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丛里的诗》第9/193页


“可是……”

可是四名捕快,已押着龚侠怀疾步转过街角。

杜小星不知怎的,很想再看龚侠怀一眼,再看一眼。

“我跟去看看。”蔡忍坚自杜小星身边掠了出去。并丢下了一句话:“你去通知门里的人,或先在这里等等我。”

这时已近天黑,开始飘雪,路上行人极少。

就算有,也把颈头缩进衣袄里,匆匆而过。

风雪视大地如铁砧,远处城堞旁的“临风楼”,书着“临风快意应上楼”的七只灯笼也抖动不已。

过桥的时候,谈说说忽然说:“你们先行一步,我有点事。”就很快地倒掠出去,不见了。

过了桥,转入东乐里巷子高墙下,容敌亲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回身,脸上带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龚爷,对不住,到府衙之前,还是得先依例净一净身子。”

龚侠怀到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可以了,他只巴望早些见到提刑副司陆倔武、刑房执吏石暮题,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容敌亲示意何九烈和易关西去搜龚侠怀的身子有没有藏械。他好像不放心的样子,还亲自去搜。

几乎在他的手触及龚侠怀身子的一霎间,他运指如风,一口气制住了龚侠怀身上四处要穴。

易关西也同时封了龚侠怀五处穴道,然后有点惊慌地问,“怎么?”

容敌亲眼里只犹豫了一下子――就像一个人提着不知要先挟鸡腿还是鸡翼好――反正都是鸡肉,而且下筷就是了:做了。免得他一旦反抗,我们皆不是他敌手。”

他没有容让龚侠怀说话,铮的一声,拔出锋利得在寒风里发出像一个女人啜泣声的匕首,一刀挑断了龚侠怀的手腕筋。

易关西一咬牙,“格”的一声,卸下了龚侠怀的左肩膊骨。

“干什么?”何九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上头只说拿人,没说……这样……!”

容敌亲眼里露出凶光,上前一步,把沾血的刀子递给何九烈。

何九烈不由自己地退了一步。容敌亲又踏进一步,低声叱道:“拿去!”

何九烈望向在地上淌血的龚侠怀,又望向那锋锐得足以割伤他视线的匕首:“为……为什么……?”

“上头既然要办他……他还能出得了来?”容敌亲似是笑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那也是笑声,反而有点像只狗在抢噬骨头时的低鸣:“他武功奇高,咱们这次拿他,要是他日后再冒出头来,会放过咱们么……?”

何九烈接过刀子,颤得像张快落的叶。

“腿,”容敌亲提醒,“关节!”

这时,一道人影,“刷”地掠上围墙,像一只蜻蜓,停了停,伫了伫,才如一只白鸥徐徐降了下来。“果然有人跟来,”刚落到地面的谈说说用手作了个刀切状,“现在不会有人跟来了。”

何九烈听了,把心一横,一刀捅进龚侠怀的足踝去!“留一条腿,”容敌亲马上提醒,“不然在用刑时不能下跪。”

何九烈拔刀的时候,血吱的一声,喷在雪地上,惊起了一蓬白烟,泼的好像是沸水一样。

他在惊疑龚侠怀为何没有惨呼、求饶,甚或哀鸣。

“他英雄,吭都不吭一声,”容敌亲冷笑道:“可是英雄正是生来给我们折腾的。”

在雪地上、雪降里,杜小星仍在等蔡忍坚回来。

他的同伴一直都没有回来。

他看见暮雪里的林枝,那几瓣花儿旁又吐出了几瓣蕾,像艳抹的小嘴。

远处有高楼。

楼上有人吹笛。

笛声忽断。

――太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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