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后》第89/174页


  “绿笛,将窗户关了。”月碧落起身,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便拢了拢身子,吩咐一声,正在外面值夜的绿笛压着声音,却难掩诧异:“窗户本就关着,娘娘觉得冷吗?可今儿个既无风,也不冷呀。”
  呵,是她的心冷。
  皇上,如果今天换作是窦涟漪,你会怀疑她吗?我猜肯定是不会吧。
  女人一步步走向雕梁画栋却孤枕难眠的大床,眼底有深深的失意,而失意之下,掩藏了不为人知的心绪。
  正如她所料,皇上正在关睢宫陪着他心爱的女人。
  “我说这次怎地害喜如此严重,都怪四儿贪嘴,寂离别生气了。”女人偎在男人怀里,仰着头,娇嗔一声。
  墨眸星沉,玄寂离爱怜有加地望着她:“寂离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自己的气,也生她们的气,亏你还替人求情。”
  窦涟漪从他怀里钻出来,正色道:“皇上,您切莫怀疑皇后,娘娘进宫时日不多,但行事有度,宅心仁厚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对我这位前皇后,也多有维护与照拂,应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但愿吧。”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再睿智,碰到后宫这团乱麻也理不清了。
  其实他心思那么缜密,如何看不出事件多有疑点,只是后宫与前朝一脉相承,牵一发而动全身,
  方才急着赐死宁静如,就是怕她牵扯出太多的人,一发不可收拾;再者,也是希望重典之下,意欲加害的人就此收手。
  对于天家来说,为了大局枉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可是身畔这个女人却不这么想,她心善,又坚持公平与正义,往往不能理解他的作为。
  窦涟漪见他神色仍是不喜,嘟了唇,撒娇不已:“好啦,不许生气了,你老板着一张脸,四儿心里慌倒是其次,孩儿会以为父皇不喜欢他呢。”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她的唇色略有些发白,越发地我见犹怜。
  “你呀,就是心太善了,朕就是弄不明白,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在后宫,到处是冷酷如他之人,像她这般心思简单又直率的却是少之又少,是以他包容甚至纵容着她。
  女人的嫉妒心是世上最毒的蛇,但别人毒,她却不能:“寂离,不管怎样,我只相信一句:善恶有报,好人会一生平安的,你说是吗?”她重新偎进他的怀抱,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他。
  “是。”
  得到这样好的女人,夫复何求,他俯下身去,温柔地擒住了她略有些失色的唇瓣,暗暗下了决心: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你与我们的孩子一世平安与荣耀。
  此刻的他又怎能想到,两人之间观念上的不同终有一日导致他与她反目相向,以致他一怒之下,再一次将她打入了冷宫。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日后,窦涟漪在徐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身子差不多恢复过来了。
  “主子,有人求见。”日上三竿时,她正坐在西暖阁的桌子旁做着一只小鞋,素云进来禀告,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谁呀?”
  “宁静如 ”
  这个名字一出口,秀珠便嚷了起来:“不见,不见,她还有脸来。”
  “让她进来吧。”窦涟漪却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秀珠在一边干瞪眼,身子一转,呼地跑到一边呕气去了。
  不一会儿,素云带了人进来,宁静如趋上一步,倒身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奴婢多谢俪嫔娘娘救命之恩。”
  “起来吧。”
  窦涟漪正在虎头鞋面上绣不断头的福字,手中的活计不停,只是看了素云一眼,示意她将人扶起来。
  “你这是要走?”方才那一撇,见她提着一个包袱,应该是来辞行的。
  果然,宁氏点点头:“是,奴婢马上要走了,想来想去,还是亲自来谢了恩方才安心。另外,奴婢想告诉一声,奴婢羡慕嫉妒也恨过您,但决没害过您;奴婢说这话,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是想提醒您当心,这宫中有人想置您于死地。”
  “谢谢。”
  窦涟漪终于放下手中的绣活,极其珍重地道了一声谢,“对了,你这一出去,以后的路只怕不好走,素云,去拿五十两银子来。”
  “万万不可,奴婢是绝不会拿的。” 女人急着推脱。
  及至素云取了银子来,窦涟漪亲自塞进包袱里:“这一去山高水长,以后只怕再难见面,我便祝你得一良人,共携一生吧。”
  “承您吉言了。”眼底终于闪烁出泪花,到底也是要强的人,宁静如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递过来:“这是奴婢没事的时候整理出来的,上面记载了各种香料的配方以及禁忌,娘娘留着或许有用。”
  以色示人终是不能长久,窦涟漪是不会用这些玩意的,但人家一番好意不便辜负了,便欣然接过来:“如此厚礼,我却之不恭了。”
  “再见,珍重。”
  宁静如再次跪下去,端端正正叩了一个响头,起身,竟是毫无犹豫地去了。
  从此,宫中少了一个逐梦的女人,窦涟漪在心中祈祷,愿她寻得一心人,从此世上多一对恩爱夫妻。
  却不知道,这宫中从来不乏追逐美梦的女子,比如杨凝芷。
  此刻,女人坐在存贤堂的抱厦间里,陪着皇宫妃闲聊。
  “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病了?”安景凉品了一口龙井茶,一脸关心地问。
  人倒是没病,只是心里发苦,杨凝芷涩然一笑:“臣妾真是没用,让娘娘白帮着出主意。”这几天,每每想起那日,皇上抓着自己的手含笑赞美,她的心便止不住地飞扬激荡,可惜好景不再,怎不让人抱憾。
  “这么快就灰心了?那本宫可真是白帮了你一回。”安景凉如何猜不出她的心事,皇上一顾倾人心哪,多少女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拨。

  ☆、第136章 是谁在骂皇上坏

  杨凝芷不禁愤愤道:“都怪那个宁静如,早不害人晚不害人,偏在太后生辰上做手脚,害了自已原是活该,害得我……”一想到大好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一抹痛惜与愤恨自眼底浮现,挥之不去。
  “本宫倒是很欣赏宁静如,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活得清清楚楚。她不过跟你一样,想在窦涟漪的手里分一点宠而已,都是可怜人。”安景凉叹了一声,“你呀,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学着争取。”
  杨凝芷被她一鼓励,不禁精神一振:“怎么争取,还请贵妃娘娘教教臣妾。”
  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安景凉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宫倒是想教你,可是本宫不也一样活在窦涟漪的阴影下吗,如何能教你?你看着吧,等她的孩子诞下来,到时别说你我了,只怕连皇后也得看她的脸色行事,罢了,罢了,各自认命吧。”
  真的要认命吗?
  杨凝芷万分不甘心。
  “唉,本宫这双腿最近老是酸得很。”安景凉蹙着柳眉往榻上一歪。
  “许是这几日忙的,臣妾替您捶捶。”杨凝芷十分乖觉地上前,捏着拳头小心地敲打起来。
  安景凉极是受用地哼哼着:“不错,没想到杨美人还会这一手,以后本宫若是身子不爽了,便找你捏捏。”
  “那是臣妾的荣幸。”
  女人温柔地笑着,谁也猜不到她的内心是多么的酸涩,这一刻,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即便不可能获得皇上的宠爱,也要在这宫中拥有一席之地。
  附子粉事件虽告一段落,却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皇上为保险起见,严命窦涟漪待在关睢宫,尽量少往外跑。
  “闷死了。”
  这天,夏若桐又来看望她,窦涟漪抱怨不已。
  “皇上也是关心则乱,后宫多少人羡慕着呢,姐姐就别得了便宜卖乖。”夏若桐一边绣着小衣,一边直言不讳。
  窦涟漪伸了伸舌头,“我再也不说了,得亏是你听到了,换作是别人,只怕又心生怨恨。”
  “所以说,宫中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得前思后想,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夏若桐也感慨道。
  噗哧。
  窦涟漪忍不住笑出声来:“听你这口气弄得好像比我还了解这后宫似的,别忘了,我来的时候,你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呢。”
  “姐姐还真别在妹妹面前托老,虽说你先进宫一步,依妹妹这段时间观察,姐姐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人太直,心又太善,若不是皇上一心维护着,只怕早就万劫不复了。”夏若桐不由蹙了秀眉,真心替她捏着一把汗。
  手头的虎头鞋面,最后一针绣完了,窦涟漪掐断线头,长舒了一口气,将鞋面亮给夏若桐看,颇有些得意地问:“怎么样?”
  “姐姐的绣工真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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