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丛里的诗》第27/193页


这些人就像石堆里的花,剑影里的梦一般可贵出色。

简单和单简曾在一次论刀大会上见过龚侠怀。他们都觉得龚侠怀特别注意而且注重他们,他们没有忘记龚侠怀在那一次短短一晤里,表示的是挚友的亲切而绝不是长者的威望,所以他们更想进一步了解“诡丽八尺门”里兄弟们的一切。

――一个人有那么多好朋友,不止是一种幸运,简直是一种幸福。

这个想望,直至简单和单简首遇路雄飞的时候,觉得失望了。

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响起了某些事物破碎的声音。

当他们见到朱星五的时候,这种感受就更加强烈了。

龚侠怀和他那一群兄弟们的事迹和传说,在他们心里己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结成了一个瓷像般的事物供奉在心坎里。

――但愿有一天,我们也像“诡丽八尺门”的兄弟一样。

可是,现在他们心里的瓷像已给人一拳击碎。

――击碎它的人,正是“诡丽八尺门”的兄弟们!

朱星五显然是个很冷静,沉着的人。

他跟一般传说的莽烈汉子不一样。他的脸容已自我介绍了他受过很多的苦,许多的忧伤,他的眼神正透露出他的坚毅与操劳,只有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才可以觉察出他压抑着的不安。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朱星五知道叶红的来意之后,强抑住那一种好像是一个外人闯进来强行翻开他那一本账簿的不快。诧然地问。

“因为龚侠怀还被关在牢里。”叶红说:“这个人可以在街上给刀砍死,可以在马上给箭射死,可以给鞭子鞭死,可以给金人杀死……但就不可以在我们的刑狱里瘦死。”

“……他没有死,他在牢里。”

“一个人在牢里,其实就是暂时死了。我们总不能等到他真的死了的时候才去救他。”

“我们能做什么?”朱星五苦笑:“我们又不能去劫狱。”

“你想,如果你含冤受屈,给押在牢里,你希望朋友为你做什么?”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朱星五用一种病人般的声调,支吾他说:“我们每天都给他送饭、送菜、送衣服……”

“你们见着他了?”

“没有。”

“你们把东西送到他手上了?”

“没有,”朱星五忙说:“不过牢头说一定会送到他那儿去。”

“你亲自送去的?”

“不是,”朱星五理所当然他说:“我也是托人送去的。”

“你们有没有设法探监?”

“没有。”朱星五委屈地说:“我们问过几个狱吏,他们都说,这要司狱官批准方可。我们去问司狱,司狱说那是要先得衙门签发牌票,才能探犯。我托人到衙门求准,衙门说龚某是钦提要犯,要上禀才能议定,不能照开。后来谈捕爷他们告诉我,这件事不好办,也不容易……”

“所以你们就没办下去了?”

“是……”朱星五补充一句,“他们说,这样对龚侠怀也不大好。”

叶红听朱星五叫龚侠怀的名字,他心里想:龚侠怀还坐在你现在坐的这儿的时候,谅你也不敢这样叫他吧?他忽然觉得龚侠怀所做所为,十分可笑。古来侠义之上,相交不问贵贱,英雄毋论出处,而今不幸历劫,尚未论罪,这些他的兄弟,都一一直呼其名了。一种把燃着的酒灌入胃里的感觉忽然而生,一股豪气上冲,叶红苍白的两颊又浮现酡红。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真要有本事,就在一个好汉落难的时候还是以一个英雄来待他。这句话他记得是龚侠怀生擒金兵将领沙虎脱后押回京师,当大宋官兵怒气冲冲地要把他凌迟至死,龚侠怀公然表示的意见。人是他抓的,话也是他说的。叶红那时就知道,说得太多这种话准要出事。

“所以你就没去设法营救龚侠怀了?”

“我问过刑房的石暮题……”朱星五吞吞吐吐,终于还是说了:“他说,这件案子,牵涉到卖国谋反,非同小可,我们不知道的还是少管些好,以免牵连更大――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便不便说……”

“其实,你问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想说、要说,”叶红笑道:“你要说就说吧。”

“我听说这件案子是门里自己人告上去的,而且,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面指证。”朱星五仿佛听不出叶红语气里的讥刺之意:“像这种事,可大可小,株连严治,势所必然,故此人人自危。我们不能不自量力。何况,龚侠怀出事后,这儿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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