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山TXT全集》第21/60页


杨慕非问道:“十六年前,你是否曾将一个女婴抛下终南山活死人墓?”衣明枫大惊失色,急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杨慕非道:“兄弟无意间曾听人谈起。不知大哥可否将那女婴的身世相告?”衣明枫面有难色,长叹一声,方徐徐说道:“兄弟,大哥本应对你无所不谈。但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出去,摩尼教数千弟子定然性命难保。还请兄弟你体谅!”杨慕非惊道:“那女婴的父母竟有此般厉害?”衣明枫喟然长叹,道:“普天之下,难逢敌手。”话锋陡转,轻声说道:“兄弟,你初涉江湖,不知人心险恶,万事小心在意。大哥刚才偷听到丐帮二老密谈。他们意预逼宫夺权,将你软禁在这莲花山庄里。”

杨慕非诧然道:“丐帮二老侠肝义胆,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怎会如此待我?”衣明枫冷笑道:“丐帮二老也配称作侠肝义胆?他们暗中操纵英雄大会,满想把武林盟主之位揽入己怀。岂知你忽地从半路上杀出,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他们能真心奉你为盟主么?”杨慕非黯然神伤,喃喃地道:“想不到丐帮二老表面上大义凛然,骨子里却是这等龌龊!”衣明枫冷笑道:“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起先也都是豪气贯虹,义薄云天,可一沾上权力二字,便私欲熏心,无恶不作了。要说白云五恶罪恶滔天,他们又何曾逊色了?就拿你身边那位文姑娘来说,她还不是暗自以透骨神针惊走令狐樵,助你登上盟主宝座。”

杨慕非惊道:“柳娘以透骨神针惊走令狐樵?”衣明枫冷哼道:“不仅如此哪!唐傲雪因带头与你作对,崆峒派数十名弟子竟被她尽数杀害,几乎无一幸免。”杨慕非神色黯然,默默不语。衣明枫知他心中难受,拍了拍他肩头,轻声劝慰道:“这位文姑娘虽是貌美如花,但心眼实在太歹毒。大哥奉劝你一句,切不可贪恋美色,还是早些离开她为妙!”

杨慕非垂首叹道:“话虽如此说,但兄弟好歹与她相识一场,文伯父又身陷牢狱,怎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漂泊江湖?”衣明枫道:“大哥也只能劝到这一步了。是好是歹,你自己看着办罢。兄弟,你我就此告别!”杨慕非惊道:“大哥,你我相聚仅仅片刻,怎么便要道别了?”衣明枫道:“今日戊时,我收到小徒池胜功的飞鸽传书,道玄武星主柯以行叛教作乱。大哥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摩天岭处理教务。”杨慕非道:“那兄弟送大哥一程!”衣明枫不忍拂他心意,颔首道:“也好!”

两人一路说话,奔下乱石岗,投西行了数里。衣明枫道:“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这就回去罢!”杨慕非与他义气相投,虽相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觉依依不舍,道:“大哥,我再送你一程!”衣明枫哈哈大笑道:“傻兄弟,心到即止!待大哥平定内乱之后,再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杨慕非强作欢颜,笑道:“妙极,妙极!大哥,兄弟定当煮酒相候!”当下二人黯然相别。

杨慕非眼见衣明枫绝尘远去,这才怏怏不乐地转身折回,展开绝世轻功,向莲花山庄方向发足狂奔。行到半程,忽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杨慕非放慢脚步,在月光下徐行缓步。耳听得那女戏子唱道:“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声音凄婉哀愁,碎人心肠。奔得近了,只见玉仙楼下搭了座戏台,台下围了黑压压一大圈人。

那女戏子朱唇轻启,怆然唱道:“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杨慕非听她唱得愁尽惨极,回肠百转,不禁暗暗自伤,心想:“鞑子残暴跋扈,骄奢淫逸,简直无恶不作。我大宋子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

忽听得一个中年商贩低声赞道:“赛帘秀的唱腔果真名不虚传!”身侧一人轻摇羽扇,摇头说道:“依康某看来,赛帘秀的唱腔美则美矣,但若不是关先生戏写得好,这出《窦娥冤》焉能如此感人?”又一人道:“关汉卿的文笔、赛帘秀的唱腔,堪称河北双绝啊。”说话的却是铁掌门新任掌教王著。

众人议论声中,那女戏子赛帘秀唱腔陡转,愤然控诉道:“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唱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众人恍如置身其境,无不泪流满面,啜泣不已。王著纵身跳上戏台,疾呼道:“杀尽天下赃官污吏!”众人纷纷振臂呼应,嘶声大喊:“杀尽赃官污吏,杀尽赃官污吏!”杨慕非大为感动,也忍不住喊了几句,忖道:“只要我们汉人不畏强权,与鞑子斗争到底,终究能将鞑子赶出中原。”眼见天色渐深,四下里松风如涛,夜鸟啾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奔出七八里,忽地瞧见两条黑影迎面奔来,身法甚是迅捷。顷刻间,杨慕非与那两个人距离已近,一照面,双方皆吃了一惊。但见那两人黑衣玄带,肩头扛着一个粗麻布袋,不知装的是甚物,但凭两人身形脚步看来,甚是沉重。其中一人轻声赞道:“小兄弟,好轻功!”杨慕非陡然住足,那两个黑衣人兔起鹘落,几个起纵,便已消失在夜幕里。

杨慕非心想:“这两个人面目狰狞,不像是善类,莫非是江洋大盗?”当下回身疾追,奔不多时,便已离那两个黑衣人不远,这才放轻脚步,悄悄尾随在其身后。三人两前一后,向北奔行了十余里路,来到宫墙之外。那两个黑衣人脚不点地,竟轻身跃墙入内。杨慕非心想:“他们到皇宫里去干嘛?莫非是去刺杀忽必烈那狗贼?”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3)

待虎卫兵巡过,杨慕非轻轻跃入宫墙,只见两条黑影投东而去,当下悄悄在后跟随。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对宫内布局甚是熟悉,轻车熟路,脚下毫不停留。过不多时,那两个黑衣人绕到一座大宅院后,纵身跃入墙内。杨慕非飞身上墙,见里面是好大一个庭院,房屋鳞次栉比,一间屋子窗中透出灯光。那两个黑衣人快步奔将过去。杨慕非扑身上屋,奔到那间屋子房顶,轻轻揭开瓦片,从缝隙中望将下去,只见房中珠帘锦帷,檀香袅袅,金丝软帐中垂下一条皓白如脂的手臂。窗户“吱呀”一声轻响,那两个黑衣人纵身跳进屋来。

那女子听见背后声响,慵懒地撩起软帐一角,探出头来。只见她凤眼流波,黛眉修远,肤色白皙如玉,头上长发散披胸前,甚是娇媚。杨慕非心中怦怦乱跳,忖道:“想不到蛮族之中竟有如此尤物!”那两个黑衣人不敢仰视,将麻布袋放在地上,躬身退了出去。那女子赤足跳下床来,细腰款摆,向麻布袋轻步走去。杨慕非见她裹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玲珑优美的曲线清晰可见,不禁心跳加速,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根子里。那女子左手长袖掩口,吃吃笑着,身如花枝乱颤,右手纤纤五指,轻捻袋口,将一个大胖子拉了出来。

那女子脸上仿若芙蓉初放,粉嫩粉嫩的,尽是春意,娇嗔道:“伯颜,你总算舍得来我这里了?”杨慕非悚然一惊,心道:“大元征南都元帅伯颜?他不是正在崖山与张世杰将军对抗么?怎地偷偷溜回大都了?”伯颜伸手在那女子粉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笑道:“阔阔真,我的小心肝。好端端的,你怎么又生气了?”杨慕非又是一惊,心想:“原来这女子就是太子妃阔阔真!可惜真金太子仪表堂堂,豪气干云,却娶了这么一个荡妇为妻。”伯颜色迷迷地笑道:“小心肝,老夫前些日子军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你瞧!那些宋猪一玩完,老夫不就连夜赶来了嘛。”①

杨慕非骤闻宋军覆亡,吃惊不小,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好在那对狗男女此刻正浓情似蜜,竟未曾察觉。阔阔真仰着俏脸,问道:“那些宋猪如此不济事么?”伯颜道:“张世杰那厮不懂军事,将战船用铁锁串连起来,妄想以此冲撞我军水寨,被张弘范放火一烧,战船不得逃脱,火势蔓延开来,宋军跳水而死者不计其数。陆秀夫那老贼见势头不妙,背负小皇帝跳海自尽了。这大宋的锦绣江山终是我大元的了!”哈哈大笑,言下甚是得意。

阔阔真娇媚地笑道:“我大元能有今天,还不是伯颜元帅你的功劳。”伯颜仰天长笑,伸手紧揽她的纤腰,道:“小心肝,可难为老夫想死你了!”说着,凑下嘴去亲吻她。阔阔真娇靥微抬,满泛春色,两眼里更弥散出心醉情迷的异彩,忽地一声娇嗔,假意绵绵地推开他,嘴里咬着两三根发丝,吃吃笑着,跳起天魔舞来。杨慕非见她舞风大胆,风光旖旎无边,不由得面红耳赤,连忙别过头去。伯颜哈哈大笑,在袖风带影里跌跌撞撞奔走。阔阔真一曲舞毕,娇躯一软,倒在伯颜怀里,右臂勾住他后颈,轻轻往下一带,两人就势滚到在地上。杨慕非耳听阔阔真发出放肆的笑声,心中不禁一荡,连忙飘身跃下屋顶。

杨慕非左手攀住墙头,正要纵身外跃,忽觉身后疾风飒飒,一件长兵刃呼呼扫到。他不及闪避,向后反手一抓,已将那件长兵刃握在手中,忽觉手背剧痛难忍,低头一看,一条血色小蛇死死地咬在无名指指关节上。杨慕非疾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那条血色小蛇七寸,往远处一掷。

西毒欧阳康连声冷笑,挥杖扑上,向杨慕非右臂狠狠砸到。杨慕非手腕一沉,反手扣拿对方脉门。欧阳康冷哼道:“杨盟主,乖乖躺下罢!”回杖横挡。杨慕非见好就收,反身一个筋斗,窜出墙去,向前刚冲出数步,忽觉眼前金星直冒,头脑中一阵晕眩,竟站身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太液池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慕非悠悠醒来,见自己已躺在了一堆枯草里。四下张望时,只见置身之所却是间破旧的柴房,四壁残损破败,冷风夹雪,从墙缝里侵袭进来,甚是清冷。他只记得在皇宫里被欧阳康毒蛇咬伤后,便一跤跌倒在太液池里,然后就晕厥了过去。至于何以到了此处,他却浑然不知。

杨慕非从墙缝里凝目往外看去,只见柴房外却是个小小的天井,初雪簌簌而下,几树腊梅在寒气里怒放,暗香扑鼻。他看着这几树腊梅,心想:“若是能携陈酒一坛,和琳儿一起踏雪寻梅,那该多好啊!”正呆呆出神,忽听见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杨慕非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女子腰身款摆,莲步轻移,缓缓地走进柴房,正是文嫣然。文嫣然见他安然无恙,芳心大喜,扑身纵入他怀中,咽声说道:“杨大哥,你终于醒了。”杨慕非轻轻推开她,冷冷地道:“玉面罗刹,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文嫣然吃惊不小,颤声道:“杨大哥,你说甚么哪?”杨慕非凄然笑道:“玉面罗刹,你骗得我还不够么?”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4)

文嫣然抱膝坐下,淡淡地道:“你都知道了?”杨慕非冷笑道:“普天之下,除了你玉面罗刹外,谁还能以透骨神针杀人于无形?”符铁玉紧咬贝齿,道:“不错!唐傲雪师徒的确是我杀的。”话音倏地转悲,道:“可那都是为了你啊!”杨慕非厉声叱道:“我可不想欠你老人家的人情!你救了我两次,我无以为报,便割下两只手指还你。你我以后互不相欠!”退思剑陡地回转,剑光有若匹练,向自己左手食、中二指疾削。符铁玉右手急挥,嗤的一声,一枚金针破空袭出,退思剑剑柄被那金针一撞,“仓啷”一声,掉落地上。

杨慕非怒道:“玉面罗刹,你这是做什么?”符铁玉香肩微耸,泪水筱筱而下,泣声道:“杨盟主,我要你的手指又有何用?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便是!”杨慕非见她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想起她一路上倾心照顾之情,心中不由万分怜惜,含泪说道:“符夫人,对不起!在下不该把话说重了。”符铁玉仰起泪脸,道:“杨盟主,若我不是符铁玉,而真的是你那没过门的妻子柳娘。你还会这般待我么?”

天色渐暗,那雪却是越下越大。杨慕非拾起退思剑,抬眼看着屋外的那几树腊梅,缓缓地道:“在下心中只有一人,那便是琳儿姑娘。世间其他的女子,纵然便是具有西施之貌,文君之才,在杨某眼里,也视之有如草芥。”顿了一顿,唉声叹道:“只可惜琳儿姑娘却不喜欢我。”说罢,黯然自伤,意兴萧索。符铁玉见他说得斩钉截铁,知道已无可挽回,紧咬下唇,恨恨地道:“我总有法子让她一辈子都对你恨之入骨!”起身外跃,扑出门去。杨慕非疾呼道:“玉面罗刹,你想做甚么?”扑到门外,只见皑皑雪野上,一个黑点快逾奔马,渐行渐远。

杨慕非提气急追,往南奔出了七八里有余,眼见符铁玉扑到建德门外,脚不点地,从几个守门军士身边擦身掠过。那几个守门军士正要吆喝,眼前突然一花,一团白影又是一晃而过,形同鬼魅,不禁相顾骇然。杨慕非奔进城来,举目四眺,却无符铁玉的身影,肚子却咕咕的叫唤起来,这才想起,已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行不多时,眼见前面有家酒楼,便进去饮酒吃饭。

不一会儿,杨慕非酒足饭饱,正待叫掌柜的结账,忽听见北街上马蹄声急响,起身外望,只见数十骑快马疾奔而至,停在酒楼门口。杨慕非凝眸看时,马上骑士作元兵装扮,杀气阵阵,正是楚南开一行数人。他们簇拥着一个衣饰华贵的虬髯大汉,自是假真金太子了。楚南开低声嘱咐道:“各位英雄,待会儿小心行事,可别提前露了马脚!”群雄齐声应道:“楚老哥,你就放心罢!我们自会见机行事。”

杨慕非正要下楼叙话,街南边亦是马蹄声急响,三骑快马疾驰过来,在假真金太子马前停下,三个蒙古官员滚鞍下马,磕头拜见。为首一个大胖子朗声说道:“右司郎中脱欢察儿,奉阿合马大人之令,前来迎接太子殿下。”那假真金太子脸色铁青,怒叱道:“脱欢察儿,你可知罪?”杨慕非听他口音甚熟,可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是谁,苦苦往回推溯,忽地猛力一拍大腿,心道:“哦,对了!是铁算盘白泰熙。”

脱欢察儿诚惶诚恐地道:“今日未时,中书省才接到殿下要回京操办佛事的消息,忙于筹备祭品,因此迎驾来迟。望殿下恕罪!”白泰熙怒不可遏,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在本太子面前狡辩!来人,把这三个叛臣贼子乱剑刺死。”脱欢察儿三人脸如金纸,连连磕头求饶。王著纵马上前,右掌呼呼挥出,劈下了脱欢察儿半边天灵盖。那两个中书省的官员,平时养尊处优,哪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登时晕厥了过去。群雄哈哈大笑,紧加一鞭,投南疾驰而去。

杨慕非算结了酒钱,跨上脱欢察儿的那匹黄骠马,遥遥跟在白泰熙等人身后。眼见他们到了中书省外,杨慕非翻身下马,伏在暗处。白泰熙高声喝道:“阿合马,还不滚出来见驾!”阿合马素来惧怕真金太子,听说他在门外大发脾气,慌忙率手下官员迎出门来,拜伏在白泰熙马前。白泰熙冷冷地道:“阿合马,你为何迟迟不来见驾?”阿合马道:“下官政务繁忙,不及见驾。万死万死!”白泰熙冷笑道:“不错!你便是死一万次,也抵消不了你犯下的罪行。王著何在?”王著飞身扑到阿合马身前,右掌疾挥,往他面门狠狠拍下。阿合马头脑俱碎,登时一命呜呼。众官员见状大骇,全身瑟瑟发抖,有若筛糠。

白泰熙高声叫道:“中书左丞郝祯!”郝祯战战兢兢地拜伏道:“殿下有何吩咐?”白泰熙数落道:“奸臣郝祯,贪赃枉法,荼毒天下黎民百姓,理当处死。”高和尚迈步上前,“喀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白泰熙厉声喝道:“留梦炎!”留梦炎猛听得白泰熙唤他名字,登时魂飞天外,一下子软瘫在地。高和尚疾步上前,有若老鹰抓小鸡般,拎着他的圆领,将留梦炎提了起来。

群雄陡觉一股臭气扑鼻而来,低头一瞧,不由乐了,原来那留梦炎早已吓得尿了裤子。高和尚哼了一声,骂道:“孬种!”反手便是一记重掌。白泰熙高声叫道:“将这一应奸党全部就地正法。”猛听得身后一人暴喝道:“住手!”白泰熙转过身来,见是大宝法王八思巴。

八思巴脸色铁青,怒道:“大胆贼子,竟敢假冒太子殿下,滥杀朝廷命官。左右,给我拿下!”留守司长官达鲁花赤传敦这才反应过来,一声令下,众军士弯弓搭箭,将群雄围在中央。群雄相顾骇然,脸上皆无血色。白泰熙沉声道:“大伙儿一齐往外冲!”猛加一鞭,坐下白马仰天长嘶,奋开四蹄向东门外冲去。群雄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达鲁花赤传敦发出号令,弓弦响处,万箭齐发,破空之声经久不绝,竟激起了一股劲风,屋瓦簌簌颤响。这时大雪兀自下个不停,漫漫雪花之中,间杂着一枝枝乌黑的箭羽,显得白的愈白,黑的愈黑。高和尚见同伴们纷纷落马,一股悲愤之气袭上心头,凄然大叫道:“狗日的蒙古鞑子,我操你们全家!”倏地拨转马头,向达鲁花赤传敦冲去,奔出不到三丈,一枝劲箭穿胸而过,带出了五六尺长的血雨。楚南开虎目含泪,痛叫道:“高和尚。”拨马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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