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山TXT全集》第20/60页


欧阳康脚下不停,仰天大笑着向左一路疾走,待众乞丐竹棒袭到时,方回杖斜扫。众乞丐奔波不迭,被他带着急转了十来圈,头昏脑胀,脚步蹒跚,打狗大阵顿现纷乱之象。令狐樵暗自懊恼,心道:“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这阵法不就不攻自破了!我刚才怎么未曾想到?”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欧阳康早在令狐樵闯打狗大阵时,便在台下苦苦思索得破阵之法,这才敢上台向白泰熙叫板。

欧阳康左手铁杖回扫,右手向斜前方探出,使招大擒拿手中的“丹凤朝阳”,将白泰熙手中竹棒牢牢抓住,紧跟着抢近一步,挥杖击中白泰熙胸口。白泰熙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欧阳康冷笑不已,纵身抢上三四步,右手食、中二指并举,直戳白泰熙双目。

第十三回:斗魁位高堪独倚(4)

蓦地,杨慕非从斜刺里闪出,手中竹棒一幌,势挟劲风,向他脚下掠去。欧阳康轻轻跃起,挥掌向杨慕非颈间横削。杨慕非矮身躲开,竹棒回曳,使个“转”字诀,往欧阳康两腿间绊来。欧阳康被竹棒一带,立足不稳,向后扑地跌倒,总算他武功根基扎实,上身微一沾地,便疾使招“鲤鱼打挺”,弹身跃起。两名丐帮弟子趁这间隙,上前将白泰熙扶到席上坐下。

欧阳康面有惊疑之色,问道:“杨盟主,你使的可是丐帮的打狗棒法?”杨慕非微笑道:“不错!打狗棒法棒棒打的都是狗。”群雄哄然大笑,喝彩声不绝于耳。令狐樵纵身上台,冷冷地道:“老夫对丐帮打狗棒法心仪已久,还请杨盟主不吝赐教!”杨慕非微微笑道:“好说,好说!”令狐樵飘身一扬,右手急急探出,抓向他手中竹棒。杨慕非毫不理会,竹棒向上撩起,使个“缠”字诀,反手绕令狐樵手腕。

令狐樵虽对打狗棒法心仪已久,却也未曾料及它竟如此精妙,去势全在自己匪夷所思之处,慌忙闪身疾退,凝神拆招。原来,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个字诀,卓然自成一家,不似江湖其他门派的招式,或获自释家禅机,或取于道家玄学。然而,杨慕非这套打狗棒法乃是自其父杨明铮那里偷学而来,虽有其形,但由于不得要诀,故久战令狐樵不下。

数招之后,杨慕非便已破绽百出。幸好令狐樵对打狗棒法甚是忌惮,以为他这是故意露出破绽,来招引自己抢逼,是以不敢近身。但丐帮长老葛行空、白泰熙却是明眼人,不禁暗暗心急。又拆了数招,杨慕非倏地左掌斜引,右手竹棒使个“挑”字诀,将令狐樵左手金钩荡开,进逼他面门。

令狐樵金钩猛然回曳,竟将竹棒从中划为两截,原来他在惶急之中,已将内劲运上了金钩。杨慕非面色煞白,抽身急退数步,方才站定。令狐樵哈哈大笑道:“打狗棒法也不过尔尔!”右掌运力千斤,向杨慕非头顶拍落,忽听得身后暗器破空之声急响,回身一揽,将两枚透骨神针抄在手心。

令狐樵循着台下发声处瞧去,只见文嫣然美目顾盼,抿嘴轻笑,习习秋风里,自是风致嫣然。葛行空一声唿哨,众乞丐倏地变换阵形,或前或后,有若重重坚实的城墙,将杨慕非护在中央,正是丐帮的布袋大阵。欧阳康见了他们这阵势,眉头微蹙,道:“痴兄,我们走罢!”令狐樵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杨盟主、二位长老,咱们后会有期!”与欧阳康大踏步走向门口,昂着头迳自去了。群雄眼睁睁的望着二人背影远去,愤慨不已。

眼见时近正午,白泰熙令众弟子整理桌椅杯盘,大开宴席,恭贺杨慕非就任武林盟主之职。席间,群雄纷纷离座向杨慕非敬酒。杨慕非推辞不过,只得一一饮尽,几斤酒下肚,便酩酊大醉。白泰熙连忙吩咐两名丐帮弟子,扶杨慕非回房休息。文嫣然趁机告罪离席,伺候杨慕非睡了下来。

到得杨慕非醒来时,已是晚间时分。白泰熙令人重整杯盘,延请群雄落座。大伙儿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唐傲雪因南宫琳用鱼汁泼了他好友林都头,迁怒于杨慕非,成心想给他难堪,满满斟了两杯酒,走到他身旁,说道:“杨盟主,唐某今日误犯虎威,特地敬你一杯,向你赔酒道歉。”杨慕非连忙起身接过酒杯,道:“唐大侠客气了。”一饮而尽。唐傲雪笑道:“杨盟主,你新官上任,想领着弟兄们怎么干哪?”杨慕非恭声道:“在下江湖阅历资浅,不敢擅自作主。还得各位前辈提携指点!”

唐傲雪冷笑道:“杨盟主,你做了咱们的盟主,总不会连滴点想法都没有罢?”杨慕非性情内敛,本来就不善言辞,见他这般咄咄逼人,心下气愤至极,朗声说道:“自然是谨遵洪前盟主遗训,心存忠义,誓死杀敌,力御外侮。唐大侠,你既信不过在下,这位子由你来坐得了!”唐傲雪冷哼道:“唐某本事低微,又没有甚么得力的靠山,怎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哪?”杨慕非怒不可遏,喝道:“唐傲雪,你……”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白泰熙见二人剑拔弩张,气氛甚是紧张,连忙起身打圆场,哈哈笑道:“二位,权且看老叫化子薄面,就此罢嘴休斗。”

蓦地,一名丐帮弟子快步走进大厅,躬身禀道:“禀告杨盟主、二位长老,有个黑衣人送来书信一札,要杨盟主屏退左右,亲手拆看。”杨慕非接过来信,尚未开口说话。唐傲雪已然气岔岔地向厅门口走去,冷冷地道:“唐某为人粗陋,却还懂得看脸色行事!”崆峒派众弟子纷纷站起身来,随他离席而去。

葛行空厉声喝道:“唐大侠,杨盟主还未曾下令!你这般带头擅自离开,不是给杨盟主难堪么?”唐傲雪哼道:“只要他杨慕非当一日盟主,我崆峒派便一日不属于中原武林!”大踏步向庄外走去。群雄面面相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表情甚是尴尬。

白泰熙轻声道:“杨盟主,你发句话罢。”杨慕非面色铁青,当众拆开来信,低头看罢,方徐徐地道:“各路英雄,由于此事关系到我大宋生死存亡,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因此,有劳各位当家的,随我到后院怡情轩议事。剩下的各位英雄,请留下继续吃喝。有扰!”众掌门随杨慕非到怡情轩坐定。杨慕非将来信递在白泰熙手中,轻声道:“各位前辈,这是白莲教慕少庄主派心腹送来的密信。你们看看罢!”

白泰熙接过信札,只见纸上字迹甚是凌乱,似乎是在慌乱中匆匆挥就,大意是:慕非,欣闻兄弟你当上中原武林的盟主,少爷我无以为贺,特送呈给你一份大礼。慕某身负血海深仇,却认贼作父,投靠元廷,以至蒙千夫垢骂。慕某饮恨吞声,匿藏在奸人身边,非为其他,只坐伺良机耳!奸王忽必烈御下共有三个权臣:太子真金、平章政事阿合马和帝师八思巴,而真金与阿合马素来不合。如今,真金随忽必烈出巡上都未回。兄弟你可假扮真金,谎称回大都参加佛事,令枢密副使张易发兵相护,一路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东门外,而后直入中书省,除去害民之贼阿合马。若此事成功,慕某便可进行下一步规划,除去太子真金。机会难得,兄弟你切不可耽搁!”信末署名“活死人慕清风百拜”。众掌门相互传看毕,默不做声。

杨慕非动问道:“各位前辈,你们以为如何?”葛行空长叹道:“这计策端的精妙!但不知那慕少庄主可靠不可靠?”铁掌门新任掌教王著皱眉道:“慕清风投靠元廷,认贼作父,引领鞑子兵血洗了白莲教总坛。在下认为,这人不大靠得住!”杜可用插嘴道:“慕清风引领鞑子兵血洗敝教总坛,乃是迫于无奈。老夫早不怪责他了!慕清风为人极是仗义,又兼聪明伶俐,深得他爹爹、二叔疼爱。蒙古鞑子杀害了他全家老小,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应该不会替鞑子卖命罢!”杨慕非点头道:“那好!我们就此定下了。至于……”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崆峒派弟子不及敲门,便匆匆闯了进来,大声嚷道:“杨盟主、二位长老,救命!”葛行空皱眉道:“怎么了?”那名崆峒派弟子急急地道:“有个蒙面黑衣人,将我教弟子尽数杀害。唐师叔也遇难身亡了!”众掌门不禁大吃了一惊。

【注】①据野史记载,马可•波罗自1271年抵达多伦(上都)后,便奉忽必烈之命,长期潜伏在云南大理、杭州、扬州境内作密探。南宋灭亡后,忽必烈令他担任扬州长官,直至1292年。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

众掌门抢出怡情轩,奔至议事大厅,只见正厅上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白泰熙喝开群丐,一长列死尸登时跃入眼帘。杜可用见高和尚蹲在地上,皱眉不展,为唐傲雪把脉毕,忽地仰天一声长叹。他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高堂主,唐大侠伤势如何?”高和尚禀道:“教主,这事儿好生奇怪!唐大侠周身上下并无伤口,又没有明显的中毒痕迹,似乎是中了他们崆峒派青阳观的太阴拳……”杜可用怒叱道:“胡说!”

阎王敌罗知悌双目微闭,伸出右手食指,往唐傲雪胸口轻轻一搭,摇头说道:“唐大侠的五腑六脏并未碎裂,断然不是太阴拳所伤。如此看来,定是中了甚么厉害的暗器了。”说着,用手拨开唐傲雪头上鬓发,仔细检查了一番,忽地一喜,大声叫道:“是了,是了,玉面罗刹符铁玉的透骨神针。你们瞧!这里有一个针孔。”白泰熙俯身细看,只见唐傲雪脑门上果真有一个针孔,细小有若蚁蛭,在昏暗的月光下看来不甚明了,不禁由衷地佩服罗知悌眼光锐利。

罗知悌左手食、拇二指轻扣如环,在唐傲雪头上针孔处圈定,微微使力挤压,啵的一声颤响,一件细物从他指间疾射而出,银光映着月光,划破了夜空。王著拍手赞道:“罗先生,好一手拈花指!”原来,那透骨神针细若发丝,而头骨却又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事之一。那透骨神针乃是符铁玉以重手法打入唐傲雪头骨,就算是割破头皮,看准针头,用钳子去夹,也未必能拔出来,而罗知悌竟轻而易举地用内力将其逼出来,不得不感叹他内力之淳厚,医术之高明。罗知悌伸手将透骨神针揽住,用手绢儿包好,放入随身医囊中。

楚南开奇道:“这玉面罗刹怎地专找崆峒派的麻烦?崆峒派何时与她结下梁子了?”那名幸存的崆峒派弟子哭丧着脸道:“我们崆峒派与玉面罗刹素无往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会与她结下梁子哪?”葛行空突然间想起:“今日,杨盟主与令狐樵过招时,似乎便有人以透骨金针相助,而崆峒派又与杨盟主有些冲突,莫非……”想到这里,忍不住叫道:“杨盟主。”

杨慕非正与文嫣然低声说话,忽听见葛行空叫唤,连忙转过身来,问道:“葛长老有何见教?”白泰熙抢道:“杨盟主,这里自有老叫化子们招呼。时候不早了!你和各位掌门都先回屋休息罢。”杨慕非点了点头,双手一击掌,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他朗声说道:“各位英雄,今天晚上,大伙儿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晚好干大事。”群雄齐声应道:“谨遵杨盟主将令!”

葛行空眼见群雄三三两两地向后院走去,轻声问道:“白兄,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跟杨慕非说话?”白泰熙压低嗓音道:“葛兄,你是不是怀疑杨慕非与玉面罗刹有勾结?”葛行空悚然一惊,道:“你也看出来了?”白泰熙叹道:“我俩都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又没有甚么真凭实据。杨慕非沾了他老子的光,年纪青青就当上武林盟主。崆峒派唐傲雪已是公然反对,还有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服他。我俩若再是这么一闹,他定然颜面无存,不担保会出甚么大乱子。”

葛行空皱眉道:“那明晚刺杀阿合马的行动还继续么?”白泰熙道:“这是重振我丐帮声威最好的机会,焉能错过?”葛行空道:“那杨慕非怎么处置?”白泰熙沉吟了半晌,徐徐道:“我们就推托说慕清风不可深信,以盟主不能亲身涉险为由,把他实权架空,软禁在府里。”葛行空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两人再闲谈了一会,便分别安寝。

杨慕非正要上床,忽听得有人轻叩房门,便披衣下床,问道:“谁呀?”门外一人压低嗓音说道:“杨盟主,薛可成有要事与你相商。”杨慕非打开房门,见他神色甚是惶急,不禁大感讶异,问道:“薛大叔,有甚么要紧的事儿?”薛可成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还是到外面小山坡上说为好。”杨慕非见他行事如此谨慎,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便熄灯关门,随他飞身跃出河北分堂墙头。

薛可成展开绝世轻功,足不沾地,仿若流星赶月般,霎时之间,便掠过了好几条大街。杨慕非吃了一惊,心想:“想不到丐帮中竟隐匿有此等好手!”脚下加劲,一跃便是数丈。薛可成毫不回顾,埋头狂奔,直来到一个乱石岗上,方才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微微一笑,道:“杨盟主,好俊的轻功!”杨慕非朗声笑道:“和薛大叔你一比,在下便逊色多了。”薛可成道:“今日英雄大会上,你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但薛某却不服气,想和你比试比试,如何?”杨慕非谦逊地道:“在下哪是薛大叔你的对手!”薛可成大声喝道:“少废话!接招!”左掌忽起,呼的一声,向杨慕非肩头拍下。

杨慕非见他这一掌力挟千斤,虎虎生风,若是与他对掌,自己的手臂非折断不可,当下身子微侧,右手食指疾伸,径直点向他左臂“曲池穴”。薛可成喝道:“好功夫!”左手忽地化劈为削,斜砍敌腕。杨慕非闪身避过,双掌飘飘,向薛可成胸口拍出。薛可成见他拳招奇异,实乃平生劲敌,当下不敢大意,凝神拆招。杨慕非施展开逍遥游身掌,身形轻灵飘逸,潇洒隽永,每一掌皆是轻飘飘的捺出,仿若流水行云般,亦虚亦实,不着一丝痕迹。

两人翻翻滚滚的拆了五十招有余。薛可成忽地一声暴喝,道:“杨盟主,且住!”霍然收掌,向后跃开。杨慕非脸上红潮涌动,踉踉跄跄地倒退数步,方才站定。薛可成仰天长笑,道:“孔夫子云,‘后生可畏’。这话端的不假!在半年之内,薛某连遇两大少年高手,实乃平生第一大福事。”杨慕非抱拳道:“在下认输。”薛可成双手乱摆,说道:“不,你今日已先斗过数场,真气大损。薛某与你应是不分胜负才对。”话锋陡转,正色道:“杨盟主,你我惺惺相惜,不如向天盟誓,结为生死弟兄,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杨慕非吃惊不小,忙道:“薛大叔,在下岂敢高攀。”薛可成愠道:“杨盟主,薛某一介乞丐,你莫非瞧不起我?”杨慕非急道:“那倒不是!”薛可成哈哈大笑道:“杨盟主,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人处世理当讲究痛快二字,切不可扭扭捏捏!”杨慕非为他豪气所激,大笑道:“薛大叔教训的是!咱俩就以明月为鉴,撮土成香,结为生死兄弟。”两人拂衣下跪,朗声说道:“薛可成、杨慕非,今日义结金兰,愿生生死死永为兄弟,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两人相视而笑,站起身来。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2)

薛可成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兄弟,你我今日既义结金兰,大哥不应对你有丝毫隐瞒。其实,大哥我并不叫做薛可成,乃是摩尼教教主天涯孤客衣明枫。”他目光炯然,紧盯着杨慕非的脸。杨慕非淡淡一笑,道:“大哥,你纵然就是蒙古鞑子,兄弟也认定了你这个大哥,至死不渝。”由于摩尼教教徒拜火为神,行事无比诡异,更兼蔑视孔孟礼教,中原武林素来嗤之以鼻,视其为邪魔外道。

衣明枫见杨慕非如此热诚,胸口陡然间热血上涌,猛地一拍杨慕非肩头,虎目含泪,颤声说道:“好兄弟!大哥总算是没看走眼。”杨慕非微笑道:“大哥,兄弟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哥坦诚相告!”衣明枫手捋长须,笑道:“你想知道大哥因何要化名薛可成潜伏丐帮?”杨慕非摇头道:“不是。”衣明枫奇道:“那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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