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思全集Zei8.net》第47/71页


  午食吃得晚,午后的时光便显得很是短促,贺倾杯找姊姊有话说,抚悠便陪着妮子放纸鸢,纸鸢放起来,让妮子一人玩耍,她便坐在一边托了腮,反反复复想李宗长那几句话,几乎倒背。转眼又该吃夕食。饭后与九娘下了两局双陆,阿舅阿娘观战,权作消食,也早早收了,由她们母女回房说私话。抚悠栽倒在母亲床上,捂着肚子,直喊吃得太饱。贺兰氏就着榻边坐了,看她没个正形地耍赖,一面笑她:“怎么,岐王府还苛待了你,非得在舅舅家才能吃上顿饱饭?”一面吩咐了阿嫣告诉厨房煮碗山楂汤。
  抚悠起身黏着母亲,虽说她早已是该为人母的年纪,可但凡一日不为人母,就总将自己做阿孩儿,尤其是在母亲跟前,更觉天经地义。贺兰氏推了她道:“坐好了,阿娘有正事与你说。”抚悠瘪瘪嘴,不情不愿地老实坐好,洗耳恭听,却听母亲道:“阿璃,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生了你了,你这几年躲得我远远的,我鞭长莫及,可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情就该听阿娘的了。”
  想不到母亲不急着问她这几年如何过的,倒急不可耐地要谈这件事,抚悠低头揉裙角:“我和他挺好的。” “和谁?”“岐王啊。”抚悠声调扬上去,觉得母亲明知故问。贺兰氏摇头:“岐王可并非你的良人。”见母亲反对,抚悠驳道:“我与岐王定有婚约。”
  “那婚约如今还能作数?岐王定是哄你说有朝一日会为你父平冤昭雪,待到你父平冤昭雪就可正大光明地娶你为妻,是也不是?”贺兰氏觉得女儿太过天真,“可这一日是哪一日?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他等得起,你呢?女人最好的时光统共不过这几年,难道都要在等待中虚度吗?韶光易逝,容颜易凋,他贵为亲王,理所应当有那么多女人,你不是也曾说他‘姬妾成群’吗?你就不怕他变心?你们若是夫妻,他就算移情,你仍占着主母的位置,你若连名分都没有,他要弃了你,你还有什么?”
  抚悠心中,母亲素来清高,想不到竟也如此世俗,赌气道:“若我们已为夫妻,他若移情,我才羁于牵绊,进退两难,若未成夫妻,倒可一走了之,干干脆脆!”“我是你的母亲,我不想最后遍体鳞伤,情伤心死的人是你!” 贺兰氏心痛:女儿自小聪明过人,怎么一碰“情”字,也是糊涂!
  遍体鳞伤,情伤心死……抚悠倒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这八个字将她一震,倒是清醒了:她初不知母亲为何如此反常,但想到下午谁来找过母亲,似乎一切就水到渠成,不言自明了。
  抚悠起身下了榻:“阿娘,是舅舅跟你说了什么吧?你在洛阳时就听他的话把我一个人送去九凤山,如今你又听他的话要拆散我和岐王,你就那么信任他,就从没想过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贺兰氏霍然起身,厉声责道:“怎么能这么说你舅舅!”
  是啊,“不安好心”这四个字是重了些,但想到他避过岐王带她去见太子,而太子又说了那样一番话,抚悠实在无法确定她的阿舅究竟在帮哪边,是在利用她,还是在保护她,那种初见面时的不信任,不知为何又不可抑制地翻涌出来。这一时半刻也理不清。沉默片刻,抚悠低头认错:“阿娘,是我错了,今日重逢,本不该惹你生气,阿璃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给阿娘请罪。”
  贺兰氏虽被她气得无法,冷静一下,想到女儿情路多舛,却也是心疼:“回去早些歇了吧。”
  阿嫣在厨房与小厨娘阿姜边说笑边等山楂汤,待汤煮好了端回来,却只见贺娘子,不见三娘。婢女服侍贺兰氏卸妆,贺兰氏从镜中看见她,道:“阿璃回去了,把汤端过去吧。”阿嫣应了,往抚悠那里送。待端到抚悠院中,却见一个男子负手站在门外,灯影寂寂,长身玉立的,煞是好看。是谁?
  “娘子已经歇了,不便相见,大王还是请回吧。”屋内传出盼儿的声音。那人脚下却未移一步。借着灯光,阿嫣看清:果然是岐王啊!她忖度目下这情形似乎不宜打扰,便又将汤原样端了回去。
  “我明日就要回河北了,你真不见我?”李忧离站在门外,语气分外沉缓,“虽然人人都说岐王战无不胜,但打仗这种事,只有老天一定说得准吧……这之前,谁也没料到翟老将军会把命撂在一个小小的洺水城,也许一百次都平安无事,偏有一次……”
  格子门霍然拉开,抚悠面含嗔怒地站在他面前:“好端端的咒自己作甚!”
  奸计得逞的李忧离还未笑出来,便见抚悠红着眼,他不知她方才与母亲争辩,皱了眉,屈指刮她的脸,哄道:“怎么这就哭了?我是金刚不坏身,刀箭不入。”抚悠乜斜道:“又不信佛,什么金刚不坏身,我看只是皮厚!”李忧离笑嘻嘻毫不介意,抬脚就要进门,抚悠推他:“这是女儿家闺房,你说进就进?”又不是在你岐王府,在我娘家你好歹收敛些!“是《将仲子》之意?”被推开的李忧离倚门道,“仲可——怀也?”
  确有《将仲子》之意,但并非“仲可怀也”,而是“父母之言,亦可畏也”——抚悠回头讥他:“岐王下回征战,可将兜鍪免了——脸皮厚!”——她说的是带铁护面的胄——说罢径自走到门前海棠树下。李忧离捏捏脸,不再惹她,从善如流地跟了过去。“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抚悠转身背对他。
  略短的沉静,海棠花在夜风中簌簌飘落。
  李忧离双手越过抚悠的肩,一手一只红色圆领衫人偶,另一手一只碧绿衫裙人偶。抚悠轻“咦”了一声,耳畔听到个男人的声音问:“这是谁家的娘子,为何独自惆怅?”又一个细细的声音倾诉道:“君子于役,路远迢迢,行道迟迟,我心忧伤。”李忧离右手画圆,左手画方,分饰两人。这人偶做得巧夺天工,顾盼之间眼波含情,举手投足亦潇洒灵动。抚悠想笑,又不想如此轻易被他哄了,故紧抿了嘴唇不做声。
  红衣郎君续说道:“鸿雁鲤鱼,来报家书,戎车既驾,一月三捷。”
  碧衫娘子叹他只言王事,不诉离愁,怨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彼其之子,不我思之?”
  郎君又道:“山间风疾,三月夜冷,不见卿卿,忌欲均死。”
  抚悠被他“不见卿卿,忌欲均死”的情话麻得浑身一颤,问道:“怀哉怀哉,何以解忧?”
  顿了顿,李忧离低缓道:“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抚悠莫名地被这句“维以不永伤”戳了心窝,鼻子一酸,就要落泪。李忧离合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包进怀里,凉凉的唇和鼻尖极轻极轻地点在她颊上。
  据说有一种花叫曼陀罗,能使人中毒,不知是不是今夜他的衣上,熏了这种香……
  

☆、不永伤(中篇完)

  迷醉之间,抚悠心中一个冷静的声音:“这可不妥!”“不要以为讲几句动听的话,那事就算了!”她可是女中丈夫,非区区男色能移!李忧离的笑声在嗓子里转,拉了她并肩坐在房前阶上:“来,坐下说。”
  “我知道,你在为陈王与我怄气。”抚悠“嗯”一声。李忧离续说道:“要他留在长安是陛下的意思,我也不能违逆。况且,繁川的话有道理,长珉身份特殊,本就危殆,我再与他交往过密,不更是促他速死?若我疏远他,将来万一有事,也好护他周全,否则被人一石二鸟,可谁也帮不了谁。”
  抚悠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李忧离这样解释,她便想通了,只是……“陈王知道吗?”李忧离望了望天:“男人之间并非所有事都需明说。”抚悠歪头看他,神情不以为然。“还是不说的好,”李忧离补充道,“别只把自己当聪明人,不做的真些,怕瞒不过那些人精。”这解释还算合理。
  “可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就为了戏耍我,看我出丑?”
  李忧离叹一口气,抱怨道:“你只知道生我的气,就不知道我也有脾气?”
  抚悠不屑:“岐王智计,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你有什么脾气?”
  “陈王拿着我王妃的‘聘定之物’,我却没有,怎么能没脾气?”
  “我……我都赠发于你了,你还要什么?”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女子的青丝可不是随意送人的!李忧离终于忍不住笑了:“我不要什么了,可我有件东西要送你。”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个物事,翻手呈在抚悠面前——鸿雁衔枝纹金梳,故张皇后赠予的信物——“五年前我收了你的信,可没说要收回母亲送的信物,阿璃,做我的王妃!”说罢,亲手为她插于髻上。抚悠用手触了触,歪头枕在李忧离肩上,问他:“你衣上是什么香?”莫非真是曼陀罗的香,让人中了毒,不能自拔?
  李忧离对她这一问有些莫名,如实道:“你在王府时调的香啊。”继而皱眉抱怨,“也不知用几种香料如何配比,气味如此怪,不过,”扬起个大笑脸,“我不嫌弃!”“你敢?”抚悠嗔他。李忧离握了她的手,捂在胸口。“这个你留着。”他将红衣人偶给她,自己拿起碧衫人偶道,“这个我留着。”
  抚悠仔细端详,人偶虽小,眉目却刻画得栩栩如生,竟是肖似李忧离,至于这人偶衣裳的裁剪,可谓天衣无缝。抚悠想起:正是出自杨刀人之手。她又要来碧衫偶看,不出所料,果然像自己。
  ——如此即便天各一方,顺心不顺心时,也能对他(她)叨念几句了。
  “有件事……”话到嘴边,却又顿住:白日阿舅带她去见太子的事该不该告诉他?她心中纵然怀疑阿舅,终究没有证据,贸然说出来,若是错了,就害了阿舅,可万一不幸猜中,不说就害了忧离,到底如何是好?抚悠最终决定暂且瞒下,李忧离要出征河北,她正可趁这段时间观察阿舅。
  “什么?”久久听不到下文的李忧离问。“没事,”抚悠道,“只是你要小心。”李忧离轻笑:“你要想我。”凑过来想要亲她,却被抚悠推开,她举了举手中人偶,李忧离神会,也举人偶,空中一碰。
  海棠飘落,两个人偶亲亲我我,耳鬓厮磨……
  翌日便要启程,抚悠好歹把李忧离劝回去早早歇息,李忧离走时连说了几次“给你写信”,才终于道别。抚悠长长呼了口气,低头一脸傻笑地往回走,跳上台阶,一抬头,赫然是自己的母亲大人!
  “阿娘!”惊呼一声,忙将手中人偶往背后藏,却忘了头上的金梳。贺兰氏淡淡道:“进屋来,我有话对你说。”抚悠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坐。”贺兰氏道。抚悠扶了母亲坐下,自己也乖乖坐好,却听母亲并非生气,而是道:“方才是我错了。”“阿娘?”抚悠惊得忙又认错,“阿娘没错,是我任性,惹阿娘生气。”
  “我让阿嫣送山楂汤给你,她见岐王找你便折了回去,我听说岐王来了,就过来看看。”贺兰氏倒不隐瞒听壁角这桩不大光彩的事。抚悠脸色变了几变,张口结舌道:“阿……阿娘,全看到了?”吞了吞口水。
  贺兰氏心笑:“我一个过来人,看到这些算什么?”又反省道:“故而我错了,我不该不知不问,就想把你们分开。我当初千里寻夫,九死一生,自己也就罢了,还拖上才三岁的你,我能那么任性,有什么资格责斥你?”“阿娘……”贺兰氏捂了女儿的口,续说道:“还有,确实是你阿舅让我劝你的。”女儿这点也没有冤枉人,不过她仍照顾着弟弟的面子,“想他也不甚清楚,故有些言过其实,想当然耳。”
  抚悠道:“阿舅是不想让岐王因为我的身份受到奸人的攻讦,才想让我离开他。”贺兰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倒是说的通了。”又问,“那你呢?你怎么想?怕不怕连累岐王?”
  抚悠咬咬嘴唇,躺在母亲膝上,贺兰氏顺势抚了抚女儿的背。“我怕。”抚悠道。
  “那你想不想听阿娘怎么想?”“嗯。”“这既然是陈年旧事,岐王府当年就该有应对之法,今日亦当如此,岐王既然安心将你留在身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身份这件事我倒不觉得是件多了不起的大事。”抚悠也曾如此想,可不同在,当年太子是庇护弟弟的好兄长,如今却是一心要鸟尽弓藏的仇雠。“而且,如果岐王失去你会比受到你的牵连更痛苦,那还有什么好犹豫?”贺兰氏笑了笑,低头府在女儿耳边问,“你觉得在他心中,你有没有这么重要?”
  “我……不知道……”诚然,李忧离是爱她的,很爱,但与他的宏图霸业比,她恐怕还是轻。
  贺兰氏莞尔,手指轻轻抚着女儿发髻上的金梳:“我跟你说个事吧。”“什么?”“你从小就怕鹅雁,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抚悠翻身看母亲:“我曾在梦中见一童子抱了只似鹅似雁的东西朝我仍,那恶鸟张开翅膀比我当时人还高,便十分害怕。”贺兰氏笑道:“是有那么回事,那童子就是岐王!”抚悠愣了。贺兰氏解释道:“那时他听安阳公主说成亲要行奠雁礼,要送女方大雁,便抱了只半大的鹅送你,鹅本凶禽,又受了惊吓,故他抱给你看时,那鹅就伸颈啄了你。”贺兰氏说罢大笑。
  这样一说,抚悠便想通了,抱怨道:“阿娘何不早说?若我早知道一半个时辰,必不轻易饶他,害我做了多年噩梦!”想了想,更愤愤难平,“居然以鹅易雁,太没诚意!”可心里的甜蜜却不由从嘴角溢出来。
  贺兰氏搂着女儿笑,笑罢,拢拢女儿的头发:“阿娘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也许这就是宿世的缘分。”
  宿世的缘分?今日已有两个比她阅历多的女人这样说了。“阿娘,”抚悠问,“女人一辈子真的可以爱上两个男人吗?”贺兰氏不知女儿为何忽问这个,想了想,道:“当然可以,不止两个。”
  “啊?”抚悠仰脸看着母亲,显然是被惊到了。贺兰氏抚着女儿的脸:“只要他足够好,你就会爱上,若不爱,那必是后来遇到的,都不及前面的好。”抚悠嗤嗤笑道:“所以阿娘就一直再没遇到比阿耶还好的,是吗?”贺兰氏默然点了点头,有些心酸。
  “阿娘,”抚悠趴在母亲膝上,呢喃道,“我一定,也再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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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母女二人同榻而卧,抚悠将她与李忧离相识以来桩桩件件讲给母亲。贺兰氏既为女儿高兴,也为她排忧解难:岐王既去了河北,这事也便不急,你正好趁这些日子把事情理清。抚悠便安下心来。
  李忧离走后第二日,抚悠就收到了他的信,此后隔了一日,又收到他第二日写的信,再隔一日,收到第三日写的信,抚悠可是知道“给你写信”的意思了——我每日给你写信!前三日还在路上,四天三夜之后,岐王已到了相隔千五百里之外的洺州,信中说他安顿下来,稍事休息,明日亲自率军攻城。
  三月十五,到了岐王府该派人送信过来的时候,抚悠等着李忧离喜悦之情浮于纸上地告诉她战事顺利,可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未有消息。坐在那夜与李忧离并肩而坐的台阶上,抚悠举头望月,却是月圆人千里,心下没着没落。但她想,也许是今日战果颇丰,甚至乘胜追击,来不及写信了吧,毕竟岐王曾有一昼夜追奔二百里的骄人战绩!这样想着,终于肯在阿嫣的劝说下回房休息。但第二日,仍是望眼欲穿,仍是一场失落,只能对着人偶抱怨“要不写一开始便不写,要写了就别停,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抱怨完了,只得将他前几日的信放在枕边不知反反复复看了几多遍……
  夜里忽然起风,天也冷了,阿嫣叫醒盼儿生火,自抱了被子给抚悠加上。抚悠梦中觉冷,已缩成个团,感觉有人,迷糊糊问了句:“怎么这样冷?”阿嫣边为娘子掖好被子,边道:“外面下雪了,加一层被子,一会儿就暖和了。”抚悠蜷了蜷:“雪?这都三月中了……”反常的天象会不会是不详的预兆?
  三月的雪,下得很厚,山峰、河流、平原上一片茫茫,营帐仿佛盖了茸茸的翻边胡帽,穿银甲的将士淹没在大雪中,就像五年前她和阿娘扶灵回长安时一样,李忧离说:“我在长安城外见着你们,你们身着麻衣,仿佛淹没在雪中一般。”那么,抚悠想,三军缟素是为谁呢?
  三军缟素……能为谁呢?
  抚悠怕极了,她拼命跑向李忧离的中军帐,却怎么也跑不到,撕心裂肺的呼喊亦被风雪无情地淹没。忽然,跌了一跤,她醒了——意识醒了,却动弹不得,她知道,这是被鸠盘茶魇住了!
  ……
  “娘子醒醒,快醒醒!”阿嫣将抚悠摇醒时,那股难受的心脏下坠的感觉终于停了,当然,尤还颤了颤,叫做心有余悸!“亏你把我叫醒。”抚悠捂着心口道。阿嫣不知抚悠为何有此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拽了抚悠起身:“娘子快起来!”抚悠刚醒,可是有些恼了,心道:“你叫醒我便罢了,这大半夜的,拽我起来作甚?”方才那全身的冷汗乍离了温暖的衾褥,十分之冷,抚悠怒道:“这是做什么!”
  阿嫣边为不配合的抚悠裹衣裳边急急地道:“奴婢也说不清,岐王府来了人,叫娘子赶紧跟他们走!”抚悠脑袋还不大清醒,呆呆地想,这还是梦吧!好在她已不反抗,阿嫣和盼儿七手八脚地给她套上了一件岐王府近卫的衣裳,对外面道:“可以进来了!”呼啦啦进来好些人,抚悠见有阿娘、阿舅、九娘、思慎,还有岐王府库真安修明和两个不认识的与她同样着装的人。另有婢女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思慎。安修明上前道:“娘子莫惊,听我解释。我们得到消息,辛酉仁明日要将娘子的身份告到至尊那里去,我与姬先生商议过了,带了两名亲卫出府,将你和思慎换出去,然后我和思慎一道送娘子出城,去河北找大王!”
  抚悠这下彻底清醒了,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却是抓住贺兰氏道:“我走了,阿娘怎么办?”
  贺兰氏甩开她的手:“这种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哪有一起留下受罪的道理?再说,怎么会是辛酉仁要告你,必定是背后有人指使,那人是用你威胁岐王,要我一个老妇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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