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第45/49页


  他把塑胶袋里的头发换过,且莫管齐础是否同金瓶有血缘,他根本不想知道。
  金瓶最终拿到化验室的,是他岑宝生的头发,他要保护妻子。
  他们驾车到山上,热带雨林郁葱葱遮住整个平原,他说:「这片土地,我赠于你。」
  金瓶点头。
  接着半年,她什么也没有做,守在家中,看书、写字,教孩子们折纸,做手工。
  时间过得很快,黎明即起,转瞬亦已黄昏,她与丈夫形影不离。
  初冬,她同他说:「宝生,我有一件事要做。」
  他想也不想,「我陪你去。」
  「这件事,不需要人帮忙。」
  「我不会放心。」
  「大江南北,我走了多少路,我有我本事。」
  岑氏沉默。
  「还有,别派人盯着我。」
  「若不让司机保母跟着一起出发――」
  「嘘,」她的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
  隔了很久他才说:「奇怪,遇见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金瓶微微笑。
  她一个人动身,是去见玉露。
  监狱处人员看着她良久,这样说:「岑太太,你的名字并非在探访名单上。」
  「我最近才知道她在这里。」
  「你需重新申请。」
  「需时多久。」
  「我们会尽快通知你。」
  对方已不想多谈。
  金瓶啼笑皆非,每次她都想循正当途径,奉公守法做一件事,可是总是困难重重,诸多阻挠,真不明白普罗老百姓怎样办事。
  她不得不拜访著名律师朋友,托他找到有力人士,取到探访权。
  五个工作天就这样过去。
  岑氏在电话里静静问:「见到人没有?」
  「还有些手续要办。」
  「做什么消遣?」
  「观光,附近有一家军器博物馆,杀人武器非常先进,原来累隐形飞机外身罩有避雷达薄膜,每次执行任务返回地面,都需小心修补,像女性补妆一样。」
  岑宝生笑。
  「我第一次想家,从前没有家,无家可归,无家可想。」
  第二天一早,律师给她消息。
  「当事人愿意见你。」
  金瓶松一口气。
  「她不是危险罪犯,那意思是,相信她不再会对其他人安全构成威胁,故此你们可以在独立房间说话。」
  金瓶点点头。
  「岑先生来过电话,嘱咐派人照顾你。」
  这次金瓶没有拒绝。
  随行的,是一位中年妇女,退休前,曾在监狱任职。
  金瓶终于见到了玉露。
  玉露轻轻坐到她面前。
  两个人的样子都变了,彼此都觉得,在街上偶遇,一定认不出来,会得擦身而过。
  只听得玉露轻轻说:「知道你要来,整天吃不下饭,紧张得不得了,现在倒好了。」
  金瓶没想到她那样愿意讲话,心情那么平静。
  「我在这里,有几个好朋友,她们主办一个受虐女性会,我也是会员之一,我正修读法律课程,律法这件事,十分有趣。」
  她似真正释放了自己。
  「反正要在这里度过终生,不如安安静静生活。」
  她的身形宽壮一倍以上,双手粗糙,但是她不再在乎。
  终于,话说到正题上去。
  金瓶问:「什么时候,发觉我还在人世?」
  「是秦聪告诉我。」
  「什么?」
  她很平静,笑一笑,「秦聪双手握着刀柄,想把它拔出来,电光石火之间,他明白了,他说:『金瓶,我知道是你』,我即时知道,你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金瓶轻轻问:「师傅怎么说?」
  「师傅说,残害同门,罪该万死。」
  玉露忽然又笑了。
  嘴巴一咧开,可以看到她少了几颗牙齿,乌溜溜一排洞,有点可怕。
  「师姐,托你一件事。」
  「必定替你办到,你说吧。」
  这时,狱卒踏前一步,「时间到了。」
  随行的中年太太立刻说了几句话。
  金瓶催她:「快讲。」
  「我有一个女儿。」
  金瓶一怔,是那胎儿,托世为人,已经生了下来,遇风就长。
  「她在哪里?」
  「此刻由福利署托管,请代为照顾。」
  「我会找到她。」
  玉露又一次在不应该笑的时候笑出来,「请善待她,视她为己出,并且,不必告诉她出身,不用提及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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