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请自重全集Zei8.net》第120/157页


心里边着了魔似的一遍遍问寻:“修文,你到底在哪里?”
车子直驶到一条三岔路口,雨势越发的大,可见度低得可以,司机不得放慢车速。还是险些与一辆汽车相撞。从一侧路口中驶出来,尖锐的一阵刹车声,车身与车尾擦行过去。雨下得这样大,哪里看得清对方的车子,好在没有发生祸患,双方都未下来人查看情况便呼悠悠的开走了。
那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出不远便停了下来,司机率先撑着雨伞下来,并将后门打开。
一双军靴踏到水面上溅起泥泞的水花,沾到笔挺的军裤上,顿时显得面目全非。男子步伐极快,哪里顾得上这些,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小娃极速朝路边的诊所中去了。
王修文是梁景真半路捡到的,出城的时候看到盘查的士兵,汽车缓缓停下来。透过车窗就看到一张隐约熟悉的小脸,他眯眸去想,方忆起是王思敬的儿子,早先在督军府是见过的,聪慧可人,就连林君含都十分喜欢。抱着他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操着绕口的乡音,同身旁的女人直嚷晦气。即便那声音故意压低,由于焦灼却粗犷:“真他奶奶的晦气,这要是死了,不就砸到手里了……哪里知道病得这样重,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早知道这个样子,不如之前就扔到沟里喂狗了。”
女人拿眼睛瞪他:“我就说病歪歪的,你偏说生得细皮嫩肉能换几个钱来花花,这要是死在手里是要做恶梦的……”
梁景真戴白手套的手指在腿上轻微的叩了叩,招来副官耳语几句,那人接着便下去了。汽车方一驶出城,副官就抱着王修文走了过来。坐进车里道:“少爷,这个孩子烧得厉害,怕是受了风寒。如果不急时抢救,恐有生命危险。”
梁景真将人放到腿上细细打量,确定是王修文不假。蹙了眉头道:“那两个人贩子呢?”
副官道:“已经让扶桑的卫兵带下去了,那帮子人心狠手辣,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梁景真抽了毯子给他盖上,吩咐司机:“马上找一家诊所。”
副官一进来就大喊医生,小小的一家诊所,到了这个时间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听到喊叫和两个护理走出来,看到是穿着戎装的男人,知是当兵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问:“是哪个人病了?”
梁景真将王修文抱过去:“这个孩子高烧,且昏迷不醒,看看是怎么回事。”
医生直接接过孩子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便直接抱去了急诊室。
副官后知后觉,此刻方问:“少爷,似是王副官的孩子……”
梁景真靠到墙壁上,掏出一根烟点上。淡淡道:“没错,的确是王思敬的儿子。”
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再提及,仿佛隔着几生几世那样久。旧时的或缠绵或悱恻再次忆起,隐隐带着发酸发涩的氤氲之气,更像午夜梦回时的怅然一梦。那些与她有关的只言片语,再被逐一拾起,心头仍旧一如当初的不宁静。

☆、(047)旧人相见

手里的烟才吸了几口,走廊一端已经有人过来催促:“梁少,那边会长还在等着,我们是时候该出发了。”
梁景真弹掉一截烟灰,漫不经心道:“你没见那个孩子病着,我现在走不开。”
那人西装革履,看作派是扶桑人,只是本地话却也说得十分地道。还算是客气道:“梁少若是担心,留下人照顾便是,或者带过去治疗。我们扶桑多好的医生都有,更有先进的治疗仪器,总要比这么一个破旧的诊所强许多。再迟些,会长怕是等得急了。”
副官周树冷哼一声:“你们若是急了,先走便是。你没看到那个孩子正昏迷不醒,如何能等到去了你们那里再医?”
男子面色一哽,见梁景真神色也并不好看,便不敢再多说其他。只道:“那便等一等,我派人去同会长说一声。只是也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医生已经给王修文打了针退烧,到底是医疗条件有限,确定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也劝他们到大的医院就诊。
只等退了烧,就带着人离开了。
扶桑在淮遇建立了权利中心,几乎占居了大半个城,平日城中出入的也多半是扶桑人。整个香会就设在这里,从扶桑过来的要员大都直接抵达这里。
汽车一开进城,周树便道:“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淮遇城,简直成了扶桑人的天下。”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早先随梁景真去过扶桑,那里的风土人情自是见识过的,沿街的小酒馆,嗒嗒的木屐声……以及布帘后传出的丝竹之声,都是扶桑特有的标志。如今车子一路驶进淮遇城,却是随处可见的景致。
梁景真望着窗外没有说话,破碎的灯光划过脸盘,交织成谜。此番他来淮遇城是按着梁琼的指示,同扶桑商量合作事宜。扶桑有意联合梁家对付林君含,梁琼复辟无门,扶桑一找上来正有一拍即合的味道。所以过来时一再嘱咐梁景真要慎重对待,等他处理完手中的事,会亲自过来。
他的脑袋嗡嗡的,一路上没有停止过思考,又仿佛一团浆糊似的,什么都懒得去想。最后只是不耐烦的锁紧眉头,沉声吩咐司机将车窗打开。秋雨之后肃冷的空气吹进来,一时间只觉得呛人,竟如刀子一样划割脸颊,带了鞭笞的疼意,一下一下。
那边已经有人出来等候,缕花铁门一打开,即看到辉煌耀眼的灯火。廊檐之下站着几个人,逆着光,远远的看得不甚清楚。
周树侧首道:“少爷,我吩咐人带孩子去看医生。”
车子已经停下,梁景真点了点头。
车门被人一把拉开,司机请他下来。
会长是个年过半百的长者,此刻亲自迎了过来。操着笨拙的中国话笑呵呵道:“欢迎尊贵的客人,见到梁少,实是幸会。”
他伸出手来与之相握。
梁景真抬眸,眯起眼睛打量。唇角一弯道:“会长大人,幸会。”
“听手下人说梁少为了救一个孩子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的年轻人,像梁少这样古道心肠的着实不多了。我已经让人安排了扶桑最好的医生,现在就将那孩子带过去治疗,梁少尽管放心,定会很快好起来。”
梁景真微微的垂首道谢。接着眼风一错,方看过来。那目光如清风燕尾一般,扫在人的心口上。
林君梦微微一怔,旧人相见,话到舌尖却只能反卷吞咽,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就连表情都微微凝滞,借着稍绚丽的廊灯将眼前人看得十分清楚,个把月的时间过去,中间隔着大段的物是人非,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变。依稀是那个笑一笑唇角微弯,温润如玉的世家子。
倒是梁景真,若有似无的哼笑了声,问她道:“我该唤你什么?林小姐?还是有其他的名号?”
扶桑女人的名字不是叫起来古古怪怪的。
林君梦抿紧唇,心底的苦涩蔓延出。盯紧他道:“你这样是不认得我了?”
梁景真飘飘道:“确是有几分陌生。”
数月的时间人的容貌很难有多少变化,她依旧年轻,依旧漂亮,像檐角的一枝花。只是香味改,依稀是少了以往的清新淡雅。他望着她,看她眉梢眼角细微的变化,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顿时觉出天壤之别来。这真的是同那人有一样容颜的孪生姐妹?
会长展颜笑道:“君梦不止一次提起梁先生,说梁先生年少有为,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梁景真按了按眉骨:“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已经快要记不得似的。
苏扬静立须臾,伸出一侧手臂请几人进去聊。
林君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痴了一样。还是苏扬走出两步,转身唤她:“君梦,想什么呢?还不进来。”
她模糊的“嗯”了声,方跟着走进去。
抵达淮遇城的时间本就已经不早了,当晚不过是敲了敲边鼓,没正式切入话题,会长就命林君梦带梁景真去下榻的地方休息。
穿过花木扶苏的长廊,晕黄的灯光洒了一地。这一处深宅旧院十分宁静,只是看环境是被重修缮过,浓浓的扶桑异域风情。
林君梦缄静的走在前头,听军靴的声音他就距她两步之遥。
小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在督军府的后花园里玩耍,空间不比这小,到了繁花锦簇的季节,窄窄的一条石板路亦会变得拥挤不堪。三个人你追我赶的跑来跑去,林君含在最前头,她跟着姐姐,身后就是梁景真。一次不小心踩到她的裙角,绊倒时磕破了膝盖,她极怕疼,哭起来便没完没了。吓得他也只是束手无策,一遍一遍的哄:“君梦,你别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哭的越发大声,他便和林君含蹲下身来帮她吹。
她以为那些久远的时间一定已经被他们遗忘了。
他在背后凉凉道:“看来扶桑人的生活你适应得紧。当初无论如何没想到,你竟是扶桑何其器重的人,你蒙蔽了所有人的眼,想来你四姐知道这个真相时,一定也傻掉了。”
林君梦没有回头,话语平静道:“人各有志,我和我四姐只是走得路不同。即便你私心里仍旧偏袒她,却不能说我走的路就是错。”她顿了下,又道:“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永远是向着她的。”
梁景真神色一转,可那又怎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即便见到,她不见得就会原谅他。然后‘再回不到过去’的日子,让他倍感无趣。
房间是早就准备好的,林君梦一将人带过去,便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来做,早点儿休息,明天见。”
梁景真背对她站着,挺拔的影映在格子拉门上,轻风一起,似是微微摇曳。
林君梦盯着看了一会儿,眼晕得厉害,便快速的转身离开了。
厅前看到苏扬站在那里,她视而不见一般的走了过去。
苏扬叫住她:“君梦,你是在怪我之前没同你说对方是梁家对不对?”
林君梦冷笑:“你做的任何决定,又岂是我能干预的?”
所以,在得知对方是梁景真,再看到他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她震惊,她恍惚,她像个傻子似的又怎么样?香会看中的人选,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也只能努力的帮忙说服。
于是面无表情道:“你告诉老师,我会好好劝说梁景真的。”
苏扬道:“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比寻常,你的话他该会信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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