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请自重全集Zei8.net》第118/157页


西医来得很快,一进来没有多问,即刻为林君含做检查。最后松口气道:“四小姐无需担心,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仗着四小姐年轻,底子好,否则怕也是一般人吃不消的。四小姐日后还要注意加强营养,您实在太消瘦了……”那西医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将注意事项说与她听。
林君含默然的点一点头:“我知道了。”
绥军大捷,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心里一根终日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有片刻的喘息。不说高枕无忧,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林君含的心里却并不轻松,即便昨夜没有睡好,还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了。半晌午的时候还有会要开,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
须臾,门外传来王思敬的声音:“四小姐,属下有事禀告。”
林君含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轻轻道:“进来吧。”起身走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
王思敬一身墨绿戎装走进来,神色暗沉:“四小姐,修文不见了……”
刚刚得到消息,抵达目的地不久王修文就不见了。素心和警卫将周围都找遍了,可是没找到。
林君含愕然抬头:“怎么会这样?”
王思敬眉头拧紧:“本来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没想到抵达之后会出现这样的岔子。素心说之前修文的情绪低落,她只以为是离开我所致,便没放在心上……所以属下怀疑修文可能听到了那天的话……”
林君含的大脑“嗡”的一声,即时一片空白。漂亮的唇型讷讷出声:“怎么可能?”
心底里即刻否定,又怎么不可能?
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会不了解,王修文小小年纪却是个心事很重的孩子,心智本来就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当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表现得无动于衷也不是不无可能……之前掌心便出了汗,这会儿冷却掉了,一阵阵彻骨的寒意从脊背生出来。
林君含顿时焦灼不已,嘴里发干发苦。第一次事太来袭表现得这样无措,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她统领三军,竟不知要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了。
王思敬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连忙安抚道:“四小姐,你先别急。我想一定是修文自己走掉的,属下已经派了大量的人手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修文的下落,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林君含自恍惚中凝结一点儿思绪,还记得嘱咐他道:“一定要保密!”
到了此刻她的呼吸越发困难起来,只怕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与掐断她的生息命脉又有什么分别?
王思敬道:“属下知道,四小姐。”
军中的会议还要照开不误,战争还没有结束,城池亦未完全收复,扶桑随时都有可能来犯。
林君含坐在会议桌前,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她花白的一张脸上,隐约透明。仿佛轻轻一戳,便在指掌之中碎裂无踪。
军中要员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摒气凝神地听她讲着话。
时间在林君含看来每一分都变得漫长且难捱起来,不时思绪错乱短路,仿佛连生息都被紧紧困制。她在心里安抚自己道:“不会有事的,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付译公然对付东倾进行了军事制裁,几年来创下的丰功伟业毁于一旦,到头来军衔不保,直降到了小小士卒。还是在几员老将的恳求下,付译答应让他戴罪立功。能看出这一次付译对此相当恼火。见了段芳华也尽是冷脸,一时间段家的军火被全部没收,段正军倾注一生创下的,亦是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人生就是如此,那些拼尽全力得来的,生命走至尽头的时候,却变得比尘埃还轻。浮华变过眼云烟,是真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只是在段芳华看来,更像是飞蛾扑火。那样明媚炫丽的火光引着人上前,几乎不顾一切。一旦触及,灰飞烟灭。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静下来的时候,想到自己,亦想到别人。爱情的苦滋味只有尝试到的人才知道它有多难言,大多时候根本不受理智操控。
段家也算因此受到责罚,只是碍于两家的婚事,而且段芳华并非清军中的一员,在许婉婷的极力劝说之下,付译总算网开一面。
段芳华没有直接回洛阳城去,被安置在付府准备完婚。大都呆在阁楼里,只在中午日光好的时候出来走一走。空气中已经明显泛起秋意,就连阳光也不再灼热。披一件羊毛披件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却是没什么脸面出现在付译和许婉婷的面前。
付家不想婚事出岔子,但不能说心中不责怪她。段芳华不傻,便不去找别人的晦气。
因此像被囚禁起来的一只飞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闷闷不乐,连自由都一并失去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道:“小翠,你去帮我拿一件毯子过来,想在这里睡一觉。”
那人没有吭声,须臾,一件毯子自身后落到她的肩头上。
段芳华瞌着眼道:“你去忙吧,不用理会我。”话落,蓦然睁开眼眸,地面上长长的一道影子,笔挺修长。空气中同时弥漫清淡的香水味和烟草味。这哪里会是她的侍从?
付东倾已经自长椅后转了过来,淡淡道:“在这里睡觉会着凉。”
段芳华听着他不温不火的一句话,顿时生起落泪的冲动。几日来总像是在站在天涯的一端看着那么一个人,冷风肆意,遥遥无期,是怎样的凄楚?
如今看来,她是赌赢了的。
否则如何对得起地下的亡父?
段芳华隐在薄毯之下的手指微微收紧,一定已经泛起了白痕,只觉得指腹发麻。而她颌首望着他,半晌一句话也没说。最后眼光错开来,只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付东倾背着风点着一根烟,在长椅的一端坐下来。眯起眼眸道:“来看看你。”
段芳华只轻轻的“哦”了声。仿佛是他说过最温情的一句话,至少在两人有婚约开始,这还是付东倾第一次没有敌意的同她讲话,哪怕只是不温不火,却少了意欲撕裂她的那股子恨意,在段芳华看来已经很是难得。

☆、(045)永得不到

她终于发现,想要捂热这个男人的心是何其困难的事。再多的好他不见得就会收授。倒是对他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处温柔以待,略微还能打动他……而付东倾心上最柔软的一处是林君含,那是他的心头肉,她又岂会不知。
付东倾弹掉一截烟灰问她:“听闻婚纱已经试过了,可有不妥?其他还有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
听他的意思,倒像是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段芳华将嫣红的唇型抿成纤细的一条线,语气中忍不住的荒凉道:“你现在肯娶我了么?”
付东倾静静的没有吭声。
缘起缘灭,宿命是不容人反抗的。就像戏本子里的捆仙绳,越是挣扎,越发捆紧得人透不过气来。到头来就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以走。
付东倾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道:“还有哪里欠缺,吩咐下人去办就好。我父母一直盼我娶亲,断然不会亏待了你。”
所以她的窘状也是暂时的,付家并不会因为军火的事真正的将她怎样。
段芳华扭头看凋零繁华,眼里映着细碎而斑驳的影儿,仿佛是映在墙上的图腾。她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手指微微拢紧,将肩头的毯子收得越发紧。
付东倾立了片刻,大步离开碧芳园。
段芳华终于回过头来一眨不眨的望向他,那一束的阳光正好,打到他的身上去,肩负锋芒,异样华彩。这个男人是她一眼相中的心上人,如何能够割舍?
终归是如愿所偿!
林君含一整天没有什么胃口,想起西医的话,到了晚上还是硬捱下一些。回到起居室,便觉得胃中翻腾得难受,隐约有灼烧的痛触,却顾不得管她。只心事重重的想着事情……
王思敬自离开就没有回来,即便没有消息来报,林君含也知道一定是没找到。
越想越是难过,最后靠到床头抱紧自己,鼻骨一阵一阵的发酸。王修文刚生下来的时候比一般的孩子要小,也是自己消瘦的缘故,那时候到了四五个月身体才有了变化,但穿宽大的戎装便能掩人耳目。所以生下时不过小小的一团肉,哭声却震耳响亮。本来生产并不顺利,待孩子出生已是要了她半条命不止,思绪渐若游离,那样的苦楚只有历经过的人才知道。是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将她唤醒过来,护理抱着孩子过来恭喜她,只说是个小少爷。她望着那皱巴巴的一团肉心头软软的泛酸,竟跟着一起落泪……又如何不想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抚养,一日一日看着他长大……看他蹒跚学步,呀呀学语,唤她一声“母亲”……但终究不能,比起牵着他的手看遍万千景象,更希望他能平安长大,一世安好……
林君含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呼吸困难。不得抓紧被角,窒息的鱼儿一般,那眼泪亦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绥军按着原计划拔营,辗转下一个战场。
林君含连续招开会议布属运城驻防之后,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
晨光四合,城门徐徐开启,发出沉重的吱吱声。
挡帘微微的开了一条缝隙,林君含侧首望出去。昔日的军事重镇数月战火连绵,到了现在萧条不已。空气中淡淡的雾霭泛起苍白之色,仿佛硝烟累及的尘埃,意欲抬手抹去,却重重叠叠的压了下来,一并堆积到心口上。也只是无能为力,心中生了荒凉,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帘子扯上,靠到椅背上一句话也不说。
车子很快驶出城去,冲着日头升起的方向颠簸前行。似追赶那一轮红日,将万千世界抛到身后,越走越远。
付东倾和段芳华大婚,仪式办得格外盛大,清军内无数达官显贵一时齐聚江城,光是车子就排到后街去,大半个城都被警戒起来,出入付府更是严加盘查。阵仗大得令人咂舌,知晓因由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婚礼大有冲喜的味道,付家近段时间晦气的事情接连发生,如同阴霾笼罩,拂之不去。便想借着这股子喜气冲一冲,却惟怕再生了事端,警戒照以往可想而知的严了几分。笑语喧哗和丝竹声中又免不了的肃杀严整。
府中早便撑起了戏台子,请了章中那样的名角,接连唱了几日。
许婉婷本来极爱听戏,到了现在也是顾不得。吉时很快便要到了,带着下人和几个太太上楼去,没走几步又只是不放心。转首吩咐:“去二少那边看一看,催一催他,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听差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了。
许婉婷便携了其他女眷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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