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先生全集.net》第60/133页



“我晓得。”那人说,一手又朝斜对面的一扇黄漆门指去,“这里还在布置会场,先生,麻烦先到等候厅小憩小憩。”



华孔二人便又走向等候厅。华夏先生探头入门的一刻,即见着了这么一副图景:等候厅里己来了十余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不高不矮,或不胖不瘦,或男或女,或坐而闭目,或高谈阔论,或徘徊往复,或写写画画,或嬉嬉笑笑,或闲坐呆望厅里沙发八套,高背长椅四条,塑料矮凳一十六把,矮红桌子数张



“Hello――”不消说,是有人在打招呼了,向华夏先生,也许是向华孔二人。



“hello――”华夏先生模仿地应道,虽然不曾习过英文,但这最简单的一句,华夏先生是常听人说的,他的秘书也常说,所以他早就烂熟于耳了,今天模仿起来,是也格外容易,只觉是小儿科了。



主动招呼华夏先生的,是个体态奇特到带点畸形的女人。她上身肥厚而臃肿,而瘦窄而干瘪,致使全身充满了不和谐的气息。倘若她的形体是由于使用跑步机减肥减成这样的,那么,她现今的形体充分说明,跑步机只对她的管用,而对她的上身无可奈何。她看来也不屑于讲什么对称美了,单在左耳穿一个硕大硕圆的银色耳环,在她走近华夏先生的一步一步中,正有节拍地碰触着她的脸皮。



“这是我的名片,先生。”她向华夏先生递去一张硬卡片,“最想和您这样的五礼市精英结识了,先生,能和您结识是我的莫大荣幸。”“贾非假大记者。”华夏先生把卡片上的信息择要读了出来。“抱歉的是,女士,我估计我身上没带名片。”华夏先生想到他要回敬别人名片了,而他预感自己多半没带,所以先就说了句他极不愿说的话。这时候他往衣兜里翻了翻,果然没有。“抱歉极了,女士。”华夏先生深表歉意地说,为没有做到礼尚往来而心情沉重。



“等一等,先生,”孔素玉忽然说,亮出一叠彩色的硬卡片来,“我这儿有。”



华夏先生喜出望外,说素儿这是雪中送炭,并夸素儿做事滴水不漏。



“份内的事,先生――不过是秘书份内的事。”孔素玉不免谦虚地说。如果聪明的读者以为素儿听了华夏先生的褒奖只会面色如故,不增半点喜色的话,则是聪明的读者错了――请恕作者他言而无忌吧――因为素儿在这一刻笑得像朵怒放的樱花似的。



“您的标致过人的秘书很懂得谦逊,先生。”大记者女士说,以别样的眼光掠过素儿。



“我对她的这种光辉四射的美德从来深信不疑的,记者女士。”华夏先生接着说――变了话题――“我从来坚定不移地认为,女士,‘记者’是一种无比光荣的称呼,而这项职业,我要说,是何等神圣而崇高呵!毫无疑问,记者们是应当最受世人尊敬的人群之一,我一向这样认为。他们四处奔走,日晒雨淋,他们食不果腹,风餐露宿,他们揭露的是阴暗,弘扬的是正义,他们抛洒了热情,心神俱劳,但使世界更光明了”



“真知灼见哪!”记者女士大为激动地截断了华夏先生,“您看问题真透呵!上哪儿也找不着像您这么有非凡见识的人!我非得同您握握手不行。(她便伸手去握了)能跟您握手真个是幸运哪。”



“记者女士,作为驰名五礼市的大记者,你想必有很多可传可颂的事迹吧?能简要谈谈你的成名史吗?”华夏先生忽而问道。



“啊,乐意为您解疑,先生,非常乐意。”上胖下瘦的记者女士说,开始了她的长篇自叙:“见识非凡的先生呵,我的成名之路是异常艰辛、异常曲折的。说它比攀登喜马拉雅山艰辛,说它比蜿蜒万里的长城曲折,我看一点也不算过头。



“我生来酷爱新闻事业,自幼就曾立志做一名卓越非凡的记者,我是如此炽烈地爱它,以至于我甘愿为之付出一生,就像某些执著的物理学家甘愿为某个方程式付出一样。



“我的所求明明白白,奋斗起来也就更有方向,而不致轻易产生什么迷茫,使自己慵懒,意志消沉。我到大学,直接报的新闻系,我因热衷于它,学起来总能轻轻松松、得心应手。我在快乐充实而非空虚孤寂中度过了我的大学时光。之后,我踌躇满志地进了一家报社。



“‘我将在这儿撑起一片崭新的天空。’我当时想,为梦想,也为短促的人生。我的梦想是能成为一名闻名新闻界的大记者,靠我的双手和我的脑袋。我相信有这两样就足够了。我初入报社,意气风发,激情高昂,办事利利索索,从不拖拖拉拉。这一半出于我对新闻事业的热爱,一半出于我想早点干出点成绩。我的目标是跻身大记者之列,这可不是空想能想来的,我得付出实实在在的行动,让行动说话,而不是空想。我得时刻保持勤勤勉勉的心态去做事,这样我的行动才会更加有效而且持久。



“作为一名记者,时刻随身携带一支笔、一本记录簿和一架相机,是必不可少的,就像家庭主妇不能缺少‘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而新闻记者的职责,首在曝光丑陋而弘扬正气,并且关心疾苦、同情弱小。我以此为准则,时时检讨自己的行止,深恐违背了它,而误入邪道,离我的目标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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