声大笑:“繁川高看我了,高看我了!”他这一笑突兀,却没惊到姬繁川,后者淡定地问:“大王不同意?”李忧离摇头。姬繁川点头道:“源也不同意。”曹延嗣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不同意你说它作甚!
  “大公太高,常人难及,我只是想告诉大王一种可能,大王的敌人可能会与赵国勾结,大王的对手可能不只是太子、相王,还有他们背后的一个国。赵国举国之力对付一个人,更有朝中奸谗里应外合,大王想过这种力量不均的对抗会是什么结果吗?大王还觉得自己能从容应对吗?”
  抚悠听得心下震惊:姬繁川说得对,以谢煜明雄才,必然知道南北对峙之中,首要就是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扼杀最有威胁的对手,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用尽办法对付李忧离?
  李忧离倒仍是一副波澜不惊,但微握成拳的双手说明他的犹豫和决断。“繁川提醒的是,不过,事情越是千头万绪,就越应当……”云卷云舒,光移影动,削金错玉,心如铁石,“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说得好!但只怕将来下不去手,被乱麻生生困死。”姬繁川心下一声叹息,但话已至此,他也只能纳头拜道:“大王既有决断,源,便不多言了。”李忧离笑着虚扶他:“繁川不会以为我独断专行吧?”
  “要的就是大王‘独断’!”两唇一碰,又是另一番说辞,“两难之局,本无必然解法,且看如何运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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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方略上达成了一致,抚悠又陪着他三人秘议至日斜,中饭吃的是巧娘做的汤饼。李忧离与姬繁川相见恨晚,恨不能畅谈三日三夜,不过一来请了陈王今晚弘义宫便宴,又要忙着两日后启程,便也不能过多耽搁。岐王新封了神功天策上将,置神功府,有三十二个职位可自行安置,正好也可将姬繁川安排下。姬繁川却道不入岐王府,身份恐更便宜,李忧离以为有理,便同意另行安排,就此别过。
  修明已去备车,曹延嗣见姬繁川与岐王似有话说,便自告奋勇为抚悠捧了盛衣的碧地金银绘柿木方盒,跟去看她还巧娘人情——抚悠借了巧娘的衣裳,但那一身当夜就被醉酒的李忧离撕扯烂了。巧娘听抚悠说是还她衣裳,倒没推辞,想那粗布陋衣秦娘子这样的贵人平日也穿不着,可抚悠揭开盒盖,巧娘低头一看,整个人惊呆在那里。曹延嗣见她此番形状,也探头去瞧,却见最上叠着一件压金彩绣鸟衔花草纹绯红衣,从底下衣裙露出边角的布料看,俱是上品,应是王府用度。
  姬繁川与李忧离落在后面,走至廊下见院中曹延嗣等三人说话,便停了脚步,幽幽道:“河北之后,圣人下一个便要除掉陈王,我未同延嗣说,他与陈王关系太近。”
  “繁川以为我当如何?”
  “疏远陈王,不惜绝交。”
  “忧离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只有大王脱身事外,才有为陈王周旋的余地,若大王深陷其中,还有谁能救他?”
  李忧离望向抚悠,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惊的。姬繁川说的不错,但以抚悠与陈王的交情,他若刻意为难疏远陈王,必然惹她不悦,他当然可以告诉她这是为了陈王好,但隐隐的,李忧离又不愿意,毕竟陆长珉曾一心要娶他的阿璃,而阿璃也不讨厌,甚至还很赞赏陆长珉……
  “那件我不当心刮破了,这件是我穿过的,你不会嫌弃吧。”合上盖子,抚悠将盒子塞在尤在眼晕的巧娘怀里。“娘子这……这使不得……”巧娘虽出身贫寒,却心眼实,不贪财。瞥见李忧离走过来,抚悠倾身在巧娘耳边低声道:“我与你说一事,你不可告诉旁人,丈人和阿婆也不可,能做到吗?”巧娘讷讷点头,抚悠度李忧离已经走近,便轻启丹唇道:“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年轻郎君,就是岐王。”
  话音刚落,李忧离正停在她身边,看向与她神神秘秘,不知嘀咕什么的巧娘。巧娘抬头,惊呼一声:“天啊!”便往后跌,好在抚悠与曹延嗣俱都眼疾手快,身手不凡,一左一右捞住她,抚悠还故意在她耳边道:“你看看他的模样,像不像寺里的毗沙门天?”巧娘是彻底不能言不能动了。
  “怎么了?”李忧离不解地看向抚悠,怎么他一过来就把这小娘子吓成这样?
  抚悠憋着笑,淡淡道:“没什么,早说过你样子太凶,会吓坏小娘子,还不信我。”说罢,一拂帕子,施施然头前走了。留李忧离愣在原地,捏了捏脸,心道:“寡人明明相貌出众,英逸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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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

  回府时仍是走光化门,安修明眼尖瞧见岐王表妹,张家四娘子的牛车停在门外,四娘子正被人簇拥着从正门出来,什么神情,倒看不真切。李忧离扶额,想着他那自小被娇宠惯了的表妹寻他不着本就一肚子火,再看见他与旁的女人同乘一车,掀下天来事小,若言语欺侮到他心尖尖上的阿璃却是不好,便吩咐修明走西门。抚悠很是知道张闵柔的为人,在九凤山时就不止一次听宗玄抱怨过,大抵就是飞扬跋扈的不少见,飞扬跋扈成这样的很不多见!掀帘去瞧,倒想起一桩旧事,问李忧离:“初次来弘义宫,你正要出门,有几位美貌娘子跟随,我这几日也都见了府上孺媵,怎么不见那日之人?”
  李忧离想了想:“那日是赴家宴,怎么可能带着孺媵?”自觉被无端拉低了身阶品位,暗自不爽,不过下一刻他便想起来,以拳击掌道,“是有那么回事!那日阿姊来我府上游玩,便与我一同赴宴,同来的还有阿舅家的大姊、二姊和闵柔,你看见的是她们吧?”
  抚悠想,当是如此,听说英皇后还是晋王妃时,在次子前头连生了三个女儿都没养活,李绀怕妻子思女成疾,做主过继了郎舅家的嫡三女,便是如今的安阳公主。照说这很不寻常,就算王妃不喜欢晋王的庶出女,不愿亲自抚养,按礼法也必须在李家宗族中过继,但李绀有他的道理——妻兄家的女儿与王妃有血缘!只要王妃高兴,这孩子跟自己有无血缘,他倒全不计较,可见当年李绀对妻子顾惜之深。本就是深得皇帝宠信的外戚,又加上安阳公主这层关系,齐国公家的三个女儿自小与岐王走得亲近也合常理。
  “阿璃,你莫不是嫉妒了吧?”李忧离展臂去揽她,抚悠推他,一句“我那时不过腹诽岐王真膏粱纨袴”的实话说得甚无底气,李忧离大笑,两只手臂将她圈起,捂在怀里。
  闻说大王回府前来迎接的上官珏与李忧离等说起张四娘:“四娘子一早就来了,我说大王有事出门,她初不相信,我也不敢拦,任她将府中翻了个遍。四娘子找寻不到大王,就拿小婢们出气,还说定要等大王回来,我也只能遣人小心伺候。傍晚时候陈王过来,二人说了番话,四娘子竟气势全无,含泪而去,也不知陈王究竟对四娘子说了什么……”阿珏回忆起来,尤觉惊讶不已。
  “这倒是奇了,我可得问问长珉。”究竟什么话能将岐王都摆不平的女人摆平?抚悠笑道:“若是陈王不肯说呢?”李忧离眼眸晶亮:“这是千年奇事,就算灌醉他也得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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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仆射助理万机,要请你一次,可真不易。”李君儒迈步进门笑着抱拳,后面跟着两个仆从,抬着个红地金银纹,将木杆微微压弯的箱子。早已就坐的左仆射卢矩只是引身,拱拱手:“大王哪里话?可要折杀老夫了。”李君儒入座,仆从将箱子放在坐榻边,悄然退下。
  “先摆一局?”李君儒翻开箱盖,尽是金银珠玉,聊做小小赌资。卢矩余光一瞟,喜上眉梢,连声道:“先摆一局,先摆一局。”二人取出棋子,摆布完毕,李君儒请卢矩先掷骰子,卢矩这一投掷了个五和六,李君儒皱着眉头笑道:“卢相果然是个中行家,出手便见不凡,可手下留情些呀。”卢矩笑着打哈哈,边移动了两枚棋子,轮到李君儒掷骰子,却只掷了个二和四:“近来父亲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圣人已有换太子之意,被老夫劝阻了。”
  李君儒拈棋子的手在半空一滞:“他果然已有此意,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这对大王可是好事。”
  “好事?”
  “圣人已担忧岐王功高不赏了,功高不赏,震主身危,对大王难道不是好事吗?”卢矩端起玉杯,轻咂一口。
  “也许就真换了太子呢。”
  “所以,当务之急是与太子联手,除掉岐王。呵呵,”卢矩指酒杯笑道,“大王这酒也不错呀。”
  李君儒犹疑:“太子不是一直与岐王甚为亲密,还说过福薄寿短,欲让贤岐王的话吗?”
  “那是以前了,赵忍之事、河北之事,太子可都没站在岐王那边。”卢矩又掷了次骰子,竟是两个六,已有一枚棋子移出棋盘,不由搓掌而笑。李君儒低头觑一眼,陪笑道:“卢相棋艺高,时运也旺。君儒今夜怕是要输得惨了。”接着道:“这我也着实纳闷,可不像太子从前作风。”
  “不像就对了。”
  “愿闻其详。”
  卢矩抄手,笑眼眯眯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太子有子,年已五岁,养在终南山中,大王说太子养个儿子还要偷偷摸摸,这究竟是要瞒谁呀?”
  “五岁?那孩子生在显隆十七年?”李君儒何其聪慧,一听便抓住其中关节:显隆十七年那可正是岐王正式领兵的第一年,这四五年浴血征战,合着却是给这么个小侄儿打江山呢!
  两颗骰子自李君儒潇洒一挥的手中滑出,落在棋盘上滴溜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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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悠梳妆完毕,来到英华殿时,李忧离面东盘膝,左掌撑在左膝上,倾身与南向坐的陈王陆长珉说话,正试图从陆长珉口中套出他究竟对他表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服帖。陆长珉倒是个属蚌的,任李忧离如何“威逼利诱”也不松口。瞟见抚悠过来,李忧离才闭了口,摸摸下巴,正身坐好,待抚悠在南面榻上坐了,吩咐上菜。主菜是波斯琉璃盘盛的金齑玉脍,在薄可透光的鱼片下用青的叶、红的花点缀成春江花月、独钓江雪等图画,实有几分朦胧写意之美。酒则是含蓄梅香的富平石冻春,玉壶之侧极为讲究地摆着梅花枝——这时节长安城里的梅花已经谢了,但若是终南山上,则正开得灿比桃李。
  李忧离首先举杯:“今夜便宴,就不置丝竹歌舞了,陈王对阿璃有救命之恩,我尚不曾酬谢,且自回长安,千端万绪,难得一聚,你我好好说说话。”陆长珉哪能不识趣,谦道:“此是娘子之福,神佛庇佑,我并没做什么。”果然李忧离对这回答很满意。三人共饮。现下虽不是吃鲈鱼最好的季节,但养在王府中的也十分肥美。李忧离用箸夹了一片,对陆长珉感慨道:“去年秋天我欲前往江淮军营,军中僚佐无不反对,怕我被识破身份,扣为人质。谁能想到短短半年,我就能与长珉如同故交,在长安一同品尝鱼脍了呢?”
  半年前,陆长珉还是指挥十万义勇说一无二的大将军,如今却屈居人下不得自由,所幸岐王真信士,为他的兄弟们谋了不错的前程;半年前,抚悠在江淮军营得知爱慕之人乃是驸马都尉,一口蘸足了芥酱的鱼生吃得涕泪横流,还自欺欺人不是为他流泪,如今却已是前嫌尽释,恩爱无加。
  短短半年,改变太多。
  陆长珉回敬道:“江淮一见,大王风采令人折服,长珉敬大王。”李忧离饮了杯中酒,摆手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客套。长珉来长安几日了,有何见闻?”陆长珉赞道:“民风健朴,街衢整肃,欣欣颇有朝气。”李忧离笑对抚悠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赞长安,不是赞宫宇辉煌、风景秀丽,而是赞民俗民风。”抚悠莞尔:“我倒觉得陈王不欺大王,论宫宇辉煌,长安弗如洛阳,论风景秀丽,长安又不及江南,且一国如何,首窥其都,国都如何,首窥其民,民风健朴则国健朴,民风欣欣则国欣欣,陈王正是不吝赞美啊。”
  李忧离的目光随她的笑容一层层亮起来,抚掌道:“阿璃这个注添得好!不过,”他又道,“长安虽不及江南旖旎,三月间也颇有些好去处。”继而问道,“曲江池、乐游原,长珉去过了吗?灵感寺,灵感寺此时的桃花最好!”待陆长珉答说“尚不曾去过”,便叹息道,“那委实可惜。当然……”他瞟了眼抚悠,神秘兮兮地倾身过去,左手拢在嘴上,故意用虽然很低,但抚悠也绝听得清的声音道,“平康坊也是好地方,我知道几位色艺双绝的娘子,柳四娘尤擅琵琶,单都知才情第一,傅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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