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后》第76/174页
“奴才冤枉,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啊,求夫人明查。”小安子伏地喊冤,身子不时地抖一下,想见他极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
窦涟漪知道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便吩咐道:“秀珠,你且将他关在柴房里去。”转而看着徐怀玉:“徐太医,关睢宫的人不能随便出入,烦请你去皇后跟前说一声,就说嫌犯抓到了,如何办请皇后示下。”
“是,微臣即刻就去。”徐怀玉恭应一声,转身离去。
窦涟漪命素云拉开碧纱,一缕春阳忽地照射进来,不由眯了眸,及至适应了光线,视线外便出现了几个人,匆匆而来,赫然是皇后亲自带了人来了。
“素云。”她抬手,示意素云扶了了自己,赶紧迎了出去。
等到了跟前,她盈盈欲拜,被月碧落一把托住了:“身子还病着,跑出来作甚,快将那些个虚礼免了。”
“谢皇后娘娘垂怜。”她感激一声,皇后宅心仁厚,实在是她们这些下位妃嫔们的福气。
月碧落神情一端:“人在哪里,带本宫去看看。”
“妾身命人将他关在柴房里,这便带您去。”窦涟漪一边答一边带路,将皇后及其随从引到了柴房,秀珠一直守在门口,见她示意,忙打开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窦涟漪扇了扇鼻子,命令道:“秀珠,你且将他带出来见皇后。”
秀珠答应一声钻了进去,下一刻,便听得“啊”地一声尖叫,人接着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定出事了,不然秀珠不至这样失态,窦涟漪心一沉,与月碧落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大步而入。
“唔。”
看到屋梁上悬吊的尸体时,月碧落失声连退数步,幸好后面的随从及时托住了,方才稳住了身形,窦涟漪则立在原地,暗叹一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将人拖出去埋了。”到了外面,月碧落也恢复了镇静,又是那位娴静大气极具风范的皇后娘娘了,极有条理地安排着:“另外通知宫刑司,加紧审问宁静如,务必审出个结果。”
接下来又问了窦涟漪的病情,听说已有应对的方子,颇是欣慰地点点头,“本宫那有一支百年的人参,原是入宫时娘家陪嫁之物,最是滋补身子了,等会让人送来。”
“这可使不得,妾身人微命轻,哪配使用如此珍贵之物,皇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越是体恤,她越是不安。
月碧落秀眉微拧,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人微命轻,什么不配,以后断不要说这种话了,大家姐妹一场,相互照应原是应该的,况本宫既为皇后,关心后宫妃嫔们的饮食用度也是份内之事。”
“既如此,妾身却之不恭了。”窦涟漪深深地福了一福。
月碧落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移驾回宫去了。
转眼到了四月,人间芳菲烂漫,姹紫嫣红开遍,闹得沸沸扬扬的下毒一事,也因宁静如的招认而尘埃落定,窦涟漪自请搬回了新月阁。
皇宫有一座假山,山顶上有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面建了一座小亭子,远远望去,仿佛天外飞来一般,故名“仙来亭“,与”望月阁“遥遥相对,是宫里两处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这日,窦涟漪倚栏而坐,一边及目远眺,一边与夏若桐闲话家常。
“没想到宁静如扛了那么多天,还是招认了。”夏若桐盯着远处,悠然一声。
窦涟漪瞥了她一眼,蓦然发现女人视线所及正是太医院,不一样的白墙乌瓦极易分辨,被夕阳的余辉镀上了一层薄金,不由叹息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脚下花树环抱的翠山,“宫刑司那种地方,没人能扛得过去。”
“还算是幸运,皇后娘娘仁慈,在皇上面前求情免了她一死。”夏若桐忽然讥讽地一笑:“我只是觉得她一身的香气可惜了。”
是很可惜,宁静如如若不是这么急于争宠,假以时日,她与众不同的特殊之处,皇上的宠幸应是迟早的事。
“死罪虽免,只怕活罪难熬。”辛者库那种地方,窦涟漪是亲身经历过的,个中滋味可是清楚得很,“咦,那是什么?”
“什么?”
夏若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隐约可见火光,偶尔冒出一丝青烟,“莫非谁在那刮野火?”
“什么是刮野火?”窦涟漪好奇而问。
夏若桐便解释给她听:“民间有一种习俗,每到草木枯死时,放一把火烧之,等来年春天,野草又会长出来,且更加的茂盛。”
☆、第120章 意外发现
“这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出处吧。”窦涟漪听得兴味盎然,继尔眉心一蹙,不免担心起来:“这是宫里,一旦烧起来,可是不得了,不行。”
当即喊来候在亭子外的秀珠,一边指给她看一边吩咐:“你去看看,若真是有人放火,叫他上来。”
夏若桐睨了她一眼:“你呀,就是操心的命,不当皇后真是可惜了。”
“别胡说。”窦涟漪左右一看,敛着眉头再三叮咛:“这话可不许再说了,否则祸从口出,后悔就晚了。”
“这里又没旁人,再说皇后娘娘也不像是小气的人。”夏若桐对她的小心很不以为然。
皇后再大度也是女人,是女人免不得拈酸吃醋,况她如今高居中宫,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皇后不喜欢她这位前皇后的存在也可以理解。
正说话间,秀珠带了一名小太监来,上前便跪倒在地:“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桐贵人还有窦夫人饶命。”
“他在下面做什么?”上来便求着饶命,看来不是小事,窦涟漪问向秀珠。
秀珠踢了那家伙一脚:“胆大包天的奴才,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皇宫烧冥钱,幸好没被别人发现,否则一顿打只怕是轻的。”
“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样做违反宫规吗?”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夏若桐也觉得这家伙做事太出格了,别说这里是天下第一城,便是像自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是不能随便烧这东西的。
窦涟漪却想得更深:“你给谁烧的?”
“奴才……”小太监抬眼睃了她一眼,赶紧低下头去,欲言又止。
她越发觉得有问题,轻抚了珍珠耳坠,漫声道:“不想在这里说也行,待会跟内务府黄公公交待去吧。”
“不要,求夫人饶过奴才。”咚咚咚,小太监不停地以头叩地,额头渗出了血。
窦涟漪眉头一皱,“好啦,别叩了,一五一十地说,若有半句隐瞒,你知道后果。”
“是。”小太监下了极大决心似地抬起头来,额头都叩烂了,血糊糊的好生狼狈,“奴才小英子,是小安子的……弟弟,今日是哥哥的月祭,怕晚上烧火引人注意,特意挑了一天中人们精神最为不济的黄昏时分,又挑了人烟稀少的假山脚下,不想,还是被两位主子发现了。”
听到小安了的名字时,她震惊极了,与同时一惊的夏若桐相视一眼,这也太巧了。
“你哥哥畏罪自杀,死了也是活该。”夏若桐厉声道。
小英子神情悲切:“奴才的哥哥一向谨小慎微,原在花木房当差,因做事极负责,被安娘娘挑去服侍,不想没过几天被派去了窦夫人那里,想是哥哥犯了事惹安娘娘不高兴了,可是,奴才真的不相信哥哥会害人。”
“你方才说小安子服侍过安皇贵妃?”窦涟漪大吃一惊,之前特意调查过小安子的来历,并无服侍安景凉的记录,若小英子没有说谎,那就是安景凉刻意抹去了这一段。
那么,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通常,只有心中有鬼,才会想着抹去痕迹。
“也不过十来天,便被打发出去了。”小英子再次证实了。
窦涟漪抚着耳坠不语,直到地上的人被这无言的沉默压得快要跨掉,方才出声:“你下去吧,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漏出去,否则你死了,只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谢窦夫人饶恕,奴才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小英子如蒙大赦,又叩谢了夏若桐,这才爬起来离开。
夏若桐盯着那道逃也似的背影,哧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你看他给吓的。”
“不是我吓他,而是安景凉若听了这番话,定不会放过他。”眼底有凉意一闪而过 ,她缓缓道出原委。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脱口而问:“难道宁静如真是冤枉的?或者,她背后还有主使?”
“宁静如也许是冤枉的,也许是帮凶。”窦涟漪站了起来,整了整坐久了而有些发皱的衣衫,“看来,我得去看看这位老邻居,妹妹,姐姐先走一步。”
夏若桐跟着起身,不禁叹了一口气:“还打算同姐姐一起用晚膳的,竟是不行了,这宫中呀,叫人想清静一会都难。”
“下次吧,下次姐姐陪你。”
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窦涟漪已经走出了亭子。
辛者库是宫中专事粗重活的地方,一般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宫女太监被打发在此,以示惩诫。
而椿米无疑是这里最辛苦的活计,窦涟漪在管事太监的引领下进了一个大院子,正是晚饭时间,有些人蹲在院墙下胡乱地扒着饭,另有一些还在干活。
一问,方知每个人每天都定了任务,完不成前是不准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