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全集》第3/247页


娘夹了一块小葱豆腐到她的碗中,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你最爱吃的小葱豆腐,怎不多吃点?”

她嚼着这豆腐,心里有些什么在潜滋暗长,悄悄地变了味。既是无法再回到现代,见到生身父母,那她便不回去了。况乎她的生父有一堆女人,而她母亲只是其中一个,她也仅是一个私生女而已,那样的家有何值得她留恋的?眼前此般境况纵是回不去,又如何?那梧桐树,不看也罢。

用罢晚饭,娘唤她来身侧,点了一盏红油灯,烛光摇曳,映衬着娘温柔的脸熠熠生辉。娘柔声道:“霖儿呀,女儿家的还是莫与生人近的好,隐村地势偏僻,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来的,还是走远些好。”

她却不以为然,自己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人家能图自己什么?顶多是想把她拐了,可是能这么容易吗?她撇撇嘴说道:“娘,别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兴许他们确是流落他乡的可怜人呢?”

娘却摇了摇头,喃喃道:“你还小,不知人情世故,还看不懂这人心,以后便会知晓了。”

她险些笑了出来,前世千疮百孔的童年带给她的唯有世态炎凉,这人心她岂止是看透,已然是不屑一顾了。只是她觉着这还是一个未开化的时代,能有多少勾心斗角呢?

看看窗外,这一夜,繁星斑斑,漆夜沉沉过得分外平静。然而这一日却仅是她不一般的命运的开始罢了,那时的她,还想不到之前与之后那如传奇般的人生。

第二章 奇闻奇遇现

自从林濂睿住下以后,沉霖便时不时地以“同乡”之名前去看望他,这样平淡的日子快要将她逼疯了,以前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令她厌恶,可当真没有了,她便怅然若失了。那样的日子磨炼了她的心性,正如毛主席所言:与人斗,其乐无穷。倘若再不找点新鲜事以解苦闷之情,她怕是要闷死了。

林濂睿总是很乐意告之她城中的生活,尽管他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画,但他从不嫌她烦。那聊天记录写满了一院子的沙时,他便用树枝斜斜地划过,沙子平了以后又是一院雄劲的行楷字。

林濂睿的哥哥挺照顾他的,从来不让他下地,他们“聊天”的时候其兄也不插嘴,只是在一旁翻翻地,盘算着种些什么好度日,长得五大三粗的,却是个寡言少语之人。

听林濂睿说,现在世道太平多了,前些年朝政动荡,又值兵荒马乱之际,百姓苦不堪言,他们家那会虽是大户人家,可日子也过得很清贫。

沉霖好奇地问他缘何致使朝政动荡,又有何人来犯边疆。

他写道:“丰召十三年,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地震,称为‘七星地震’。那场地震说来也怪哉,偌大的京城却仅有皇宫有明显震感,宫外根本不知发生了地震。以致宫人多数死亡,皇上和皇后也不能幸免,唯一生还下来的皇宫贵族是当时刚好调遣去边疆的夏武王,当时乃是其主动请缨的,不曾料想竟救了他一命。最后夏武王以未亡的林氏皇族的名义登基,改年号为元武。

因了那场地震,皇宫多处崩坏,朝廷命官和皇族显贵都死伤不少,朝廷元气大损,夏武王又是刚上台,自然是朝政动荡。而西方的羌羯族又趁此来犯,夏武王还未来得及应付内政,便又不得不亲自带兵上阵,那会儿徭役、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在大家都以为夏凉朝气数已尽,离倾覆之时不远矣之际,夏武王凯旋,一并带回了一群羌羯人,委以重任。一开始朝廷上下均反对,但夏武王执意启用外族人。

不曾料想到那群羌羯人倒还有些本事,他们的到来使得整个朝廷开始有了生气,仅仅五年便使夏凉起死回生,朝廷中反对的声音也渐渐消匿,我们的日子也愈来愈滋润。”

写到这时,沉霖看到林濂睿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想来是那些远去的安宁日子触动了他的心伤。

他揉了一下因写久了而有些酸痛的手,继续写道:“但是最为奇怪的还不是这群羌羯人,而是那场七星地震中失踪的公主。那天是皇后的分娩的日子,不料遇上了这地震,但事后在皇后的寝宫中并未发现产儿,皇后又显然已经诞下龙种,此时真乃怪哉也。”

她问道:“既是未发现产儿,又何以证明是公主呢?”

他摇了摇头,写道:“也不知夏武王是如何得知的,只是他向世人宣告是公主,而且还称这场地震是天神降怒于公主造成的,民间因此称公主为‘降世妖女’。”

他写下“降世妖女”的时候看了一下沉霖,而她正专注地看着他写下的字,似是没有留意到他的神色。

看完了这句话,她不由得气愤起来,这个夏武王真是被封建社会迷信所深深毒害的典型代表,一个生死未卜的小孩跟地震有何干系?想来是这夏武王功利心太重,想置所有和先帝有关之人于死地,哪怕是一个小女孩。

林濂睿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又用树枝画了起来:“那公主还不知是人间一人还是阴间一鬼呢,何必担心她的安危,莫不是你们上辈子是亲戚?”

看到他这句话,沉霖不由得笑了出来:我上辈子可是现代人,难不成这公主也是穿过来的?那还真够不幸的,好不容易穿过来还没几分钟呢就被震死了,即便是未死也定是过着整日躲避追杀的日子,我现在的日子虽然无趣,但至少与人无冤无仇,不用担心何时正发春秋大梦便已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写字毕竟没有说话快,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林大哥想留沉霖下来吃饭,她却摇头谢绝了,一来是他们初来乍到应是无好饭菜来招待她挑剔的胃,她素来对吃饭不甚感兴趣,若一定要吃,必是美食为上;二来是这掌勺的男人还是个没落的商贾之子,恐怕山珍海味也为他所糟蹋了。

却不料那林大哥一脸“你若不吃当真可惜了”的表情,沉霖只得暗叹他对自己的厨艺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沉霖招手作别了林氏两兄弟,又向自家走去了,脑子里还在回味今日的古代趣闻,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可疑的弧度。

而她的身后,那哑声的少年正笑如春风地看着她,若影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也将他唇边的笑填上了最诡异的妖红,似是喋血修罗。

沙沙――微风吹起了沉霖寝室的窗帘,此时已是三更了,她略有些失眠,索性起身走走。

她轻轻地推开纱窗,秋天的夜晚格外宁静,连李婶家的大黄狗也不叫了。一弯残月现于浓雾中,若隐若现,倏地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来了这儿已近十年光阴,也不知那边的世界如何了,十年啊,恐怕连时代都已更替了。时间在现代是否已经凝固,还是现代的她已像一个植物人一般躺了十年了?呵,她不由得有些自嘲,若自己当真成了植物人,她生父定是不会管她的,而她的生母生下她仅是为了讨取其生父的欢心,却不料是个女孩,一度欲将其丢弃,终是留在了身边,却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对于一个植物人,她的生母定是会任其自生自灭吧?

沉霖半倚在窗框边,任凭萧瑟的秋风卷起她如瀑的乌发,这个世界无人知晓她的忧伤,仿若绵雪般的忧伤。不!即使是在那个世界,也依旧无人在乎她的生死,更谈不上知晓她的心事了。往事涌上她的心头,酸涩、悲凉,她只是浅笑面对,人生自古生难死易,她从来不逃避。只是偶尔在这凉水夜中舔舐心伤。

里屋那畔,油灯明灭,她侧首望去,是娘倚窗而坐,正拈针穿线,绣着一朵小花儿。而身侧是已鼾声震天的老爹,不时无意识地挥挥手,驱赶蚊虫。她不禁一笑,转瞬间自己已与这对夫妇相处了十年。

十年里,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偶尔流连春景,偶尔嬉闹戏耍,偶尔欺负一下隔壁的小孩,偶尔展示出出风头,偶尔捉弄老爹一下,偶尔对娘撒娇。具备了一个小女孩当有的一切,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是在演戏,还是发自内心地享受这种平如流水的生活。只知道,这对夫妇于自己有养育之恩,未泯的良知驱使她留了下来,尽绵薄之力报答他们。

生活的节奏倏地慢了下来,将她紧绷的心弦舒缓,融入这种隐居生活中,远离喧嚣,远离纷争,远离权势,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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