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49/222页


成郢眉峰不动,只是问:“为什么?”

“夜茗孩子心性,这些年与椒房殿中几位服侍皇后娘娘的宫女多有不和,又受不得委屈,时常来奴婢面前哭诉。”她敛眉低目,愈加沉下语调,“殿下也是知道的,家母喜爱她,收她为养女时多有疼宠,因此便养得了她不服管教的孩子心性,于人事不通。蒙太后娘娘垂爱将她带入宫中,她又得了皇后娘娘眼缘,入椒房殿侍奉,但这些年也实是没少冲撞皇后娘娘……今日又来哭诉一番,奴婢实在是无法了。”她再次跪了下去,“夜茗虽顽劣,但终是奴婢之妹。今日奴婢委实无奈,所以才想求太子殿下恩典,将她要到东宫,由奴婢亲自管教。”

成郢山坐回榻上,端起珐琅彩缠枝牡丹纹的杯子,揭起茶盖,轻轻拂了拂漂浮着的茶叶,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

锦段听着那轻轻的碰瓷声,低眉不动,心下揣测成郢对她的这番话究竟信了几分。

郑太后答应过她,关于她的身份,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包括皇帝与太子。她相信郑太后言出必践,所以才有了这番话。

成郢信不信不要紧,这本就是一个粗滥的借口,她也不怕成郢去查。她就不信,木皇后有意避开旁人,脱了夜茗的衣服想要知道些什么东西,她自己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锦段只要让成郢能够看出她的私心,答应让夜茗来东宫就行了。

这皇宫之中本就处处有是非,宫嫔之间的明争暗斗,相信自幼生长于皇宫的成郢并不会陌生。她说这些话只是想要他相信,因着宫女们的争闹,李夜茗已不适合再待在椒房殿。她只要能把妹妹拉出椒房殿那个大漩涡就可以了。

而且,她还想要借此告诉成郢,她已经看出了椒房殿里隐藏的危险,她想要避开,想要拉着自己的妹妹避开这场危险。所以她恳求成郢,看在这几年她忠心服侍的分上,让她们姐妹远离潜在的危机,因为这些,本与她们无关。木皇后也好,程洛山也好,息夫人也罢,皇帝也罢,都与她们这样的小宫女无关,她们求的只是“平安”两字而已。

成郢看了她许久,终于温和地笑了,俯身拉起了她,道:“在这皇宫之中,能够陷污而不浊,一直保持着纯然天性的人少之又少,你妹妹这样的已是极为难得。你也不要太过苛责她,压抑了她自然的天性,反倒是种损失。”说着他安慰锦段,“你放心吧,我会与母后说一说的。”

锦段大喜,嫣然一笑,盈盈行礼,“奴婢谢过太子殿下。”

成郢微笑着,清秀墨黑的眉与灿然的双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锦段的心底就这样升起了一簇炙热的火苗,抿起嘴角,浅浅地笑,心底燃烧着的火团,让她的双眸璀璨如星。

殿内温暖如春,也不知是谁,心猿意马。

次日,太子成郢主动开口向木皇后讨要宫女之事传出。素红传郑太后懿旨,宣锦段觐见。

锦段本就没有想将这件事瞒过郑太后。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锦段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只是你要记得,我虽默许了这一回,不代表我能一直默许你这般利用太子为自己谋求。太子不是你能够利用得了的,你可记住了?”

锦段缩在袖子里的手蜷曲了一下,低声称是。

她终于明白,郑太后今日唤了她来,其实只是想要告诉她:郑太后才是那个能够给她所有,但也随时能够让她一无所有的人;郑太后,才是那把悬在她头上的刀,只要稍不如意,便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让她一举一动,都要反复思量,万不可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否则,纵是太子再如何宠爱她,也一样保不住她。

当晚,锦段如常去流华殿服侍,看到向来卧病在床的林安澜穿戴整齐,苍白的脸上敷了香粉,画了眉黛,点了朱唇,梳了牡丹髻,戴了满头珠翠,却仍掩不住那一夕荼靡,花开将败的感觉。

第16章:太子妃成全了你!

见锦段入殿,她紧喘了几口气,支起瘦骨嶙峋的身子,推开扶着她的碧泗和绿泗,扶着小几坐在了榻上,气息不稳地对锦段道:“你过来。”

锦段依言低眉走了过去,躬身立在她的面前。

林安澜抖抖索索地伸手在小几上摸索了几下,碧泗忙将一个绘着花石竹梅的瓷杯递到她的手边。她抖着手端起茶杯,似乎是想喝。锦段看着她气息不稳的样子,上前一步正要扶她,却不防林安澜举起茶杯,使劲往她的脸上砸了过来!

锦段惊愕,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

林安澜虽弱不禁风,但二人离得这样近,她又是使了全力的,茶杯终究还是砸在了锦段的下颌上,热茶泼了她一头一脸,还有几片碧色的茶叶沾在了她的脸颊上。那绘着花石竹梅的茶杯,扑通一声掉落在锦段脚边,在锦毯上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儿,不再动弹,只余那瓷白的颜色,泛着冷漠的光泽。

锦段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脸被热水泼到,初时她被烫得抖了一下,下一刻便又庆幸:还好,还好天气这样冷,热茶凉得快,否则,这样一杯热茶泼到脸上,她的这张脸也就彻底毁了。

仅仅是砸了一杯茶,已经让林安澜脱力,她扶着小几气喘吁吁,看着锦段的眼睛里满是怨毒,“想要拉你妹妹来帮你固宠吗?锦段,你好啊,你真好!真真儿是个好办法!我这太子妃的位置你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了是吗?当年你来东宫,我便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我以为我用心待你好,你便也会念着我的好。如今看来,我果然是,高看了你!”

锦段低眉敛目,不躲,不辩,亦不擦脸。

自从四年前成郢寿筵上,林夫人看向她的那阴冷的一眼起,她就知道,林家人已视她如眼中之钉。一年前,林家再次送女入东宫服侍,被封了良媛,说是来侍奉太子、太子妃,实则是借林安澜之力取宠,将来好顺理成章接替林安澜之位,旁人又如何看不出来?

但不管林氏姐妹如何恨她,成郢始终待她如初,郑太后亦一个月内有一两日召了她去陪伴,这也是林安澜始终动不了她的原因。林安澜越来越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对锦段越来越怨恨,便也越是表示,她自己已时日无多。锦段在她面前始终谦卑恭敬如常,让她挑不出错来。锦段是绝不肯在林安澜最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留下把柄给她的。

林安澜骂了锦段几句,自己却先撑不住了,敷了香粉的脸再也掩不住原本的青白之色,靠在绿泗的身上,指着锦段气喘吁吁,“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锦段低眉,躬身称是,慢慢退出了流华殿。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虽怨你恨你,你却不需与她对招厮杀,因为只要后劲不足,不需你出手,她自己便会先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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