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蝶之央楠篇全集》第44/45页


果然,攻向火焰的魍魉不过是个幻影,在剑刺在了树木的屏障上时就已经化成了烟雾散去,而魍魉的真身,持着邪气缭绕的楠木之印,从上空避开了银杏设在古商儿身前的藤蔓墙,在古商儿无意识地抬头时,直直地向她的左眼刺了过去!

“不好!”火焰嚷了一声,一挥袖将周围所有的火收入袖中,扬手将紫得几欲发黑的火苗射向那魍魉身上,可是尽管魍魉不躲不避,那火也近不了他分毫,他的周身泛出了一股真正的浓郁的黑气,火触到那股仿佛锁着千万冤魂的黑色烟雾时,居然熄灭化成灰烬悠悠飘落在地,火焰一时愣住,惊讶于那从未熄灭过的绛紫火居然就此化灰,棕红的发遮了眼中的冷意。蝶召出的蓝色防护阵在商儿的脚下形成一个圆,以此为起点迅速将她包裹起来,但是这毫无用处。楠木之印能摧毁最强的荆棘之印的防护,更何况是妖兽的术!

剑锋所指,正是荆棘之印所在。所到之处,如穿叶插花,入无人之境,一切发生在落叶的瞬间,两道屏障先后被楠木之印刺穿,魍魉一手递上那雕刻着繁复纹理的木剑,明明是不可能锋利的质地,偏偏削铁如泥,刺进了那水润的、曾经流过晨露一样的泪、曾经装下整个夜幕无数星光的眼瞳,一旋一挑,朱红的血,妖娆,妩媚,如同抚过空气的舞娘火色的缎带,扬起,由深而浅,带着绝望的绯色,幻灭。

商儿终究是满面的血泪,一道深刻的血痕在左眼框下延到了稍尖的下巴,腐蚀着烂漫无忧,吞噬着阴谋诡计。金乌重新翱翔于天际,天空上漫溢的红光,结界里蔓延的火光,血光凶光,再没有空隙容纳悲哀。

“呵呵,荆棘之印终于到手了。”魍魉左手淋漓的血里躺着一枚方形雕刻着玉兰状图案的印章,三个妖兽严阵以待,盯着那个麒麟盘绕的身影,静静地不动作。古商儿伏在地上,没有了保护屏障,也不见那卓绝的姿态,只有疲惫和鲜血笼罩着这个少女。天色灼红,绿叶含丹,时空裂缝的气息更加明显,一股若隐若现的妖气带着净水池样的纯净圣洁吹拂到所有人的心中。

同一时刻,渊泽晋业城的甫王爷府中,渊泽左相之子林不寻站在后院的中间,平凡的面容上一双眼睛闪亮,精光不时闪过,手中雕了奇异纹理的长杖一下子刺入地板中,入地三尺方才停下,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朝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西易釜都的郊外野林里,一队侍卫整齐围绕在一棵矮树旁,一个衣装华贵的少年在矮树旁作了记号的地方插下一根相同的杖子。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临京国都翼州,面覆银色面具的间将木杖插在了黔崇岭的山脚某处。三根杖在同样的时辰里在相隔千里的地方同时插入地面三尺,此时云海翻腾,天空中刮起了微风,天象庄严。

“就算你们四只小妖兽到齐了也没有用,即使是阎狱我也不怕,阵已经设下,这个秦府便是阵眼,狱界之门打开之时,央楠将被夷为平地!你们上古妖兽也要元气大伤!”魍魉举起了手中的方印,一下子打破了银色结界跃上楼阁屋檐,结界外的人眼睁地看着魍魉和三个妖兽先后跃向萍萱夫人的闺房所在的桃林院落,虎儿和初绿也跟了上去,到了满院的桃花正茂的地方,纷飞的粉瓣之中,一个银红发色,水蓝眸子的少年,身穿着束腰束腿绣了墨竹为暗纹的短襟罗衣,衣饰极为奇怪,头发不像这个界面的人普遍留的长发束冠,却是细碎地不过肩膀,手里拿着一支造型颇像朽木的发簪,蓝色的流转着温情的眸里映着蝶和火焰愣怔的影子。

那是,莲。

有多少年的离别,几乎要风化了记忆里那笑那泪,跟蝶翼同色的眸子里的感情,在烟尘渺渺的时候,是否变了,是否谢了,又是否更稠了呢……

有多少次的相逢,你那陌生的表情,隔着观世镜刺入心房,满塘的红莲开了又凋谢,那一支独秀的模样,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们散了,我们聚了。

“莲……”

哽咽吗?不是,一滴眼角处纳了初霁的月华泪,滑出翦水的眼眸,落在土里。

一眼万年。

第四十七章 终结便是初始

少年婷婷而立,藕色的肤泛着红光,赤发弥满潋滟的银光,蓝瞳点霜,玉颜光润,眉似将飞而未翔之燕,唇若不欲绽而不舒之莲,脸上三分清冷,两分典雅,却是有五分的轻灵隽丽,墨竹短襟那般优雅婉约,此公气宇轩昂,面容温雅,竟是颇像流年那样江南般的风貌。只是,那种别样的妖兽特有的气质流年是及不上的。

“哟,齐了啊……这光景,真是怀念,想当年我在狱界绛紫火海受刑时,也偶有在阎狱的知天轮中看过……不过,想不到你还会回来啊莲,我还以为,你当年在天界盗了我的时空之匙之后就打算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呢……”魍魉举袖镲了镲溅在脸上的血迹,左手的荆棘之印躺在粘稠的绯色中,仿佛哀鸣一样地震了震,同时莲手中朽木样的簪子也如同回应一般颤了颤,险些脱离落在地上。桃林里花刚过了繁茂时候,土地上铺的是一层醉人的淡粉,树冠上却是星星点点地缀着将落不落的几朵而已,风调皮地跳跃在树隙间时,便舞起生命里的最后一曲,摇晃地成为了粉的一角。莲也许在那站了久了,也许只站了一会,银红的发上沾着一瓣白色的花瓣,不显眼,但蝶看到了,脑海里重演着那时净水池旁,莲抬手扫落了落在肩上的枯叶时温和认真的眉眼。

“时空之匙本不属于你,魍魉。”莲的声音,在穿过了多年的今天,从净水池旁回荡到这个桃林之中。空灵的嗓音有水流的叮咚,有落花依草点缀的重音,起伏平仄,如流风回雪,清便宛转。魍魉笑容冷了下来,片刻又扬起,把玩着方形印章的左手不住地滴着别人的血:“果然,不愧是最高天神灵气所孕育、天生便是仙躯的妖兽,说的话跟自己的主人一摸一样呢……都是那么的……讨厌,呵呵,真是讨厌!”他的眼睛扫了扫莲脚下所站的地方,那里有一朵完整的桃花落在花屑铺就的长毯上。他“啧”了一声,面露不悦,浑身泛出了紫黑的邪气。

“若所料不错,本人所站之处便是阵眼了罢。”莲轻声说了句,蝶又懒懒地笑了起来,两人的目光触在一齐,蓝瞳里的冰蓝发丝居然透着暖光,绯瞳里的银红短发沸沸扬扬。有种不容错认的默契在两人的笑里散成一个清越、一个慵懒。火焰龇着牙拉着蝶的长袖,看着莲的目光带着半分玩笑和独霸玩具的孩子一样满足的笑意。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时间叙旧么?”魍魉一挥手中的木剑,紫气从上而下地扫过剑身,那剑立刻变了模样,剑身是黑曜石铸成一般锋利而闪烁着光泽,花纹扭曲而诡异,一颗血红的宝石镶嵌在剑柄上方,绽开一朵绝妙的彼岸蔓草的纹理延至剑尖。魍魉笑得妖冶可怖,眼睛泛上魔性的红,身上绣得栩栩如生的紫麒麟奔腾的模样气势逼人:“就算是阵眼又如何啊?嗯?”说话的声音由远忽地近到了莲的耳边,在他及肩的银红短发被带起的风扬起的那一刻,魍魉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眼帘微垂,薄唇稍张,头伸到了莲的肩上,斜上勾起的笑暧昧不明地呢喃:“就算你站在阵眼上也是没用的哦!莲……”

莲没有回头也不躲开,嘴角弯起的弧度甚至没有改变一分一毫:“你打算毁掉这个界面吗?”

银杏垂下眼,淡色的睫毛轻轻扫在樱色的眸子上:“无数亡魂将淹没这个界面,地狱的怨气驱逐天地间的灵气,所有的生命都将萎缩死亡,这就是在这里打开狱界大门的结果。魍魉,你说统一狱界和天界便是你处心积虑想要达到的目的……我现在才想明白,恐怕这只是借口罢了吧?如果想要打开狱界的大门,只要时空之匙就可以了。莲未曾为仙的时候,时空之匙明明在你的手里那么多年,可你没有……”眼里的疑惑望向脸上的邪笑依旧,眼睛却稍稍眯了起来,杀气几乎要比怨气和邪气更让人窒息的魍魉。

火焰瞪大了眼睛,举起手来摸摸下巴,另一只手仍旧酝酿着紫火:“对啊,怪不得我觉得这家伙总有哪里不对劲……”

蝶笑了笑,对火焰明明狡猾却要装作纯良的举动很是无奈,眼睛却仍是望向莲的:“莲,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荆棘之印……”

“荆棘之印是打开无望深渊的钥匙。”莲用手顺了顺耳边的发,侧头看着魍魉明显有些不悦的寒光湮灭在邪肆的笑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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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暗道。

砖石墙壁上竖着刚刚点起的散发着朽味的油灯。秦召带着萍萱夫人与秦羽以及一众随从家眷正匆忙地从这个新挖不久的暗道里行走。秦召脸色严肃,布了厚茧的大手包裹着萍萱夫人淡粉色的手指皓腕,偶尔回头观察一下在母亲怀里熟睡的秦羽的情况,又匆匆地跟着带路的奴才往前方走。秦召一向有先见之明,做事处处留有后路。自从四年前发现了皇上的异样和周边国家的陆续沦陷,猜想到近期国家必有大乱,表面上对朝廷仍是那般恭顺,内里差人挖掘一条通往兽原的秘道,将大部分的家产秘密运走。本想明哲保身,到异国他乡东山再起,可偏自家的大儿子又是个不受约束的主,只好留下他送到琪颜山上学个一招半式防身就好。但是,看来事情比想象的严重很多,而那个秦柯织,自己的孩子……秦召绷紧了脸,在灯火恍惚的地下暗道里疾步走着,拉着萍萱夫人的手又握紧了些。

没有走多远,暗道的转角处突然走出一个黑衣的模糊人影,秦召挥手叫听,一行人紧张地注视着那拦路的人,秦召内里是心惊肉跳表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也难怪一向冷静自处的秦召内心如此失方寸,挖掘这条秘道的工匠苦力早已经处理干净,除了那忠心的秦总管就只有自己知道。秦召有信心秦总管绝对不是多嘴的人,而且这暗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么一个出口……他冷声喝道:“谁在那里!”

那人渐渐走近,昏黄的火光映在那张平淡却清爽的颜容上,温顺的模样仿佛无害,只是僵硬而无表情令他生生多了些肃杀的血腥味,他站到里秦召等人稍近的地方,不太远,刚好能够看清他们的表情,当然也是腰间的剑刚好能够及到的地方。来人轻轻地退到旁边,从他身后走出的人身披白色斗篷,素妆净发圆脸大眼,纯洁的样子就像茹素清修的少女。自然那作保护姿态的是晴泉,而后来走出的便是那外表和心肠截然相反的秦二夫人婉灵。

“老爷,怎么逃难也不带上妾身?虽然老爷和我早已经相处淡若水了,但是恩情还在,老爷就想抛弃我么?”婉灵夫人用手紧了紧斗篷的结子,水当的眼睛泛着水汽,一副娇弱的小女儿姿态,语气哀延宛转,似诉衷情,双眸欲泣未泣,仅用木簪子盘起的乌发没有任何金银修饰,却有着最自然的美态。萍萱夫人在秦召身后冷冷地看了齐婉灵一眼,就算本来是一无所知,看见现在双方这样隐隐对峙的情形,再加上秦召平日对这个二夫人的态度,萍萱也对这婉灵夫人的心肠知了半分。手护着怀里的秦羽,表情淡然间有几分忧心。

秦召皱紧了眉,声音有松柏的硬朗:“齐婉灵!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策划的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管,就算当年你对织儿下了杀手,见他无恙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可你万万不该将念头打到我们秦府身上!本来你我结亲就是齐家和我秦府的相互利用,你是齐家人推崇的最有手段的小姐,你应该明白秦府也不是个空心壳子。回你的净堂去吧,你不是有那个‘皇上’作的靠山么?相信这次的事不会秧及你的。”

“老爷不用将妾身说得如此不堪……”婉灵夫人收了那副楚楚可怜的嘴脸,眼里的水雾还没有散去,嘴角却是挂起了曦光。身后陆续赶来的影卫已经有好几十人了,狭窄的暗道里,气氛一触即发。

“啊,说起来,我还没有认真地看过羽儿呢,从他出生到现在……”婉灵阴狠的目光扫在了秦羽圆圆的透着粉红的睡颜上,萍萱夫人猛地向后踏了一步,齐婉灵随意地扬了扬手,笑声清脆:“老爷,借小公子来看一下行吗?”身后的影卫立刻抽出武器攻了过去。从齐婉灵刚出现便一直绷着神经的家奴们也从袖中抽出了隐蔽的暗器,金属撞击声里,晴泉也动了。他一下子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步法缥缈诡异地移到了婉灵夫人的身后,所有人都被混乱了视线之时,在齐婉灵惊愕而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晴泉一下子将她胁持住,长剑杀光凶猛,架在那纤弱洁白的脖子上,随时能够取走一条性命。

“你,你不是晴泉,你是谁……”齐婉灵声音平静,眼里的焦躁不容错认。从来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现在出现了这样不可控制的局面让她心情异常地烦躁:不会的,一定是那里搞错了,一定能稳定下来,一定能控制,要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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