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158/247页


她?A其笑道:“怎会不知?你们不是皆道我乃凤者吗?既是凤者,怎会不知地宫模样?”

渐渐地,教主有些支持不住了,不再说话,满目焦急,不知何处生路。却见她鲜少咳嗽,只是捂着手帕紧锁眉宇,尚来不及扒下她那手帕一探究竟,便剧烈咳嗽起来,浑身充胀,极是难受,最后瞪大了眼倒下,看见她还泰然坐着。

见教主倒下了,她又取出另一块手帕捂住口鼻。俯身地上,以避氯气侵袭。只是两者皆是权宜之计耳,虽早在雪桦园时,她便准备了两块沾染浓皂荚水的手帕,以备不时之需。然如今这般情形,无论是先前撒下的四桶皂荚水,还是她这两块手帕,皆无济于事。若无人来救,必死无疑。

不出多时,她渐感无力,猛地咳嗽起来,既知大数已尽,或离死不远矣。

闭上眼,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幼年时,自己胡扯着老爹髭须大笑的;有笄开之年,娘为自己对镜梳鬓的;有十五生辰宴上,宾朋满座话长短的;有沐雨城里,与甘兰洗碗言笑的;有云暮城楼上,与渊共揽一袖彤云的;有霜月寒星夜,听日影低诉衷肠的……

而这一切生往死来,最后定格于一个画面上:一名绛衣少年,立于阡陌和春之景中,杏花漫上眉头,泠风撩起他晏晏笑颜。但见一回首,风流无限,只与陇首浮云细说。

第九十七章 王孙自可留(一)

“晨儿……”梦中,母亲轻声呼唤,温婉而和顺,却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渐渐步出了浓雾之中,现于眼前。

沉霖极力清除脑中混沌,欲看清母亲模样。那是一个身著华服,顶戴贵冠的女子,绿云鬓,宓月貌,泠水眸,丹砂唇,杨柳腰,柔荑手,依稀少年时,精妙世无双。眉目间还与沉霖颇为相似,只是多了些瑞气与精神。

母亲缓步走来,浅笑道:“晨儿,十七年了,你终于摆脱了那个传说的束缚,如今我也是时候离去了。”

沉霖慌了神,连忙道:“这是为何?常住于女儿梦中不好吗?”

母亲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本已故于十七年前那场地震,只是因着执念深重,方未曾魂飞魄散,寄念于你梦中。如此便已犯乾坤轮回之大忌,又何敢贪图留恋?只能是在你危急之时稍加提醒,以助你逃脱险境。如今你已成人,又已摆脱那荒谬传说,我亦是时候离去了。”言罢,眼前女子身影幻化成一缕白烟,随梦中清风纷散而去。而她含笑的模样,还定格于沉霖梦境之中,久久不曾散却。

沉霖伸手去捉,却惟有半掌香魂,已再无人影可寻。她失声喊道:“娘!”

却是如此一呼,她自梦中醒来。直身坐于床上,涔汗淋淋,她一摸额间汗珠,惊魂未定,犹有余悸。

“你可是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忽而想起,吓了她一跳,方留意身旁还有一人。那人八十开外年纪,已是两鬓秋霜,髭须飞雪,着了一件大白长衫,面目清朗,精神颇佳,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她一下子没了主意,尚未记起昏睡前情境,而今又徒增一陌生老者,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云里雾里了。

那老者倒不甚体谅人,知道她不识自己,却不先报了家门,而是绕了个弯子道:“你虽不认得老夫,老夫可认得你。不过你于老夫或有所闻,我那三名劣徒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老夫这为师的,先行向你赔个不是了。”

她醒了醒神,绞尽脑汁回忆这老者的徒弟于自己有何瓜葛,竟有三名之多。却值此际,有人叩门而入道:“师父,您要的药来了。”见了来者,她不禁大惊,端药入室者,竟是君溟墨。

若是见了如此情形,还不知眼前老者何人,那她便是当真睡懵了。她对着老者惊呼道:“您是那邪教前任教主?”

“放肆!怎敢对师父如此无礼!”君溟墨拧着眉冷呼道,甚是不悦她将自己的师父称为邪教教主。

那老者只是含笑摆摆手道:“溟墨,何须如此拘谨,礼数节仪是俗人那一套,为师既已归隐山林,又何复谈此世故?”老者如是说来,君溟墨方稍降辞色,将药碗放下。

得了势,她却是不依不饶道:“就是!算来我与老教主可还是爷孙关系呢,我们爷孙重聚闲聊,关你个外人何事?”仰仗着老教主的庇护,她不无报复之心地讥讽君溟墨。

听了她这一说,君溟墨原本冷若冰霜的脸更是寒气四射,依稀还混有几分杀意,瞪着她说道:“一介妖女,竟敢口出狂言,还与我尊师高攀关系,厚颜无耻何!”

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等逆耳之言,她立时火冒三丈,也忘了自个儿如今是寄人篱下,还需仗人鼻息,反吼道:“你才是妖孽呢!整天摆着张残念的棺材脸,又没人欠你钱!你以为我愿在此见着你?见着还嫌晦气呢!”

君溟墨尚未还嘴,老教主便先扑哧一笑,说道:“哎呀,年轻人真是有活力,棺材脸?有点意思。”

见师父非但不制止她,反而还长她气焰,君溟墨约略憋屈道:“师父!怎能纵容这妖女肆意胡言,她出言侮辱徒弟便算了,若是不加以制止,时日长了后,她定会连您也不放在眼里!”

不悦于君溟墨左一声“妖女”,又一声“妖孽”,她反唇相讥道:“还不知是谁肆意胡言呢,进了门便劈头骂人家妖女,你这影刺来的妖孽也好意思开口?令尊可是影刺的诅咒之子呢,就因着你们俩兄弟的出生,给令堂招致杀身之祸。令尊呢?他倒是好,随意胡诌一句话便搅得世道不得安宁了。你不是最敬你师父吗?若不是令尊肆意胡言,动了墓眠的野心,他老人家又何以落得如此地步?想来‘虎父无犬子’,你也不输与令尊罢?”敬语中反透着阵阵讽意。

君溟墨被她气得脸色发青,因着面容苍白,更是显而易见了。想必他也知晓了那囚室中人之事,或亦不待见这个十余年未见的父亲,而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必是触着他的痛处。他上前了一步,有风雨欲来之势。

老教主是时抚掌道:“好了,好了。冤家易解不易结,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罢。溟墨,对姑娘温柔些,怎能口出狂言?你这小丫头也是,老夫也代劣徒向你赔不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旧时恩怨便让它过去罢。”

君溟墨瞪大了眼说道:“师父,你向这妖女赔何不是?我并无差错,是她自做作孽耳!”

“溟墨!”老教主喝叱了一声,君溟墨立即低下了眼,默不作声。老教主又稍降辞色道:“你先出去罢,我有些话要对她说。”

君溟墨不甘地刮了她一眼,她却丝毫不收敛,摆手催促道:“没听见吗?还不快出去,棺材脸!妖孽速速退去!”心中对此人早是积怨已久,如今逮着机会戏弄其一番,她又怎会不一逞口舌之快,将君溟墨气得敢怒而不敢言?

“你这小丫头,怎捉着人家短处不放?溟墨莫与她计较,还是速速退下罢。”老教主是时出来“救驾”,以免君溟墨胸中怀忿,一个忍不住便对她出手了。

虽是心有不甘,然君溟墨终是愤愤而去了,待他转身关门,她还得意地朝之做了个鬼脸,气得他握门把手那力道加重了几分,幸好这门亦堪摧折,不致当场报废。

待确认君溟墨走远后,那老教主方启声道:“小丫头,你可是老夫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了。分明还未了然敌我情势,竟还肆意挑拨对方。老夫真不知该说你胆气过人,还是无知无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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