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诡事守宅人全集.net》第9/20页
那一晚,夫人都没再和吴炳湘说过话,吴炳湘是睡在堂屋里的。为了彻底避免被夫人发现他受了伤,他没有选择与夫人同床。这件事后来想起来,他也十分后悔,夫人那次真的伤透了心。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回了医院。由于喝酒,他的伤口有些恶化,为此,他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个月。
那种负伤不说的勇敢,那种不让自己女人担心的精神,在这一刻,在死亡的压迫下,吴炳湘全然忘了。看着眼前的女人受惊的样子,吴炳湘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望。
“这种事也有?”这话夫人不知是说给谁听的,眼神缥缈地看着空气,“可能是传说?”
“可这是老巡警亲自说的。”吴炳湘原本是想安慰夫人的,但话到嘴边,却变了。这是事实,不是吗?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话,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安慰别人的。
夫人不说话了,无神地瘫坐在床上,手指把一根衣带绕来绕去。
“睡吧,可能你说得对,不过是老巡警老糊涂了而已。”吴炳湘展开被子,扶着夫人躺下,懊恼自己太过迷信了。
“你说,这事能解释今天早上那块红丝绸的事吗?这是两件事,还是一件事?”夫人的提问使吴炳湘愈加发憷。是两件事,还是一件事呢?至少吴炳湘现在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想这些了,快睡吧。”吴炳湘烦躁地熄了油灯。黑夜里,那个黑色的柜子却闪着白光,骇人的亮。
两个人自然是睡不着的,想说说话,但一开口必定是说那恐怖的事,还不如不说。他们就这么干睁着眼躺着。
小翠还没睡踏实,偶尔有一点响动她就坐起来看看。外面没有什么影子,一直都没有。看来今晚是不会出什么事了。小翠站了起来,来到窗前,又往院子里看了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的结果很令她满意,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在小翠往外看的同时,吴炳湘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是小翠吗?”夫人坐起身来。吴炳湘烦躁地翻了个身,这个丫鬟,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打扰主人干吗?十几年来这可是第一次。有什么事?她为什么不说话?来北京这些天,她的表现实在不能让吴炳湘满意。
“谁啊?”夫人又问了一遍。没人应。
是下人吗?他们不睡觉来找主人干吗?吴炳湘又把身子翻了过来,看着门,他感到门外的敲门声不是院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弄出来的。因为吴炳湘看到那影子很高,快到门顶了,敲门的地方也很高,在门的半截,敲门声很有规律,但却没有什么力量,死气沉沉的。这是老式的门,高得很。吴炳湘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么高的人,那么这是谁呢?吴炳湘把每个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没有想出这人可能是谁。半夜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高高的人,让人不得不防着一点。
吴炳湘对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下了床,他觉得那个黑色的柜子正在角落里暗暗地看着他,这使吴炳湘感到不自在,抬腿时不小心碰到了椅子,发出尖锐拖沓的声音,门口的那个影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有风声,影子前后摇摆,拍得门咣咣响。
吴炳湘来到门前,又问了声:“谁?”
那影子还是没开口。吴炳湘来了气,松开门闩,猛地拉开门,想吓唬一下站在门口的人,但开门后,被吓着的却是他自己。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高高地悬在他的上方,一双白色的布鞋耷拉在他的眼前。吴炳湘抬起头,顺着脚,仰视着,一直看到那个人惨白的脸,细看之下,那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斑点,有些暗淡的红色舌头长长地吊在外面,双目圆瞪,直直地看着屋子里面。这骇人的面孔竟然有几分熟悉。
在屋子里面的夫人也看到了,吓得大叫一声顿时晕倒了。吴炳湘怔怔地站着,这个人不就是他刚来时,在门口见到的那个自称是管家的人吗?
夫人的叫声惊醒了刚刚进入浅睡状态的小翠,她忙披上衣服赶了过来,而她见到的只是不远处开着门站着的吴炳湘。小翠来到吴炳湘的跟前,叫了几声“老爷”,吴炳湘却没有反应,眼睛向半空中空茫地看着。小翠再往屋子里看,看到夫人仰面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惊慌失措地往前院跑去喊人。霎时间,府上便热闹了起来,王管家拿着火把赶来了。王二也叫着张虎与他一起往后院奔去,他们俩也是一直没睡,似乎冥冥中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他们因为手忙脚乱还差点忘了开门再出去。
火把照亮了后院,吴炳湘还是呆呆地抬头站着。顺着他的目光,小翠和王管家看到了使他们惊悚的东西――一块红丝绸,打成结挂在了房檐上。王管家的手一抖,火把落在了地上,溅起火花。王二忙弯身拾起火把,但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他和张虎也都吓呆了,地上有一把倒了的椅子,那把椅子就是王二给自己留的放在屋子里的那把。
这一夜,恐怖笼罩了整座宅子。
第八章 魂归故里
赵德山回过头后,发现自己不过是虚惊一场。当然没有什么女鬼。不过外面的天却阴沉得厉害,看来是要下大雨了。天边泛起紫红色,大块的云朵在空中飘移。刚才那飕飕的冷风就是下雨的前兆,而那滴答声就是最先承受不住重量而下落的水珠。赵德山努力压制着刚才惶恐的心情,拿起凳子要往外走。
一道闪电照亮四野,随之而来的轰隆雷声又把赵德山镇住了。他没有出门,而是看着外面那陌生的世界,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在哪里。那半人高的荒草在风中疯狂摇曳,外面的屋子也像是怒吼的巨人,在闪电下露出狰狞的面孔。赵德山觉得自己不仅是在一座凶宅里,而且是在一个凶险的空间里。
他忙退到了那张放日记本的桌前,在桌边坐了下来。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他不敢再正视眼前的一切了。风吹进来了,吹得那些残破的旧家具咯吱乱叫。雨飘进来了,打在地上噼啪作响。这一切响声都使赵德山感到心乱如麻。慌忙中,他拿起刘管家的日记,就着微弱的光亮,时断时续地看了下去。
日记里记载着各种家事,比如为老爷记的日程表,为夫人记的收支账目,为仆人记的工钱的发放,为自己记的心路历程等等。
关于他自己的这方面内容很少,杀死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间接地死在自己手里,他就可以随意忘却吗?一个人对生命和死亡的印象就可以简单地埋没在琐碎里吗?赵德山不信刘管家可以做到这一点,既然刘管家当时对自己是那么失望,他不可能就此忘记自己的这桩罪行。以他之前看到的那篇日记推断,刘管家绝对不会是这种人。果然,在5月19日的日记里,赵德山再次看到了小姐的“身影”……
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昨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小姐又来找我了。这些日子里我都没梦见过她,还以为我把她……不,我没有忘记她,我在白天经常愣神想她。应该说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可她又为什么要记得我呢?记得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还是一个见死不救的窝囊废?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不可能把我当成爱的人而记住。
在梦里,我哭喊着逃跑,虽然她在后面只是缓步跟着我,但我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我喊:“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了我!”跑着跑着,我撞在了一个健硕的身体上,这一撞才终于把我撞醒。我睁开眼,看到老爷站在我的面前,见我醒了,他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点了点头。老爷也没多想,拿出一个奏本给我。我不解,他从来不会把这类东西给我看的,一来我不关心政治,二来他也没必要给我看。
“这个奏本关系到我们家,甚至是我们国家的前途。但皇上已经很久没亲政了,我不知道交上去会是什么后果。”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过奏本。
“明天联军会派一个医生去宫里给皇上看病,你懂英文,你去帮我问问看皇上怎么了。”我答应了,但那个奏本的内容我始终没有看。我怕看了会伤心。如果那是一个坏的提议,我怎么忍心看到有人为那几个字而受苦?如果那是一个好的提议,万一被拒绝了,我会感到难过。但向联军的医生打听情况这事太简单了,举手之劳而已。老爷拜托我后,蔫蔫地走了出去。这两个月来他的确是消瘦了许多,政治上遇到问题,他的女儿又不见了。我看在眼里,真为他着急,如果我能帮他什么就好了。帮他什么?找他的女儿!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我为自己的想法吓呆了。小姐已经不在了,她真的不在了。我找不到她的,我这么提醒自己。但像我两个月前说的那样,我知道,其实小姐已经回来了……
等等,今天是几号?19号?按阳历算,今天小姐已经死了整整两个月了。怪不得她晚上要来找我。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是游魂,这对像她这样出身的人来说真是件耻辱的事。
看着老爷离开,我又回到了床上。回忆着过去与小姐的点点滴滴,她的音容,她的笑貌。回忆很快就到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她快乐地跳着,笑着,然后就是血……我似乎真的听到了小姐的声音,真的看到她就在我的眼前。可能是回忆过于伤心了,我合上含泪的眼睛,再睁开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于是我再次合上了眼睛,再次睁开。这时我信了,我痴痴地看着外面,一件红色的旗袍在院子里飘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我听到老爷与夫人叫喊着从后院里出来,他们喊着小姐的名字,哭声震天。那衣服就是小姐与我出去的时候穿的那件。我看清了之后,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像我说的那样,小姐其实早就回来了。虽然不久就有个丫鬟出来承认那旗袍是她的,晾在走廊里被风吹落了,可我对小姐已经回来了这事一点都没有怀疑。
小姐第一次回来是3月22日。按中国人的习俗,三日坟是很重要的。那天晚上,趁老爷、夫人还有那些可有可无的家丁都睡着了,我拿着一瓶白酒,几沓纸钱来到大街上。大街上没有什么人,那时已经是半夜了,连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睡懒觉去了。路上黑得很,但我很快就适应了黑暗。
我打开酒,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开始念叨一些好话,希望她能原谅我,我还写了封信,无非就是忏悔之类的内容。我不敢把我对她的爱写下来,那样的话就太可笑了。她看了那些爱慕的词语会怎样地鄙视我呢?在坏人面前保护不了她不说,还放弃使她得救的机会。啊,即使是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的呀!为了给自己点颜面,我放弃了把自己心里的爱说出来的机会。这些爱意在我的胸口堆积、挣扎,嘲笑我、斥责我,我无法把它们发泄出来,只好忍受它们在我心口腐烂,那腐烂的感觉和味道让我痛苦不已,却无处诉说。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看着烧着了的黑糊糊的、比黑暗还黑的纸钱随着火的热气在空中上升、飞散,最后旋落,我却没什么踏实的感觉,似乎在玩烧纸的游戏。没等纸钱都烧完,我就回来了。来到门口,我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我可不希望恰好从里面出来个冒失鬼,碰了面我们还要彼此解释。里面很静,连鼾声都听不到。夜凝重得有些沉,院子里的静是一种非人的静,虽然我知道里面有像死人一样熟睡的人。
听了一会儿,我才伸手开门。出来的时候我怕有人趁机进去偷东西,就在大门的门缝里夹了张黄色的符咒,如果有人进来的话那符咒就会落下来,我就知道有人进来了。而事实上,在我的心底还是有点防鬼魅进去的意思的。我看了一下,那符咒还在门缝间,看来没有什么事。
就在我的手要碰到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我一惊,忙闪到一旁,不管是谁,看到管家大半夜的在外面毕竟是不好的。门开了许久却没人出来,是风?风可没这么大的力气。是仆人?为什么不出来,难道发现我了?还是同样怕被人看到,因而看到我后躲了起来?
“你躲什么呀?”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打了个哆嗦。这是小姐的声音!那符咒没有用?不,符咒是有用的。但事实肯定像我想的那样,小姐其实早就回来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就回来了。
我狼狈地站了出来。一袭红色的旗袍在我面前晃荡,旗袍的上面是小姐过于苍白的脸。
“我死了,你为什么不去埋我?你还假惺惺地烧什么纸钱?我现在是孤魂,要那些钱也没用!我还是爱你的,只希望你能把我好好地安葬。以前的事我不怪你。”
她的话让我恍如隔世,这是真的吗?我糊涂了,但糊涂也使我勇敢,面对一个死人,我怕什么?我竟然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对不起,为了我的地位我还是不去埋你的好。否则,老爷迟早会发现你是怎么死的,以他的势力,无论凶手多么狡猾也在劫难逃。可真正在劫难逃的人却是我,当凶手把一切都供出来的时候,我也难逃责备。我就是怕这个,才把你丢掉的。既然一开始就错了,就让我一直错下去吧。你已经死了,你就不能让我这个活人好好地活下去吗?”我狠毒地哀求道。
事后想起来,这真是禽兽才说的话。谁能想象,这是我这样一个高学历的人该说的话吗?但在黑色的夜幕下,人的本来面目就这么暴露了。禽兽啊!那些在白天道貌岸然的人,晚上才真正地属于他们,因为到了夜晚,在夜色的保护下,他们不必极力掩饰自己了。而白天,在光天化日里,他们还要装一装的。你说,白天的那些“正经人”就不可怕吗?我的思想处于分裂状态,无法给自己定位,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一个可耻的人,还是一个值得可怜的人?这又引申出另一个令人手足无措的命题:人给自己的定位。我们是否真的了解自己?
小姐听了很伤心,鬼也会伤心。最能使人伤心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或是最信任的人。
“你学了那么多,就学了这些吗?你是一个自私的人!”小姐愤怒地咆哮着,她的脸在旗袍映衬下显得通红。她对我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我无情地浇灭了。“好吧,既然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再包庇你了,我这就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的父亲。”她一转身,向后院去了。门被她重重地合上,那张符咒还在门缝里。我面前的门与刚才的一模一样,难道是我刚才看花了眼,还是出现了幻觉?那更像是我内心的恶魔与良知在我眼前上演了一出批判我的好戏。
门最后是被我推开的,符咒落在了地上。一定是我太心虚而看错了。因为门就是红色的,刚才看到的一切是我的一种错觉。在英国念书的时候,研究心理学和美学的人都告诉过我,人会容易在特定的角度,在色彩相通的时候,在某种心理干扰下产生错觉。
合上门后,我并没有回屋,而是直奔后院。小姐生前的屋子就在后院里,我想看看,如果魂归故里,她的房间可能会有什么情况。我来到小姐的屋前,她的屋子是后院的正房。我借着月光往里看去,里面整齐干净,小姐走后也就是夫人常来打扫一下卫生,常常是打扫完后,坐在床上半晌半晌地发呆,也有抹泪的时候。我看不得这些,看了就心酸。这话不能跟别人说,我现在写下来都觉得惭愧。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确信里面没有任何情况后,才走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空虚得很,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要干吗,看着天空,心绪波澜起伏。
“你学了那么多,就学了这些吗?”
小姐的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应该是。我在想,我还学会了什么。如果学习只是一种为今后谋生的手段,那么它也说不上是崇高还是卑贱。
文化可以洗涤人的灵魂,但什么样的文化,什么程度的文化,可以真正洗涤人本身的罪恶?西方称这种罪恶为原罪。我们用逐渐发达的文明来约束自己的原罪,似乎被时间证明是有效的。但罪恶还是没有被消除。当文化达不到的黑暗区域在我们的内心无限膨胀的时候,当权力与地位,美女与金钱在面前摇晃的时候,人的邪恶又突破了文明的束缚,飞扬跋扈起来!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地位似乎有点靠边,准确地说是为了生存。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我一旦失去了这份工作,就很难再找一份工作了。现在社会萧条得很,多少人死在了马路上。各个工厂、政府部门、各家大院里都在大量地裁员,又有多少人是因为真正有本事而被留下的呢?
生存?生存!呵呵。多么可笑。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为了生存他愿意做任何的事,甘愿受苦受难。“生存”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但为了生存,又有多少人不择手段、忘恩负义?生存是一个中性词,就看你为了它会怎么做了。而你的做法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仰面长叹。但还没舒服地叹完气,我就控制住了自己,我怕吵醒旁院的老爷、夫人。是的,我们住的是三个相通的大院。回过神来,我才想起,是不是应该去老爷的那个院子看看?他们或许还在睡觉,也可能已经醒来了,小姐不是说要去告诉老爷真相吗?我得去看看,万一她真的去跟老爷告密了,我也好听听她说了些什么,回去后好准备应付老爷的问话。
呵,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我在谴责自己的同时还在尽量让自己摆脱可能到来的惩罚。有些人心口不一,而我呢?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是矛盾的!
于是,我悄悄地来到老爷的院子里,里面也同样是黑不溜秋的。老爷的屋子没有掌灯。我偷偷来到窗下,听到里面老爷和夫人均匀的打呼声,看来什么事都没有,看来刚才真的是我的幻觉。我不禁长吁一口气,又折了回来。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写下如上笔记,只求内心有所舒缓。
小姐,我还是很想你的。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愿我们可以在那里相会。我会向你赎罪的。
我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准备烧给小姐的纸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烧了。
日记到这里就完了,赵德山感觉自己像在杂货铺里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但乱中也有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文化的意义,比如爱的不俗,如果那不是幻觉的话,小姐出来时说的话倒是让赵德山深深地感动了。乱中也有不好的东西,比如人内心的罪恶,比如在面对生存时卑鄙的妥协。此时,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打在地上像是在敲鼓。加上不时轰隆隆的雷声,赵德山的心也一颤一颤的。
在这么弱的光线下,他看得眼有些疼。随即揉了一下眼,想站起来四处遛遛,可整间屋子也就这么大,没什么好遛的。赵德山想起他刚进来时的猜想,这间屋子里原来住的是什么人?是日记的主人吗?那么,那张圆木凳子像是那个管家的。一个管家只坐一张凳子,那怎么会有两张不同档次的凳子呢?管家一般都是一个人睡一间屋子的呀。这一点又不太说得过去。从那张普通的凳子来看,可能后来又有人来住了,是个仆人、下人之类的。赵德山对自己的推断很是得意。
又一个闪电,屋子里的一切又在闪电下显出了死气的旧色。赵德山不想看到这种画面,赶紧合上了眼。一个姓刘的管家很可能死在这间屋子里,赵德山怎么能在雨夜里自在地待在这里呢?
闪电过后,赵德山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几根蜡烛和火引子,他快速地点燃,幽灵般的红光在屋子里舞动起来。赵德山又重新翻起了日记。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看日记,心头隐隐的恐惧使他不敢多想别的。刘管家的日记虽然有点超自然,有点诡异,可刘管家本身的复杂想法、略微扭曲的心理或许比小姐的魂魄更加吸引人。那种对人性的窥视欲暂时压过了对另一个世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