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请自重全集Zei8.net》第65/157页


付东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不过有的时候二哥却是真的羡慕你。”
夜半三更时下起了急雨,那大雨如柱,敲打玻璃窗子发出巨大的响动。林君含被惊醒了,睁开眼,正有一道闪电划过去,如同将整个天际劈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天地都在为之震动。
本来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没想到说变天就变天了。她本来不是胆小的人,不知怎么心里生出一丝莫明的惶恐。抱着被子靠到床头无论如何再睡不着了。
而窗外闷雷滚滚,每一声都慑人心魄。豆大的雨点紧密的敲打着玻璃窗,那雨一下下真像下到人的心里去了。
女人这个时候就爱乱想,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付江沅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做事素来周全,她相信定然不会出什么差子。而她今天下午已经将行李都准备好了,其实她没有什么家当,无非就是几件衣服,和几件付江沅之前买给她的珠宝首饰,一个箱子都全部收下了。
只等着天一亮,便去车站等他。
林君含再怎么心性淡薄,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日后的生活她不是没有向往过。去了那里他们会过怎样的一种生活?付江沅说会像这世上最平凡的夫妻那样,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那亦觉得那样很好。
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天就已经亮了。
秋菊做好了早餐,进来唤她的时候,发现不在屋内。又见行李还放在那里,就知道没有离开。去厅外找她,门板打开,林君含撑着伞回来。她马上唤:“五小姐,这样早你去哪里了?”
林君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只道:“来洛阳城没少去那家买粥,现在想一想自己似乎还没有吃过,今天早上就忽然很想偿一偿。”
秋菊已经将食盒接到手里:“五小姐,你既然想吃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买给你便是。外面还下着雨呢,你却一个人打着伞出去了。若要淋出病来,如何使得。”
林君含笑了笑:“我哪有那样娇贵。”
秋菊是张孝全临时给她请来的丫头,身份一开始便了解得很透彻了,确实可信才叫来当差的,也只是担心那边的丫头嘴杂,用起来不方便。如今她要走了,这也是秋菊最后一天当差。想来这些日子被她照顾得很好,几乎没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小姑娘眼疾手快,心眼也好。林君含想了想,便将那些没有打开的胭脂水米分送给她。还有两件没有穿过的夏装一并给了她。
只道:“秋菊,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照顾,日子才会过得这样清闲自在。”
秋菊连忙道:“五小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是三少请我来做事的,给的工钱着实丰厚,一切都是秋菊该做的。”
林君含还是将东西给她,那些都是付江沅买给她的,每一件都是好东西。
秋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君含笑道:“去吃早餐吧。”
她还要赶着去车站,这个时辰了,付江沅派来的车子也快到了。她匆匆的喝过一碗粥,那边果然有人来敲门,秋菊见是付江沅派来的司机,就过来叫她:“五小姐,过来接你了。”
去睡房中帮林君含提上箱子,一直送她坐到车上去。雨一直下着,雨丝繁密,没半点儿停下的意思。
汽车缓缓移动,林君含见秋菊在车窗外对她不停的挥手。起初她像流砂一样涌进这座城市,到现在就要彻底的离开了。
司机将她放下来,距约定的时间没有多久了,林君含提着箱子去一边等他。那雨丝自伞沿嘀嗒嘀嗒的淌下来,眼望出去,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
进站口陆续聚满了人,缓慢的向内移动着,隐约听到悠长的汽笛声,火车缓缓开进站来。送别的人努力挥动手臂,远行的人步伐只是匆匆。
林君含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雨还在“嘀嗒,嘀嗒……”的下着,水流聚集在她的脚边,汇集成河,蜿蜒而去,也仿佛是漫无目地的。她盯着自己的脚下,茫茫然的想起付江沅说过的话:“等着我,不见不散。”
可是,他没有来。
火车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徐徐的开走了,随之吐出一团巨大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宛如一朵哭泣的云。
林君含一双腿站得有些麻了,却仍旧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雨也越下越大,幕天席地的雨帘将整个世界团团围住,严丝合缝,直叫人透不过气来。人影绰绰,急雨中穿行而过,只是看不清人的脸。
有人冒雨向她奔来,她有些发冷,一张口唇齿微微打颤。
“江沅……”
男人走过来,将一件风衣披到她的肩头上,多少挡去一些寒意。
林君含半眯着眼,扬起头来努力的看清楚。那人一张脸漫在水中,眉目模糊,可是她仍旧看得很清楚,他不是他。
付江沅到底没有来,而且林君含知道,无论再等多久他都不会来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来?
雨声嘈杂,付东倾需得提高嗓门说话:“雨下得这么大,瞧你的衣服都湿了,去车上吧。”
付东倾将她拉到车上去,车门关紧的一刹,所以吵杂被瞬间隔绝。
林君含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冷意,沿着骨髓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骇,寒彻心骨也不过如此。
她不可遏制的打了一个冷颤。
付东倾只是板起脸来:“这样冷,雨也这样大,便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是躲到哪里去呢?她分明也是想和一个男人一块躲起来的。
她侧首问他:“付江沅呢?”
付东倾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抿紧薄唇,只道:“他不会来了,江沅过来就是让我告诉你,他不会跟你一起离开。”
林君含的耳朵嗡嗡的响着,仿佛什么都听不清楚。眼前恍惚是出现一个人的眉目,情深意重,同她说海誓山盟的话……她忽然抓紧付东倾的衣袖,神色慌乱道:“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我要当面问清楚。”
付东倾安抚她道:“没有用的,就算你此刻过去见他,他一样不会跟你离开。”
可是,人总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活着,有些事情即便撕心裂肺一样还是想要问明白。
林君含目光坚定:“我只是想要问清楚而已,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
付东倾见她的眼神笔直的像箭一样,锋利的穿透一切,而她的唇齿却白得厉害,羸弱得似一朵摇曳的山茶花,竟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他不敢碰触她的内心,指不定要怎样的心疼她。最后到底无法抗拒,答应带她过去见他一面。
那一路千回百转,林君含想了无数。也想到自己这样是被一个信誓旦旦的男人戏耍了。而竟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也傻到想要不顾一切。

☆、(014)再没有他

林君含默然的望着窗外一句话都没有说,窗外冷雨纷纷,就像天空破开了口子,大水瓢泼而下,总像没个节制。
付东倾几次转首看她,她的脸上只是面无表情,那种平静近乎于绝望。时至今日,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强,坚硬的仿佛没什么可以伤得到她。却不由得让他想起一句话来:“过钢易折。”付江沅此番,是将她的心硬生生的折成了两半。他握着的拳头一点点的收紧,想要说几句劝慰的话,竟也无从下口。
每一次她经受挫败,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付东倾隐约觉得自己的心在抽搐,同样转首看向窗外,她那样的一张脸,将他的心划伤了。
林君含被警卫挡在了门外,荷枪实弹的卫兵竟不允她进入。
付东倾走过来,命令警卫放行。侧首道:“江沅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吧。”
或许她这样是想给自己心头一刀,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干脆痛快。就是不要这样不清不楚的恨着一个人,那样跟记挂了一辈子又有什么分别。林君含定然不想那样。
张孝全见到林君含进来,怔了下,大步走过来:“五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林君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三少呢?我有事情要问他。”
张孝全迟疑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上去叫三少下来。”转首让下人看茶。
林君含的衣服湿透了,贴合在身上,勾勒出完美曲线的同时亦显得单薄瘦弱。却像一根强劲的竹子一样立在那里。
付江沅站在楼梯上看着她,薄唇微微的抿紧,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从今往后她便会咬牙切齿的恨起他来,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林君含听到声音转过身,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盯紧他后一刻没有放松,只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去?”
“我后悔了。”付江沅轻松的吐出这一句,他的脸上泛着别样的光,就仿佛花白的日影匆匆。越发显衬得他的漫不经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要同段芳华结婚,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原来她父母并非一般的富商,还是军火商,这对现下的清军实在太有帮助了。君梦,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够舍弃家国天下。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平定这四分五裂的天下……虽然我是爱你的,可是同样没能够使我心甘情愿的舍弃梦想。”
林君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她的手指冷透了,像是一只死人的手,那一下贴合着他的肌肤,乍得他全身一个激灵,筋骨都疼了起来。
分明是她打了他,自己却在微微颤抖,那样子像是气的,气他的负心,气他的坦然。他连一句骗她的话都不肯说……可是,听一句真话不就是她此番来这里的目地么?既然他有心伤她一下,莫不如就直接给她个了断。
林君含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掉,一字一句道:“原来是这样,情话果然信不得,是我傻,才信了你的话。是我傻,才会相信你会带我远走高飞,是我傻,以为自己可以抵得过千秋大业……付江沅,我真是傻了,才会这样信任你。可是,终究我的梦还是醒来了,即便是死不冥目,亦不会再做第二次。你也不要那样得意,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你这样一个人,天都不会容你。”
她真的没想到原来承诺这样不堪一击,就像场梦似的,睁眼就散了。可是没有人在活着的时候可以一直睡下去,所以没人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林君含便是不想欺骗自己,哪怕现实是血淋淋的,这样令她作呕也罢。梦醒了,梦里如何,就该学着忘记。
她重重的喘着气,唇色苍白,吐出的话语却轻飘飘的,带着森冷的雾气:“付江沅,我对你再无所求,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她转身向外走去,微微的扬起下颌,只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不过就是一场背弃,分明没有什么的。就当是被狗咬了那样一下,疼一疼也便罢了。她努力的隐忍……最后微微的笑起来,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清脆而爽朗,连付江沅都听到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标明确,步伐坚定的走出去。他抑制着某种冲动,转过头去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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