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全集.com》第177/192页


以中书纳罕为第二队,率领马步炮兵十万,作为第一期围城部队,在鄂州外围展开包围线,修筑围城阵地,搭建炮台,挖掘壕沟,建设浮桥,专门等待主力军的到来。
最后是蒙哥亲率的十五万主力精锐,包括了蒙古在远西各国声威大振的西征军精锐部队,久在和林的怯薛主力军、以及忽必烈亲自训练的武卫军,随军则有江淮京湖经略使赵璧、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杨惟中、宣抚副使郝经、荆南宣抚使廉希宪,将领方面,由两位亲王遂行指挥大权,分别是别勒古台的儿子罕秃忽和忽都虎的孙子莫哥都,他们二人再加上汪古部族长、驸马君不花,三个人形成了最贴近大汗的指挥核心团队。
在三人之下,配备有顺天万户张柔,河南经略使史天泽,天下质子军都元帅西域人阿里罕,右手军万户孛里叉,征行万户史枢(史天泽侄),襄阳军马万户党项人李贞,河东道行军万户李毂,弘吉剌部总管万户纳陈,东平路行军万户刘复亨,砲手水军都元帅薛军胜和总管砲手水军都元帅张忠仁,中都也可达鲁花赤契丹人耶律买哥、总管平阳两路达鲁花赤兼理诸色匠人捏骨伯、砲手军万户杨福等,各率本部人马,跟随大汗御驾出征。
除此之外,还有西域兵马数万人一同前来助战,其中最远的一支人马,甚至是自遥远的西海西岸的格鲁吉斯坦和亚美尼亚,其中格鲁吉斯坦提供精于骑射的弓骑兵二千五百人,亚美尼亚则是由派出了王子海尔根率领的精锐铁甲骑兵五百人。除此之外,高昌之亦都护(国王)马木喇得斤亦率领高昌及附近小邦西域畏兀儿兵一万余人前来助战。
蒙古怯薛军全部、质子军全部、武卫军、左右手万户、汉人诸万户,吐蕃兵、畏兀儿兵、女真兵、契丹兵、吐蕃兵、党项兵、渤海兵、高丽兵,乃至西域各色胡兵,蒙古人这一次是真的将国中大兵倾巢出动,决心要以压倒性的优势,先攻下京湖,然后直取临安。
这个时候,整个大宋都在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郑相公和他的神武新军,现在到了哪里?每个人都恨不得能让这支崭新的军队肋生双翅,赶紧飞到鄂州去阻挡这支可怕的胡人大军。
这个时候的郑云鸣,正坐在赤壁上高搭的帐幕中,用窥镜静静的看着一队队的战船逆水而上。岸边是数不尽的牛马和士兵,蒙古牛拖动着粗大的纤绳,在岸堤上奋力的行走着,在它们身边,一队队的扛着长矛大戟、新式火枪的队伍正在越过他们,向着上游的方向开进。
举国上下盼郑云鸣的兵马如盼救火一样,下到普通百姓上到枢密重臣,个个都在问:“郑云鸣到哪里了?”“郑云鸣什么时候能到前线?”
最焦急莫过天子本人,自郑云鸣出发之后,每天都能接到金字牌急递铺的使者到来,让郑云鸣奏报今日前进了多少里,路上可有变故。到了黄州之后,金字牌甚至达到了每日二三道。
郑云鸣深知他侍奉了十余年的这位皇帝的脾气,皇帝自从端平入洛失败之后,几乎每年都被蒙古人入侵,无论胜负,朝廷照例要对战没官兵进行抚恤,整修残破的田园,修复被破坏的城池,救亡因战争流亡的百姓,这在无形中对皇帝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加之国家积弱三百年,对于官军迎战胡人的胜负,举国上下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有信心,对于皇帝就更加如此。他恨不能每天都询问一遍郑云鸣本人对战争形势的看法,要不是列祖列宗在将从中御这一点上有过太多的历史教训,他甚至想学着太宗皇帝的样子,发一张阵图来给自己麾下最有盛名的军事统帅了。
郑云鸣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不管皇帝如何催促,不管全**民是如何焦急,他严令战船必须在陆上军队的掩护下前进,并且规定了陆军的行进速度每日不得超过五十里。
督视府参谋刘克庄建议自己多年的老上司,多多少少考虑一下汹涌的舆情,起码要做出一副星夜兼程赶赴前线救援的姿态出来,不然对舆论无法交待。
郑云鸣却只是平静的说道:“鞑子这一次倾巢来犯,只要我军有一个应对不及,立即就是国家倾覆的下场,难道打了败仗,全国都做了鞑子的奴隶,反而叫做有所交待么?”
于是他对接二连三的金字牌置若罔闻,依旧要求大军按部就班的行进,全然不理会有上千上万的蒙古大军正在沿着汉水源源不断的开向已经孤立无援的鄂州城。
十月十七日,湖南安抚副使孟之经率领湘军二万人抵达赤壁,和神武新军合流。郑云鸣命令担当前锋的神武副都统张世杰率领神武前军一万一千攻击前进,命令副都统王坚、副都统张顺各自率领神武左右军各五千人为侧翼护卫,开始试探着向鄂州进发。
而这个时候,蒙古军也在认真且坚定地遂行大汗的计划,对京湖腹地的重镇进行全面包围。亲王莫哥都率领马步军三万人、火炮五十余门围攻郢州,中书纳罕率领五万马步军、火炮三十余门将江陵城围城,但这两处其实重点都不在于围城,而在于打援,莫哥都的主要任务,是截杀从淮西、鄂东而来的地方守军,纳罕的任务则是以宜都为界,阻击从四川顺流而下救援京湖的宋军。
此外,又以都元帅纽磷率领五万大军驻守沌口,将岳阳城包围起来,并且截击从下游赶来的宋军主力。又以李贞率领一万人把守住洞庭湖入口,将一部分已经退入洞庭湖的荆鄂水军和鄂州水军封锁起来。

第七十七回 赤壁不见故周郎(4)
蒙古人的进军自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仅仅是在长江和汉水的水上交战就有七次之多,交战规模从百艘到千艘不等,统算起来,宋军二胜五败,丧失了对江面的控制权,而蒙古人的战术每次都一模一样,就是先用陆上的火炮和炮弩夹击宋军战船先锋,然后龟甲船一举突入宋军船队中,仗着河道狭窄,宋军战船躲避不及,被龟甲船撞破了船舷,撞断了船桨的不计其数,赫赫有名的洞庭炮舰和瓜州飞鹄,对这样简单而有效的战术却无能为力。
蒙古军于是控制了三江口上下游百里的水面控制权,于是以砲手水军匠人万户杨福所部万余人担当劳力,开始在长江和汉水上建设浮桥。
蒙哥此次征南作战的核心计划之一,就是造一座足以横渡大江的超级浮桥。
众所周知,鄂州附近江面开阔,并不适合搭建浮桥。但任何困难也不能阻挡蒙古大汗征服江南的决心,蒙哥召集造船工匠,特别制造了用作浮桥基座的大型板船,长二十余丈,宽六丈,用铁牛作为锭石,前后左右四只铁牛一旦入水,板船就像是被钉在水面上,安稳坚实,如履平地,将板船一艘接一艘的用粗如人的手臂的巨大铁锁连接起来,在上面铺设木板,建立栏杆,修建成一座华美壮丽的浮桥,在长江两岸的桥头处,则又设立熟铁铸造的苍狼像和白鹿像,每尊重数万斤,用铁锁拴住浮桥以固定大桥。
这样的大桥一共有三座,一条横渡长江,连接鄂州包围军和江北的辎重大营,一座横跨汉水,让汉水东岸的纽磷军和东岸的鄂州包围军合为一体,一座搭建在沌口上游,在桥上设置了重重弩炮和火器,部署了三千射击军进行防守,在桥头两侧设立了密密麻麻的工事和壁垒。这是一道凭空而起的水上长城,即便郑云鸣的水军能够击败龟甲船,也无法突破这道坚固的防线从水道给予鄂州救援。
或许蒙哥大汗用不着如此谨慎的防备从下游一路赶来的郑云鸣部队,因为在最初的先锋作战中,蒙古军就查知了郑云鸣这支新部队的真实实力,或许他们并没有如事前夸张描述的那样一触即溃,但本质上,他们依旧是娇弱奢靡的饴糖子,绝非彪悍勇武的蒙古武士的对手。
张世杰率领的马步军一万一千名,顺着长江一路西上,在汉阳城东百里的地方就和蒙古军的游骑发生了接触,张世杰率领兵马追击游骑,很快追赶到了陈家峪。陈家峪不过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一条浅浅的山谷中,一条小河沿着山谷从村中穿过,两面山坡上都是低矮的树木,虽然颇为茂盛,但是高度都很低,便于骑兵通行。
张世杰的先锋骑兵看?兵看见村子里隐隐约约有敌军活动的迹象,于是并不回报将军,径自冲入了陈家峪的山谷中。跟在后面的火枪手和剑盾兵不明就里,也跟着冲了上去。
战斗一开始很顺利,在陈家峪的不过是史天泽部下的一支新幕军,经过了一日夜的行军,正驻扎在居民逃散一空的陈家峪埋锅造饭,蒙古游骑从村中通过的时候他们还不太清楚究竟前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当宋军的骑兵突入村中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武器。
前锋军用了很短时间就俘虏了三四百名蒙古军,然后继续沿着道路向下追击。这原本可以成为神武新军一个不错的开场,但那一天很不巧的是纽磷亲自在前线巡视。
都元帅纽磷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他平日里不像别的将军一样喜欢呆在大营中,而是喜欢带领数十名随从在前线巡视,遇到战事就亲自上阵斩将夺旗,这是后一代的蒙古将领中极有胆略的人才。当接到探马赤军的消息之后,火速派出五百名骑兵作为先头部队前去遏制宋军的攻势。神武前军的骑兵就在长江南岸的狭窄道路上与纽璘的骑兵遭遇,由于两方都是宋蒙用于先锋作战的精锐,其装备训练大抵相当,蒙古军无法发挥大食马的冲刺能力,宋军也同样无法找到合适的阵地来安放他们特有的骑兵火炮。
结果两军就在狭道上不分胜负的纠缠着,一直到纽磷亲自率领数千精锐骑兵增援上来。
蒙古军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将宋军的骑兵挤迫回陈家峪的山谷中。这时候宋军的骑兵犯了第二个错误,他们并没有及时占领其实并不险峻的两翼山坡,并且掩护村中的步兵同袍撤退,而是慌慌张张的退入山谷,和正在通过陈家峪的步兵们撞个满怀,前后骑步兵混杂在一起,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
这个时候纽磷却率军冲杀上来。他指挥弓骑兵和携带火枪的骑马步兵冲上山坡,在高处居高临下的射击,又命令前锋军使用火铳向村中开火。三面夹击之下山谷中的宋军乱成一团,在后方的张世杰则是完全丧失了对局面的掌控力,对于这名年轻的将军来说,处理这样不利的局面还是显得稍嫌稚嫩。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派出传令伍卒,让前方的部队尽快摆脱不利地形,在本军的掩护下撤退。
一塌糊涂的战斗终于在王坚率领部兵冲上来进行增援后得以终结。在双方密集的对射和宋军的自相践踏中,超过一千五百名神武前军的士兵阵亡、失踪或者受伤,还有三百二十七名被蒙古军所俘获。根据战后纽磷对蒙哥的奏报描述:“虽然战斗力比预想的要强大,但依旧是饴糖子,我军此番南征必然可以顺风顺水,直取江南。”
另一方面,郑云鸣却并没有对战败的官兵们作出极为严厉的训斥,在隆重的将此战死难的官兵下葬之后,他只召见了一个人。
“明日你带神武中军去,不打胜仗就不要回来见我!”他对刚刚重新担任神武诸路都统制、京湖大督韩锋说道。
第二天,在陈家峪以西的白灵寨,守卫的蒙古军吃惊的发现有数不清的宋朝马步兵朝这里前进,白灵寨的守军可不是什么杂牌部队,他们一面向前派出骚扰散骑,一面组织突阵的小股部队,为的是骚扰宋军的阵列,使得宋军的进攻不能顺利,为本军大队的到来争取时间。
但宋军却似乎没有准备让他们的拖延计划得逞,在敌军的小队骑兵冲到近距离的时候,手持新式火绳枪的士兵们拍成三排,对敌军实施震撼性的齐射,跟随前进的小炮也开火射击,用霰弹将企图冲阵的敌骑打下马来。蒙古骑兵从未遇到过如此数量众多的火枪和轻型炮的火力拦截,所有的骑兵突击无一例外的失败,甚至骚扰的弓射骑兵也不得不在绵密的火力下撤退。
宋军并没有像通常一样等待臼炮抵达才开始进攻敌人的寨栅,只听得前军一声令下,火枪手冲上前来,在极近的距离上进行了一轮齐射,不等再次装填,前军一声呐喊,长矛手端着长矛就冲了上去,虽然这支宋军的长矛比宋蒙两军使用的主流长矛要短得多,却在枪头后包裹以熟铁,这样一来,蒙古人赖以击破宋军长矛阵的用精利刀剑削断矛杆的战法就难以奏效了。而最关键的是这些长矛兵似乎并不像是纽磷元帅断定的那样缺乏勇气,他们大声吼叫着蒙古人听不懂的江南方言,动作协调一致的向前冲击,每个企图挥舞刀剑冲进长矛阵的蒙古士兵都不得不在铁矛前停步后退。
早在郑云鸣准备筹组一支以江南子弟为主的新军之时,他就对韩锋说起过所谓选人的问题。
“市井俗话有论:一样米养百样人,江南地域如此广大,人口如此繁盛,岂能处处都是胆小怯战之人?”郑云鸣随手在地图上指出了几个地方说道:“泰州民风骁勇,贩运私盐盛行,近来官营盐场放开,官盐精细且价贱,私盐贩子多半无利可图而失业,极有可能沦落为盗匪,浙东义乌县,矿徒极多,时常和本地居民大规模械斗,为何不可招抚为兵?至于杭州、常州、明州男子,虽然柔弱,但善加选拔,岂有十中无一二壮健者,这些地方人口动辄以百万计,怎么会招不到好兵?”
“所顾虑的,是地处江南繁华之地,士兵们的条件太好,受到的诱惑太多,将佐们给予的督促又太软弱,让他们不能明白军中纪律的严苛罢了。”郑云鸣拍着桌子这样对韩锋和各都统喝道:“最大限度的活用你们在生死瞬息的沙场上学到的本事,将这些被讥笑懦弱怯战的农夫,训练成第一流的战士!”
今番在白灵寨的战斗中,从东阳县大批招募来的长矛手,终于无负郑云鸣和天下无敌韩都统的威名,他们的长矛挂着蒙古人凄厉的惨叫,迈过一具一具敌人被长矛洞穿的尸体的时候,证明了只要经历绝对严格的训练,加上有勇有谋的统帅,绝不会有天生的懦夫。

第七十八回 舍此斗骑谁堪往(1)
前方的溃败被探马赤一路飞报到纽磷的大营中,纽磷大怒,亲自率领大军大举出动,试图一举击溃当面的宋军,也有高级将领提醒他,当面的宋军无论数量和质量都不可小觑,想来一定是郑云鸣的主力前来报复了。目下在营中的不过二万骑兵,只怕难以对付,须得将散落在各地的骑兵集结起来,对来犯的宋军做大规模的包围分割,抓住这个决战的良机,一举将宋军的主力击溃。
纽磷自然不是傻瓜,他懂得在决战中集中兵力的道理,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战机,战机是最宝贵的,纽磷并不是没有和宋军交过手,他初战的第一阵,就是跟随都元帅察罕进攻淮东,当时蒙古军面对的是淮东制置使杜杲,此人极端狡猾多变,好几次察罕都将宋军从城中调动出来,准备围城打援,但是每一次在关键时刻都被杜杲化解。
年轻的纽磷,在这样的反复斗智中总结出了一个道理,跟宋朝打仗,想要先聚集兵马,然后分头进军包围敌人是很困难的,这一方面是基于地形的因素,河流和山岳的存在使得骑兵聚集需要时间,一方面,宋朝的步兵的战斗力与日俱增,他们的大方阵,即便蒙古人具有两倍三倍的优势也难以攻破,当蒙古人花时间部署自己的部队的时候,宋人也在抓紧时间集中自己的军队,而一旦双方发生大规模交战,蒙古人并没有把握击退宋人的大方阵。
纽磷有一种新的战法来破解当下的死局,那就是不顾伤亡,使用主力的一部分贴上去,在宋军构成大阵之前,就将他牢牢的贴住,一面交战,一面以其余有力部队抄袭其后,使其腹背受敌。这种战法的关键,就在于作为吸引敌人交战的前锋部队是否能够贴得住敌人,抓得牢敌人。
所以纽磷一定要亲自带队去,三遍胡笳响过,,两万骑兵队次第出发,整整二万彪悍的胡人骑兵动地而来的气势,连江岸都在微微颤抖。蒙古军一直开进到靠近白灵寨的地方,和宋军的步兵展开了交战。
宋人按照习惯在阵前摆设了鹿角工事,然后火枪手上前和敌军对射,所不同的是宋军使用了新式火枪,不必借助连环射击的战术保持持续火力,因为枪支本身的轻便使得装填更加迅速,从而能够在三段齐射的战术下保证火力的持续性。
在持续的火力攻击下蒙古军的下马火枪手有些吃不消,他们使用的是仿制自宋朝的沉重的标准火绳枪,需要枪架才能发射,在对射的时候被宋军的火枪手所压倒,但纽磷严令火枪手不许后退,并且派出亲兵队督战,将所有敢于阵前脱逃的火枪手阵前斩首,一面命令二三千重甲骑兵从右翼迂回过去,袭击宋军的侧翼。
这些骑兵都已经装备了两支火枪,按照事前拟定的战术,他们应该分成百十个小队,在冲到手枪的射程内后,用两支手枪开火,然后迅速退走,换过下一队继续开火,自己则躲到远方安全的距离上进行装填,这是南朝骑兵在前几年普遍采用的骑兵手枪轮射法,曾经以这种充分发扬新式火器优势的战法,击溃了蒙古弓骑兵的对射。但蒙古骑兵们多年的积习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在两支火枪发射之后,他们就随手将昂贵的手枪扔在地上,仍旧是掏出自己心爱的猎弓,朝着宋军射了过去。
这样的打法韩锋的部下完全不惧怕,火枪手有条不紊的开火加上轻炮发射的炮弹在大军的侧翼形成一道弹幕,一旦蒙古骑兵想要冲破这道屏障近距离发箭,必然会遭到惨重的损失。
纽磷的窥镜视野里,他麾下的士卒一个个的连人带马跌倒在尘埃中,即便有少数人突进到弓箭能够射中的距离上,宋人也会马上调整火力,将他歼灭。他焦躁的大吼了一声:“铁骑队集结,准备突阵!”
披着精美的铠甲的骑士大声高喊着,挥舞手中的铁枪和弯刀,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在火枪手身后摆列横队,显然,纽磷要发扬他得意的重骑兵突贯战法,虽然不能保证就此一击将宋人击溃,但起码不会就这样在对射中被宋人数量众多的火枪射的满目疮痍。
重骑兵在铿锵的甲叶碰撞的声音里慢慢排列着阵势,一排,两排,三排,甚至排列了十余排横队,纽磷的这种布局是为了增加阵型的后续突击力,毕竟宋人习惯于布设多重阵势,若是蒙古人的阵列太少,容易陷入到宋军步兵的围攻中。
就在铁骑队越来越集中,准备发动攻击的当口,突然之间一枚炮弹带着刺鼻的硝烟味道迎面飞来,随后跟随而来的是密集的弹雨。
在火枪手和轻型火炮阻挡住蒙古军的先头攻击的时候,韩锋正在做一件事情,在长矛兵的掩护下将长管火炮集中到正面阵地上。四十四门长管神威将军炮和六十门短管的振威将军炮全部集中到了正面,随着宋军长矛手的向前移动,蒙古军没有觉察到他们的身后是密集的火炮阵列,而当韩锋下令开火的时候,蒙古人已然来不及做出反应。
猛烈的炮火倾泻在毫无准备的骑兵密集队列里,马上就将整个队列搅乱的一塌糊涂。对于这种空前大胆的将火炮集中起来进行密集炮击的战法,蒙古人根本没有准备。他们只是本能的调转马头,四散奔逃。
而前锋重骑兵的奔逃,就将中军和后方没有准备的轻弓骑兵和重甲弓骑兵暴露了出来。纽磷虽然愤怒,却并不慌张,铁甲突击骑兵虽然是他军中的一张王牌,并非自己军队的核心,传统的蒙古突击骑兵,虽然号称马上步下,斗战无双,但随着岁月迁播,新一代的蒙古战士安于逸乐,虽然在弓箭方面勉强还维持着水准,但在近战方面,比起南朝利用御林军和军事学堂体制训练出来的新一代骑兵已经落于下风。值得庆幸的是漠北的蒙古本部依旧保持着质朴刚健的风俗,每战蹈死登先,不落人后。但这些人马数量有限,众多的蒙古将帅不得不寻找新的强兵作为蒙古骑兵的替代品。
纽磷在跟随蒙哥西征的时候,曾经随军进攻过西海以西的山区,这里的百姓们自称为高加索人。他们骑着高大的顿河骏马,来去如风,打斗起来丝毫不比精锐的蒙古骑兵逊色。这些战士手举着刻蚀着精美条纹的铁盾,手舞黑色的铁钉锤,全身坚固的大叶甲,同样是沉重的负荷,但他们披挂上之后依旧健步如飞。纽磷和蒙古军花费了许多力气才将其村落一一征服,征服高加索部落之后,纽磷马上着手招募这些彪悍的重甲骑士。跟早期的那些蒙古铁甲骑兵一样,高加索士兵亦精通骑射技术,无论近距离马上肉搏还是跟蒙古骑兵一样策马飞射,都堪称一流。
纽磷一共招募了五千名高鼻深目的高加索士兵,组成了一个自己直属的五千户,军中敬畏,称之为纽磷的西海甲士。神武军集中使用火炮摧毁了前锋的突击骑兵,这些西海甲士们却没受到丝毫干扰,他们紧紧的团结在纽磷元帅的战旗下,只消元帅的一个号令,立即奋威冲出,用手中的钉锤狠狠的将敌人的脑袋砸碎。
纽磷展开队列的命令刚刚发出,宋军的大队骑兵越过了本方的火炮阵地,排着整齐的队列开始小步冲锋。
这十年以来,宋军中最威名素著的将领是韩锋,宋军中最为蒙古人胆寒的部伍,就是韩锋麾下的两湖铁骑,这是合原来的京湖制置使司骑兵部队和荆南安抚使司骑兵部队组建的宋军数量最多、训练最好的骑兵大军团。在年轻的将领韩锋的指挥下,这支勇猛的骑兵军团在南北两国的风评都已经直趋当年岳飞的背嵬骑兵。但与背嵬骑兵不同的是,这支骑兵更加现代化了,或者用忽必烈的话说,更加具有“郑云鸣”的特色。
这支骑兵按照郑云鸣的吩咐,全部采用赤红色的骑兵装具,因为其从人到马一身朱红色,被江南戏称为龙虾营,虽然绰号不太好听,但动辄上万红色人马甲的骑兵一旦出动,其声势蔚为壮观。而朝廷在谈到这支军队的时候也颇有赞誉,经常用“朱色虎骑”“赤甲貔貅”来称呼他们。
这样的装束也有谏官议论认为花费昂贵的成本来添置全套红色具装是华而不实,是郑云鸣为了打造自己的王牌部队而浪费公帑。
但郑云鸣知道这样的红色巨流对于对面的敌人意味着什么。他亲眼看见过一支蒙古塔塔儿骑兵在奔涌的赤甲浪潮面前未曾交锋就自行崩溃。这原本是宋蒙战争早期宋军经常发生的现象。
步军贵乎力,马军贵乎势。骑兵华丽的装备看似无用,其实是骑兵惊人之势的一部分,看着红色的千军万马震天动地而来,没有人会真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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