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后》第113/174页
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欣赏着,直到最后一朵烟火燃尽,窦涟漪还沉醉其中,也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站在寝殿门口,才如梦初醒,却又不知所措。
“怎么,不打算请朕进去吗?”
他歪着头,眼底盛满戏谑的味道。
“我……民女……”他说话间已经走了进去,她却站在门口犹豫着,见他回头向自己招手,终于垂着眸,小声道:“恕民女不能侍寝。”
“谁说让你侍寝了。”他显得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坐在碳盆边的椅子上:“不介意陪朕围炉夜话吧?”
当然不介意。
她的内心几乎是雀跃着答应了,可一想到方才错会了他的意思,面上却觉得十分的难为情,一步一挨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玄寂离帮她解下大氅,李莲成知几地接了过去,他挥一挥手:“都下去,不许打扰。”李莲成示完礼无声退下。
“这么凉。”他握起她的双手,惊觉冰凉一片,便放在碳盆上方一边搓一边烘着,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脸染上了一层绯色的光泽,眼底似有流光溢彩。
玄寂离偏头,若有所思地问:“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二十六天零六个时辰。”她脱口而出,每天都是这么算着过来的,再怨恨于他,思念仍是日夜累积下来。
他的眸色一喜,如星辰点亮了华眸,唇边浅笑吟吟,“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子越看越像那副剪影啊,笑容颇是自得呢,窦涟漪别开视线,口中不甘心地嘀咕一声:“早知道这样,就不回答了。”岂知,她那会话由心声冲口而出,哪有思考的机会。
他呵呵一笑,声线不由得柔了下去:“如果我告诉你,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也是度日如年,孤枕难眠,你的心里是不是平衡了一些。”
“孤枕难眠?我才不信。”
美眸亮了一亮,然,她可不是三岁小孩,虽然皇帝后宫没有佳丽三千,可也不止自己一个,竟好意思说孤枕难眠,骗谁哪?
“又吃醋了。”
玄寂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偏偏,他极是喜欢她拈酸飞醋的样子,重瞳潋滟,化开丝丝缕缕的宠溺,映下她微嗔的娇容。
“民女才没有吃醋,民女也没有资格吃醋。”不想又袢动了她心中的疙瘩,嘟着嘴气呼呼地甩出一句。
他挑唇笑问:“你不是说过不愿嫁与帝王家吗,朕可是遂了你的心愿。”
她一时语塞,可是,她是不愿意嫁与帝王家,但她愿为寂离妻啊!唉,可惜帝王就是寂离,寂离就是帝王,所以,她只得像明雪鸢劝过的那样,认命吧!
“寂离。”窦涟漪轻唤一声,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缓缓阖上双眸。
“嗯。”他浅应一声,眸光爱怜地投下来。
他等了许久,不见她发声,略感诧异地注目一看,方才还如蝶翅一扇一扇的长睫不再抖动,只在眼睑下方洒下一片静谧的阴影,女人的睡颜美丽极了,也动人极了。
“皇上,三更天了。”李莲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低声提醒。
该走了,新年的第一天又是诏告天下普天同庆,又是接受朝贺……可是忙得很,玄寂离便轻轻抱起她走向床榻,生怕弄醒了她,是以极小心地放在床上躺好,再盖好被子,从颈下抽出手臂的时候,蓦然发现枕头下露出一点红色,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副人物剪纸。
“咦,这不是皇上吗?”李莲成一下子发现了。
怪道看着眼熟,玄寂离的唇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顺手将它收入袖中,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玄寂离赶回华清宫的时候,正是黎明时分,皇后已经凤冠霞披翘首以盼,见到他连忙下跪请安,被他摆手示意不必拘礼后,赶紧叫宫人替他换装,不一会儿,帝后并肩而出,分别坐上撵轿赶往太后的甘露殿给母后拜年。
这边三叩首大礼刚完,各宫妃嫔也接二连三地赶来了,按照规矩分别给太后、皇上、皇后拜过年,皇上便上朝与臣同庆去了,余下众人陪太后一起品茶叙话。
“哀家特意备了一份礼物,来喜,呈上来。”太后高兴,少不得有赏。
众人一听也是喜不自胜,一起起身称谢,来喜已经捧了精致的什锦盒子过来,打开来的那一刻,珠光宝气,令众人双目一亮。
“这是哀家专门着人为大家量身打造的珠花宝簪,先从皇后开始挑吧。”孝仁太后环视一周,但见众位儿媳个个花团锦簇、钗环玉翠,早已喜得合不拢嘴。
来喜依命呈给皇后先挑,月碧落当仁不让地选了一支国色天香牡丹花簪,递给宫女帮着插在了头上,除了安景凉不做声外,众位妃嫔齐声恭讳:“也只有皇后娘娘配得起这个。”
此时,来喜已来到贤皇贵妃面前,但见她纤指一挑,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支月月红,不是说,月季是花中皇后吗?安景凉将它戴在头上,抚着长长的坠子浅笑不语。
月碧落脸色略略一变,不过一瞬,恢复了华贵与端庄之态。
余下的妃嫔依次挑选了自己的喜欢的珠钗,今儿个合宫欢聚,是以那几位平素上不来台面的夫人也到了场,并赐了末坐,这会子轮到她们了,到最后一位叶姓夫人面前时,盒子里只剩下一支玫瑰花和一支桃花菊簪,她想都没想便将手伸向红得耀眼的玫瑰簪子。
噗哧一声,坐中有人笑了起来:“这宫中戴过玫瑰簪子的就那么两个,可惜……”后面的话,安景凉打住不说了,依旧是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猜到了下面的话,宫中佩饰过玫瑰花样的,一位是金镯儿,她戴过一朵玫瑰宫花,最后的下场是被杖毙了;另一位就是窦涟漪了,玫瑰花几乎成了她的代表物,不过这位下场也不好,如今还在白沙洲幽禁着呢。
叶姓夫人手一偏,不得不挑了那支谁都不要的桃花菊簪。
分发完毕,来喜回到上首,孝仁太后从盒子里拈起那支艳绝群芳的玫瑰花,不禁感慨到:“当初订制的时候,断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恐怕是送不出去了,收着吧。”说完,将它放了回去。
“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太后不必为她费神。”月碧落温声安慰,谁也没留意到她眼底的一抹厌恶之色。
安景凉难得地附和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今儿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别被一些人破坏了兴致。”
孝仁太后点点头,与一众儿媳话起了家常,又留大家用了午膳,方放她们各自回宫。
“皇后娘娘,听说昨儿个皇上没去您的风华殿,而是去了白沙洲。”甘露殿外,两位华衣贵妇命撵轿远远跟着,俱将双手拢在毛色盈亮的护手套里,一边前行一边说着话,安景凉薄淡的声音里不无讥讽。
按规矩,每月初一、十五还有年三十晚上,皇上都该在皇后寝殿过夜的,昨儿年夜饭一吃完,皇上便匆匆走了,直到早上才回来,月碧落本就心里不爽,被她一提,越怕戳中了痛处。
☆、第160章 闹鬼
“安皇贵妃还是多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吧,少操点闲心。”她故意在肚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安景凉闲闲一笑:“多谢皇后提醒,臣妾这孩子来之不易,自会小心的,不劳娘娘挂心,倒是要提醒娘娘一声,这野火烧不尽,春风可是吹又生哪。”
刚好走到三叉处,月碧落停下了步子,意味深长道:“你我不同路,看来不得不‘分道扬镳’了。”说完,扬手招来轿撵。
“臣妾恭送皇后。”
月碧落在贴身宫女的扶持下坐了上去,见皇贵妃挺着“九个月”的肚子,行礼多有不便,大度地一摆手:“罢了,既然身子不便就不必拘礼了,回宫歇着去吧。”
“谢娘娘关怀。”
安景凉顺势起身,盯着扬长而去的轿撵,唇边微微浮出一丝冷笑,如能将皇后的火挑起来,令之不计后果地出招,若成了,可除掉窦涟漪;若不成,皇后的真面目必然败露,在皇上面前一心维护的好形象荡然无存,也是不错的结果。
且说月碧落回到风华殿,杨凝芷随后赶来了,见过礼,被安排在对面坐下后,对于接下来要谈的内容其实宾主心照不宣。
“皇后,昨夜臣妾一夜没有睡好。”杨凝芷下意识地抚了抚眼睑底下,早上坐在镜子前被黑眼圈吓了一大跳,匀了好多粉才遮盖住了。
月碧落又岂能睡得安稳,这会摁着太阳穴道:“可不是,本宫头风发作,也是痛了半晚上,叫人睡不安神。”
“臣妾替您揉揉。”杨凝芷起身走到她身后,将手搓热了,方才搭在两边太阳穴上,一边按一边意有所指地:“娘娘,您这头风得想办法治根,否则时不时地让您痛一下,臣妾都替您着急。”
月碧落闭目享受,闻言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本宫不想断根吗,只是谈何容易,对了,你不是在丸药里动了手脚吗,怎的还没动静。”
“臣妾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了?依臣妾看,不如快刀斩烂麻。”
杨凝芷的手指轻按浅揉,语气亦和风细语,却令月碧落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她赫地偏给过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治病还得下猛药。”眼底闪过一丝狠绝,杨凝芷头一次直视上位的双眸,十分肯定道。
皇上大年三十丢下母后及一众妃嫔私会一名废嫔,可见那个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女人东山再起指日可待,情势急迫哪。
“来人。”
月碧落终于下了决心。
“请问娘娘有何吩咐?”一直守候在殿外的管事太监高成勾腰走了进来,恭声垂询。
杨凝芷紧盯着皇后的嘴巴,希望一道催命符从那里发出,然,月碧落好像入定一般端坐在暖榻上,半天未说出一个字,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空气中显得有些紧张。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