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拾朝花全集.net》第3/13页


嘎尥子的表大爷把他爸爸劝了一会,见他火气消了便回家,他送表哥出门,却见嘎尥子和铁老头儿在一起玩儿的正热闹,他看到以后心里这个气呀,急步奔到儿子跟前,抬手就要打自己的儿子。他表哥手疾眼快拦住了,把他挒开后对他说“看到了吗,这边大人打成了冤家,火气还在一拱一拱地往上窜,可孩子们在一起玩儿上了,你说就因为不懂事儿的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大人掺和进来,还生那么大的气,至于吗……”
嘎尥子的爸爸听了表哥的话,再看看在一起玩得挺亲热的两个孩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眼下嘎尥子又和铁老头儿打起来了,而他们的父母仍然又要掺和进来,如此下去,这到什么时候算个完——对于有的人来讲,一些事情想通了就明白了,再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便不会重蹈覆辙。而对于极个别的人来讲,却未必如此。尤其是对于那些在灵魂深处不能深刻反省自己的人来说,想明白了只是当时一会儿的事儿,自私是他们处理一切事情的出发点和原则——其实这不仅仅是自私,而是一种道德和意识问题,更有修养的高低包含在其中……
安我们家乡的话说,那叫“不规矩的人就办不出规矩的事儿来”——其实,在我们这个社会当中,规矩的人还是占绝对的大多数,所以社会才显得和谐!
二零零九年八月四日




迟来的雪人

迟来的雪人

不知怎么回事,过去一年的冬天我们天天盼着下雪,尤其是在春节前后,可老天爷好像专门和我们作对似的就是不下雪。天不下雪,我们的一个心愿就难以实现,因为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三个人在冬天刚一开始到来的时候就打过赌了——看谁的雪人堆得好,堆的最次的那一个要给堆得最好的那一个卖一挂小炮。这是铁老头儿的主意,因为这一年鼻澄罐儿总吃铁老头儿的好东西,而鼻澄罐儿好像这一年中家里没有好吃的似的,几乎没拿出好吃的东西让我和铁老头儿解解馋,所以对鼻澄罐儿便在无形中产生了些怨气。而铁老头儿在这一年中好像是好吃的都集中起来了,不是她妈妈做的,就是他二爷给他的,舍不得自己独吞的铁老头儿不是拿出来和我们一起分享,便是给我和鼻澄罐儿留一点。其实我也明白,铁老头儿有点在我和鼻澄罐儿面前显示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人家铁老头儿把自己好吃的东西舍不得吃,分给我们一份儿,确实真得够哥们。要说这好吃的每次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还不够铁老头儿自己解馋的呐,可是你要是回头想想,人家能把馋得自己流哈喇子的东西咬着牙省下来,让我们俩跟着解馋,这得到了什么关系。
铁老头儿之所以要和鼻澄罐儿打这样一个赌,是因为每年下雪的时候堆雪人都是鼻澄罐儿堆的最差,在我们眼里,鼻澄罐儿堆的根本就不是雪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将雪堆起来的一个雪堆而已。所以铁老头儿有必胜的把握,在他眼里输的肯定是鼻澄罐儿无疑。而我只不过是取个不输不赢的“吃两家而已”(即便是我赢了,这赢来的一挂小炮也是我和铁老头儿放),所以我赢和铁老头儿赢是一样的,但我早已打定主意,绝对让铁老头儿赢,这样他心里会更高兴,让他满足一下自尊心。
解馋的东西是吃完了,可这雪却一直没下,急得我们心里一个劲儿发火,尽管铁老头儿急的猴蹦,可是日头爷却不管不顾,照样那么慢慢悠悠的早晨出来晚上回去,即便是一白天不露面,但也不给我们下一点雪。要说一点雪不下确实有点儿冤枉他老人家了,雪是下了两场。可能是被铁老头儿骂急了,老天爷一赌气还真的就下起了雪,雪花是飘下来了,可没十分钟,就住了,你说这叫下的什么雪,白白的高兴了一场,还不如不下了。雪也停了,老天爷又照常的出没了,可我们的心,特别是铁老头儿的心却高兴不起来了。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总算是盼到了,在天快黑的时候天上真的又飘起了雪花,而且是挺大的雪花,就跟棉花套子一样,噗噗啦啦的从天上掉下来。我和铁老头儿看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想,这回该堆雪人了吧。原本觉得鼻澄罐儿看到这么大的雪会不高兴,可我们真真切切地看到,鼻澄罐儿也像我们一样高兴,这就让我们犯开了嘀咕。不管他为什么高兴,这雪可是真的下起来了,等到天亮后堆雪人的时候我看你还高兴不高兴。
我们伸开双手,接着雪花,在空场上转着圈地跑着,雪花落在手心里,凉飕飕的,就好像在热天的时候吃到冰棍一样,从心里往外的舒服惬意。可是还没等我们跑到高兴处,天已经黑下来了,喊我们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我们三人只可一哄而散回家吃饭。吃完了饭一抹嘴儿,我便迫不及待的跑到院里去看看雪下到了什么程度,我出了屋抬头一看,就如同被霜打的草一样,蔫了下来——天上竟然不再飘雪花了。我以为是天黑看不清楚,便伸开双手接着,可是我的手那样直挺挺得伸了足有十分钟,手心里也没有半点凉的意思——雪又停了。“这老天爷跟鼻澄罐儿家有亲戚?”我在心里想。
进了腊月,我和铁老头儿的心就越发地更加着急了。这一急不要紧,直到大年三十的炮声响了,我们也没能堆上雪人。可就在我们准备在正月十五好好的打会儿灯笼,正月十六好好的烤回“百病儿”时候,老天却和我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正月十五是小年,十四的晚上又到了该放炮的时候了,我们放了一会儿炮,就把兜里的那点过年时舍不得放的小炮给放完了,玩儿了一回儿便回家睡觉。什么正月十四的熬夜,没有炮放还有什么意思,回家看着大人们包饺子越看越腻歪,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上眼皮便和下眼皮打开了架——睡觉是解决它们打架的最好办法。
一觉醒来,这外面的天地真的变了一个样,铺天盖地的白茫茫的笼罩了一切。别说堆雪人,大人们扫雪都成了怵头的事儿。那雪下得,没处堆没处放的,大人们用锨刨出的走道就和垒的墙头一样,我们小孩子走在里头根本看不到脑袋。别说是会堆雪人的人,就是不会堆雪人的人只要用锨一拍,再一戗,要什么样便会出什么样。你说把我们给气的,尤其是把铁老头儿给气的,这正月十五刚过去还不到一天,只不过一夜的功夫,便不会再有人放小炮了,你说这雪要是早下上一个晚上,正月十四早晨起来不正好堆雪人,堆完雪人正好是买小炮放小炮的时候,可这已经是正月十五了……
“鼻澄罐儿可真是个福将”我和铁老头儿在背地后嘀咕着。

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风筝的战争

风筝的战争

时针指向了中午十一点,阳光穿越风的空隙,洒进屋中,让人感到暖融融的。敲击键盘有些累,便站起来活动一下。我漫不经心地踱到阳台上,轻轻地将窗扇打开,呼吸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一丝风慢慢的飘进来,只是感到一丝的清凉感,却感受不到风的流动。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因为有阳光照射,感受不到那种“最难将息”的意境。看着窗前尚未绽出绿意的树枝,被风微微地摇动着,心中似乎生发出一丝希望,盼望着绿意早一些绽出。西北风,吹不进南窗,感觉不到风钻进来的侵袭。初春的阳光让我感到无比的舒服,惬意温暖着我,感染着我的情绪,心情更加开朗。
右侧是一条比较宽敞的马路,虽不敢说是车水马龙,但过往的车辆却也往来不断。正在我思绪将要张开翅膀的时候,一只风筝却飘进了我的眼帘,我不由得凝视,而后便是感叹,随之便是几分担心。从风筝飘荡的空间可以看出放风筝的人是在马路上,应该处于危险地带。我之所以感叹,是在替孩子们惋惜,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中,竟然没有可以让他们放风筝的空旷宽敞的场所,这不能不说是当今到处都是高楼林立,生活水平一天高过一天,社会快速发展下的一个缺憾。
我看着空中一上一下起伏不定的风筝,便知道放风筝的人是不稳定的。在我为他(她)安全担心的同时,令我想起儿时放风筝的情景。

当节气进入惊蛰,迈着脚步奔入春分的时候,我们便开始为放风筝做准备了,因为这是我们每年春天必玩儿的一项活动。虽然在当时没有现在孩子们那么多可玩儿的东西,但我们在什么季节玩儿什么却是很讲究,且玩的是很开心的。像冬天玩儿的弹球、拍*、打尜、打枱等,在进入春季后便都悄然隐退,自觉不自觉地扔在一边,即便是有人偶然提出来玩儿,基本上没有人响应,所以是玩儿不起来的。在每年的春分前后,放风筝是我们最快乐的游戏。
在一个星期日的上午,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做完作业后凑到一起,商量着放风筝的事。风筝倒好办,找几根苇子一扎,糊上纸,再随便画上个什么图案,只要能放飞起来就行,没那么多的穷讲究,只要开心就好。为难的是放风筝的线和绕线的桄子。其实线桄子并不难做,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一边的顶端钉上一根树棍,用玻璃銙光滑了,就万事大吉了。难的是家里没有木板,因为用于生炉子的太次,而好的是家里留作他用的,我们不敢动。“咱们到大队木匠舖去偷。”铁老头儿竟出这种馊主意。鼻澄罐儿倒没什么,反正他是“属狗”的,你怎么和他就怎么跟着,可我不行,我怕万一被逮住了回家挨打。心里虽这么想,可又架不住这放风筝的诱惑,“到了木匠舖之后你别偷,”铁老头儿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又发表新的高见“你去和木匠们瞎答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和鼻澄罐儿去偷。”我被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三说两道和他俩的仗义就被白唬住了,既然心已经被他们窜宕活了,只有一同前往的选择了。
我们仨人来到大队的木匠舖,按照铁老头儿的战略战术,我有些胆虚地进了木匠们干活的屋里,来到我的二大爷跟前,喊了一句“二大爷。”便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话啦。二大爷只是嗯了一句,并没停止他手中的活儿,这让我感到很是没趣。此时的我除了心里发虚外,是一句话都没有,别说跟他们瞎答咯,就是想说实话都被吓没了,哪里还说得出东拉西扯的话呀。正干活的木匠们并没有理我,仍旧干着他们该干的活。我的脸有些发热,心里特慌,可又不能出去,因为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还有十分重要而艰巨的任务,我不能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要不然他们又该埋怨我了。可我又不能这么干站在那里,因为那是会露馅的。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紧张,只可打肿脸充胖子,装作没事儿找事儿的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摸摸那,在屋里东瞅西瞧。在木匠们不注意我的时候,便像做贼似的扫一眼窗外,看看铁老头儿他们是否得手。时间不长,我便看着铁老头儿将双手放在前面,捂着肚子往外走,一会儿功夫,鼻澄罐儿也和铁老头儿一样的动作朝大门走去。看到这一切我便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我也应该尽快离开了。“二大爷,我走了。”我边说边往门口走去,也好溜之大吉。“回来。”二大爷大声地冲我喊着,就这一声把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心“噔、噔”地跳了起来,长这么大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受罪呐。我磨磨蹭蹭的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二大爷。二大爷俯身从他干活的木匠架子下面拿出一个放风筝用的“线桄子”对我说“你一进门儿我就知道你是冲这个来的,”二大爷边说边把线桄子扔到我脚下“他两个都找到了,可你还没有——拿去吧!”二大爷的举动让我高兴的发懵,心跳的比刚才受惊时还厉害,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记住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以后别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的,让人家笑话……”没想到二大爷会这么说,既然这样了,我还那里顾得上客气,弯腰拿起线桄子扭头便蹦跳着跑出了屋。
我和鼻澄罐儿都是偷了妈妈做活用的线,铁老头儿则是偷了他们家的副食本,用他二爷给的钱到供销社商店买了两把丝线。线绳虽然比线结实,但是太粗,分量重,往下坠,风筝放起来后,会压出一条很大的弧线,影响风筝的高度。所以我们一般不会用。而这种丝线细,而且比线绳还结实,放风筝最好,我们都管它叫蜡绳儿。可是因为它比较贵,一般家里不买。我和鼻澄罐儿一边帮着铁老头儿往线桄子上缠线,心里一边瞎琢磨“如果我也能有这么两把蜡绳儿该有多好,那八卦(我们管风筝叫八卦)要是放起来一定又高又稳,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一定能胜。”心里羡慕只是羡慕,我知道这种愿望是绝对不会实现的,因为铁老头有一个惯(疼)着他的二爷,可我和鼻澄罐儿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尽管我们对做风筝并不追求华丽,但还是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装饰。我们在风筝上画了一个鱼的图,下面用彩纸(在大队部里偷的)剪了一个鱼的尾巴,放在空中飘荡着也很漂亮。我们三个人就在我家前面的那个大场里放风筝,嘎尥子见我们放风筝放的高兴,便也和我们一起放。他的风筝是那种八个角的最简单式样,没有我的这个风筝好看,心里很是不服气,便动起了坏主意。在以前放风筝的时候也有打架的情况,但那都是双方商量好了,一个挑战,一个应战之后再动手,这叫心明眼亮,然后便开始看谁的打架技术高,就用自己的风筝把对方的风筝从空中打掉。可是嘎尥子在没有提出挑战的情况下,却搞突然袭击,我们管这种行为叫“玩儿赖”,被大伙看不起,可他就是个耍赖的主儿,不在乎这个。正高高兴兴看着天上的风筝的我,见他的风筝一下子便撞倒了我的风筝上,心里一惊,还以为是风将嘎尥子的风筝刮过来的呐,所以我赶紧往旁边一扯线,想躲开撞过来的风筝。就在我刚一扯线的时候嘎尥子却在旁边哈哈大笑,这时我才明白是嘎尥子在成心找茬。我正要回击,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的时候,嘎尥子的风筝已经将我的风筝给缠上了。我的风筝连着打了两个滚儿,嘎尥子趁机使劲往外一拉线。我放风筝的线是一般的细线,就是妈妈做被子用的白线,而嘎尥子用的则是上鞋子用的线绳儿,这两种线根本没有较量的可能,嘎尥子一使劲儿,我放风筝的线便断了,风筝打着跟头,飘飘荡荡的便跌落了下来。
“操你妈妈的,”铁老头儿一看便不干了“玩赖儿,”他说着便引着他的风筝往嘎尥子跟前凑乎,“有不挑战就搞偷袭的?”嘎尥子见我的风筝被他打落,没心思理铁老头儿,只顾在那傻乐了。铁老头儿越看心里越有气,便双手抓着线桄子猛劲儿一摇,然后一抖,只见铁老头儿的风筝就像是听到了命令一样,像一只下山的猛虎,朝着嘎尥子的风筝便奔了过去,真的是饿虎扑食一般,等嘎尥子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铁老头儿的风筝死死地咬住了嘎尥子的风筝,铁老头儿双手抓着线桄子左一抖,右一拉,上下几个翻儿,一会儿一个海底捞月,一回身又是一个白鹤亮翅,紧跟着便是一个鲤鱼打挺,几招下来就打的嘎尥子的风筝屁滚尿流,只可乖乖地被铁老头儿的风筝牵着走,不仅没有了还手之力,简直连招架之功都没了。嘎尥子还想用对付我的风筝的老办法,双手用力外扯,想把铁老头儿的风筝线给拉断,可是他却不知道贴老头儿用的是蜡绳儿,比如看戏,可比他的线绳儿结实多啦。他一连往外扯了几下,见并没有把铁老头儿的线给拉断,心里便着急,暗自发狠,手上加劲儿。
铁老头儿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便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在嘎尥子暗中加劲的时候,贴老头儿借嘎尥子的劲儿,也猛地往外一挑,便来了一个泰山压顶,就听空中传来“呲、呲”线绳摩擦的声音,两只风筝缠绕着,撕扯着,就好像是远处两只老鼠在撕咬一样,发出“卡刺、卡刺”的,时大时小的声音。这边铁老头儿变换着花样,上下左右的连抖带压,而嘎尥子则一味地往外面使劲儿拉,总想着摆脱铁老头儿的风筝对他的风筝地厮打。两个人如此较着劲儿,互不相让,都想把对方的风筝打碎、打烂、打飞。
两个人相持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看的人越来越多,由刚开始只有小孩们看,到后来竟然大人也跟着看,人群中不时地发出大呼小叫,并且给他们出着主意。相持的时间不短了,就见铁老头儿突然往回一松线,而后猛地往回一拽,再看嘎尥子的风筝一下子便跌了下来,紧跟着“砰”的一声响,从天空中传来,那声音就好像是来自遥远的太空一样,既感到奇妙,又有点惊心动魄。嘎尥子的风筝的线断了,也就失去控制,在空中飘荡着,就像是被风卷入空中的一片纸一样,失魂落魄,真的成了幽魂野鬼,没了根基。
“活该!”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种人就得让他落个这样的下场,要不然他更不知道天高地厚啦!”
有些事儿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是想害人,而最终却是受害……
二零零九年三月七日




和牲口抢食吃

和牲口抢食吃

在以前的农村每个生产队都养有马、骡子和驴,有的村里还养有牛,那是为了生产的需要,相当于现在的拖拉机和汽车一样不可或缺。在生产队里耕地,运送生产资料,往市里的蔬菜公司送蔬菜,给国家交粮等都得靠马车运输,村子里谁家盖房拉土拉坯,都离不开这些牲口出力,所以牲口是生产队必不可少的“先进生产力”。在当时的年代里,牲口可是人们得力的帮手,有它在人们会大大减轻劳动强度。生产队都盖有专门饲养牲口的地方,我们管它叫牲口棚。在牲口棚里一般有两个专门负责喂养牲口的人,他们都是没有家口的老光棍,每天吃住在牲口棚里,因为这牲口棚里夜间离不开人。牲口跟人不一样,它夜间是需要吃草料的,如果你在夜间不喂它,牲口边长得不壮,干活时没有力气,所以有一句话叫“马不得夜草不肥。”这可是饲养牲口的至理名言。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生产队里便安排老光棍去养牲口,就是利用他们没有家口的优势,他们不用回家照顾老婆孩子,黑天百夜的都可以在牲口棚里呆着,没黑带白便于照顾牲口,同时也便于他们本身的生活。看起来这用之所长避之所短的道理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农村所使用了,还真的是各行各业都有学问,要不怎么生活在现在的人们张口闭口的都讲究科学管理,人尽其才呢。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生产队的小队长还是很懂得科学管理的。我想也不亚于现在的CEO吧。
生产队的饲养员刘大爷生病了,而且病得特别厉害,竟然去住院了,这让很多人担心。一个人得了病去住医院,那可是很让人担心的大事儿。在当时的条件下,人得了病是轻易不会去医院看的,更别说是去住院了,一旦听说谁去住医院了,就跟判了死刑差不多,这种观念困扰着人们的意识,根深蒂固,一直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初期还是如此。即使谁得了一点小病,咬咬牙就挺过来了,最多也就是找附近的大夫开个药方子,抓点药熬熬喝了也就没事儿了。
说句实在话,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们好像身体特棒,轻易不得病,就是得病也没这么严重,即便是会有个头疼脑热,跑肚拉希的,用一些土办法,一对付就过去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医院跑,今天出院明天又住院的来回麻烦,把医院弄得天天爆满,让大夫天天抱屈说是连歇班都不消停。就拿拉肚子来说吧,人们一般采用“饥饿疗法”,就是不让你吃东西,饿着你,等你把肠胃里的有害细菌都拉出来,病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要不然便是采取一些民间的偏方,比如把鸡蛋煮熟,剁些姜末和蒜末,调在麻酱里,把剥了皮的鸡蛋滚在里面,就着吃。我是很得意这一种方法的,因为可以吃到鸡蛋,解馋,所以总闹哄着自己拉肚子,想在妈妈那里懵鸡蛋吃。可是妈妈也不是那么好懵得,她要看你拉的大便,确定你确实在闹肚子的时候才能吃到,要不然是绝对办不到来的。
饲养员刘大爷得病住了医院,生产队长便叫铁老头儿的二爷到牲口棚去喂牲口。并一再说明,一旦刘大爷的病好了,再换回来。铁老头儿的二爷虽然也是老光棍子一个,可是他却不愿干这喂牲口的活,在他看来,那不是男子汉干的活,更不是一个硬硬气气的活着的男人干的活,让他干这种活儿他觉得窝囊,所以当生产队长用一种照顾他的心情让他去牲口棚去喂牲口的时候,他拒绝了。要说也是,铁老头儿的二爷可不像其他的光棍子一样,虽然是一个人,可小日子过得是滋滋润润,板板生生,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比有老婆孩子的人还要讲究许多。他是一个有技术的人,在生产队里挣一份工分就足以养活他自己了,而经常性地在下了班以后去干点技术活,挣点外快,比工分还多,他一个人花得了吗,那小日子过得,全村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了的。
牲口棚是什么地方,脏脏呵呵的,炕不像炕,窝不像窝,哪里有铁老头儿的二爷家那样干净,不管是炕上还是地下,都见角见线的,利利索索的,就是一般的家庭妇女都收拾不了这么干净,你说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你让他到那种地方去能受得了吗。可是生产队长开口了,更何况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尤其是用一副商量的口气,口口声声的帮忙,那是实在抹不开面儿了,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以前,我和铁老头儿、鼻澄罐儿也到牲口棚去玩儿过,可刚进了大门,便被喂牲口的大爷给轰了出来,根本就不让我们进去。有什么呀,连人都不叫进,我们不就是一个小孩吗,能怎么着了,再说那么大的牲口我们能装在口袋里偷走吗。
这回铁老头儿的二爷去喂牲口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的去了,因为有铁老头儿在,他要找他的二爷,看你还怎么管。还真让我们给猜对了,当我们仨人进了牲口棚的时候,以前往外赶我们的苟大爷正站在那里,我们便上前喊道“大爷好。”我们三个心里虽然有点烦他,但见到大人和长辈都要客客气气地说话,这可是我们全村人的规矩,要是哪个人胆敢对岁数大的不恭,别人便会说他没有规矩,或者是:臭闻不拽。我们之所以只喊他大爷,没加上他的姓,是因为他的姓不好,总让我们把它和真正的狗联系在一起,喊苟是大爷,那我们不也成了狗了吗,而且还是小狗,所以见到他便不喊他的姓,再说啦,要是狗能当爷,那还有不能当爷的东西了吗。苟大爷一边答应,一边还笑模唧唧地跟我们说“人家是来找他二爷,你俩找谁。”“他们是我领来的。”铁老头儿可能还记着那次赶我们出去的仇啦,所以并没好气。“真是你二爷的跟屁虫,他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这才刚来了半天,你就像绿豆蝇似的踪来了。”
我们进去之后,见铁老头儿的二爷手里拿着一个大笊篱,正在从一个大铁锅里往来捞黑豆。黑豆不像黄豆那样圆鼓溜秋的发胖,颜色还黑乎乎的不好看,从笊篱上面澄出来的汤都是黑乎乎的,看着就有些脏,估计好吃不了,要不然怎么不给人吃而专门给牲口吃呢。我们三个人在旁边看着,一直等到铁老头儿的二爷把一大锅的黑豆捞完,才和他老人家一起进了他们睡觉的屋子。说是睡觉的房子,其实也和仓库没什么区别,屋里一半的地方堆着盛饲料的麻袋,还有一些家把式什么的,大都与马和车有关,我们并不感兴趣。
铁老头儿的二爷向铁老头儿问一些不相干的话,我一声不吭的坐在炕沿上听着,东瞅瞅西看看,俩眼到处乱学摸,心不在焉的听他们爷俩说话。鼻澄罐儿在屋里呆不住,便出去自己瞎转悠。一会儿,他在门外向我招手,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便出去了。他见我出来便冲我张开手,我一看原来是一把煮熟的黑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问他。他悄声地对我说黑豆挺好吃。你说这喂牲口的东西人能吃吗,所以我觉得奇怪。他非叫我尝尝,我便捏了两粒放在嘴里,觉得还真挺好吃的。鼻澄罐儿一把把他手里的黑豆塞到嘴里,拉着我朝外走。来到放黑豆的地方,我抓了一小把放在嘴里一角,不咸不淡的还真有一股香味。鼻澄罐儿抓了一把便往他的口袋里装,并示意我也装。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里屋,见没人注意,便也学着鼻澄罐儿一样的往口袋了装黑豆。直到把口袋装得鼓鼓的打住。我俩回到里屋便喊铁老头儿一起离开了。
鼻澄罐儿抓了一大把黑豆给铁老头儿“挺好吃的。”铁老头儿瞪着眼看着鼻澄罐儿,问他为什么偷黑豆。我在一旁说还真是挺香的,并叫他尝尝。铁老头说是偷的东西不吃,这句话让我觉得新鲜,我真不明白了,这铁老头儿从什么时候学会不吃偷的东西啦,还真让我纳闷儿。铁老头儿不仅不吃,还说我俩没出息,并且埋怨我们如果让苟大爷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到牲口棚来找他二爷。他说完后便气哼哼的一个人先走了。你还别说,从那往后我们还真就没再去牲口棚玩儿,就是因为铁老头儿不去。
刘大爷的病还真的好了,人们都说是奇迹。刘大爷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变又开始上班了,所以铁老头儿的二爷又回生产队干活去了。这一天铁老头儿突然拽着我俩说“走,到牲口棚玩儿去。”我和鼻澄罐儿虽然对他的举动有些不理解,但还是跟着他去了。在路上我心里就嘀咕,这铁老头儿的二爷不再牲口棚里喂牲口了,人家能让我们进去吗。铁老头儿胸有成竹地说是他有办法。我们三个人来到牲口棚,并没有贸然的进去,而是躲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往里面看,经过一系列的侦察只看到刘大爷和苟大爷在铡草,刘大爷在那续,苟大爷一抬头一猫腰的在那铡。估计可能这时候苟大爷没有四处看的工夫,铁老头儿便猫着腰朝牲口棚里溜,我和鼻澄罐儿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里溜。我们到了里面,见大簸箩里盛着满满的黑豆,看样子是刚刚捞出来的,还冒着热气。铁老头儿抓了一大把便往口袋里装,他把黑豆装到口袋里,便抖楞被烫得发热的手,还把手放在嘴边吹着,而后便又去抓黑豆。我和鼻澄罐儿也和他一样,一边往裤袋里装黑豆,一边抖楞手,但嘴里却不敢发出声音来。等到我们把口袋装满了,便用手捂着口袋猫着腰的又溜出了牲口棚。
这一次我们可是解了馋了,吃的时候那叫高兴,说说笑笑的。铁老头儿再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说没出息的话了,脸也不蹦着了,还漏出了笑模样……
正在我们吃得高兴的时候,铁老头儿的二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我们给狠狠的训了一顿,“说是黑豆是有定量的,我们吃了牲口就得少吃,干活便没有力气”,并让我们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到牲口棚里去偷黑豆吃。我们三个人冲着铁老头儿的二爷发完誓,他老人家拍着我们的脑袋高兴的说“这才是好孩子”,而后从口袋里掏出糖,每人给了我们两块,把我们乐得一个劲儿地感谢他老人家。
二零零九年七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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