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江山TXT全集》第58/60页


杨慕非放她下地,握着她的手,在茶花丛旁坐下。两人紧紧相偎,低声说着话,直至夜色渐浓,方回各自的房间就寝。杨慕非突然想起一事,道:“妹子,你等等!”回房拿了金丝软甲,递在她手中,道:“你把这个拿去给你沅君姐姐。”庄琦君嘟起了小嘴,道:“要送,你自己去送。”杨慕非笑道:“好妹子,不要生气了。你沅君姐姐不会武功,这件金丝软甲正好可以防身。若是由我出面送给她,只怕会引他人误会。你就替我代劳一下罢。我回头另送你一份你最喜欢的礼物。”庄琦君接过金丝软甲,格格笑道:“杨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赖皮。”转身回房。

次日晨起,三骑马径向东行,数日后到了峨嵋山。静心师太不待杨慕非开口,便说道:“大哥,你是为萧姑娘而来的罢?”杨慕非大喜道:“谷雨在你这里,我就放心了。”静心师太道:“萧姑娘已将事情原委都跟我说了,她已决定留在峨嵋山上修行。”杨慕非道:“我想跟她说几句话。”静心师太道:“萧姑娘不愿见外人。”庄琦君嚷道:“连我也不见么?”静心师太微笑着点了点头。杨慕非沉默了半晌,道:“琳儿,那就有劳你给她捎句话,就说蛇节的事,我已原谅她了,希望她也能原谅自己。”静心师太合什道:“大哥,你放心罢。这句话我一定捎到。”杨慕非道:“那我就告辞了。”静心师太知留他在山上,也是徒增烦恼,道:“大哥,我送你一程。”

下山路途中,谈及杨慕非与庄琦君的婚期,庄琦君害羞,躲在了段沅君身后。杨慕非道:“这事还要由琦君的师傅定夺。待定下日子后,我自当派人送来请贴。”静心师太微笑道:“那我就等着喝大哥、大嫂的喜酒了。”到了洗象池,杨慕非三人辞别静心师太,一路上晓行夜宿,往河北卢龙丐帮总舵莲花山庄行去。

这一日来到河南开封府境内。正行之间,忽听得东首山道上马蹄声响,五乘马疾驰而至,奔到十余丈外,马上乘客轻身下地,拦住去路。杨慕非认得是蒙顶五义,喝道:“你们要作甚么?”楚提香毕恭毕敬地道:“杨大侠,柯左使听说你路经开封,特命小人邀请你到威扬镖局歇马。”杨慕非沉声道:“威扬镖局?你们把余总镖头怎么了?”楚提香道:“余总镖头全家老小乃潘隐娘所杀,我们英雄盟并未染指。”杨慕非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楚提香躬身道:“小人自当在威扬镖局门口恭候大驾。”蒙顶五义轻身跃上马背,向来路疾驰而去。

行不出数里,便到了镇上。杨慕非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将段沅君二女安顿下。庄琦君吵着要跟他一起去。杨慕非道:“你们不是柯以行的对手,去了也帮不上忙。”段沅君柔声道:“杨大哥,柯以行武功不及你,此次邀请你前去,定包藏祸心。你把金丝软甲穿上罢。”杨慕非道:“我用不着,还是你穿罢。”段沅君道:“我们待在这里,不会有甚么危险。你此次深入虎穴,凶险异常,穿上它也多一层防护。”庄琦君也嚷道:“杨大哥,你就穿上罢。”杨慕非听二女软声求恳,不忍拂逆她们的心意,便穿上了金丝软甲,道:“柯以行诡计多端,我怕他会趁我离开时,派人来加害你们。你们千万小心!”庄琦君道:“杨大哥,你放心罢。我这就带沅君姐姐去丐帮河南大仁分舵,翁舵主就在那里,英雄盟不敢拿我们怎么着。”杨慕非大喜道:“那我就放心了。”来到威扬镖局外,只见庄门大开,蒙顶五义正站在门口迎接。

楚提香上前行礼,道:“杨大侠,柯左使已在引胜亭等候多时。这边请!”亲自在前领路。六人穿过三四道长廊,只见花园里一座小阁上摆了桌酒席,席间坐着两个人,正是柯以行与慕清风。柯以行起身笑迎,道:“杨大侠,请坐。”杨慕非回了一礼,在慕清风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慕清风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柯以行斟了三大杯酒,道:“两位乃当今武林中的绝世高手,今日同时驾临此地,当真是蓬荜生辉。两位,请!”说着,将杯中酒一口干了,示意无他。慕清风仰着脖子,也将酒一口饮尽。杨慕非心知柯以行为人奸诈,是以处处小心,细看三人酒杯无异,柯以行、慕清风又先后饮了酒,便把杯中酒也喝了。

酒过三巡,杨慕非朗声道:“柯左使,承蒙厚待,在下感激不尽。但不知阁下请我到此究竟为了何事?”柯以行哈哈笑道:“慕清风、杨慕非武功盖世,江湖上素来齐名,二十年前华山论剑,杨大侠稍胜一筹,如今二十年过去,双方于武功上各有进展,不知孰高孰低。因此,柯某特邀来两位,再决斗一场,以定胜负。”杨慕非道:“这场比试不用比了,杨某甘愿认输。”

慕清风吃吃笑道:“杨兄弟,你不必谦让了。雪雕大侠神功无敌,武林中谁不敬仰?”杨慕非道:“慕少爷,在下实在不愿与你过招,还请见谅。”慕清风嗤的一声冷笑,道:“杨兄弟,你连这点薄面也不给本宫么?”杨慕非脸有愠色,道:“慕少爷,你今日何必定要苦苦相逼呢?”慕清风道:“本宫言出必行,既答应了柯左使,岂能言而无信?接招罢!”飞脚将桌椅踢开,抢身上前。杨慕非心想:“果然是柯以行这奸贼从中作梗。”只觉气息窒滞,慕清风袖风已拂到胸前,这一拂似柔实刚,若被拂中了,肋骨非断几根不可。

杨慕非矮身窜出,扑到慕清风身后,反手一掌按向他背心。慕清风身子微侧,右袖向后轻飘飘拂出,正是缺月疏桐掌中的一招“回风舞柳”。杨慕非斜身避过,还以一招“空城晓角”,左手护额,右掌呼的一声,向他右颊拍去。慕清风右袖回卷,左掌迎拍而上,也是缺月疏桐掌中的一招“天涯倦旅”。两人武功路数相同,但杨慕非在缺月疏桐掌上浸淫数十年,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再配以逍遥游身法,当真是雍容清隽,轻灵飘逸,胜若闲庭信步。两人翻翻滚滚拆了数十余招,慕清风渐处下风。

酣斗良久,杨慕非见慕清风一招“万里孤云”拍到胸前,当即挥掌挡格。哪知慕清风这招只使到三分之二,突然收掌回护,右手从左臂下倏地穿出,向他小腹上按到。这一掌势挟奔雷之声,虎虎生风,正是混元霹雳掌中的一招“万马奔腾”。杨慕非大惊,急忙侧身相避。慕清风猱身纵上,左手使悲酥清风掌,右手使混元霹雳掌,接连击出数掌,一招快似一招。杨慕非不敢直撄其锋,身随掌走,脚下不停,绕着他兜圈游转。慕清风吃吃笑道:“杨兄弟,你就不怕头晕么?”谈笑声中又击出了三掌。杨慕非身法虽快,却丝毫不占便宜,只觉对方掌力一阴一阳,委实难以招架。本来,悲酥清风掌至阴至柔,混元霹雳掌至刚至猛,两套掌法的路数截然相反,一个人同时会使这两种武功,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事。但慕清风却偏偏使得如此娴熟,不能不让人闻之骇然。

其时红日当空,两个影子在亭子里倏分倏合,转瞬间便又拆了数十招。慕清风突然左足一点,疾纵而上,一招“天宇雷震”,迎面劈出。杨慕非身形一幌,自“中孚”跃向“大壮”。岂知慕清风身随掌走,已抢先占住了“大壮”位,那一掌仍是斜斜劈下。杨慕非收势不住,只得右掌拍出,硬接了这一掌。两掌相交,各人身子均是一晃。杨、慕二人势均力敌,右手掌心紧紧相贴,谁也不敢先撤掌。相持了半刻钟,两人都是汗下如雨。

柯以行狞笑道:“慕宫主,我助你一臂之力。”呼的一掌,往杨慕非背心拍去。他恼恨杨慕非屡次坏他大事,因此这一掌使尽了全力,想乘杨慕非力敌慕清风之际,一掌将他劈死,以解心中之恨。杨慕非暗叫:“不好!”但自己分手不暇,只得拼着性命,受他这一掌。眼见柯以行这一掌便要拍下,慕清风突然痛哼一声,满脸冷汗淋漓。杨慕非只感对方掌力倏地变弱,右手顺势一带,将自己与他的掌力斜引着撞向柯以行。这一掌挟有两大绝世高手的内力,迅猛无伦,自是非同小可。但听砰的一声,柯以行身子飞跌而出。

第四十一回:春宵梦觉(1)

杨慕非转过头来,只见慕清风抱着小腹,痛得在地下直打滚。他纵身上前,急急问道:“慕少爷,你怎么了?”慕清风断断续续地道:“快、快……废了我的……武功!”杨慕非惊呼道:“为甚么?”慕清风连声痛叫,道:“快,快!再晚一点,我就没命了。”原来,悲酥清风掌与混元霹雳掌一阴一阳,拳旨相反。慕清风勉力双修,终至走火入魔,每隔几日便要发作一次,发作时小腹中有如千万把利刀乱攒乱刺,痛不欲生,而且一次痛似一次。

杨慕非见情势紧急,当下无暇细问,伸掌便欲往他琵琶骨上拍落。慕清风突然间一声痛哼,晕厥了过去。杨慕非连忙将他扶起,伸掌按在他后心“灵台穴”上,运功替他疗伤。忽听得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喝道:“恶贼,休得伤害敝上!”跟着呼呼声响,一掌拍到杨慕非后心。杨慕非右袖向后轻飘飘一拂,那女子娇躯晃了几晃,站立不定,一跤向后跌倒。杨慕非转过身来,只见门口站着十余个女子,为首两个身穿黑衣,正是飞燕和玉环,而跌坐在地下的那人却是个红衣少女。

那红衣少女上身微一沾地,立即跃起,第二掌又要挥出。慕清风微微睁开两眼,喝道:“红拂,住手!”红拂扑到他身前,急急地道:“宫主,他没有打伤你罢?”慕清风满脸落寞之色,摆手道:“不关他的事。我们走罢!”红拂搀着他钻进暖轿。八个黄衫少女抬起暖轿,脚不点地,向庄外直掠而去。飞燕和玉环紧护轿前左右。

杨慕非斜身闪出引胜亭,忽见池边几丛水仙不住摆动,此时池面如镜,水仙无风而动,自是伏有人了。杨慕非厉声喝道:“是谁?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喝声甫歇,便有一人急急地嚷道:“杨大侠饶命!我们出来便是。”跟着五个人湿淋淋地钻出水仙丛,爬上亭阁来。杨慕非道:“蒙顶五义,你们躲在那里作甚么?”楚提香战战兢兢地道:“柯左使令我们兄弟五人藏在水下,趁你不备时暗中偷袭。”杨慕非冷笑道:“那你们方才怎么不出手?”

楚提香道:“我们蒙顶五义行事光明磊落,怎会使那种下三烂的手段?”他察言观色,见杨慕非眉头一皱,连忙改口说道:“况且杨大侠神功无敌,我们五个跳梁小丑怎敢在你面前献宝哪?”杨慕非微笑点头,道:“这才是老实话。你们走罢!”楚提香诧然道:“杨大侠,我们真的可以走了么?”杨慕非道:“你们若是喜欢这里,也可以留下来。”楚提香躬身道:“杨大侠侠义仁厚,蒙顶五义既感且佩。为报你饶命之恩,小人把一个事关你生死的大秘密透露给你。”杨慕非奇道:“事关我生死的大秘密?”楚提香点了点头,道:“白云宗有一门龟息功……”说到此处,猛地里身子软倒,跌入了水池中。

杨慕非吃了一惊,喝道:“甚么人?”喝声未毕,一个白衣人突然如鱼鹰般破水冲出,跃上池塘岸畔,俯身抱起了柯以行。杨慕非左足一点,飞身扑出引胜亭,轻巧巧的落在他身后四五丈外。那白衣人竟不回头,反手一扬,只听得嗤嗤声响,数枚细微的暗器迎面射到。杨慕非右袖急拂,将暗器尽数卷落。那白衣人左右足尖交互连点,兔起鹘落,几个起纵便窜出了院墙。杨慕非轻身跃上墙头,但见威扬镖局外树丛中白影一幌,顷刻间即不见敌人影踪。

杨慕非生怕庄琦君二女出事,当下不敢在威扬镖局多所逗留,急奔出庄,赶到丐帮河南大仁分舵,会齐庄琦君二女,取路续向东北方向行去。行了一程,眼见天空乌云密布,响雷阵阵,杨慕非三人刚投了店,大雨便倾盆而下。这一场雨越下越大,直落了一晚兀自未停。次日晨起,杨慕非见窗外雨势渐大,已是走不成了,便和二女到大堂用饭。忽有十余名客商冒雨急奔进店,连声嚷道:“不好了,黄河决口了。”众人一听,事关于己,俱都上前询问灾情。其中一个肥肥胖胖的客商道:“黄河上下游共决了五六处口子,大片田舍被淹,已没法子走啦。”杨慕非听了倍增愁闷。

如此过了五日,但见大批灾民拖儿带女,涌进小镇来。众客商见雨势愈来愈急,看来便是一二十天也不能启程,眉间心头,均是愁意。这些时日之中,杨慕非三人百无聊赖,便下棋烹茶,聊以度日。

这日午后,杨慕非三人正在大堂上饮茶,忽听得掌柜的大声喝道:“快走,快走!”杨慕非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素衣少妇,携着个小女孩,正在门外乞食。此时大雨兀自未停,母女二人身上衣衫都淋得湿透。那少妇哀声求恳道:“我们娘俩已两日未进一口米了。掌柜的,你就行行好罢。”那掌柜的粗声粗气地道:“滚开!别妨碍了我做生意。”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掌柜的,你让她们过来。”杨慕非偱声望去,正是那个肥肥胖胖的客商。那掌柜的点头哈腰道:“是,韦善人。”那少妇领着女儿走到韦善人身前,福了一福,道:“韦善人万安。”

韦善人颔首微笑,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那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叫甚么名字哪?”那小女孩怕生,紧紧抱着那少妇腰间,躲在了她身后。那少妇笑道:“回韦善人,妾身夫家姓韩,这丫头小名叫真儿,没见过世面,认生。”韦善人微笑道:“很好,很好。”起身将糕点塞在真儿手中。真儿踮着脚尖,将糕点递到她唇边,道:“娘,你吃!”韩氏微笑道:“娘不饿,你吃罢。”真儿摇了摇头,道:“我不信。真儿都饿坏了,你怎会不饿哪?娘,你骗真儿。”韩氏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娘没有骗真儿。娘是大人,前日吃了饭,到现在还饱着哪。你快吃罢!”真儿“哦”了一声,三两口便将糕点吃了下去,舔了舔嘴唇,眼睛盯视着桌上的糕点。

韦善人微微一笑,道:“韩夫人,请坐!”韩氏惶恐万分,道:“妾身不敢。”韦善人道:“我叫你坐,你就坐。”韩氏低着头坐了下来。韦善人道:“韩夫人,你家受灾严重罢?”韩氏被触及伤心之事,咽声道:“家里的田舍,都被水淹没了。妾身因带着真儿到镇上买香烛,才幸免于难……”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了。韦善人劝慰道:“韩夫人,你还请节哀顺变。”韩氏含泪点了点头。韦善人沉吟了半晌,道:“这日子还是要过的。你们眼下举目无亲,不如到舍下宽住几日罢。”韩氏连忙站起身来,道:“不用了,不用了。”韦善人道:“韩夫人,你不念及自己,也要顾着真儿呀。她跟你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不说,要是遇上了抢匪,咋办呢?”韩氏听了,沉吟不决。

韦善人道:“你就别犹豫了。”伸出左手去握她右手。韩氏大惊,急忙向后退了两三步,叱道:“你想作甚么?”韦善人道:“韩夫人,你别误会。韦某没有其他的意思。”韩氏脸上大有坚毅之色,道:“我不会跟你去的。真儿,我们走!”真儿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桌上的糕点。韦善人拿起两块糕点,道:“真儿,过来拿呀。”真儿摆脱韩氏的手,便要奔将过去。韩氏一把拉住她,急道:“真儿听话,不要去。”真儿哇的哭出声来:“娘,我饿。”韩氏听了这话,泪水不禁扑簌簌而下。

第四十一回:春宵梦觉(2)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个柔脆的女子声音道:“小妹妹,别哭了。这里有吃的。”说着,将一大盘点心递在真儿手中。韩氏抬起泪脸,却见是个貌美如花的绿衣少女,咽声道:“多谢姑娘。”那绿衣少女正是庄琦君。庄琦君嫣然笑道:“大嫂子,你别难过了。”说完,将两锭沉甸甸的大银塞在她手心。韩氏惊道:“姑娘,你我素未谋面,如何受得起这份大礼?”庄琦君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为了真儿,你就收下罢。”韩氏千恩万谢,领着真儿出门而去。

韦善人怒道:“臭丫头,你敢坏我好事?”伸手便往她右颊击去。庄琦君从腰间抽出紫竹棒,轻轻一幌,挥棒往他手臂劲扫。韦善人吃了一惊,急忙向后闪避。庄琦君使个“转”字诀,紫竹棒陡然翻转,夹头夹脸打在韦善人面颊之上。韦善人吃痛,踉踉跄跄倒退了数步。庄琦君一扬紫竹棒,叱道:“给姑奶奶趁早滚蛋。”韦善人不敢多言,抚着火辣辣的脸颊,灰溜溜窜出门去。庄琦君回到座位上,笑道:“杨大哥,我那招斜打狗背使得如何?”杨慕非拍手笑道:“好,打得痛快。”

三人在开封府盘桓了半个月之久,那场大雨才渐渐止住。杨慕非三人收拾行装,取路投莲花山庄行去。一路上,但见黄浪滔天,大片平野已成沼田,灾民扶老携幼,沿路哭哭啼啼,向川陕一带迁移。杨慕非心生恻隐,于路上连劫了三四座粮仓,将兵粮散发给沿途灾民。如此一耽搁,入河北界首时,已是八月十二。

到了丐帮总舵莲花山庄,章十二娘听说萧靖已在天龙寺出家,当下大是伤感,因自己有言在先,便择定了次年三月十八为黄道吉日,为杨慕非与庄琦君操办喜事。杨慕非大婚的喜讯传了出去,武林各派掌门纷纷遣人送礼到贺。昆仑派掌门梅御风夫妇、峨嵋派掌门静心师太更是亲自前来道贺。梅御风应众贺客之邀,当场为庄琦君吹奏了一曲《凤求凰》。

到得三月十六日,青龙星主厉捷禾代表摩尼教前来道贺,说道:“衣教主因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前来贺喜,特地遣韦某备了份薄礼,聊表心意。”杨慕非笑道:“兄弟相交,贵在知心。衣大哥的心意,我收到了。”厉捷禾道:“杨大侠,你委托我捉的雪貂,我已给你带来了,作为我的贺礼。”庄琦君大喜道:“真的?貂儿在哪里?”厉捷禾道:“二妹,我给你变个戏法。”左袖向空中轻轻一拂,臂弯里已多了一只小雪貂,但见它一对红亮灵巧的小眼骨碌碌转动不休,盯着庄琦君看,毫不怯生。

庄琦君急急地嚷道:“大哥,把貂儿给我。”伸手抱过小雪貂,轻抚貂背软滑的皮毛,笑道:“大哥,你给貂儿起名没有?”厉捷禾道:“没有。”庄琦君道:“那我给它取个名字罢。杨大哥,你说起甚么名字好哪。”杨慕非微笑道:“就叫琦君罢。”庄琦君嘻嘻笑道:“我才不哪。我以后就叫它作非非。”杨慕非苦笑道:“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罢。”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是青衣门众女到了。

众女上前福了一福,齐声叫道:“师兄,师嫂。”庄琦君羞得满脸通红,抱着非非躲进里屋去了。杨慕非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燕儿板着脸道:“既然师兄不欢迎我们,我们回头走就是。”杨慕非忙道:“我做梦都盼着你们来,怎会不欢迎哪?”燕儿格格笑道:“那还差不多。”胡月如道:“师兄,别听她胡闹了。我们众姊妹给琦君妹妹赶做了一件大红锦袍,聊表我们的心意。”杨慕非连声道谢,请她们到大厅入座。燕儿嘻嘻笑道:“不了!姊姊们,我们还是去逗新娘子玩罢。”杨慕非道:“燕儿,你可不许胡闹。不然,日后你做新娘子时,我也来捣乱。”燕儿俏脸一红奇∨書∨網,笑道:“师兄,你既放出这句话来,燕儿少不得要大闹一场,免得以后吃亏了。”说着,一溜烟跑进里屋去了。

三月十八日,莲花山庄里里外外到处挂灯结彩,华烛辉煌。雷振天为男方主婚,章十二娘为女方主婚,骆元通担任赞礼。丝竹鞭炮声响起,众贺客纷纷涌上喜堂,只见庄琦君身穿大红锦袍,头戴凤冠霞帔,脸罩红巾,在步素素、胡月如、燕儿、段沅君等八女簇拥下,步上红毯,与杨慕非并肩而立。行罢大礼,开上一两百张酒席,众人轰饮起来。酒宴过后,便是闹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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