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小红杏》第29/48页


他隐约发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对于陆红杏。

那些念头一个一个挑出来仔细思考,他都得到结论,也就是因为那个结论,让他哀声叹气。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迟钝的笨蛋,但不代表他不会顿悟,尤其他发觉自己的行径完全悖逆一个伯父应当要有的分寸,他思绪全盘皆乱,过往与陆红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快速在脑海里闪过一遍,他重新检视才惊觉他竟然记得好牢――

记得陆红杏是怎么笑着告诉他,她攒足了钱,打算开间小租书铺糊口;记得她又是如何笑着回应他给予的鼓励与赞美;记得她讨着要直唤他的姓名;记得当他的名字真的从她嘴里溢出时,她笑得多满足,那张稚气的脸蛋儿愈发成熟美丽、风情万种。他参与了她的成长,欣赏她坚强的变化,但什么时候开始,他为她折服?

是的,折服。

当他抱着陆红杏从曲府竹舍回来,他发觉这个事实。

他一直知道她是漂亮的,但那不代表他对她有遐思,充其量可以解释为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可是当他无法将视线从她酣睡的脸上挪开,又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欺骗自己,陆红杏并没有在他心湖里投下石子,激起涟漪?

「每次有铜鸩城的亲戚来找你,你就会心不在焉。先是一个守寡的弟媳,后来一个守寡的侄媳……都很难应付吗?」

「情况不太一样……」范丁思安前几年确实常往银鸢城跑,借着关心的名义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但是他真的很单纯当她是弟媳,谨守两人之间的分际界线。

他以为自己也是这样对待陆红杏,但非常明显,并不是。

陆红杏是他唯一一个回到铜鸩城会见的人,虽然他为了避嫌,总只在她身旁停留数日,其余的日子,他情愿找间小客栈暂居,也不愿意回到范家特别替他保留的房间。

「在我来看,两个都是不甘寂寞,死巴着男人不放的寡妇。」小栀子对范寒江的亲戚很难有好印象。之前范丁思安住进药铺后头的厢房,姿态摆得很高,碍着他的眼。

「栀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讲如此难听的话?」

「大概是上回拿扫把将你弟媳扫地出门时学起来的吧。」小栀子还很自豪的笑――没错,他是很自豪,自从他赶走范丁思安,好面子的她就不曾再上门,让范寒江恢复好一阵子的安宁。

「你喔……」范寒江失笑,但不否认,那件事让他对小栀子心存感激。否则他永远不知道如何笑笑地对范丁思安说――滚出去。

「如果这个侄媳妇也同样让你困扰,我可以帮你赶走她。」竹帚随时随地都准备好,唾手可得。

「不准。是我央求她来银鸢城的。」若非他开口,陆红杏绝不会提出要求。她从来没教他为难过,就像一株杏花树,花期正开,绽放满梢的花雪,却永远轻轻伫立原地,等着有心赏花的人回到她身边。

「你央求的?你不是曾说……铜鸩城的亲戚全是吸血蛭,缠上了,就剥不下来?」

「我好像真的这么说过……」范寒江回想,确实似乎有这么一回事。那时他被范丁思安缠得喘不过气,有感而发。

「真的有!而且说得真好!尤其是你那个弟媳妇!」

「别净是数落她,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夫婿离世,连唯一的孩子也保不住……」

「听说她原先是你的未婚妻?」

小栀子的话,不但让范寒江微惊回视他,也让从房里刚睡醒,拖着慵懒脚步走到门口的陆红杏屏住呼吸,竖耳倾听――她从小栀子说着铜鸩城的亲戚全是吸血蛭那句话就站在门旁。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他记得自己没向任何人提及过。毕竟过去是过去了,如今两人身分不同,毋需搬出旧事重提。

「你弟媳妇说的。她大概以为她说出这种话,我就不会赶她走吧。」但是抱歉,他下手不留情的。哼哼。

范寒江沉吟半晌,单手托颚,语调没有波动,「她说的是事实没错。在她十五岁之前,她的确是我的未婚妻。范丁两家是世交,我们打小就相识,竹马青梅,我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娘子会是她。」

「那为什么她嫁的是你弟弟?」

对呀,为什么?陆红杏也很想问。

「我弟在十七岁那年生了场重病,之后情况时好时坏,我娘听信术士之言,认为只要为他娶房媳妇冲喜,他便能不药而愈。我弟也是与她一块长大的,许久之前就喜欢她,所以他拿自己的生命当筹码,对我娘说,要娶就只能娶她,否则就让他等死算了。」

「你娘一定舍不得,所以要你将未婚妻让给他?」

「大概是这样。」范寒江颔首。

「大夫……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至今未娶吧?」这等于是家人与情人的双重背叛。

「当然不是。」范寒江看出小栀子的想法,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思安,她出嫁时,我并没有太多感觉。我知道她心里埋怨我,恨我没有争取她,我弟弟生前如此,我弟弟死后亦然。这么多年过去,我对待她的心境从来没变过,我也才明白,我真的没有喜爱过她,我甚至于看不起她的认命,更看不起她将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源源本本加诸在另一个女孩身上,想到这里,我无法原谅她,更……恨起她来。」

他无法忘记他是如何严词告诉范丁思安,冲喜是无稽之谈,质问她为何不信任他这名大夫,偏偏要将范进贤的性命赌在毫无根据的可笑奇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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