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全集zei8.com》第50/222页


殿外寒风阵阵,吹着脸上、身上的茶水,锦段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她抹了抹脸上很快便要结成冰的茶水,看着胸口湿透的衣襟和身旁初雪、燕丝担心难过的脸,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喜还是悲。这样也好,自己正愁要怎样找个叫李夜茗到东宫来的借口向林安澜解释呢,她便帮忙想到了一个,这倒要谢谢林安澜了。

缩了缩肩膀,便想要回锦画堂,突然面前有一方锦帕递了过来,托着锦帕的手指修长,指甲干净。锦段抬眉,看到了成郢沉默的脸。

她想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动了动嘴角,终是对着他浅浅一笑。

他眉目沉寂,再无往日的温柔神色,见她不接帕子,便亲自抬手帮她擦去了满脸的狼狈。目光触及她衣襟上的泅湿,墨黑的眼眸又黯了几分。成郢伸手解开身上的羽缎鹤氅,抖了抖,将她围了个严实,手指触了触她的脸颊,轻柔地说了一声:“回去歇了吧,小心着了凉。”

锦段围着尚带着他的体温的大氅,笑着点头。

成郢亲自问木皇后讨要宫女的事情一经传出,一时间满宫都在议论:太子妃久病不愈,不久前又有郑良媛小产,东宫上下仅锦段一人得宠。人家虽无名分在身,但有郑太后与太子的宠爱,日后这太子妃之位,还能落到旁人身上去?且看那锦段,一人得宠还不够,如今还要拉了自己的妹妹来固宠。看来当年锦家送养女入宫,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了。只怕以后这东宫,便要是锦氏姐妹的天下了。

这些宫人间私下的传言是在郑太后与太子的默许下进行的,似乎所有人都想要把这个谣言扩大,再扩大,一直扩大到让所有人都相信,锦段为了固宠,欲将妹妹李夜茗送入东宫而去求太子是确确实实的一件事。

一开始,锦段尚能一笑了之,但听得多了,再细细想来,便觉得不妥。只是不妥在哪里,她却又想不明白,仅仅是直觉不妥罢了。

然而未等她想明白这些,椒房殿的染霜就来找她,说是木皇后召见。

夜茗尚未离开椒房殿,木皇后却先召见她,锦段思量着可能是为了后宫传闻的事情。夜茗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婢,依木皇后清冷不近人情的性子,为了一个宫婢,为了一些传闻而召见她,实是匪夷所思。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不寻常。

似乎时间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与成郢不过是一句“一夜荷花开”的玩笑话,却在后来引起了无数的暗潮汹涌,轩然大波。而这一回,与那年何其相似!

椒房殿仍旧是数年如一日的冷寂,又因是冬日,花园之中花木凋零,不见碧绿,不闻花香,甚至不闻人声,冷风一吹,更显得格外冷落凄凉。

锦段低眉敛目地随着染霜进入椒房殿。她没有看到李夜茗,不知她去了哪里?成郢主动向木皇后要她,也不知她有没有因此而受了委屈。越是这样想,锦段心下就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染霜将她领到了侧殿的暖阁内,屏退了里面所有服侍的宫女,连她自己也一同退了下去。锦段心中越发不安,拇指扣进掌心里,更加谦卑小心,对着面前的凤榻躬身问安。

木皇后眉眼沉寂,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时,才淡淡地道:“你起来,坐吧。”声音虽仍是淡淡的,却已不复她一贯的冷漠疏离,甚至还主动赐坐。

反常即为妖。从那日在程洛山面前的失态,到今日的眉目温和,木皇后突然的转变令锦段心中惊疑不定,只好恭谨谦卑地道:“奴婢不敢。”

木皇后也不勉强她,稍顿,又淡淡地道:“昨日太子问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我许了。”

锦段忙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德。”

木皇后突然奇道:“我给了你什么恩德?又哪里要你来谢?”

锦段语噎。

木皇后却不打算放过她,接着咄咄逼问:“还是莫非……真如宫人间的传闻一般,你特特求了太子与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是为了帮你固宠,好在林安澜死后夺那太子妃之位?”

这样的话经由皇后之口说出来,这个罪名就真的太大了,锦段背不起。

她忙伏首地上,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只是东宫里的宫婢,无名无分,又何来争宠一说?这宫中上有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奴婢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如此放肆?只是这宫中的大小事情本就容易在宫人之间口舌相传,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有时难免黑白颠倒……”

“这么说,你并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了?”

“娘娘,家妹夜茗为家母所爱,收为养女,又多有疼宠,所以养得她一副孩子心性,这些年也是数次冲撞了皇后娘娘,这娘娘该是清楚的。是娘娘仁厚心慈不予计较,但奴婢时常心中不安。为免夜茗再不知轻重地冲撞了娘娘,才起了将她留在身旁管教的心思……”她跪伏着,以头点地,“奴婢虽是私心,但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娘娘体谅。”

木皇后定定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人,垂下眼睫,遮住了清清泠泠的一双眸子。李夜茗有无冲撞她,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淡淡地道:“这么说来,你与妹妹倒是感情十分好的了?可我听说李夜茗是在你入宫后,你母亲才收养的。自她入宫起,你两姐妹尚且生疏,而你在她初入宫时便对她多有维护疼宠。这感情也未免太好了。”

锦段道:“娘娘有所不知,家母数次入宫,都一再嘱咐奴婢要好生照料妹妹,两姐妹要相互帮扶。奴婢自是要遵从母命,对妹妹多些疼惜,又因妹妹年少单纯,对奴婢多有依赖,奴婢身为长姐,自是要对她多多照拂。只有姐妹和睦才能用心服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是么?”木皇后听她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恍惚,目光越过她,虚浮地望着朱漆长柱旁立着的一个极大的掐丝珐琅缠枝牡丹花觚,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夷光……你母亲是这样嘱咐你的吗?”

锦段答:“是的。”

夷光?崔氏名夷光?看样子,似乎木皇后与崔氏的关系极为亲密,否则也不会直呼其名了。

木皇后闭上了眼睛,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母亲……”她顿住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开始有些微微发抖,“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若她……我想也许我也会如你母亲一般……只是……毁了……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模糊不清,说出来的话是凌乱的,但锦段将这些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朵里,一字不落。

她说,“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只是……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石破天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木皇后,她哪里来的女儿?她分明只有四皇子一个孩子,并没有第二个孩子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如她一般大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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