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刀》第9/16页


惜又打碎糟蹋了,不然足可畅饮叙怀。"敖景云变色道:"玄一到底来做甚么?魁首可否相
告?"任九重因他也是玄门一脉,不好多讲,只道:"我杀了惠明法王,他不过来道谢罢了。"
敖景云追问道:"就没有别的事?"任九重微微摇头。
敖景云蹙眉想了想,忽恨声道:"魁首真不该帮这个忙的!就叫惠明法王去闹,人家看着还
不解气呐!如今的武当山上,哪还有修真的人物?都被名缰利索捆个结实,比世俗迷了心窍
的人还要不堪了!我玄门八派之所以不加援手,实为此辈谋虚逐妄,太辱没三丰仙了!"
任九重道:"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同源共祖。道士们俗心未去,那也不是罪过。"敖景云连
连摇头道:"魁首有所不知。如今武当山百宫千宇,美如神阙,直花去朝廷大把的银子。玄
一等明知此乃拢络手法,却都感激涕零,甘为驱使,江湖上已传为笑柄了!"任九重淡淡一
笑道:"向盛背衰,也是人之常情。今日我二人一见如故,须说些平生得意之事。"
敖景云知他不愿非议旁人,不由轻叹一声,转了心思道:"我一生畅心舒怀的事,都是年轻
时所为了!要说最得意的,倒真有一件:记得那是二十多年前,在扬州城‘琪瑶楼'上,我
与一人都看上个绝色女子,两下起了争执。那人手面极大,却坐在暖阁里不出来,似乎没把
我放在眼中。我当时银子带得不够,怕女人们笑话,便想请他出去较量。那人口气颇大,只
说我斗不过他,不愿捡这个便宜,却叫那小娘儿自己拿主意。还好那小娘儿非是一般的诗妓
舞娃,倒有些惠质兰情,竟以自家名字为题,叫我二人写词颂美,优者即可含羞荐枕。我当
时立书上阕,乃是:‘绝代丰姿,倾国神秀,一面春风如梦。百倍轻柔,勾勒情种,笑儿女
古今。虚生酒,淫荡乐,难醉英雄志。感喟风流,无奈此情无奈心。’那小娘儿一见,后半
阕也不看了,便对我投怀送抱。我只闻那阁子里有摔笔之声,忍不住哈哈大笑。"
任九重听到此处,笑叹道:"了不起,直写到女人心里去了!敖先生不愧是情场上有功夫的
人!我倒想听听,那下半阕写的又是甚么?"敖景云道:"我既蒙混过关,下半阙也就没写。
直到后来我遇上真正心仪的女子,才想起后面的几句,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唉,丰华易逝,
情意如云,浮生亦枉论。千回百转,长忆知音,莫道缘浅情深。乘龙引凤终有日,谁人负深
恩!"说罢怅然一叹,目中爱恨难辨。
任九重却抚掌笑道:"难怪任某当年输得一塌糊涂!我就算摔烂一百支笔,也还是写不出啊!"
敖景云闻言,面露惊异之情,既而恍然大悟。二人四目相交,各怀惊喜,都放声大笑起来。
猝见敖景云一掌拍出,直取任九重胸膛。这一掌迅如闪电,正是一记"五行雷电手"。须知
玄门三乘八派,各以绝艺耀世,此手更是"三分内劲七分药","做手"的功夫十分了得,
又兼二人近在咫尺,任九重便有天大能为,也避之不及。
便在此刻,却见任九重猛一坐腰,突然间骨振筋腾,周身仿佛龙惊雷炸!敖景云掌触其胸,
倏觉"电劲"已被撞散,蓦地里一只大手抓来,牢牢钳住其臂。只听任九重微露痛意道:"先
生此来,我不稍疑。莫非先生真欲害我?"说话间,已松开手来。

敖景云目中都是灰烬,黯然而起,竟欲落泪道:"我恨不能掳了魁首,直躲到天边去!可惜
我没这本事,更不知他们要如何害你。果真这一切都是天意,我玄门必万世遗丑了!"言罢
深深一揖,只道了声"珍重",已飘然走出门去。
任九重品味其言,骤感一阵心悸,竟尔端坐不住。突然之间,脑海中生一境象:仿佛独在群
宇之中,四面茫无路径,自家悲极狂笑。这境象一闪即灭,绝无依凭,一股邪力却似逼身而
来,透骨凝寒......

天 牢

直到傍晚,任九重枯坐思索,全无头绪。不觉腹中饥饿起来,遂放下心思,暗笑道:"当真
有人要害我,我只静候他便是。彼等纵伏下万千沟壑,我视之亦如坦途。"既生此念,心底
再无挂碍,起身又点了堆火,旋坐下默默忍饥。
眼见夜幕降临,忽听得庙外脚步声响,一人疾奔而来。任九重听这人脚下干净,又似乎难掩
慌张,心中暗笑。只见长影晃动,一人已到门前,火光映照,来人竟是个彪形大汉,脸上热
汗直淌,神情悲乱。
任九重一见,霍然起身道:"胤清,你怎么来了!"那汉子跨进门来,猛见他立在火旁,不
由一呆。及看清确是其人,忽然扑在他脚下,放声大哭。任九重心头一沉,扶住他道:"出
甚么事了!"那汉子哽咽不能开口,抹泪之际,不经意地扫向四周,突然蹦起道:"刀呢?
刀哪里去了!"抱住任九重,仿如天塌了一般,震恐之极。任九重一叹无语。
那汉子大急,连声道:"您老快说,刀在哪里!我便舍了性命,也要把它夺回来!"说时目
中喷火,身子竟大抖起来。任九重叹道:"不过是块烂铁,总捂着抱着也没用,还不如给老
人、孩子换口吃的。"
那汉子一听,目瞪口呆道:"您......您说甚么?您守了这么多年,竟拿它给人换吃的了!天
爷,您到底换给谁了,是这镇子上的人么?"任九重不答,焦声问道:"你快说出甚么事了!"
那汉子既知刀已不在,魂都吓飞了,猛一拍大腿,哭着窜出门去。任九重待要喝止,人早飞
去了天边,一晃便不见了。
过了足有两炷香光景,才见那汉子跑了回来,手中如捧瑰宝,进门便道:"师伯,您怎能把
它当了?还好我心思快,满镇的当铺都去问,不然......"任九重眼见那口刀赎回来,虽也心
喜,却道:"你快说,究竟出了甚么事?"那汉子见问,不觉哀动眉宇,跪地大哭道:"师
伯,我师父被他们抓去了!手筋、脚筋都给挑个稀烂,怕......怕是凶多吉少了!"
任九重一惊,双眉齐耸道:"何人所为?在何时何地!"那汉子哭道:"都穿着锦衣卫的服
饰,说是北镇抚司衙门的人,可武功却极高,一看就是江湖手段。我师父没防备,加上这两
天又老念着您,心神大是恍惚,竟被他们钻了空子。您还不知道,我们早搬到通州来了,就
为离您近些,好有个照应,谁想竟会......"任九重道:"你可知囚在何处!"那汉子道:"我
托人打听,说是关在彰义门外的天牢里。那地方是个害人窟,这可如何是好啊!"
任九重面色铁青,似罩上一团难言的怒气,半晌方道:"你去罢。把你师父家里人都带走,
躲得越远越好。这事是冲我来的!"那汉子惶然抬头道:"您......您老要做甚么?"任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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