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83/184页


展眼间三鼓初敲,玉箫郎君登时神经紧张起来,他凭窗悄立,目不转睛地紧盯对面一带房顶。在他的蠡测中,那群无赖汉,今晚必定会穿墙越屋,来寻卖唱祖孙凌辱。

可是,一个时辰过了又一个时辰,遇安栈静寂如旧,并没有什么动静,一直到东方放白,金鸡啼晓,玉箫郎君才知自己过分担心,猜错了主意。他这时人也疲倦不堪,只好爬上土炕,朦胧睡去。又有谁知,玉箫郎君猜岔原因,乃将人比己,以为人人如他一般,轻功卓绝,上房翻墙,不费吹灰之力,其实那群无赖,不过流氓无赖,纵使学过几手粗浅拳脚,究竟不算武功,怎能夤夜去暗算人家?

等到玉箫郎君一觉醒来,日已爬上三竿,骄阳普照,把一个镇江城染得一片黄金,蓦地里,街外人声呐喊,一阵喧闹吵杂之极的声音,传入玉箫郎君耳里,他给这阵声音吵醒,心中怔了一怔,揉着朦胧睡眼,自炕上一跃而兴,把身挪到窗前看个究竟。

当他拿眼往街外一望,不禁喜从心上生。但见大街之中,来了一大群无赖,把昨宵卖唱的祖孙二人紧紧围下。那老头血流披面,给一条大汉紧紧揿着,另外两大汉则拉拉扯扯着那美丽的姑娘。那姑娘一边高声哭叫:“救命!”一边极力挣扎,但如何挣扎得脱呢,就如羊入狼群,要脱离掌握,实在休想。

旁观者众,却是没有一个敢仗义解围,只用同情与怜悯的目光,望着这一双可怜的祖孙,搓手叹息。

那姑娘嘶声哭骂道:“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该当何罪。啊,救命啊!”

那老汉,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群畜牲,仗势欺人,抢去了钱,还要抢人!”

无赖群中一个大汉排众而前,手举处,辟拍两响,已然赏给老汉两下清脆耳光。骂道:“糟老儿,谁教你太不识相,昨晚仗着那小子厉害,便以为从此可以太平无事啦!”

大汉哈哈地笑了一阵,续道:“谁叫你倒霉,碰上一个短命儿,现在他已在黄泉路上,你要他来救你,那就难了。哈哈,只要你乖乖听俺的话,把姑娘送给咱,作为抵偿欠咱的债,俺也不留难你这槽老儿!”

那大汉的语气,竟是相信玉箫郎君已于昨夜赴西川了,所以才敢如此猖獗,找上门来。

那老汉仍是死命的缠着那无赖,缠得大汉心头火起,斗大的拳头已亮出来,当胸便是一拳,直打得那老汉口喷鲜血,仆卧当地。

那老汉已年逾花甲,怎禁受得住大汉这一顿蛮打。讵知大汉似意犹未足,又飞起一脚,踢到老汉的小腹上去。

在窗前观看热闹的玉箫郎君,他瞧得真切,那强抢姑娘的几条大汉,正是昨宵在天后庙前受他戏弄的几个无赖,为首一人,不是獐头鼠目么?对了,那人是牛魔王的手下红孩儿了。

玉箫郎君再瞧毒打老汉的无赖,一脸横肉,长方面型,满是胡须,两只圆睛,露出凶光,玉箫郎君一望而知此人是这批无赖的头儿,因为无赖进退动止,全听他一人指挥。玉箫郎君心中想道:“他莫非就是牛魔王?”

这时已听到那獐头汉子惊叫起来,道:“牛大哥,你把那老儿打死了……”

不错,这打人的无赖果然是这拨人的头子牛魔王。那被打的老汉,横仆街上,嘴角不断流着殷红鲜血,手脚抽搐,已然奄奄一息!

玉箫郎君一直袖手旁观,不加援助,在他的心念中又有一番诡谋。

他对这对可怜卖唱江湖男女,好心乃是假意,目的不外为讨好漂亮女孩子的欢心,笼络她以利夺色,对于他们安危,却视同等闲,当他见到老汉被牛魔王拳如雨下,狠狠毒打之时,本待自窗内跳下去援救,但一个歹毒的念头,陡然而生:“何不借这些无赖的手,把老儿打死,使那姑娘无依无靠,再去救她,嘿嘿,那时节,还怕不乖乖到我郎君的怀抱里,哈哈!”

因此,他不但不加援救,反而希望那群无赖早些把老汉拾掇下去。这时已然如愿以偿。只见他冷冷一笑,伸手往袋里一抓,便抓下一大把铜钱,紧握手心,准备发作了。

牛魔王给獐头汉一声叫,也憬然惊觉,于眼端相了奄奄一息的老汉,冷冷一笑:“好老儿还装假诈死!”

一旋头对他的手下叫道:“赶紧把那贱人背上,走罢!”又恶狠狠地指一指老汉。骂道:“回头再收拾你,看你装死装到几时?”

牛魔王这一举动,当然怕老儿死了,弄出命案,又恐坊众阻拦,乃佯作大骂老儿诈死,才好得脱身。一众无赖,听得头子命令,呼啸一声,七手八脚,已将姑娘硬背上肩,便待向前奔闯。

就在这当儿,玉箫郎君看见时机已熟,手中铜钱朝窗外街上一抖,用满天花雨手法,向着一大群无赖身上打到。但听哎哟之声,此起彼落,展眼间这群数约二十余众的无赖,包括牛魔王红孩儿在内,俱已纷纷僵卧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原来他们都已给玉箫郎君打中穴道,受制当场,那姑娘也给背着的无赖颠仆之际,踬倒地上,张起一对惊惶的大眸子,呆呆望着倒地的无赖们发楞。忘记了伤心痛哭和号叫。

玉箫郎君身形一抖,已落下街心,宛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他这一下来,吓得看热闹的人一跳。

只见他一下地,笑嘻嘻地走近姑娘的跟前,叫道:“秋娘妹妹,你受惊啦,郎君哥哥来救你!”

一脸邪恶淫荡,毫无端庄之色,开口又叫人家“妹妹”,这倒使秋娘为之错愕不已。一双大眸子转了几转,哭道:“恩人,你来迟了,爷爷已经给那群恶贼……”

竟是悲不可抑,涕泪纷纷落下,玉箫郎君心下一醒,暗吃一惊道:“险些儿露出破绽,坏了好事!”

心念一转,脸色也变,霎时愁结眉心,装做极悲哀的模样对秋娘道:“在下本来昨晚便要动身入川,后来因遇故人,喝酒叙故,误了时刻,今早偶来此地,上客栈访友,不料你爷爷不幸遭暗算,只怪我来迟了,姑娘,你爷爷现在怎么啦?”

慢慢行前,挪到老汉身畔,假意细看,并给把脉诊断,然后摇摇头又对秋娘道:“老丈面色如死灰,脉象微弱,八脉受阻,恐怕难以挽救了!”

秋娘一听,触起悲怀,又是号啕大哭起来,玉箫郎君心中烦闷,却是不动声息,劝道:“姑娘,人生修短有数,劫数来临,终不可免,这时哭也无益,只有想个法子料理后事,节哀为是!”

又道:“那些凶徒,已为在下所制,等会儿把他们送到官里究治,官门自有公平处断。”

秋娘哭了一阵,忽止泪抬头望着玉箫郎君道:“小女子一贫如洗,身无长物,要殓葬爷爷,也是煞费周章!”

说毕又哭,玉箫郎群目光甫与她接触时,但见秋娘两泓清水,莹然欲滴,分外明媚可爱,亏这贼子在这当儿是见色起意。

玉箫郎君笑道:“这个是小事,有在下在此,难道忍心教老丈暴尸街头,无以为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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