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的战争全集.net》第7/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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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看住自己的男人,也为了解自己男人的安危或让他放心家里,吕雉自此便经常到芒砀山找刘邦,虽然刘邦率领兄弟们神出鬼没,但是每次吕雉都能找到他。
  有次刘邦好奇地问:“你怎么总会找到我呢?”
  吕雉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逗他说:“你所在的地方,上空常有一团云气,顺着去找就能找到你!”吕雉之所以这么说,除了夫妻间素常的打趣,还有为他鼓劲和增加信心的意味。
  “真有这事儿?”刘邦面色庄重起来。沉吟了片刻,脸上漾动起一种难以自制的欢喜。是呀,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他想起秦始皇曾专程巡游东方,就是想镇压东方出现的云气,秦始皇当时认为那是对他有威胁的征候,是不祥的天子云气。而自己头上的云气,一定是让对方恐慌抑或被征服的威胁与征候。
  刘邦把吕雉说的话,讲与众人听。大家把此事和白蛇事件联想到了一起,觉得眼前的刘邦是个神人,对他也更加信服推崇。
  吕雉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是啊,这样的效果不也正是她想要的嘛!有刘邦的信念,有众人的拥戴,再做任何事就像种田时有了上好的土壤,就像绣花时有了可手的针线,就像垒屋时有了坚实的地基,还像做一锅香喷喷好饭时一定要一个好灶一样。
  做大事的男人身后一定要有一个好女人。和刘邦结婚的五六年,聪慧的吕雉对许多事看得已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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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大的阳光,透过墙壁高处的小窗照射进来,刚好落到屋角偎在麦草上的一张瘦削而疲惫的女人脸上。她蓬乱的头发上沾着一些草芥,衣服好像多日没清洗过,已分不出颜色。
  这是啥地方,家里的土炕?不是。身下很是潮湿暗凉,家里地下?也不是。吕雉经过长时间的昏迷,渐渐苏醒过来,同时醒来的还有那些伤痛,她浑身打着哆嗦。勉强睁开红肿的双眼。也许是不适应,眼睛眨了几下又闭上,过了会儿才再度慢慢睁开。
  这是间比一般农家柴棚都要小的屋子,除了她身下铺着的那点麦草,空无一物。几天前的雨,还在屋顶及墙壁上不住地往下滴答,地下也是湿漉漉的,有的地方还汪起了水洼。
  她咽喉干涩难忍,想吞咽一下喉咙都很艰难。她试着往水洼处蹭着身子,腿部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停住了。她很不甘心,又抬起上身,使劲地咬起下唇往那里爬。
  水洼不大,且是薄薄的一层。上面落有草芥、小蠓虫,下面有小红虫子隐约可见,污浊不堪。
  终于爬到水洼处,她俯下头,把草芥吹开一条水缝,伸出舌头舔一下,草芥围拢时,再吹口气,再舔。像狗一样汲水的样子,令她苦不堪言。真想痛快地大哭上一场,怎奈,泪腺像断流的河床,除了硌疼眼珠的盐碱,已没有多余的泪水可流。
  吕雉坐了会儿,觉得身上痛得难以支撑;想躺下,身子骨好像也在叫疼。只好侧着身子靠在墙根儿,她在大堂上没掉过眼泪,没叫过屈,那时她心里只有痛恨的烈火在燃烧。现在不但巨大的痛苦在撕裂她,而且还感到了莫大的伤心。她抽泣起来,流出来不是眼泪,而是血。
  哎,跟随刘邦的这些年,大富大贵没有求到,担惊受怕不说,还被县令抓进了大狱!已关在里面几个月了,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体一直不好的公公和仍在芒砀山上的丈夫也不知是不是好,而自己遭的罪又有谁知道呢?她长叹一声。
  吕雉的衣服已被污水浸得湿津津的,拧一把都能挤出水来,贴在身上又黏又痒。她的身上已生起红色的粟米粒一样的小疙瘩,痒痒的,用手抓时却又扎心得疼。其实这都算不了什么。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些狱卒,不知何时他们就来拿她打诨、取乐、戏弄抑或在她身上撒野。她的腿上就有一道道为此留下的伤。
  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更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能不能好好地打这里出去!她绝望地望着屋顶,有一只壁虎,正向一只小昆虫弹出长长的舌头。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小虫,一只小小的壁虎都能把她一口吞噬。
  她想到了刘邦,为支持他干大事,作为他的女人她吃了多少苦,他知道吗?
  此次丈夫刘邦的造反,心胸狭窄的县令认为是和他过不去。眼看自己手下的许多官吏和县里的许多百姓也去投奔归附刘邦,他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威胁。不除掉刘邦,日后肯定会惹出许多事端,让他不能安生。他便想尽办法找机会惩治他,以出心头的这口恶气。
  沛县令和吕公一家,自从没有答应吕雉与明儿的婚事、却嫁与刘邦之日起,就已毫无情分可言了。沛县令差人把吕雉打入了大牢,并放出话说,能救吕雉的人只有刘邦。刘邦下山投降,就立马释放吕雉。刘邦早就知他的葫芦里卖的药,没有上他的当。县令恼羞成怒,加倍差人向吕雉施虐,逼刘邦就范。
  面前的一切,除了隐忍和承受,吕雉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她不知道,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罪孽和迫害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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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锁哗啦啦一响,牢门被打开了。
  “吕雉,有人来看你了!”是狱卒贾木丁的声音。
  吕雉没有起身,也没有睁开眼睛。她不喜欢这个贾木丁。他在她身上施下的恶还少吗?她逼自己不去想那些剚心的东西。只是,她知道在狱里多待一天,那些屈辱就会像更加猖狂的吸血蝇子一样紧跟着她。
  “吕雉,你的耳朵是掖在裤裆里了,还是塞驴毛了?快起来!”贾木丁气哼哼地走过来,用脚踢她的脸。
  “好了,干嘛这样呢?”在贾木丁的身后,有人说话了。
  声音陌生中还有几分熟悉。是谁,是谁呢?吕雉在记忆中搜寻着。刚被贾木丁踢到的左眼还在火辣辣地冒着金星,她忍住疼痛撩了一眼来人。是明儿。出嫁后他们几乎就没见过面,他现在又白又胖,不用说生活得一定无忧无虑。
  吕雉感到了难为情,瞧自己混成了什么样子,可又一想,现在这种境遇虽和丈夫刘邦有关,却也和明儿做县令的父亲有关系,是他父亲差人把她抓来的,还扬言要杀了刘邦。这样一想,所有的难为情好像都没有了,除了要维护住自己和丈夫的尊严,她不再想别的。
  “去,搬两把椅子,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下来!”明儿吩咐站在门口的贾木丁。
  “我这就去!”贾木丁像得了令的狗一样点头哈腰。
  牢房里只剩下吕雉和明儿两人。
  明儿气愤地说:“我跟他们说去,哪能这样待你!”
  吕雉身上的绳子虽被解除了,可是由于捆得太久,勒得肉上现出一道道血痕,疼得已经有些麻木。明儿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尽量把身子挺得直些,好让自己在明儿面前显出虽在困境,精神并没有垮掉的样子。
  “看你这罪受的!”明儿伸手去摸吕雉的脸,吕雉把头转开了,明儿伸出的手空在了那里。明儿把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缩了回去。自嘲地笑了:“哎,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吕雉的下唇又紧紧地抿起来,深陷在眼窝内的杏眼使劲盯着他,心想,他今天就为看自己笑话来的?
  “来人——”随着明儿的喊声,贾木丁又出现在牢门口。“让厨房做碗汤面来,多放俩鸡蛋!”
  听到“鸡蛋”二字,吕雉的鼻子一酸。想起那年他送的小鸡,当时他送她小鸡的意思就是让小鸡长大,然后能生下鸡蛋,象征着俩人会有一种圆满的结果。也许自己错怪他了,他此来探望自己只是出于关心,并无恶意。毕竟他父亲是县令,他对父亲及上面下达的命令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的丈夫扛起的是反秦的大旗,是要治罪的,他又有什么办法!
  汤面送来了。明儿端起碗,递到吕雉面前。
  汤面的香气扑了来,多日来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的吕雉不能不为之心动。她的倔强劲儿上来了,我吃下这碗他恩赐的汤面,不就说明我混得连碗汤面都要他施舍,这样我不就把自己和丈夫的面子都丢尽了?转而她又想,就是吃他的碗汤面又如何呢?我现在的境遇不正是他父亲想要的吗?只要我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就能出去,再报今日之仇也为时不晚!
  吕雉面无表情地接过碗,有些烫手,她又把它放在地上。
  “我还会来看你的!”明儿立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对贾木丁说:“回头给她拿一块麻布来,这么潮湿会落下病的!”走到门边时,又回头向吕雉望去,脸上浮起一种吕雉难以明析的复杂表情。只是一瞬,他的身影就闪了出去。
  对于他脸上显出的那种表情,吕雉想了半天,也猜不出那里面含着什么。也许,他也念着过去深埋在两人间的那份情意,心疼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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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雉被狱卒带到牢房尽头的一间发散着霉臭味的屋子。
  四周渐渐地空寂下来,空寂成一条长长的走廊,昏暗而萧瑟。吕雉的心又抽紧了,屏着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熟悉的脚步声果然传来。两边的墙壁一点点向身后倒过去,而脚步声却愈来愈近地响过来,像一个个巨大的气浪,掀得她站立不稳,呼吸困难。
  吕雉忍不住伸手抓紧胸前的衣服,抵在胸口上。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随之门被“嘭”的踢开,吕雉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踢得粉碎了。不禁发出“啊——”的一声嘶叫。
  “叫你娘的头!”贾木丁出现在吕雉面前,把一身干净的女人衣服往地下一丢,“好生洗!把晦气都洗了去!”贾木丁恶狠狠地说着,出去了。
  屋子阴暗而又潮湿,借着豆大的灯光,吕雉辨了半天才注意到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只木桶,木桶里已盛满了水,旁边还有一张矮矮的很是破旧的条凳。
  吕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很脏,她已说不清多少日子没有洗过澡,忍不住想象着一盆清水从头上泼下来的滋味。要是有一盆干净的水把那些不堪的记忆都冲洗掉,该有多好。她在条凳上坐下,犹豫着,猜不出这些平素对自己不睦的狱卒们今天抽了什么风。望着木桶里冒着热气的水,她感到了浑身不适,衣服里好像有许多小虫在爬,直痒到心坎上。除了好好享受一下沐浴的快乐,她什么也不让自己想了。就像那天吃那碗汤面一样,只要能好好活下去,就能活着出去。只要能出去,就什么都做得来!
  她开始脱衣服。本来宽大的裙裾已和腿部伤口处流出的浓血粘在了一起,伤口又结了厚厚的痂,不碰时还好,而在把裙子脱下时,伤口还是与那些不堪的记忆一起被撕开,鲜血流了出来。
  吕雉使劲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因钻心的疼痛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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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像一个温暖舒适的胸怀将她揽在怀里时,多日断流的泪水涌了出来。多日不见,刘邦知道他的女人都遭受了些什么吗?噩梦一样,想起来都深感惊惧和羞辱。
  就说这个狱卒贾木丁,以前给刘邦当差时,他在吕雉面前低头哈腰,那双小眼睛连看一眼她都不敢,嫂子长嫂子短叫得让人心发软。她入了狱,他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虎着张难看的驴脸不说,还总来找茬儿欺辱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入狱不久,贾木丁让她交代刘邦行踪,见她只字不说,一个巴掌抽过来,直抽得吕雉眼冒金星,脸上显出五个红红的手印。
  贾木丁骂道:“我就不信你个婊子养的口风就这么严,看着,要不了几日爷就让你全吐露出来!”见吕雉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更气急败坏了,说,“你今天的下场,都是刘邦那老贼做的好事,你知道他平时怎么对我的,喝醉了酒就对我横竖看着别扭。他非说我不是我娘养的,是从驴肚子里爬出来的!还非让我当着许多人的面学驴叫。真他娘的,刘邦也没想到他娘们犯在我手上了,老天真是有眼呀!”
  狱卒中有一个叫任敖的,过去和刘邦一直要好。自从吕雉入狱后,只要是他当班,或是不外出公差,总会想方设法少让她受屈。可近两个月,他又当差去了,吕雉便没了庇护伞。
  那个下雨天,贾木丁又来逼供。见吕雉还像往常一样,眼睛望着屋顶,神情里流露出蔑视,好像眼前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他来气了:“臭娘们儿,你有什么了不得?你知道刘邦怎么对你的,他玩过的女人都无法计数了,你只不过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直说了吧,你为他和这个家付出再多,他对你也不比其他女人更好,别犯傻了你!”
  贾木丁说的是实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吕雉的心还是像被锥子捅了,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动声色。嘴角上泛起轻蔑的笑意,有意气他说:“我的爷们儿无论怎么做,我都乐意!一个男人能玩那么多女人是他的本事,你别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个贱货,别是想男人了吧,哪天老子成全你,然后再告诉你,老子尝到的你这颗葡萄是他娘的酸的还是甜的。现在,我先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他狞笑着抡起拳头向吕雉劈头盖脸打来。好像还不解气,抬脚就向吕雉的下身猛踢。
  吕雉狠狠地说:“瞧着,哪天我家刘邦会替我收拾你!
  “他会有那一天?我就不信了!”话音未落,又朝吕雉身上胡乱踢了几脚。
  吕雉摊在地上,咬着牙让自己不吭出声来。
  望着被打得鼻青脸肿、身子蜷曲成一团的吕雉,贾木丁满足地说:“服了吧,这就是你嘴硬的下场!”
  “打娘们儿的男人还算爷们儿?有种的你找我家男人打去!”声音虽然微弱,吕雉说得却清清楚楚。
  “好,好,好,哪天我会让你知道老子是不是真爷们儿!到时不折腾死你!”贾木丁使劲往吕雉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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