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女儿-----现代版真实的格格的故事》第12/28页


  听到这儿,余虎吃了一惊,暗自思忖:黄允中真的选到第二位“附马”了吗?要是
那样,我余虎这位“附马爷”可往哪儿摆呢!刚觉着好笑,又听见张铁腿往下说了:
  后来,叶绿漪听见了风声儿,就躲在学校里不回家了,眼睛哭成桃儿一样,姐姐来
叫好几遍,就是不回家。叫人揪心的是,连大年三十儿除夕晚上,也没回家吃团圆饭。
叶紫云首先着了慌,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了,哭声嚷了起来:“别忘了!这年根儿底下,
正是女孩儿投河跳井的时辰呀!”黄允中也真的急了,带着大女儿和大女婿,年也不过
啦,打着灯笼找遍了女子中学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又问遍了每一个亲戚朋友,还是没有
找到他最心爱的二妞儿。黄允中没白天没黑夜的四出寻找,内火外寒,大病了一场。当
母亲的叶紫云更是昼夜流泪,骂自己,打自己,后来又一口咬定:“二妞儿准是跳了护
城河!”
  解放大军开进北京城,这座古都终于和平解放了!黄允中大病初愈,就又到处打听
女儿的下落,仍然毫无消息。后来,他听说、也亲眼看见许多男女学生参了军,随军南
下,解放全中国去了。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线希望:我的二妞兴许也参军啦!我的二妞
儿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有文化,就不会寻死!可见爸爸没有白供你上高中啊!……
  解放军进城以后,风餐露宿,秩序井然,买卖公平,秋毫无犯。非但没有“共产共
妻”,反而救出了成千上万的“烟花女儿”,还给她们安排了工作;非但没有欺负满人,
反而帮助黄掌柜的重新开张营业了!所有这一切,都是黄允中夫妇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亲身所受,一种惭愧和自责的心情,使这公母俩深深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小女儿!
  “二妞儿,是妈妈不仁,逼你跳了护城河!”
  “二妞儿,是爸爸不义,没供你上完高中你就当了女兵!”
  一年、两年、三年,每逢腊月二十八,小女儿叶绿漪生日的时候,黄允中夫妇都要
背着对方说几句忏悔话儿;黄允中还要专门跑到北海“仿膳”去买一盒大拇手指头肚儿
大小的栗子面窝窝头,摆在桌上,等二妞回家过年,一块吃顿团圆饭!而这种栗子面捏
的小窝头,二妞儿有生以来只吃过一次,还咂巴着小嘴说过:“真香!真甜!能记一辈
子!”黄允中亲口答应过,在她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是当了棉袄,也得叫二妞儿再吃一
次栗子面的小窝头哩!……
  五年、七年、十年,再过腊月二十八,做父母的可就硬压着心尖儿不再想这个小女
儿了。一丁点儿音信也没有,黄允中也开始相信老伴儿关于“二妞儿跳了护城河”的判
断了……
  就在余虎跟张铁腿二人开怀畅谈的同时,大红门里的叶处长,也翻肠倒肚地回想起
32年前逃婚的往事。怎么能不回想呢?大姐黄秋萍就坐在前院东厢房里!人本来就是感
情动物呀……
  叶绿漪在家的时候就自认为跟姐姐不同。一是年纪小4岁,父母娇惯得多;二来是
个高中生,在学校里多少受到了些个民主思想的熏陶;第三就是与母亲在感情上隔着那
条“护城河”。因此三条,当她听见姐姐嘴里透出来的口风,说是遵照母亲的慈命,姐
夫张铁腿也为她选定了两条铁腿的时候,她立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抗精神。说反抗精
神,可能过奖了;对这个16岁的女孩来说,更主要的是害怕心情。究竟怕什么?怕即将
进城来的解放军吗?不!她早就会唱“解放区哟好地方,穷人富人都一样”的进步歌曲
了。那么,她是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包办婚姻了。是的,白天晚上,一闭眼,就有两条粗
硬的“铁腿”在踢她、端她!睁开眼睛,她好像又看见了排子车伕那青筋隆起、臭汗沾
泥的脏腿!她感到恶心。一个梳着学生头,身穿阴丹士林旗袍,脚着黑布鞋和那高及膝
盖的白洋纱袜子的高中女学生,怎么能嫁给卖苦力的脏铁腿呢?姐姐已经上了妈妈的当,
我可不能顺着旧辙走!再说,姐姐她不识字,裁缝配车伕,还勉强说得过去;我可不能
去给车伕洗衣、做饭、缝补丁……她越想越害怕。最可怕的还是去年暑假那件事。当时
黄允中的大徒弟病了半个月啦,就叫二妞儿给她大师哥家送点中草药去。叶绿漪提着药
包子坐了一段儿有轨电车,下车之后又问了几次道儿,便糊里糊涂地走出了城墙豁口。
这里已经是城不城、乡下乡的破烂胡同了。她不认道儿,走得急,只见两家又低又矮的
小酒馆门前停放着一溜排子车,就上前打听大师哥的住址。两个喝醉了的排子车伕,见
她神态又急又腼腆,成心跟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把她指引到一个三等妓院里去了。这
是一处奇怪的大杂院,许多有窗户和没窗户的小套间,像鸽子笼般地拥挤着,历来就实
行着“一块洋钱一插门”的现钱交易。国民党的党、政、军、警、宪,也历来对这些地
方实行着“只抽税,不干涉”的方针。而这些地方的“顾客”,则是讨不起老婆的各种
穷光棍,比如蹬三轮车的、拉黄包车的、拉排子车的、扛大个儿的、挑水的、牵骆驼送
煤的、掏茅房的……他们花的是血汗钱,三等窑姐儿收的是血泪钱,然后再送进老鸨儿
和官儿们的腰包里去。这种皮肉生意,无冬无夏,黑夜白天,皆可营业。小小年纪的叶
绿漪,哪里懂得这些名堂!她提着药包子,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撞进了大杂院。院子里的
大枣树下,围着茶桌坐了一些男男女女,他们瞅着这个俊秀的小妞儿感到惊讶,“嗬!
天上掉下来个细皮嫩内的!”立刻议论纷纷。叶绿漪瞧着这些男人和女人,也是立刻吓
傻了眼!原来这些女人全都东倒西歪地被男人搂着哩……“呜呜呜……”一阵女人的哭
声,随着一个光膀子的小姑娘从那没窗户的黑房子里钻了出来,她手里拎着一件小褂儿,
边穿边逃……她背后追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黑大汉,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叶绿漪面前、叶绿
漪吓得“哇”的一声哭了,丢了魂儿似的扭头就往外跑,药包子也扔了,还是被那醉汉
抓掉了一把头发。叶绿漪没命地往回跑,又听见“哈哈哈”一阵大笑,原来是那两个恶
作剧的排子车伕站在胡同里瞧着她取乐哩。从此以后,叶绿漪十分痛恨拉排子车的。也
是因为有了这次见识,当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当过妓女时,才更加感到没脸见人,也
不愿意见母亲,甚至恨自己错投了胎!
  现在,恰恰是这个当过妓女的母亲,要把自己这个纯洁的高中学生,嫁给一个拉排
子车的脏铁腿,叶绿漪是非反抗不可了!
  1949年的冬天,经过了3000里路的长途行军,叶绿漪来到了湘西山区。她的手脸,
经过风吹日晒,河水洗涤,变得黑里透红了;她的腿脚,一步步地“量”过了华北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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